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章節
遺憾。”
“我還以為,你也會想要這天下。”錦瑟頓了頓,補充道,“和蘇黎一樣。”
蘇墨淡淡垂下眼簾,又将那幾個字符打量了一番,方道:“人各有志。”
一時兩人都沉默下來,錦瑟立在他身邊,臉上又逐漸變成了一片茫然。
又過了片刻,蘇墨擡頭看她,伸出手來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拉進寬大的椅子裏,和自己一起坐着。
“笑一笑。”他伸出手來,輕輕捏了捏她的臉,“我許久都未見你笑過了。”
從前,她确是愛笑,無論真笑假笑,那雙清澈的眸子總如新月彎彎,偶爾夾雜一絲古靈狡黠,便更是讓人心裏止不住的發癢。
可是如今,錦瑟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
她看着他,努力了半晌想要勾起嘴角,最終卻只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表情。
蘇墨笑了起來,錦瑟卻緩緩的哭了。
終于,她不顧一切的埋進他懷中,艱難吐露:“我害怕,我很害怕……爹爹他會……三弟四弟都還小,二娘也是無辜的——”
蘇墨伸手攬住了她,低低應了一聲之後,方道:“不怕。我既答應了你,便一定會救出他們。”
錦瑟似乎也知道自己不該哭,因此只過了片刻,便努力止住了眼淚,靠在他懷中良久,忽然喚了他一聲:“蘇墨。”
如今他已逐漸習慣了她這樣喚自己,低低應了一聲。
“如果我說,我想見爹爹,你會不會很為難?”她竭力壓制住喉嚨裏的濕意,開口問道。
蘇墨頓了頓,輕笑一聲:“你笑一笑,我明日便帶你去見宋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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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瑟怔住:“真的?”
他卻沒有繼續要她笑了,只是伸手将她攙了起來:“早些過去歇着,明晚我就帶你去。”
翌日傍晚,重兵把守的天牢外,緩緩駛來了一輛馬車。
馬車停下來,坐在轅駕左邊的小厮忙的跳了下來,打起馬車簾子。
蘇墨自馬車上走下來,緩步步向天牢門口,而那小厮連忙拎起馬車裏放着的一個食盒,匆匆跟上。
天牢門口的守衛忙的向蘇墨行禮,末了,又看向那小厮手中的食盒,為難道:“王爺,這不合規矩。”
蘇墨略略勾了勾唇角:“宋侯與本王到底一場翁婿,如今本王既來審他,總不至于兩手空空而來。”語罷,他一把扯下自己腰間的佩玉投與那侍衛,淡淡道:“今日他若吃了我的酒菜而發生什麽事,你大可将此玉呈給皇上,由本王一力承擔。”
話已至此,守衛們雖然無奈,然而也唯有放他入內。
天牢裏陰暗潮濕,彌漫着一股不可言說的怪味。
那跟着蘇墨的小厮一走進去,腳便驀地一軟,差點跌倒在地。
蘇墨不動聲色的攙了他一把,他擡頭看了蘇墨一眼,眸光流轉,正是錦瑟。
頂着沿途守衛凜冽的目光,錦瑟緊緊捏着自己手中的食盒,轉過無數個彎道。
錦瑟手心出了一層冷汗,只覺得後怕。
她從前不知道天牢是什麽模樣,當初竟然還想着,若實在沒有法子救出父親,便找人劫獄,做拼死一搏。如今看來,想從這守衛森嚴的天牢中劫人,那只能是送死。
蘇墨終于在一間牢房前停了下來,錦瑟腳步随之頓住,艱難的掉頭,緩緩看向坐在獄中背對着自己的那個身影,霎時間,眼中便盈了淚。
還好,衣衫發鬓皆整齊如初的父親,不是她想象中的狼狽模樣。
“宋侯。”蘇墨開口,淡淡喚了一聲。
宋京濤仿若未聞,仍舊背對着二人,筆直的坐着。
旁邊的守衛得了蘇墨的指令,上前打開了牢門。
錦瑟克制不住的就當先跨了進去,徑直來到父親面前,将食盒放下,屈膝跪在地上。
不好惹的蘇家(十四)
宋京濤卻一直是閉着眼睛的,直到錦瑟低低喚了聲:“父親……”
那一雙向來威嚴肅穆的眼睛,倏地便睜開來,裏面三分震驚七分震怒,即便已經到了今時今日,竟仍然對錦瑟産生了震懾!
錦瑟單薄的身子不覺便一縮,末了,仍舊咬牙低喚:“父親……”
“你來做什麽?”宋京濤滿目愠怒,雙手緊握成拳,“走!媲”
錦瑟望了他許久,終于有所動作,卻是低下頭來,打開了食盒,将裏面的酒菜一一取出來,擺在宋京濤面前。
宋京濤赫然大怒,一腳就踹翻了面前的酒菜。
一些菜汁濺到錦瑟臉上,錦瑟不為所動,只默默擦去,重新将還能吃的菜繼續擺好。
宋京濤卻再次踹翻了。
眼下便再沒有一樣東西能吃,錦瑟驀地紅了眼眶,僵了片刻,開始着手收拾那些碎掉的碗碟,一片一片的放回食盒裏去。
“王爺。”宋京濤看也不看她,只是回眸看向蘇墨,“我已将她逐出家門,如今她再做什麽,跟什麽人在一起,我都不會再管。想來她如今已經跟了王爺,王爺既然容得了她,也請管教好她!”
蘇墨望了望錦瑟,她正低着頭默默地拾起那些碎片,只偶爾的時候,會拿袖子擦一下眼睛。
“宋侯。”蘇墨淡淡看向他,“人雖然已被你逐出家門,但錦瑟身上流的,可依然有那依人的血。這且不論,她在你身邊成長十五年,這女兒是什麽性子,宋侯難道還不了解?”
“了解?”宋京濤冷笑一聲,“我若了解她,又豈會養出這麽個不忠不孝,傷風敗俗的女兒?”
錦瑟身子微微一抖,剛剛拾起的一塊碎片,驀地紮進掌心。
血溢,心茫。
“宋侯!”蘇墨聲音驀地微涼起來,“事已至此,又何必還要如此說話?”
“王爺既帶的她到這裏來,還要我怎麽說話?”宋京濤竟絲毫不退讓,對錦瑟的态度始終厭棄。
錦瑟默默聽着,漫無知覺的拔出插在自己掌心的那塊瓷片,放進食盒裏。至此,散落的瓷片終于都收拾好,她拎着食盒站起身來,看着宋京濤僵冷的背影,低聲道:“父親,我先走了。來日,我會在天牢外等你。”
語罷,她也不等宋京濤答話,走到蘇墨面前,低聲道:“走。”
蘇墨低頭看着她,輕撫了撫她的頭,才看向宋京濤:“宋侯請保重。”
宋京濤冷冷別開眼去。
蘇墨帶了錦瑟,剛剛跨出牢門,前方忽然就傳來遙遠的通傳——
“寧王駕到!”
宋京濤臉色驀地一變,看了錦瑟一眼。
錦瑟聽見那聲通傳,只覺得一呆,擡頭迎上蘇墨回轉的視線,她眼中卻半分懼意也無,只是茫然。
蘇墨倒也并無慌亂,只道:“低頭不語便可。”
錦瑟點了點頭。
前方,一襲便服的蘇黎帶着小杜,已經轉過最後一個彎道,出現在三人眼前。
錦瑟只匆匆看了他一眼,便垂下了頭。
蘇黎緩緩走近,眸光觸及站在蘇墨身後的那個身影,藏在袖中的手掌,暗暗捏成拳頭。
“原來二哥也在此處。”蘇黎上前,看了看天牢裏已經再次背對衆人的宋京濤,冷笑了一聲,“不知二哥可曾從宋侯口中探得自己想要東西?”
蘇墨淡淡笑了一聲:“那是宋侯,談何容易。”
“說的是。”蘇黎負手而立,嘴角冷笑依然,“鐵骨铮铮執拗倔強的宋侯,這般一心将自己往死路上送,真是不知為何。”
錦瑟心頭驀地一凜,暗暗捏緊了食盒。
蘇黎身後的小杜眼尖,忽然低喚了一聲道:“喲,秦王身後的這位小兄弟怎麽了,手怎麽在滴血?”
蘇黎眸光驀地一凝,迅速在那鮮血滴滴的纖白十指上掠過,方再度看向蘇墨:“事關重大,二哥不介意我看看那奴才的傷究竟是怎麽回事?”
蘇墨眸光一轉,回頭看了錦瑟一眼,忽然伸出手來,将她的一只手握住,帶出來呈現在蘇黎面前:“不過是宋侯硬氣,打翻了我帶來的酒菜,這小東西不慎被割傷而已。三弟實在不需如此草木皆兵。”
“是麽?”蘇黎看着低垂着腦袋站在蘇墨身後的那人,冷冷勾了勾唇角,卻忽然猛地伸出一只手,掐上了她的脖子。
“啪”的一聲,錦瑟手上食盒墜地,被他的手指大力撐着,始終低垂的頭,終于被迫擡了起來。
蘇墨眸光一凜:“三弟。”
卻已經遲了。
錦瑟的容顏,已經盡數暴/露在天牢燭火之下,蒼白平靜的目光,與蘇黎兩兩相視。
果然是這張臉,可是,卻已經與從前大不相同。
蘇黎眸色晦暗,手上的力氣逐漸加重,只冷笑道:“看來二哥府中的吃食必定是不怎麽好,好好的一個奴才,怎的蒼白瘦弱成這樣?”
他眸中的冷冽,譏诮,以及愠怒,錦瑟通通看得一清二楚。
呼吸愈發艱難間,她終于低低的發出聲音:“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