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章節
兩人便一同步行。
走上大街,錦瑟一路沉默,忽然聽得前方叫賣麻糖,她才終于擡起了頭,往那個攤檔看了一眼。
蘇墨眼看着她匆匆上前幾步,忽然又頓住,随後又低着頭轉身走向他,忽而便笑了丫。
等到錦瑟重新回到他面前,還沒開口,手中已經被他放了一些碎銀子媲。
錦瑟捏了銀子,這才跑到那個攤檔前,買下了一大包麻糖之後,一邊吃,一邊繼續往前走。
兩個人足足走了半個多時辰,才終于走回到王府,錦瑟的麻糖也終于全都吃光了,口中彌漫着令人疲憊的甜香味。
走到門口,她終于回轉身,看向他。
蘇墨微微挑起眉來,似乎等着她開口。
錦瑟朝他笑了笑:“其實我知道,你并沒有那麽喜歡我。但你卻盡心盡力營救我爹爹,我很感激你,姐姐在九泉之下,也會很感激你。當初若非爹爹出了事,我也不會再回這個京城來,等這件事解決之後,我若死了,那自然便罷了。而若能僥幸活下去,我……不會再繼續打擾你。”
蘇墨靜靜聽了,嘴角竟然揚起笑意:“這,可又是在吃味?”
“不是。”錦瑟平靜道,“不是吃味,也不是置氣。我只是說出自己心頭想法。”
蘇墨淡淡垂了眼,撫了撫她的頭:“我再給你三日時間,你重新想清楚了,再來與我說。”
錦瑟沒有心思去想。她只一門心思想着父親,想着從前母親留下的那本寫滿仲離文字的書,極偶爾的時候,會想起蘇墨躺在那花陰架下時,臉上倦怠疲憊的神情。
因此,三日後的答案,又會與現在有什麽不同呢?
然而她沒有想到的是,三日後,的确什麽都不同了。
寧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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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房裏,蘇黎面前,靜靜攤開擺放着一本寫滿那依文字的書,可輕而易舉的看出那是一本教學用書,旁邊不時的出現一些用簪花小楷寫下的旁批與備注,卻都是極其簡單的文字,只類似幼孩學習那種。
然而就青越研習那依文多年卻依舊毫無進展的情形看,這本書對青越來說,無疑是無比珍貴的。
這是自那日錦瑟來求他,準她回侯府去取一些東西時,他派了人重新去侯府搜查所得。這樣一本珍貴的書,卻是随意擺放在侯府書庫中的,莫怪得前幾次搜查,都未曾被發現。
“只有這本了?”他揚眉,看向書桌前站着的侍衛。
“是,王爺。”侍衛答道,“奴才們翻遍了書房,只找到此一件與那依文相關之物。”
蘇黎淡淡撫了撫額,不再說話。
一旁的小杜忙的道:“那你先出去,切記,此時絕不可外洩。”
“是。”
那人退了出去,蘇黎卻仍舊不說話,小杜察言觀色了許久,終于開口道:“王爺,依奴才看,這本書絕對不會是傳說中的天下志。”
蘇黎冷冷瞥了他一眼。
小杜笑了笑,又道:“只是不知,王爺是打算将這本書收起來呢,還是找人來研究一番?”
頓了許久,蘇黎才終于淡淡道:“收起來。”
“也好。”小杜自顧自的點頭說道,“若那宋姑娘一心想要尋到的果真是此書,那她以後便只能來咱們王府尋了。”
蘇黎臉色霎時間一變,冷笑了一聲看向他:“我看你這奴才的腦袋是不想要了!”
小杜連忙縮了縮脖子,剛要開口說什麽,門口卻突然響起急促的敲門聲。
“進來。”蘇黎沒好氣的應了一聲。
來人立刻推門而入,帶來的消息,卻仿若晴天霹靂——
“王爺,宋侯在天牢中自盡了!”
小杜霎時間臉色大變,看了看蘇黎,卻仿佛還沒回過神的模樣,忙的提醒了他一句:“王爺?”
蘇黎依舊不動,只是向來漆黑深邃的眸中,卻緩緩的流露出一絲灰敗。
竟然……死了麽?
當他匆忙趕到天牢門口,侍衛們正緩緩将裹了草席的宋京濤屍身從天牢中擡出,見了他,忙的将屍身放在地上,等候他的吩咐。
蘇黎久久沒有開口,仿佛在等待着什麽。
終于,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時,他回過了頭。
馬背上,是他再熟悉不過的那個身影,騎着馬,在街道上橫沖直撞,仿佛找不到方向一般,卻最終還是沖向了這邊。
他本以為她不會來了。
蘇墨若将她護得好,本不應該讓她來的。
然而錦瑟到底還是來了,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将馬勒住,翻身下馬。
她竟沒有哭,面容之上,一片平靜。
她也沒有看向任何人,只是盯着地上那卷草席,緩步上前。
當下便有侍衛認出她來,卻都只是惶惶,驚疑不定的望向蘇黎。
蘇黎沒有示下,只是望着錦瑟。
錦瑟緩緩揭開了那卷草席,待看清裏面宋京濤蒼白的臉時,身子重重抖了抖,卻仍舊沒有掉淚。
“父親。”她低低的喚他,仿佛他仍然可以聽見,“父親,女兒以後再也不惹父親生氣了,父親可不可以……認回女兒?”
她聲音平靜無波,蘇黎卻緩緩捏緊了手心。
瓜葛(六)
天氣越來越熱起來,火熱的太陽日日焦烤着大地,連禦花園中的大樹也仿佛打了蔫。
蘇黎一路從禦花園來到壽康宮,守在宮門外的侍衛原本都有些打不起精神,見了他,忙不疊的抖擻一番,本以為必定會像從前那般挨訓,沒想過蘇黎卻仿佛沒有看見他們一般,徑直走進了宮門。
大殿內比外間實在是涼快了許多,然而蘇黎一走進去,聽見裏面傳來的笑聲,心情卻忽然比走在太陽底下還煩躁了幾分丫。
聽見內侍的通報,太後的聲音從內殿傳來:“是寧王來了?怎的還不進來?媲”
蘇黎沉郁的臉色沒有提起半分,卻還是擡腳走了進去。
殿中,太後端坐在上首軟榻上,底下卻還坐了兩人,一是慕容靜好,一是周大将軍之長女周蘊。兩人見了他,皆起身行禮:“參見寧王。”
“不必多禮。”蘇黎淡淡應了一聲,走到太後左手邊坐了下來。
太後看了他一眼,道:“這是怎麽了,臉色怎的如此難看?”
語罷,見他額頭上泌了一層薄汗,便拿了絹子要替他擦拭。
蘇黎擰着眉避過,道:“天氣熱了些,不是什麽大事。”
“你也知不是什麽大事,作甚冷着一張臉?”太後微微不悅道,“今日喚你來是商讨喜事,你卻這副模樣,沒得吓壞了靜好!”
聞言,靜好忙站起身,溫言笑道:“這天氣熱,人的脾氣自然要壞一些,否則我們仲離的臣民,如何會以性子火爆而聞名天下?想來今年青越入夏有些突然,王爺尚未适應,實在沒什麽不尋常。不如,我去為王爺準備一杯冰飲來?仲離氣候熱些,我做這些倒也拿手。”
太後便笑了起來:“未料靜好還會動手做吃食,如此一來,哀家倒也想嘗嘗了。”
蘇黎沉默的坐在原處,也不搭腔,仿佛是沒聽到二人說話。
靜好看了看他,随後才低了低身道:“那我這就去準備。”
周蘊也在這時候站起身來:“太後,臣女也去幫手。”
太後點頭微笑,甚是滿意的模樣:“去,莫要太辛苦。”
兩人齊齊退下,殿中除了太後貼身侍婢,便只剩了母子二人。
蘇黎依舊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樣,太後的臉色微微沉了下來,不悅道:“你這是什麽樣子?擺臉色給誰看?”
“兒臣不是沖着母後。”蘇黎淡淡道。
“哀家知你是為什麽。”太後冷笑一聲道,“不就是為着宋家那丫頭被打入天牢的事嗎?哀家早知道你放不下她,如今事已至此,便只當做一個了結。她是那依後人,必死無疑,你也給哀家死了這條心,趁早忘了她!”
話音剛落,外間忽然又傳來通報——
“秦王駕到!”
蘇黎眸光微微一閃,擡眸看向內殿門口,太後也微微緩了緩臉色。
蘇墨一襲月白華服,搖着折扇翩然而入,一面啧啧嘆息:“還是母後這宮中涼快,外間那毒日頭,可真是要熱死人去!”
太後輕笑了一聲:“嫌熱,你就別成日四處亂跑,多來宮中陪哀家說說話!”
“是。”蘇墨笑着應了一聲,“兒臣以後必定多多前來。”
他在下方随意坐了下來,蘇黎才看着他,淡淡喚了聲:“二哥。”
“三弟也在?”蘇墨淡笑應了一聲,“不知母後今日傳兒臣入宮,所為何事?”
“哀家最擔心的,還能是什麽事?”太後扶額嘆息了一聲,“前些日子還說宮中厄運連連,想要給你辦一場喜事沖沖晦氣,沒成想喜事還沒辦,又出了這麽些事!真是妖孽禍國!”
蘇黎臉色猛的一沉,蘇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