[彈丸論破]群羊

第10章 10.世界線β

——因為吉良吉影發動了替身敗者吃土，所以時間回到五點整的時候——

柚木剛剛吃完飯便直接前往了教室。說不清為什麽，她心裏多少也是有點忐忑的，而那間教室仿佛是她的定心劑，只要待在教室裏，在那戶窗戶邊，她才能平靜些許。

不到五點的時候柚木已經坐在窗邊了。教室裏本只有她一人，顯得她好像有點落寞的發了會兒呆。然而沒讓她寂寞多久，一個人緩步踏進教室。

柚木本以為是苗木，心想這個人來這麽早幹什麽。但那人影比苗木高，也比苗木窈窕。人影先開口:“以前的時候你就很喜歡坐到這窗戶邊呢。現在窗戶被封了你仍在這裏，是在看什麽？”

柚木看清來者的時候，想到“死者複生”，有種脫離現實的玄幻感。她将驚訝表達在了臉上，無法及時做出反應。

本該死了的人為什麽會出現在她面前？

江之島盾子笑嘻嘻的:“怎麽，看見一個大～美人突然出現，感動到說不出話了嗎？”

好像撥下某個開關，她覺得自己想通了，雖然她現在并沒有想請任何問題。柚木更感覺到氣氛于她的微妙，恢複理智後的第一反應，她拿出手術刀在窗戶鋼板下面刻下了一條線。

“那裏有什麽嗎？”江之島盾子伸着腦袋往柚木的落刀處看了一眼。僅僅是做做樣子而已，卻讓柚木渾身緊繃。這位敵人卻和柚木很熟稔的口吻開口:“從以前開始就是啦，一不注意光醬總會在些稀奇古怪的地方刻下字。哎呀，這次真失算了，完全沒注意到光醬還在這種地方……”

“破壞它也是沒意義的。已經有人知道這條刻痕的存在了。銷毀它反而會欲蓋彌彰的暴露兇手的存在。”

同時柚木的目光搜尋着教室，想着脫離的辦法。她注意到了江之島來時手中握着的繩子，猜到了接下來将要發生的事。

江之島向她走來，還陪她唠嗑幾句:“是誰呢，苗木？不過就算多劃上一條線，苗木又能察覺到什麽？”

……是霧切。霧切知道劃痕的存在，若我出現什麽意外，她一定會對此進行搜查。

與霧切相反，我死亡後苗木就算知道這裏有疑點，出于對我的尊重，他一定不會主動搜查這裏的。

得讓霧切幫助他。

但柚木沒把霧切相關的底牌說出來，順着話頭接道:“是啊，苗木一定會知道的，我留下的這條線的意義。”

江之島已走近到一個十分危險的距離。柚木微微躬身，比起逃跑，她更多想的是制服對方。對方看起來也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孩子，柚木手頭還有手術刀作武器呢，怎麽想也應該是她勝算更大一些。

柚木握着刀沖上去，果然“我能反殺”也是人生三大錯覺之一。她沒能比劃兩下，江之島盾子的行動比她想象的要迅捷很多，躲開刀刃後一擡腿，正踢到柚木光握刀的右手，把刀踢飛出去。

柚木下意識往刀飛出去的地方看，來不及摸出第二把。江之島抓住這個間隙，早已套好圈的繩子落到柚木頸項。

“拜拜啦，光醬。”

繩子的活結随着拉扯漸漸收緊，柚木感到呼吸困難，身體本能的去拉扯脖子上勒着的繩子。

“你究竟是……”她不甘的吐出疑問，然而此時劇烈的耳鳴讓她無法聽清回答。

意識好像沉入黑暗。

離去之前，奇跡一般的，被強制忘掉的記憶作為走馬燈回到腦內。

黑暗之中，緩緩浮現了一個名字。

“戰刃骸。”

繩子那頭的力松了些許，柚木光猛的喘了口氣，意識重新浮上水面。她也不知道從哪兒來的力氣重新睜開眼，柚木光憋的青紅的臉顯得扭曲極了:“別開玩笑了！！”

江之島不防突然站起的柚木，想要退後卻被柚木抓住手臂就是一個過肩摔。

“這麽标準的過肩摔，難道——”

江之島故作震驚，躺在地上輾轉兩圈，不知究竟是痛苦還是愉悅的嘆着:“好痛、令人絕望的痛——啊，光醬超過分的，令人絕望的過分啊！”

柚木光冷冷的扯掉脖子上的繩子，狠狠呼吸幾口得之不易的空氣。

“啊。沒錯。就是小櫻教會我的那個。”

她的眼睛還有些發黑，腦子暈暈沉沉。江之島從地上爬起來，伫立不動的柚木像被觸發了什麽機關，搖晃的走到江之島面前，還無法聚焦的眼睛固執的盯着她，柚木伸手按緊了江之島的肩膀:“為什麽是你！”

她尚未吸收所有的記憶，幾乎是憑借本能才喊出這句話。

面前的人不再只是單純要加害于她的兇手，而是她相處了好幾年的同學，曾以為親密無間的朋友。

原來大家都曾是她相信和喜愛着的朋友。

在這裏自相殘殺的全員都是。

“怎麽，光醬恢複記憶啦？是不是感覺超～絕望的？”

柚木光低沉了聲音:“你是絕望殘黨？”

“不。”江之島笑得燦爛。

“我是絕望本身。”

找回記憶的沖擊、差點被殺的沖擊，加起來可能都沒有江之島盾子宣言的這句話對她的震撼大。

“另外，雖然只是個無關痛癢的小龍套啦，大概沒人會在意她的吧，不過我還是說一下好了。我那個笨蛋姐姐啊，也是被稱作「超高校級的絕望」的絕望本身喲。”

柚木像是靈魂出竅了一般垂着頭沒有反應。

江之島惡劣的進行了深一步的解釋:“也就是說，致使你父母死亡的、毀掉你朋友家庭的、殺掉你尊重的校長，也就是響子醬父親的，這些慘劇的源頭都可以歸結到我們頭上！你們所憎惡的對象其實就是你們親愛的同學，讓你們集體失憶引發了這場殘酷的自相殘殺的也是你們親愛的同學。怎麽樣，今天知道真相了，驚不驚喜意不意外刺不刺激？”

柚木沒有反應，江之島盾子陶醉着:“想想就令人絕望啊”，又一次握起了繩子:“那麽我們來繼續剛才沒完成的事情吧☆其實我想象了很久光醬戴♂套的樣子了呢～[哈特]”

柚木擡起頭。然而恢複記憶後的她選擇的反而是逃避。

約定的時間快到了，不能讓苗木看見她，否則苗木也會處于危險中。

柚木從教室的前門逃離。

要拖延時間。

要想一個方法……一個能避免被她殺死的方法……！

江之島不慌不忙的跟着柚木從教室離開。她已掌握所有人的動态，确信不會被突然冒出的人目睹到她的容貌。江之島像貓捉耗子一樣，柚木火急火燎的往上爬樓梯，江之島閑散在後面走。

一邊說着:“光醬你啊，真的超礙事的。你和響子醬的存在簡直是為這個游戲降低難度的外挂，本來想同時讓你們兩個都忘掉自己的才能，但多個人不記得才能說不定會讓人生疑……”

江之島切換了态度和語氣，以精英幹練的形象說道:“最終我選擇了讓霧切桑忘掉才能。因為比起柚木桑，霧切桑遇見殺人事件是一定會插手探明真相的。雖然外表冷漠，實則正義感很強的人呢。”

“但柚木桑就不一樣了，你對于自己不感興趣的事是絕對不會主動提供幫助的。是啊，我們都做了這麽久的同學了，這點區別我還是知道的。”

柚木咬牙不答，只能不停歇的向上奔跑。

“雖然探案的時候是好拍檔，但你們的性格完全不同呢。比如現在——”

“如果響子醬知道人家是「絕望」的話一定會罔顧以往的交情，将人家繩之以法的。”

“但柚木桑呢？”

追尋柚木的腳步聲突然停了下來。

“哪怕知道我是殺掉你朋友親人的兇手，你現在……”

“仍然無法對我下手吧？”

“一想到我将要殺掉這麽可愛的柚木桑，就絕望得無法呼吸呢。”

突然聽見“嘭”的一聲響，柚木直覺向一邊躲去。兩只黑白熊出現在江之島身側，子彈擦着柚木袖子劃過。

“殺掉你的姐姐戰刃骸的時候，你也是這麽想的嗎？”柚木伸手抹了一把滲出血液的肩膀，沒有餘力去處理傷口。

“诶，她啊……姑且是吧。就算是笨蛋姐姐也能給我幸福又痛苦的絕望感呢。”江之島再次追了上來。

一直通往頂層，再不能上去了。柚木跑過停屍間的時候突然駐了步子，轉身面對江之島。

“不逃了嗎？”

“我要聲明一點。”柚木光說道:“我并非不忍心對你下手。”

江之島笑嘻嘻答:“那你現在就可以嘗試殺掉我呀。”

“真的動手殺人的話，我也與我們所厭惡的絕望殘黨沒有區別了。我不會以這種方式了結的。”

“學籍裁判。我們會以正當的手段，以學籍裁判結束這場慘劇。”

柚木光說道:“哪怕所有人都失去了記憶，他們也一定會抓住你的真身。”

江之島面無表情:“哦，是嗎。這樣的信任可真令人感動得想吐。”

“要賭一下最後的學籍裁判嗎？”

柚木光想到了自己的砝碼:“我不會參與這場學籍裁判，也不會劇透他們任何過去相關的事。如果你最終勝利的話，我，還有其他人，自然任你處置。但如果是我們的勝利的話，大概就是最喜歡的絕望結局了呢。”

“聽起來是個好主意。”江之島又笑起來:“但我為什麽要改變自己的原計劃、不得不聽你的呢？”

“因為你不會想到我将以什麽方法留下死亡訊息的。通過我的死亡，他們會直接得知事件的真相。與你而言這樣的展開也十分無趣了吧。”

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死亡了。

江之島盾子哼了聲:“那麽，我便期待一下你們最後的「學籍裁判」吧。”

黑白熊的身影環繞着江之島漸漸消失。

柚木緊繃的神經終于松弛下來，她靠着停屍房的門松了口氣。

如果不是恰好在那時想起了過去，或許她已經……

萬幸，她還活着。

柚木發了會兒呆，才想起處理胳膊血流如注的傷口。她粗略的包紮一下，本準備回去，瞥見身後停屍房，柚木又停了腳步，恍惚的走進的停屍房。

找回記憶後，停屍房裏面“陌生”的臉一下子熟悉起來，柚木的心情也變得格外複雜了。

她在停屍房呆了許久，過大的冷氣吹得她手指冰涼，她也不忍離去。

天色漸黑。終于，理清所有記憶，柚木也格外不忍的對停屍間所有人說上了一聲遲到的:

“再見了，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