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章節
字,從三字經到詩詞歌賦,想到什麽寫什麽媲。
直至手下驀地跳出“蘇墨”二子,她手忽然一僵,小石子随之落地。
許久,她才伸出手來,輕輕撫着那兩個字,沉默不語。
外間卻忽然傳來數人的腳步聲,在她這間牢房前停了下來。
圍布被人緩緩拉起來,随後出現在她眼中的,竟然是闵玉!
錦瑟有些錯愕,賜死這樣的事,竟然需要內侍總管親自來傳旨?
“宋姑娘。”闵玉手頭卻沒有任何聖旨之類的物件,只微微躬了身,對她道,“皇上傳宋姑娘進宮。”
“咦?”錦瑟拍拍身上的灰塵,站起身道,“我還用得着皇上親審麽?”
闵玉笑笑,并不答話,只是讓出道來:“姑娘請。”
錦瑟随着他一路走出天牢,沒曾想天牢外竟停了一頂軟轎,于是她心頭疑惑更濃:“死囚也能坐轎子麽?”
闵玉仍然不答,只是上前為她打起了轎簾,錦瑟想了想,覺得也好,死前到底還能舒服一回。
沒想到那轎子徑直擡進了宮不止,還直接将她送到了禦書房前。
錦瑟從轎中出來,看清自己所在地,雖有些怔忡,卻還是很快回過神來,指了指禦書房,偏頭求證似的看向闵玉。
闵玉點了點頭。
于是錦瑟便徑直上前,推門而入。
皇帝原本正伏案而作,聽見聲音擡頭看見她,便又低頭書寫,只是随意的吩咐了一句:“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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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囚的待遇果然是不錯的。錦瑟一面默默的想着,一面自己尋地方坐了下來。
手邊的小案上正擺着幾碟精致的點心,香氣撲鼻,錦瑟一時又饞了,看了皇帝一眼,見他似乎暫時還沒空搭理自己,便自顧自的取了糕點吃。
孰料皇帝卻很快就批閱完了手頭那幾本奏章,擡起頭時,便正見着她蹙着眉,艱難的咽着糕點。
“來人,上茶。”皇帝起身,淡淡朝外吩咐了一聲,才又走到錦瑟旁邊的椅子坐下。
很快便有人捧了茶進來,錦瑟端過來喝了一大口,好歹是松開了眉頭,指着幾上的點心對他道:“苦的。”
皇帝眼中閃過一絲疑惑,也拈了一塊點心放進口中,卻是再正常不過的味道,他微微挑了挑眉:“你嘴巴是苦的。”
錦瑟一想,覺得有道理,遂點了點頭,又道:“那麽,現在開審了麽?”
“開審?”他揚眉看着她,“審什麽?”
“我如何知道你要審什麽?”錦瑟驚疑了片刻,想了想,又道,“也許是想審我知不知道天下志什麽的東西?可是那也沒必要啊,反正我一死,也就沒有人知道了。除非皇上也想一統天下?”
皇帝微微擰了擰眉:“你不怕死?”
“自然是怕的。”錦瑟又喝了一口茶水,“怕那些惡鬼,怕吃不到好吃的,怕喝不到這麽好的茶。可是一想到爹爹,娘親和姐姐都會在,我就又不怕了。”
皇帝忍不住低笑起來,卻又聽她道:“只是,倒是有一件事,想求皇上。”
“說來聽聽。”他淡淡道。
錦瑟猶豫了片刻,方起身,倏地跪在了他面前,擡起手來,手中舉着的,卻正是從前皇帝賞賜的那枚玉扳指。
皇帝淡淡瞥過一眼,伸手接了過來:“用它,只求朕一件事,是虧了。”
“我一個将死之人,管他虧不虧呢。”錦瑟道,“我用這個玉扳指,求皇上放過我二娘和三弟四弟。他們本就是無辜受牽連,皇上仁慈,求皇上網開一面。”
“唔。”皇帝淡淡應了一聲,“換三條人命,倒也不虧了。”
“皇上答應了?”錦瑟睜大了眼睛看着他。
皇帝輕笑一聲:“朕當初既然賞了你此物,你以此來提要求,朕自然是會答應的。”
“多謝皇上。”錦瑟垂眸,重重磕了個頭。
“起來。”皇帝淡淡道,又看向外間,“闵玉!”
闵玉很快推門而入:“皇上?”
“傳翰林院學士。”皇帝沉聲吩咐道,走回書桌後坐下。
傳翰林院學士,那便是要拟旨了。錦瑟心頭大喜,又行了禮:“多謝皇上施恩。”
皇帝擡眸看了她一眼,只道:“過會兒再謝不遲。”
錦瑟微微一怔,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
翰林院學士很快便趕到,持了紙筆躬身立于皇帝身邊的位置。
“拟旨,追封安定侯宋京濤為護國公,爵位由其長子世襲。令,宋氏次女錦瑟,穎慧毓秀,深得朕意,故收作義妹,擢封為郡主,賜封號‘長安’。”
他一面說,那翰林院學士一面記着,聽到最後,臉色早已是一片惶然,卻仍不敢多言,默默記下來。
“皇上!”錦瑟頓時大驚,“你在說什麽?”
她實在是聽不懂那聖旨究竟要做什麽,只覺得荒謬——父親犯下欺君大罪,更被人扣上謀反的罪名,皇帝卻還要予以追封?更為荒謬的是,他居然要收她作義妹!
瓜葛(十一)
那翰林院學士很快拟出聖旨來,給皇帝過了過目,得皇帝首肯便退出了禦書房,終究還是再次只剩了錦瑟和皇帝。
錦瑟在極度的震驚之下,終于抛開一切,什麽都不怕了,只對皇帝道:“為什麽我可以不用死?當初先帝不是下令,那依族一絲血脈都不許留下嗎?”
“看來你的确是想死得很。”皇帝淡淡勾了勾唇角,“只是先帝駕崩多年,當今這天下,是由朕說了算。丫”
錦瑟一怔:“我若不死,對你有何好處?”
話音剛落,她便驀地記起那日天牢內,蘇黎對她說過“絕不會讓她死”的話,于是驀地又脫口道:“蘇黎與你說了什麽?媲”
皇帝微笑道:“朕只有這麽一個一母同胞的弟弟,他既不顧一切來為你求情,朕自然是要答應他的。”
不顧一切?不顧哪樣的一切?錦瑟凝着眉,細細想來,忽而便明白了些許。
蘇黎野心勃勃,若一旦與仲離聯姻,只怕更是如虎添翼。所以,蘇黎是拒絕了和靜好的婚事?
錦瑟擡了頭,求證似的看着皇帝。
如果真是這樣,那麽也就是說,對蘇黎的野心,皇帝從來都知曉,此次,是借着她來打壓蘇黎的氣焰?
皇帝自然看得懂她的眼光,卻避而不答,只是笑道:“行了,你呆在天牢數日,想來也是辛苦。朕派人先送你回去好生休息一番,過兩日,再進宮來看為兄。”
為兄。
錦瑟腦子一重,看來這人真是鐵了心要收她做義妹了?
至此她依然覺得事情荒謬——原來什麽國法、道理,在皇權面前,竟通通都是如此不值一提的。
又頓了片刻,她轉身想要離去之際,皇帝卻又突然開口道:“慢。”
錦瑟回頭,眉宇間浮起一絲防備。
皇帝似乎是被她的神情逗笑了,緩緩取過先前放置于臺面的那枚玉扳指,重新走向錦瑟:“這個,是朕送給義妹的結宜之禮,還請義妹收下。”
他竟重新将此物賜給她?
錦瑟詫異,過了半晌,才緩緩接了過來,随後深吸了口氣,道:“如此,請皇上借紙筆一用。”
皇帝一笑,讓出道來是她随意。
錦瑟便走到禦書桌後,鋪了一張紙,挑了一支最粗的筆,飽蘸墨汁,揮毫而就,寫下了四個婉約秀麗的大字——千古明君。
其中反諷意味,不言自明。
随後,她看向皇帝,終于笑了笑:“這是我回贈給皇上的禮物,不值什麽錢,還請皇上莫要嫌棄。”
“哪裏的話。”孰料,皇帝竟然微微挑眉一笑,“你字寫得不錯,朕倒是很喜歡。”
“我不過是沾了這四個字的光,因為皇上擔得起這四個字,所以心裏自然是喜歡的。”錦瑟淡淡道。
出宮,闵玉派了自己的徒弟張順一路護送錦瑟。
其實錦瑟仍然是有些回不過神的,坐在轎子裏,也不知所往何方,直至轎子停了下來,張順在外低聲道:“郡主,到了。”
錦瑟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那聲郡主原來是在喚自己,嘴角忍不住勾起一絲苦笑,彎腰下轎,才發現自己原來在安定侯府。
府中看起來已經恢複了從前的模樣,依舊高門大戶,大紅色的燈籠高懸,倒是比從前還要氣派幾分。
錦瑟才在門口站了片刻,府中忽然就有人匆匆迎了出來。
她一時有些視線模糊,直至那幾人來到她面前,她才看清原是二娘帶了三弟四弟迎出來。
“錦瑟。”二夫人肖氏捉了她的手握在手心,“你也算回來了。”
“二姐!”兩個弟弟亦懂事的喚她。
錦瑟微微點了點頭,許久沒有開口,聲音已經喑啞:“二娘,對不起,差點連累了你們……”
“傻孩子,怎麽到如今還說這樣的話?”二夫人伸手撫着錦瑟消瘦的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