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二次交鋒
沈嘉燧在停車場和元寅分開,凝望她的車筆直地駛向前方,沉入兩邊路燈仿佛漫無邊際的平行光河。
送走元寅,他本想回到店裏找人,誰知一轉身,他要找的人自動出現在眼前。
公羊總裁目标明顯地走出店門,周邊環繞了烏泱烏泱一大群人,似極圍繞恒星運轉的行星或是遷徙中的非洲野牛群。沈嘉燧看着倒頗有親切感,如果他和元寅不是私人出行,以他們的身份,平時也是習慣于前呼後擁。
他朝公羊弼走近幾步,人群中央的公羊弼立時發覺了,擡頭與他互視一眼,似乎對再見到他有點意外,随即像是接收到他傳遞的訊息,微微颔首以示同意。
公羊弼駐足,低聲向旁邊的某人吩咐了幾句,那人頻頻點頭,轉過身自行安排。
“遷徙中的非洲野牛群”很快遭到分流,那位在哭戲上很有天分的妹子昂首挺胸地越衆而出,單看姿态驕傲得如同女王,可惜她邊走邊抽抽噎噎,女王便弱化成小公主。
人群的五分之四都被小公主帶走,像一隊忠誠的騎士那樣忍辱負重地随從在她身後,小公主上車離去,他們也跟着跳上自己的車,轟鳴聲響後,停車場瞬間清空大半。
公羊弼打了個手勢,剩下的五分之一也識趣退開,只剩他孑然一身地走向沈嘉燧,問道:“你有事找我?”
“別在這兒說,”沈嘉燧自來熟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聽元寅說樓上有茶館,我請客。”
說完也不給公羊弼拒絕的機會,使力推着他往前走,反正公羊弼要面子,不可能跟他在公共場合拉拉扯扯。
果然公羊弼略微掙紮一下便放棄了,任由他把自己帶回店裏,推進直升茶樓的電梯。
電梯門關上,這下是徹底是獨處時間,沈嘉燧那只胳膊仍然膽大包天地搭在公羊弼肩頭,後者側目看了眼,臉上神色古怪。
“你……”公羊弼想了想,改口道,“你和元寅,都和我認識的人不太一樣。”
他後半句說英文,用的詞是“different”,這可是個中性詞。
沈嘉燧笑笑,電梯已經到了,他率先出去,又轉過身倚在門前,好奇地問:“是好的不一樣,還是壞的不一樣?”
公羊弼搖了搖頭,沒有回答他這個看似簡單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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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燧堅持要了公羊弼上次和元寅來過的包廂,幸好那包廂此時沒有客人,進門前他擡頭看了看,包廂名叫“錦上花”,應該是個曲牌名,下頭刻着全曲:“似一只雁失群,單宿水,獨叫雲,每夜裏月明樓上度黃昏。洗粉黛,抛扇裙,罷笛管,歇喉唇,竟是長齋繡佛女尼身,怕落了風塵。”
他不知道這是“桃花扇”裏的曲子,心裏嘀咕,怎麽又是尼姑,古時候的男人口味真重。
外面大廳裏照例有兩位妹子唱彈詞,琵琶和三弦在夜裏奏來又多幾分纏綿凄切,沈嘉燧聽着聽着便哼了起來,調子經過他的二度加工,不知怎麽就輕松愉快許多。
公羊弼看他半點壓力也沒有的樣子,臉上又露出那種古怪的神色,道:“你真的一點不怕我。”
沈嘉燧笑了,“我為什麽要怕你?”
公羊弼用眼神回答了這個愚蠢的問題。他頓了頓,微帶惡意地道:“我曾經問孔貞需不需要‘封殺’你和元寅,我告訴他,我有一百種方法讓你們在娛樂圈待不下去,讓你們跪着過來給他道歉,讓元寅從今成為他的寵物。”
“‘封殺’我們,憑什麽?”沈嘉燧笑容不變,拎起茶壺先為公羊弼沖泡,“就憑你有錢有勢?不,我和元寅已經不是新人,我們是明星,是已經成熟的商品,而這是一個明星最不可能被‘封殺’的時代。過去,話語權掌握在少數人手裏,我和元寅這樣的人在這個圈子只能仰人鼻息,不付出點什麽根本撈不到出頭的機會。現在,即使誰都不依靠,我們仍然可以通過努力博得觀衆的眼球。是正面或者負面的其實無所謂,最怕的是被遺忘。”
“對于娛樂圈而言,這是一個真正的平民時代,雖然也有推手在幕後運作,總有一些人比其他人起點更高,但普通人仍然比過去擁有更多機會。小人物可以一朝成名,觀衆的遙控器決定資本的流向,‘紅’不再是一個虛拟的形容詞,它有了一個明确可以量化的數字,于是‘讨人喜歡’取代‘業務精湛’成為衡量一個明星的價值的新标準。”
“我靠你吃飯嗎?或許;沒有你我就吃不起飯嗎?”沈嘉燧傲然道,“不,現實生活中并不存在一手遮天的財閥,我和元寅從來只有一個衣食父母,就是我們的粉絲。”
“天真。”公羊弼就這番長篇大論僅随口評價了一句,看他臉上那個驕傲的小表情越看越眼熟,眼神沉了沉,“你在學我?”
“像不像?”沈嘉燧收起那個違和的表情,向後仰靠到椅背上,似笑非笑地朝他挑了挑眉。
“不像。”公羊弼沒好氣地道,“演技太差,我以為努力提高演技才是一個演員的自我修養。”
“所以我們只是明星,只是商品。”
他太有自知之明,公羊弼沒法嘲諷下去,想想覺得自己挺無聊,不禁搖了搖頭,不再繼續。
兩人聊完這通廢話,生出一種熟稔得像老友的錯覺,而這正是沈嘉燧的打算。他通過元寅的轉述和上次接觸看透了公羊弼,這位霸道總裁才是真的和一般的總裁不太一樣,大概智商高的人情商都會相對較低,公羊弼在待人接物方面有些生硬,要麽就是距人于千裏之外,要麽就是納入他的小圈子給予關照,兩個極端間竟連個過度都沒有。
孔貞是他那個小圈子的中心;元寅上回不知道做對了什麽,被放進小圈子的邊緣地帶;沈嘉燧身為元寅的朋友,她的代理人,公羊弼也大方地允許他半只腳跨進圈內——這才是他敢在公羊弼面前侃侃而談卻不擔心後果的真正原因。
沈嘉燧精心策劃要攻略公羊弼這朵高嶺之花,現在“前戲”操作完畢,趁着氣氛正好,公羊弼情緒正放松,他終于問出了關鍵的問題。
“公羊先生,你是孔先生的朋友,我是元寅的朋友,我們都很多管閑事地關心他們之間的感情問題,跟你說實話,元寅這半年來始終沒有忘記孔先生,她這次回來也是想請孔先生再給她一個機會……所以恕我冒昧,你能不能解答我的疑惑:孔先生的病到底是怎麽回事?”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親愛的這是一個清純不做作的昵稱和汐竹還有AUV給我的雷,大家太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