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重修
哎呀呀!
元寅眼前一亮,就說少了什麽,豪門争霸怎麽能沒有傳說中的未婚妻!
她急轉頭看向公羊弼旁邊的年輕女人,卻見後者驚訝地望向公羊弼,一雙美眸中水光漣漣,下一秒,“啪嗒”一聲墜下兩顆淚。
元寅+沈嘉燧+公羊弼:“……”
“說笑而已。”公羊弼淡定改口,“這位是我的朋友,丘小姐,你應該認識沈先生和元小姐,他們的職業較為特殊。”
姓丘的妹子大概淚腺特別發達,或者身體內部絕對不只三分之二的水,公羊弼邊說她邊流淚,兩邊眼角滾滾流淌,把臉上的粉都沖開了兩道深溝。
她不給公羊弼繼續廢話的機會,“嘤咛”一聲轉身便跑,動作和姿态都似極了表情包,元寅簡直錯覺她身跟着兩條寬面條淚的幻影。
元寅+沈嘉燧+公羊弼:“……”
元寅和沈嘉燧同時用譴責的目光注視公羊弼,後者終于破功,嘆道:“她是我的相親對象,抱歉,我失禮了。”
公羊弼快步去追趕妹子,元寅和沈嘉燧眼望他的背影,又互相看了看對方,都有些心有餘悸。
“沒想到啊沒想到,”元寅同情地道,“混到總裁也逃不過相親……”
“那是重點嗎?”沈嘉燧忍無可忍地彈她個腦锛兒,“他剛才撒謊騙你,差點你就以為孔貞真的背着你有了未婚妻!”
“對啊,”元寅失敗地垮下肩膀,“未婚妻居然是假的,沒勁。”
“別逗悶子了,”沈嘉燧變得嚴肅起來,“公羊弼的話不可信,他這次沒騙到你,上次呢?”
“你是說……”元寅精神大振。
沈嘉燧颔首贊同她未盡之意,“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不管公羊弼是不是你這出偶像劇的反派,你确實應該再去見一見孔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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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兩人商量過後,決定兵分兩路,沈嘉燧負責找公羊弼打探虛實,元寅則開車去棋院,怎麽着都要死皮賴臉地見孔貞一面。
剛吃了飯便上路,元寅稍微有點暈車,身體影響心理,她忽然心累,第一次生出一個念頭——如果孔貞不是孔貞就好了,如果他沒有那麽多錢,只是個單純的圍棋手……
不對,元寅連忙搖頭甩掉這個可怕的想法,如果孔貞只是個圍棋手,他恐怕連娛樂圈最底層的十八線小明星都養不起,更別談她這個一線大明星!
還是得有錢啊,老話怎麽說來着,有錢不是萬能,沒有錢萬萬不能。
元寅努力振作精神,緊握方向盤,跺了一腳油門,帶着某種義無反顧的心情在夜色裏疾馳而去。
循光直行。
兩邊的路燈一直指示到棋院所在,元寅降緩車速,放低車窗,冬夜的冷風卻不比白日裏溫柔,撲在臉上已經有冰棱般麻木的鈍痛。
高天上飛過一只不知名的鳥,撲朔朔翅膀扇動的聲音。
棋院的大片建築在夜色中美得極端不真實,像一幢紙糊的精致房子,明明每個縫隙都透出燃燒般的紅光,風吹過,那光芒還會随風搖曳。
元寅知道那是屋檐下随處可見的氣死風燈籠,燈籠裏當然不是蠟燭,而是電燈泡,可風吹時燈籠仍然會迎風晃蕩,那光便也添了活性,在夜色中朦朦胧胧,如水波般緩慢地向外漾開。
她不禁伸出手,虛虛地握了一把光。
攤開空空如也的掌心,元寅怔怔地出神,許久,她關掉引擎,在操作臺下掏摸一陣,果然找到司機放在這裏的煙和打火機。
元寅點了一支煙,她其實沒有煙瘾,沈嘉燧也沒有,但幹他們這行壓力太大,有時候忍不住要抽一支,仿佛手裏捏到點實在的東西才能讓寒透的胸腔不那麽空落落。
她突然不敢去見孔貞了,類似近鄉情怯,萬一她和沈嘉燧所有的設想都是錯的呢,萬一孔貞真的就是那麽無情無恥無理取鬧呢,她該怎麽辦?
元寅不禁又想起沈嘉燧都快問成條件反射的那個問題。
你就這麽喜歡他?
喜歡當然是喜歡的,元寅從不懷疑這點,她活到這麽大第一次真真切切地喜歡某個人,一見他便心生歡喜,如果她是朵花,恨不得在他經過的時候綻開千重萬瓣,就為了讓他的視線多停留那麽一瞬。
可是一見鐘情啊,愛情的情,說實話,她半年後比半年前沒有進步,仍然心虛得厲害。
到底什麽是愛情?你愛我嗎?如何證明?
這三個哲學問題的深度或許不如“我是誰”,但元寅覺得,難度尤有過之。
畢竟大多數人都能安于生活賦予自己的身份而不去深究自己在生活之外的身份,而除非他們不去愛,不然總會被他們的愛人問到這些問題。
文藝男青年孔貞同學不是個好敷衍的家夥,元寅為此從半年前苦惱到半年後。
別後竹窗風雪夜。
重修一年又一年。
這題超綱了,在下不會啊,怎麽辦?!
…………
……
元寅沒怎麽費勁就溜進了棋院。
畢竟是一大片建築群,雖然主建築附近都戒備森嚴,周圍砌牆壘石,鐵門頂端還有尖尖的梭棱,但總有那麽幾處遺漏的死角。
她找到一處花壇的夾縫,外圍的栅欄在這裏留有縫隙,被一排萬年青和幾棵桂花樹半遮半掩地擋在後頭。她側過身使勁收腹,夾縫比看起來更寬,有驚無險地鑽了進去。
進去以後不敢亂跑,沒記錯的話棋院到處布滿攝像頭,聽說內苑和外院之間還有另一道門,門上安裝有二十四小時警報器。
元寅知道孔貞住在內苑,半年前她臨走的時候不死心地去找過他幾回,外院不見人影,她便妄想擅闖內苑,結果……結果幸好她是個明星,內苑的安保人員斯文有禮地把她送了出來。
她不敢想象今天夜裏再闖內苑會發生什麽,她暫時不打算冒那個險,她的直覺說,孔貞可能不在那裏,他可能在另一個地方。
也是她運氣好,元寅今天穿了件帶帽子的鬥蓬外套,下擺一直垂到大腿,邊緣部分也綴着細細白白的茸毛,她把帽子翻上來遮住臉,下身穿的又是裙子,監控器裏驟眼看來和棋院穿漢服和兔毛鬥蓬的學生頗為相似,竟被她順利摸到主建築區。
近了,近了,元寅的速度越來越快,沿途的景物越來越熟悉,那些在夏天恣意茂盛的植物并未因冬季的到來而飛速衰敗,它們正在凋零,一點一點,從尖梢向根莖被蠶食的生命力,使它們在夜色中像個詩人,滿懷深郁色的憂愁。
元寅取出手機照明,聽到一聲輕響,她發在“百度知道”的問題有了新的答案。
“求問,我喜歡的人問我愛不愛他,可是我也不知道啊,我要怎麽才能讓他相信我是愛他的呢?”
“題主是渣男,鑒定完畢。”
“樓上不對啊,沒看到是‘他’不是‘她’嗎?題主是渣攻,鑒定完畢。”
“渣攻+1”
“+2”
“你們別這樣,題主要哭啦2333我是好人,不管題主是漢子還是妹子(不可能吧),跑來問這種問題也不算渣得徹底。你對象一定是內心纖細敏感的小可愛,這樣,我幫送你送小可愛一首詩好了,我偶像聶魯達的喲!”
……
元寅推開那扇熟悉的紙門,擡起頭,姍姍來遲的月亮在層雲中忽隐忽現,手機的燈光照見前方一處小小的天井,假山巅峰一棵松樹歪着脖子向她打招呼,她一步一步邁進,萬籁俱靜,世界僅剩下她的心跳聲。
她看到那間敞開的靜室,有人端正地跪坐在幾案之後,長發、白衣,眼睛的位置蒙上一塊不祥的黑布。
似乎察覺了她這個不速之客,他手執棋子,霍然擡首望來。
雲破月出,元寅眼前大亮,好一片攪破夜色的月光。
…………
……
我愛你,不知該如何愛,何時愛,打哪兒愛起
我對你的愛直截了當,不複雜也不傲慢
我如是愛你,因為除此之外我不知道還有什麽方式
我不存在之處,你也不存在
如此親密,你擱在我胸前的手便是我的手
如此親密,我入睡時你也阖上雙眼
——聶魯達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親愛的丢貓進水不服來戰給我的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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