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章節
微微擰眉笑起來:“母後息怒。”
又頓了片刻,太後才繼續道:“如今宋侯的事也總算告一段落,哀家傳你二人入宮,就是想跟你們确認一番,這大婚之事,還是提前放上日程,否則,這遲了,真不知又會生出什麽事端來。”
蘇墨微微點了點頭,沉吟片刻,又道:“此事,兒臣也正想與母後商議。”
“哦?”太後終于又笑起來,“那便将你的意思說來聽聽。”
“兒臣府中空置多年,倒的确需要一個嫡王妃。兒臣想過了,打算讓溶月擔此份位。”
太後臉色驀地一變,蘇黎也掀起眼來,淡淡看了蘇墨一眼。
“溶月跟在兒臣身邊多年,最是知道兒臣心意,這麽多年來,将王府也操持得井井有條。兒臣此次若重新迎娶嫡王妃,溶月雖然大度,然而兒臣卻難免對她心有虧欠,沒得傷了夫妻感情,因此還請母後允了兒臣。”蘇墨微微垂了眸道。
太後臉色終究還是不大好看:“你所言雖是道理,然而,周将軍那邊該如何交代?民間幾乎都傳遍了你将要迎娶周家小姐,如今若無端端不娶了,你讓人家姑娘顏面何存?”
“只是不娶嫡王妃罷了。”蘇墨眼角微微上挑,笑道,“若母後歡喜,而周将軍又樂意的話,兒臣倒是也十分願意娶周家小姐為側妃。哪怕……同時迎娶雙姝,也未嘗不可。”
太後臉色霎時更難看,閉着眼睛再次扶住額頭。
蘇黎驀地嗤笑一聲,眸中卻半絲波瀾也無:“二哥可當真會享齊人之福。”
蘇墨揚了揚手中的扇子,道:“人生在世麽,最重要的無非就是自己活得逍遙。”
瓜葛(七)
正說話間,周蘊忽然已經親自端了兩碗冰盞走進殿來,見到蘇墨,頓時大喜,臉上浮起一層淡淡的紅暈,來不及放下手中的東西,便朝他施了禮:“見過秦王。丫”
蘇墨微微一笑:“周小姐不必多禮。”
周蘊這才又站直了身子道:“我與靜好公主一同弄了這冰盞,只以為秦王還未過來,便先端了兩碗,我再去為秦王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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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罷,她走上前,将兩碗冰盞分別放在太後與蘇黎面前,忽見太後面色不豫,心頭不由得微微一緊:“太後,可是身子不适?”
太後看了蘇墨一眼,臉色愈發不好,連話都懶得說,只微微擺了擺手。
周蘊一時便有些猶疑,看看太後,又看看蘇黎,只覺得兩人面上都有異色,忍不住回頭看向蘇墨,卻見蘇墨已經站起身來:“周小姐可否借一步說話?媲”
她心中驀地便升起不好的預感,卻還是微笑将托盤遞給旁邊的侍女,随了蘇墨去到偏殿說話。
靜好捧着剩下的幾杯冰盞從小廚房走過來時,便只看見周蘊紅着眼從偏殿沖出來,竟然頭也不回的就往壽康宮外而去,大有一去不回頭的架勢。
靜好心中驚疑,卻忽然又看見蘇墨緩步自偏殿之中走出,心中頓時便明白了個大概,微微朝蘇墨一低身:“見過秦王。”
蘇墨擡手虛扶了她一把:“公主乃是貴客,實在不需客氣。”
靜好嘴唇動了動,似乎是要說什麽,然而又思慮了片刻,終究是沒有開口。
兩人正要一同進殿,外間忽然匆匆跑入一個身影,卻是青楚。
青楚也不知是從何處來,竟滿頭大汗,見了二人,頓時收斂了動作,朝着蘇墨乖巧一笑:“二哥。”随後才又看向靜好,竟毫不避諱的喚了一聲“嫂嫂”!
“青楚公主莫要取笑我。”靜好頓時紅了臉,轉身走進了殿中。
蘇墨淡淡勾了勾唇角,也要轉身進去時,青楚卻忽然捉住了他的手臂:“二哥且慢!”
蘇墨回頭,眸光淡淡掠過她的手:“有事?”
青楚忙的松開了手,微微嘟了嘴道:“二哥最是與人不親厚!”
“你若不說,我可就進去了。”蘇墨擡腳就往裏走。
“二哥可知宋恒如今在哪裏?”青楚忙的攔住他,脫口問道。
“宋恒?”蘇墨微微擰眉,眸中略帶了絲疑惑的看着她。
“二哥不許诓我!”青楚道,“所有人都知道,安定侯府被阖府捉拿的時候,宋錦瑟沒有蹤影,二哥也不在京中,明眼人一看都知道你們倆是在一處的,也就是我苦心幫你瞞着母後。宋恒與宋錦瑟那麽好,宋錦瑟必定知道他的去處,只是如今她被關在天牢,誰也見不着,我也沒法子去問他,才來問二哥的!”
蘇墨眼眸之中忽然起了一絲淡淡的變化:“你當真如此在意那宋恒?”
青楚面不改色道:“自然當真!”
“好。”蘇墨微微沉眸,壓低了聲音道,“既如此,我便為你指一條明路,往南邊去找。”
“你果然知道!”青楚一時大喜,想了想,卻又微微蹙了眉,“可是南邊那樣大,我要去哪裏找?”
蘇墨微微合了合眼,方淡淡吐出二字:“仲離。”
天牢深處,陰暗悶熱卻又潮濕的一間牢房裏,關着的正是錦瑟。
此刻,她正捏着一個小石塊,奮力的在天牢的石灰壁上寫着什麽,任由汗水浸透全身。
終于寫得累了,她擡手抹了一把額頭的汗水,手頓時被染濕了半邊。
忽然便記起很小的時候,父親曾經給她講過天牢地牢的差別,錦瑟不由得笑起來,此刻若被關在那平民百姓被羁押的地牢,倒必定要涼爽許多。
自她牢前走過的巡邏侍衛朝她看了一眼,不由得朝夥伴嘆息道:“真是瘋了不成?”
“瘋?”另一人接口道,“我看她不瘋,從一開始便是傻的。否則,哪裏有女子會做出那樣的事,當着滿朝文武的面與王爺和離?若非她如此作為激怒了寧王,這一回安定侯可未必會死。”
錦瑟聽着他們絮絮的說話聲,轉而用小石子在地上寫下了蘇黎二字。
“我卻聽說,她執意和離是為了秦王……”說到“秦王”二字,說話人的聲音微微放低了些,然而天牢中太安靜,還是清晰的傳入錦瑟耳中,“可如今,秦王扶了自家側王妃登上嫡王妃之位,卻似乎半分也沒将這裏這位放在心上。這大概也足以讓她發瘋了!”
“秦王側妃做了嫡王妃?”另一人訝然道,“先前不是傳說,秦王是要娶周将軍之女的麽?”
“這你就有所不知了。聽我那在宮中當差的遠房親戚說,秦王與側王妃恩愛非常,不願另娶,說若非要娶周家小姐,那便娶作側妃。結果你猜怎樣?那周家大小姐先是不肯,後來二小姐卻肯嫁,大小姐又反悔,也肯嫁了。見兩個女兒如此,周将軍勃然大怒,索性回絕了這門婚事,連太後的面子也不給,可将太後氣壞了,聽說近幾日正生着病呢。”
錦瑟又靜靜在地上寫下“太後”二字。
“這可真是精彩紛呈。”另一人忍不住笑了一聲,“那關于寧王的婚事,可有什麽消息沒有?”
“那倒未曾聽說,似乎是沒有任何消息。不過卻有另外一件大事,聽說……”那人的聲音驟然低了下去,錦瑟聽不清楚,待重新清晰起來時,卻已經是道,“……太後此次生病,與此事倒是未必無關。”
一聲輕笑,一絲嘆息。
“皇室之中,可真夠亂的。”
“是啊,誰說生在皇家就一定是好事呢?”
兩人逐漸沒有再說話,錦瑟靜靜坐在原處,想了又想,還是在地上寫下了蘇墨的名字。
傍晚時分,錦瑟牢房前那條走道上,忽然傳來一陣輕盈卻急促的腳步聲,緊接着,竟然有她熟悉的聲音在喚她:“小姐!小姐!”
錦瑟訝然擡頭看去,驀地見了綠荷,真是吓了一跳:“綠荷,你怎麽會來了?”
綠荷看見她平靜得仿若根本無事發生的臉,眼眶倏地便紅了:“你過來,他們只準我進來一炷香的時間,你讓我跟你說說話。”
錦瑟便依言走過去,握住綠荷伸進來的手:“你來做什麽呢,若是他們發了狠,連你一起捉起來,豈不是白白連累了你?”說着,她忽然又想起了什麽一般:“你怎麽會進得來的?”
聽說皇帝下了旨意,因她是重犯,任何人都不得前來探視,如何綠荷會進得來?
錦瑟剛剛問完,手中便被塞進了一樣東西:“我給他們看了這個。守門的統領竟然認得,就放我進來一炷香的時間。”
錦瑟緩緩低了頭,攤開的手心裏,靜靜躺着一枚玉扳指。
她記起來了,是上回冬狩,她與蘇墨被人從懸崖下救起之後,皇帝賞給她的,說是壓驚之用。
綠荷既然靠得此物進來,可見,必定不是凡物。
錦瑟想起當初自己還嫌棄過這枚扳指,只羨慕蘇墨得到的金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