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蛛絲馬跡(二更)
在聽了浩能大師與謝二郎對泰和倫死亡時間的推測後,孟岚琥開口問道:“二叔, 當初父親死後, 是哪位官員來查看詳情的?”
泰和仁想了下, 道:“是京都府的一位畢大人, 他來看過後, 也沒說什麽,就把大哥按意外溺亡給報上去了。”
浩能大師在腦海中搜索了一下,對姓畢的官員沒什麽印象, 于是說道:“這要回去查一下, 不過今天算是很有收獲, 咱們之前所有線索都斷了,如今終于有方向可查了。”
臨走前,謝二郎對孟岚琥道:“若是可以的話,你最好把杜氏身邊的老仆婦再審一審, 說不定有人還能提供點別的線索。”
孟岚琥點頭應了, 待他們一走,就備了馬車, 趕往族長家。
他們之所以要去族長家, 只因為杜氏最信任的田婆子一家都被族長關押在了族中某處空閑院子中。
當泰竹聲得知,孟岚琥兩口子是為老伯爺之死來的, 立刻帶着他們去見田婆子一家。
路上, 泰藹鑫挑着能說的,告訴了族長。當得知,老伯爺屍體失蹤, 死亡時間很可能被人造假後,泰竹聲也倒吸一口涼氣。
這位後面就不再詢問,他知道,若是能說,這位侄孫自然會告訴他。而那些不能說的內容,他知道了不但沒好處,說不定還會引來麻煩。
當見到正在院子中燒火做飯的田婆子後,他們把人叫到了一間空房內,然後讓蔡山照和麥穗等人看好四周,不要讓閑雜人等靠近。
田婆子本來還以為伯爺夫妻是為杜氏的隐秘而來的,正打算坐地起價,要些好處的。
誰知道,他們偏偏問的是老伯爺的事情。
因事關重大,孟岚琥也悄悄用上了震懾,然而讓人失望的是,田婆子說起杜氏的事來,倒滔滔不絕,而對老伯爺,尤其是他死時的事情,卻是沒幾句話可說。
兩人有些失望地,跟着族長離開了院子。
在他們身後,田婆子的兒子田德才正目露貪婪地盯着幾人的背影。
回到伯府後,孟岚琥對其餘那些老年仆婦挨個又問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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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可惜的是,這些婆子當年都被袁管家分派了些外圍事務,或是負責宴席喪儀等事。親自接觸到泰和倫屍體的反倒只有泰和仁與老伯爺的那些親信。
而浩能大師那邊,在查詢了吏部的檔案後,找到了那位畢姓官員。
然而就在嘉和帝登基當年,這位官員就因老母去世,辭官回鄉守孝去了。
這樣一來,再去那官員老家查探,可就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了。
然而,二十多年都等了,泰藹鑫和泰和仁也不介意再多等幾個月,因此大家也就安下心來,直待派出去查案的人把消息傳回來。
伯府裏雖然為老伯爺的死而起了些波瀾,然大家的日子并未受到太大影響。
泰祥博每日仍舊是,上午去翰林院中看看書、聽聽老翰林們談天說地。中午與窦寶一起在附近的飯館中吃頓午餐,晚上散衙後與佰子蘇等人一同去城西泰家吃頓晚飯,再聊聊天。待天色晚些時,就與窦寶一同返回伯府。
這天中午,他與窦寶正在一家小酒館中吃面。就聽隔壁桌上,幾位讀書人打扮的青年正在邊吃邊聊。
不知怎地,話題就轉到了去年殿試後舉辦的春日宴上。
一位方臉青年嘆道:“咱們去年沒趕上,聽說春日宴上,好幾位進士都走了桃花運。那個狀元,不就是在那時被國公夫人看上的嘛……”
他身邊的白衣青年道:“難怪,年底時,他分到了吏部去。啧,那可真是個好地方啊!”
一個尖臉青年搖頭道:“此種靠裙帶關系争來的官職,我等大丈夫不屑得之。”
這時那方臉青年輕笑聲道:“這事啊,也不好說。被國公家看上,倒真是美事一樁。可若是被有些人家看上了……呵呵,就以你我的背景,拒絕了可能得罪權貴,仕途難入。若是答應了……呵呵!”他搖搖頭,冷笑幾聲。
“诶,王兄你這意思是,有些權貴人家就算看上我等,也并非好事?”尖臉青年剛才還一臉不屑地說不靠裙帶關系,此刻又對權貴們的事情露出一副很感興趣的嘴臉。
白衣青年在一旁聽了,嘿嘿冷笑兩聲,說道:“遠的不說,就說國公家的小姐吧,與她交好的有一位侯府小姐,說起來,你們應該也有耳聞,就是徒侯爺家的大小姐,嘿嘿……”
這話一出,那方臉王姓青年也跟着哼笑一聲,說道:“去年七夕,這位徒小姐可是威風了一把,把那玉帝與織女都給罵了,嘿嘿。最後一鞭子把說了她幾句的柔弱女子都給抽了,你說厲害不厲害?”
白衣青年在一旁補充道:“我與王兄當日可就在附近,見得真真的。要我說,這徒小姐愛抽人應該是家學淵源。那徒侯爺當年可不也是當街差點把他好友抽死嗎……啧啧啧,你若是被他們家看中了,哪天萬一小兩口争上一句半句的,搞不好就小命難保,而且人家徒侯爺殺人還不用擔一分罪名,嘿嘿……”
“胡說八道!”
“無恥之尤!”
聽到這裏,泰祥博與窦寶都氣得拍案而起。
“諸位看樣子也都是讀書之人,想來聖賢明言是不少讀的。然,不知這等背後非議閨秀,污蔑勇士英雄的言行是自何處學來的道理?”泰祥博滿臉怒色地問道。
那三位考生,正是去年春闱失敗的三名舉人。他們本來喝了點小酒,正腦子發熱,有點忘乎所以了。
此刻被泰祥博一聲喝問,頓時驚得醒了過來,也知道自己三人所說大為不妥。
只有那方臉青年,因為在三人中常以大哥自居,所以嘴硬道:“這位兄臺,指責我等之前,是不是也要檢讨下,不該窺聽他人私語啊?”
“私語?”窦寶氣得喊了聲,“我們隔着你們至少三張桌子,可你們三人倒好,大大咧咧就在這酒館中說起了诽謗他人的私語,真要說什麽見不得人的私語,我勸各位還是回家去說吧!”
“各位剛才所說之事大為不妥,先說七夕徒家小姐的事情。不才當日正與友人也在當場。可我們所見卻與你等所說大為不同。徒家小姐當日明明是與友人先挂好了祈福鈴,結果卻被旁人無禮摘下不說,還嘲笑她們寫的祈福簽不夠精美應景。且徒小姐最後也沒有抽當時在場任何一人,只是用鞭子把後面搶奪了她們位置的女子所挂之物給刷了下來。當日在場之人衆多,我倒也識得幾個,若是兩位覺得我撒謊騙人了,大可與我一同尋人對質!”
他這話一出,那王兄與白衣青年都有點尴尬,去年七夕時,他們根本就不在徒小姐附近,更別提親眼目睹事情經過了。完全是事後聽別人說了幾句,再加上自己臆想了一番後,得出的結論。
如今,有當日在場的人要找他們對質,兩人又如何有底氣應下。
泰祥博見他們不語,就繼續說道:“至于徒侯爺傷人之事,想必幾位也是以訛傳訛,不知真相罷了。徒侯爺高人雅量不屑為自己辯解,小子今日就越俎代庖,與各位分說一下。此事要從徒侯爺為何傷人說起……”
泰祥博繪聲繪色,把徒侯爺當日以一擋十,親赴沙場,拖住了敵人大軍,為後援部隊的部署到位争取到了寶貴的時間。然而他自己也為此頭部中箭,所有大夫都搖頭言說無力回天。
幸虧天佑英雄,徒侯爺在怪醫開顱取箭後,竟頑強地活轉過來,但從此落了個時常頭痛欲裂的毛病。
說完了徒侯爺的病因後,泰祥博此時身邊已經聚攏了一批吃飯的和路過之人。其中有不少都是從不曾聽過徒侯爺此等傳奇故事的人。此刻不禁又是為英雄奮勇殺敵而激動,又是為侯爺身負重傷而着急。
“大家都說,徒侯爺險些将好友當街打死,那可有人知道,他那位好友是何許人也。而又為何,那好友并沒有追究侯爺傷人的事情呢?”泰祥博用兩個問題,将大家引回了正題。
他也不等別人作答,直接說道:“侯爺的這位好友沒有追究,并不是因為他懼怕侯府權勢。我這麽說來,大家恐怕難信,但只要聽了他的名字,我想就無人會再質疑我了。他就是當朝一品大員,都察院左都禦使,窦三糜,窦大人。”
他這話一出,周圍但凡是做官的都發出了一聲“哦!”有那不清楚的,連忙小聲打聽起窦禦史的光榮事跡。在得知這位是曾經參倒了兩位皇子,讓先皇都寫過自省書的牛人瘋人後,都對揍過他的徒侯爺心生敬意。真是好膽量!
“諸位可能不知,”泰祥博繼續說道,“窦大人事後不但沒有追究,反倒逼着自家兒女,擡着尚不能下床的自己,去給徒侯爺作證說情,兩家至今還是通家之好,交情甚深。為何?就因為窦大人太了解徒侯爺的為人與經歷了,他從心眼裏敬佩自己這位英雄好友,也為他的病情而擔憂不已。并且自從傷人後,徒侯爺十幾年不出大門,就為了減少這種無法控制的事情。他堂堂侯爺,為了國家險些喪命不說,就算得了封爵,享了獎勵,卻為了旁人的安危着想,十幾年如一日的将自己困在宅院之中,諸位想一想吧,他可是一位曾經縱馬馳騁的大豪傑真英雄啊!”
此話一出,有那眼眶淺的,鼻子立馬就紅了。
對比了徒侯爺一家的高義後,此時那三位胡說八道的舉子,已是羞慚得無地自容。紛紛舉起袖子,遮住顏面,灰溜溜地從人群中擠出去,落荒而逃了。
大家中午吃飯,聽了個鼓舞人心的好故事,都心情不錯,有那家資豐裕的,已經搶着把泰祥博與窦寶的飯錢給付了。
一群人,也借着此事,彼此介紹了下,坐下聊了起來。
就在人群中,一位個子中等的清秀少年微微一笑,低聲對身後之人道:“咱們走吧,那是泰家哥哥,咱們就別過去了,以免露餡。今兒算那三個混蛋命大。”
作者有話要說: 泰祥博:刷好感是什麽東西?我可是秉持正義與勇敢的好青年!
窦禦史:為啥大家不同情我這個受傷的人,跑去佩服什麽瘋老頭啊,真是欠參!
窦寶:我發現了,咱姓窦的,都是個被欺負的命,窦娥啥的不就是歷史證據嗎?我要棄文從武!拒當豆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