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章節
竟然沒有冬季!
十二月,青越大部分地方都應該已經是北風凜冽,鵝毛飛雪,可是這山間,卻似脫離了人間一般,依舊百樹繁茂,氣候宜人,與秋季無甚分別。
錦瑟不由得驚嘆這樣的情形,同時也愈發覺得這那依族不可思議,不由得又想到那傳說中的“天下志”,不知道究竟是不是真的存在?若然當真存在,那當年那依族全族被滅,所有珍奇異寶亦都被洗劫一空,那“天下志”卻不見蹤跡,究竟是在何處呢?
錦瑟好奇心起,便又重新翻開了母親留下來的那本書,仍舊費力辨認上面的文字,雖然仍舊無甚進展,她此次倒顯得樂此不疲起來,連泡溫泉的時候也不忘帶着書去研讀一番。
這一日,由于夜間下了雨,天氣微微有些涼,綠荷呆在屋中不願意出來,錦瑟便自己跑到了後山,美美泡在溫泉之中,讓泉水驅散那些微的涼意之際,一面繼續學習那依文。
山林之中異常安靜,偶爾聽得一兩聲鳥叫,加上溫泉的汩汩聲。
在這樣一份自然的寧靜之中,錦瑟卻忽然聽到了一兩聲輕微的異動,仿佛——人的腳步聲!
原鄉(四)
錦瑟驀地豎起了耳朵,凝神細聽。
這一片山被青越列為禁地,附近小鎮根本無人敢來,再加上這後山溫泉處隐秘清幽,所以從前錦瑟和綠荷幾乎從來沒有擔心過會有外人前來。可是,若有從遠方來的人,誤打誤撞走了進來,或者是意有所圖而來,也不是不可能。
錦瑟細聽之下,再沒有任何響動,卻也不敢大意,悄無聲息的沒入了溫泉池中,将自己整個藏在水底。
然而溫泉水中,到底是不适宜久待的地方,錦瑟潛在裏面沒多久便有些支撐不住,正待浮出水面,忽然便聽到了極其清晰的一陣腳步聲,沉穩厚重,分明是男子媲!
果然是有陌生人前來!
錦瑟心頭微微有一絲驚駭,潛在水底再不敢亂動。且不論來者究竟是善是惡,單是她如今泡在溫泉池中這副模樣,無論那人是善是惡她都應付不了。
她在水底艱難的支撐,而那陣腳步聲卻在由遠及近之後,停止了。
那人停在了溫泉池邊!
錦瑟只覺苦不堪言,暗恨自己今日為何要獨自前來之際,卻仍然不敢動。
也不知又過了多久,錦瑟只覺得自己一定會被淹死之際,岸上忽然傳來男子的一聲輕笑,并非她熟悉的語調,卻是她熟悉的聲音——
“浸在下面那麽久,是想将自己淹死?”
如果不是泡在溫泉池中,錦瑟一定會大叫出來,可是偏偏她此時既叫不出來,也不敢冒頭。
想了想,她在水底徑直朝對面的方向潛去。
她的衣衫就放在對面的池邊,如今尚能慶幸的便是這溫泉池夠大,惟願她潛到對面,可以避開一些那人的目光。
錦瑟潛到岸邊,仍舊沒有冒頭,只是伸出一只手來,終于摸到自己的衣衫,便拖入水中。
在水底奮力将衣衫裹上身,她這才迫不及待的沖出水面,大口大口的喘氣,同時透過濕漉迷蒙的眼,微微有些惱火的看着長身玉立于岸邊的那人。
“這溫泉水有多舒服?你竟甘冒被淹死的危險,也要在水下呆那麽久?”他說着,忽然在岸邊坐了下來,開始慢條斯理的脫下自己的鞋襪,一副準備下水的模樣。
錦瑟憋了許久的尖叫終于克制不住的爆發:“蘇黎!”
一襲月白錦袍,風姿卓越坐于岸邊褪着鞋襪的蘇黎驀地便止住了所有的動作,擡眸看向水中狼狽不堪的她,竟然一副無所謂的模樣:“怎麽了?這溫泉水又不是你家的,只準你享受,不準我染指?”
錦瑟萬萬沒有想到會見到他,更想不到他竟然會如此戲弄自己,登時氣極,轉身拖着濕漉漉的身體爬上岸,頭也不回的往來時的方向走去。
一路無聲無息,直至走了約莫一半的路程,身後才傳來某人的腳步聲。
錦瑟原本是疾步而行,聽到他的腳步聲追上來,忽然擡腳便跑了起來。
只是奈何身上衣衫全都浸了水,沉重得仿佛背了幾塊大石一般難行,沒跑幾步,錦瑟便氣喘籲籲的停了下來,撩起裙擺,懊惱的擰出一把把的水。
蘇黎緩步由後而來,在她面前站住。
錦瑟負氣,垂頭整理着自己的衣衫,看也不看他一眼。
蘇黎臉上的神情反倒仍然自在,上下将錦瑟狼狽的模樣打量了一番,方淡淡道:“可要我幫你?”
聞言,錦瑟終于擡眸,狠狠瞪了他一眼,再度繞開他繼續往回走。
拖着濕漉漉的身子行長長一段山路的後果是,她生了進山以來的第一場病——感染風寒。
錦瑟頭暈腦脹的躺在床榻上,難受得直哼哼時,仍舊不忘在心底暗罵蘇黎。
而知她感染了風寒,蘇黎也終于無法在繼續擺臉色,當夜便端了一碗藥前來探錦瑟,卻被綠荷攔在了門外。
“不知王爺前來所為何事?”
躺在屋中的錦瑟微微清醒一些時恰好聽到綠荷的聲音,心頭禁不住有些好笑。綠荷每每用這種語氣,便總是不那麽好打發的。可誰叫蘇黎這般害她呢,給他幾句冷嘲熱諷,倒也不是什麽大事。
蘇黎素來也知道綠荷的性子,被她攔下心中自是不悅,卻仍然按捺着性子,将手中端着的藥給綠荷看了一眼。
綠荷立刻就捏住了自己的鼻子,故意尖着嗓子道:“這是什麽?毒藥?王爺莫非是嫌我家小姐染風寒還算太輕,故而還要拿這麽一碗藥來将她毒死才甘心?”
蘇黎一噎,面對着綠荷到底還是說不出什麽狠話來,只是淡淡道:“你讓我進去。”
“憑什麽?”綠荷橫眉,“放你進去,回頭我家小姐有個三長兩短,你又見死不救,那我們該如何是好?”
蘇黎臉色變了又變,終于再懶得與綠荷糾纏,轉頭喚了一聲:“賀英!”
賀英出現之後,綠荷冷笑了一聲:“王爺強權,奴婢哪有不低頭之理?不過我家小姐可是個烈性子,王爺可得提防着,莫要将我家小姐逼死了!”
蘇黎沉着臉走進錦瑟房中時,錦瑟已經完全清醒了過來,聽着綠荷的那些尖酸諷刺,忍不住躲在被中偷笑,待聽到蘇黎的腳步聲,忙的止住笑,拉下臉來等着他。
蘇黎見她躺在床上,睜着黑白分明的眼睛望着自己,心中不由得一緩,上前在床邊坐下,将藥碗送至錦瑟唇邊:“喝藥。”
錦瑟眼睛睜得大大的望着他:“是想毒死我嗎?”
蘇黎臉色一變,猛地将碗往床頭的幾案上一擱,瞪着錦瑟道:“我想掐死你才是真!”
原鄉(五)
錦瑟本來也還未惱完,聽他如此一說,自然不甘示弱,起身将脖子往他面前一伸:“你掐!反正我沒有溺死沒有病死,你只怕是不甘心的。”
蘇黎聞言,臉色驀地一僵,随後竟果真将手伸出來,卡住了錦瑟的脖子丫。
他根本沒用什麽力氣,錦瑟臉色都沒變一下,四目相視良久,他忽然低下頭來,将唇印在她的臉頰。
錦瑟猛地推開了他,翻身躺下。
蘇黎臉色微微一沉,目光觸及床頭那碗藥,這才緩和下來,重新将錦瑟拉了起來:“喝藥。媲”
錦瑟自然不樂意聽他的話,別過臉不理他。
蘇黎無奈,唯有冷下臉來唬她:“你不喝,那就只有我來喂你了。”
語罷,他将藥碗放到了自己唇邊。
錦瑟頓時一驚,忙的奪過碗來,咕咚咚喝完了藥,将碗胡亂往他懷裏一塞:“喝完了,你走。”
蘇黎低頭盯着自己被殘餘藥汁染得亂七八糟的衣衫,擡頭又瞪了錦瑟一眼。
錦瑟再次別過了臉。
這一番別扭原是大半年前就結下的,不想那次之後她便遠走,兩個人隔了這許久的時間不見,到今日方鬧騰起來。
她離開過後,蘇黎心頭雖仍舊有疑慮疙瘩,卻因為她留下那九個字,到底還是放不下,故而還是尋了機會前來。如今既已經來了,自然不甘心就這樣別扭下去:“我偏是不走。”
錦瑟瞪眼瞧着他:“無賴!”
蘇黎望着她,片刻之後,忽然握住了錦瑟的手。
錦瑟掙了一下,掙不脫,便由着他去了。
蘇黎便順勢又坐得離她近了些,低聲道:“還難受嗎?”
“不難受。”錦瑟忿忿道。
蘇黎便輕笑了起來,愈發将她的手握緊,忽而又道:“九個月了。”
“這麽快?”錦瑟疑惑道,“我只當才過了幾日。”
“你就氣我。”蘇黎伸手在她額頭上一點,重新讓錦瑟躺下,才又道,“只是這荒山野嶺的,你膽子也太大了些,竟然獨自一人跑去泡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