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節
苑掌事慧姨似乎對她這張臉還有些印象,然而又有些拿不準:“公子這是第一回前來?”
“正是。”錦瑟也不避忌,“我慕名前來,慧姨莫不是不做生客的生意?”說完,她輕輕轉了轉套在自己拇指上那枚玉扳指,正是上回皇帝所賜,價值連城那顆。
“這是哪裏話!”慧姨忙道,“公子既肯賞光前來,那是我們玲珑閣有幸!那就請公子随我走一遭,看看哪位姑娘悅意?”
錦瑟便起身随了她走在玲珑有致的別院中,待走過海棠園,望見在前方白蓮園時,錦瑟頓住了腳步,看向園中那翩然起舞的身姿:“就她。”
“好。”慧姨笑道,“那打今兒起,白蓮可就是公子的人了!”
“多謝慧姨。”錦瑟微微點頭道。
慧姨又往她臉上深深看了一眼,方才笑着轉身離去。
錦瑟不傻。像慧姨這樣閱人無數的人,再加上上次因自己在玲珑閣鬧出那樣大的事,她怎麽可能認不出自己來?而之所以裝不知道,大概就是這玲珑閣的生存之道?
那白蓮模樣生得清麗娟秀,上前來朝着錦瑟盈盈一行禮:“奴家見過公子。”
“你方才的舞跳得極好,接着跳。”錦瑟兀自在庭中的幾案後坐下來,淡淡吩咐道。
“是。”白蓮垂眸一笑,重新又翩跹起舞。
錦瑟看了片刻,目光終究落到了旁邊的海棠園處。
園中庭前空空如也,而屋中,則隐約見得到一絲光亮。
錦瑟轉眸看向白蓮:“你可有琴?我為你伴奏如何?”
“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白蓮取了琴來,羞澀一笑,“多謝公子。”
錦瑟低頭望着面前的琴,便笑着彈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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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她一開始彈,白蓮便跳不出舞了,只是呆呆立在原地,驚疑而又委屈的看着她。
那一段雜亂無章的音符,即便是不通音律的人聽了,也會覺得刺耳,更不肖說白蓮等自小舞樂雙全之人。
霎時間,玲珑苑內的美好沉靜就被這一段引人發笑的琴聲劃破。
而錦瑟卻仿佛沒有察覺,五指在琴上恣意飛舞。
周圍幾個小園接連有人探出頭來觀望是怎麽回事,而最後才開門出現的,正是海棠。
海棠一出來,還沒說話,先就笑了:“白蓮妹妹,好興致啊,公子也真是好興致!”
錦瑟驀地伸手按住琴弦,片刻的铮铮作響之後,終于沒了聲音,她這才擡頭看向海棠:“打擾了海棠姑娘,還請見諒。”
海棠這才看清她的臉,先是一愣,随即抿唇笑了起來:“哪裏,我有耳福才是真。”
語罷,她轉身進了房,沒過多久,蘇墨便從房中走了出來。
錦瑟倒是沒想到他會出來得這樣快,于是看向白蓮:“白蓮姑娘可否先進屋?”
白蓮回身望了蘇墨一眼,匆忙低頭走進了房中。
錦瑟這才從凳上起身,站直了看着他。
有人在旁的時候,蘇墨還會勉強對她微笑,而此時此刻只有兩人面面相對,他神情已經是驟然冷凝,眼底波光泠泠。
“你不用開口說話。”錦瑟神色平靜的望着他,“我此來确是為了尋你,卻并不是不知羞恥,仍要來聽你的那些羞辱。我來,是想提醒你,管好你周家那兩位小姐,她們要怎樣取悅你讨好你都行,別把主意往我姐姐身上打,平白擾了我姐姐的清靜,教她死了還要看見這些污穢不堪的事情!”
蘇墨眉心一擰,嘴角倏爾淡淡一勾,眸色卻一如先前冰涼:“說完了?”
“沒有。”
錦瑟上前一步,就站在他眼前,擡頭望着他:“謝謝你,姐夫。”
“嗯?”蘇墨淡淡看着她,冷笑道,“這是何意?”
“為你,曾經在我身上費過的心思。”錦瑟聲音平穩,模樣從容:“我知道,從去年元宵節我們再見開始,你就一直防着,只怕我對你說出那句話。好,如今我告訴你,當時當日那句話,我是出自真心,可是如今,我收回。蘇墨,姐夫,秦王,你不必再擔心我會擾你清寧,毀你清譽。從今往後,哪怕是為了姐姐的死,我也再不會再打擾你絲毫。有你的場合,我避席,有你的地方,我繞道。”
錦瑟說完,微微勾起唇來沖他一笑,随後卻頭也不回的自他身旁走過,大步離去。
許久,蘇墨才緩緩轉身,臉上神情依舊沉斂,看向錦瑟消失的方向,淡淡勾起一絲笑意來。
合該如此,才是最好的情形。
錦瑟匆匆大步朝着玲珑閣大門走去,迎面一時不留神,卻驀地撞上一個藍衫錦袍的大漢。
“哐當”一聲,有東西自那人袖口跌落在地,竟是一把匕首!
錦瑟一驚,擡頭看向那人,那人對上她的視線,臉色依舊平靜,然而眼中卻分明閃過一絲慌亂!
有古怪!錦瑟心頭只覺不妙,匆匆低下頭,拾起那匕首遞給那人,笑道:“此匕首甚是精美,公子可是用來防身?”
“正是。”那人接過匕首,微微颔首:“多謝這位公子。”
錦瑟點頭與他擦肩,走出幾步,回頭見那人也重新往前走,想了想,便轉身悄悄跟上他。
那人竟然徑直走向海棠園!
錦瑟停留在園外的一株大樹後,心中一片迷茫,只怔怔看着那人的一舉一動。
只見他從衣衫中取出一支細長之物,片刻之後,用火折子點燃了,錦瑟方看清那是一支香。然而眼見此人捂住了自己的口鼻,她便知此香必定不是尋常的香。
那人偷偷在窗外張望了許久,似乎才終于瞅到一個空子,悄無聲息的将那支香從房門口塞了進去。
又靜候了片刻,那人終于膽大的推門而入。
和離(十二)
錦瑟根本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看見那人推門而入,又反手關上房門,她竟然就也踏入了海棠園。
來到先前那人張望過的窗前,尋到一個小孔,錦瑟往裏面望去時,只見裏面一個女子躺在地上,細看之下,正是海棠,而另一邊,繡床帷幔低垂,一雙男人的鞋子端端擺在榻前。
先前進去那個大漢,此時此刻已經抽出了匕首,正直直的朝着床榻而去丫。
錦瑟腦中“嗡”的一聲,便仿似什麽也想不到了,只餘一片空白。等到意識回籠,她才發現自己已經站在門前,伸手推開了房門!
裏面那大漢似乎根本沒有察覺,正在小心翼翼的接近床榻媲。
錦瑟深深吸了口氣,方提步走進去,順手取過一個花瓶,重重往那人頭上砸去!
“啪”的一聲,花瓶砸到那人頭上,碎片四下彈開,鮮血立刻湧現。
那人猛地哀嚎一聲,轉過頭來,見到錦瑟:“你——”
“啊!”錦瑟望了望自己被劃破的手,驚叫了一聲,轉身就往外跑,“來人哪!”
那大漢登時不顧自己頭暈眼花,起身就朝錦瑟追去。
錦瑟卻在此時被躺在地上的海棠絆了一下,重重摔倒在地上。
“噗通”一聲,錦瑟被摔得全身生疼,卻仿佛突然清醒了一般,這才發現自己在做什麽,一時間心裏又驚又氣,正要起身再跑,眼前卻忽然人影一閃,緊接着只聽見“哐當”一聲,是那大漢的匕首掉到了地上!
錦瑟只見眼前兩個人影纏在一處,也不知誰是誰,伸手揀起了那支匕首站起來,這才看清蘇墨的臉!
錦瑟一抖,看了看那邊依舊帷幔低垂的繡榻,恍惚間明白了,原來蘇墨根本沒有被迷暈,他一直在這屋子裏,伺機而動!
而此時他打落了那大漢的匕首,兩人正徒手糾纏在一處。
那大漢似乎并不曾習武,空有一身蠻力,再加上已經被錦瑟一個花瓶砸得滿頭是血,即便蘇墨也不擅武,還是很快便占了上風。
然而正在此時,那大漢卻突然再度怒吼了一聲,腰間有什麽東西閃過一道銀白冰冷的光!
錦瑟心頭霎時大駭,還沒看清他究竟取了什麽東西,已經握着手上那支匕首刺進了他的背!
那大漢登時便僵直身子,再無力還擊。
蘇墨的手臂卻已經被那一道銀光割傷,原是那大漢藏在腰間的另一把匕首,此時此刻,正順着大漢無力跌倒的身子,輕輕的墜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一聲響。
蘇墨微微喘着氣,看向仍舊呆呆握着匕首的錦瑟,踏過地上大漢的屍身,一把握住她的雙臂:“錦瑟?”
錦瑟臉色蒼白如紙,仿佛三魂不見了七魄,他一喚,她吓得一抖,還緊緊捏在手中的匕首倏地掉落在地。
蘇墨手臂上還流着血,見狀卻什麽也不顧,一把拉着她離開了房間。
來到門外,站在園中被冷風一吹,錦瑟仿佛倏地清醒了一般,低頭望了望自己滿是鮮血的手,又擡頭看了看他,忽然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