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25
我坐在書桌前，望着靜靜躺在桌面上的幾張銀杏葉書簽發呆。
好不容易鼓足勇氣說出心裏話，結果被米拉無情拒絕，連着幾個星期她都沒有主動和我說話，僅有的幾次視線交錯，也是在高聞、莫岚他們硬拉着米拉加入聊天時，我刻意抛出的話題，她一句也沒有要接的意思，高聞看出我的尴尬，不露聲色和莫岚、康苗苗閑聊。
體育課上，高聞問我進展如何，我如實告訴他，坐在一旁的布唐湊過來說，女生這種生物很好哄，普通女生送她喜歡的小禮物，制造浪漫的二人回憶，說些甜言蜜語，加上堅持不懈的追求，一定可以攻下堡壘。
“可是……”我極苦惱，“米拉不是普通的女生。”
“她比白雪麗還要冰冷，白雪麗若是阿爾卑斯，那米拉就是喜馬拉雅。”
布唐沉默思考，摸着光禿禿的下巴，最後拍我肩膀：“我對你深表同情。”
“不過，布唐你交往過幾次女朋友？”高聞表現出極好奇的樣子，側耳恭聽。
“兩次。”布唐驕傲地望着遠處操場上的學生。
我見高聞激動得大叫起來，差點笑岔氣：“你不至于吧，高聞？”
“我一次都沒有。”
“難道就沒有喜歡的人？”
“我爸媽以教育至上，從小到大，除了學習就是學習。每天被盯着，只要成績稍有下滑就質問為什麽低了一分，每天精神衰弱，哪有時間想別的。”
高聞一臉可憐相，靠在我肩膀上，我嫌棄地甩開他，他淚眼汪汪嘟嘴賣萌：“現在連陸生都不要我了～”
“你有病吧，我一大老爺們兒哪可能對你有興趣！”
布唐收起手機，對我們樂不可支：“你們倆也是夠了。”他收起笑意，正色：“陸生你要确定你真的是認定她了，我才能教你追到她的方法。即使是喜馬拉雅，也是可以征服的！”
“認定？”要說終其一生，對于現在的我們來說，會不會有些言之過早？畢竟，關系雙方一輩子的幸福。
我遲疑了。
“我不确定……”
“看你的樣子，我也猜到了。既然如此，我也幫不了你。”
布唐站起來，拍掉褲子上的枯葉，伸了個懶腰，背對着我們：“我先走了。”
○
離兩市友誼賽日期越來越近。
往冬天走，氣溫越來越低，每天早起去公園晨跑，白天利用課間和放學時間進行訓練，晚上吃過飯做完功課再去夜跑，洗澡之前又練仰卧起坐和俯卧撐，一個星期下來，體重降了3斤，力量和速度提高了許多。
校隊正式隊員選拔賽上，我和張致提，楊辰，陳勍，馬稚翔順利入選。
過了幾天，陳勍學長站在前面，白雪麗和馬稚翔、劉止楊将正式隊服分發給我們。
“十一月八號，初賽就要開始了，我們一定要拿得首勝！”
“好！”我們大家氣勢昂揚。
“明年開春會有市級中學生籃球賽，這次如果獲得優勝，也是為我們接下來參賽争得了一個有力砝碼。所以，盡管是小型賽事，大家也不能掉以輕心！”
“是！隊長請放心！”
劉止楊站出來，補充道：“今年是我們三年級最後的機會了，三年級第二學期我們就沒時間出席比賽。不論賽事大小，大家一定全力以赴，為了将來不後悔自己曾經的付出！”
“是！”
解散之後，我興奮得雙手顫抖，捧着未拆封的新球服。
高聞撞了我一下，差點把衣服從手裏撞掉。我惡狠狠回望他，問：“你撞我幹嘛？”
“不小心。”他不屑一顧，輕蔑地走過我身邊。
淩湍上前說：“不用理他，自己得不到，就眼紅別人。”
“小心眼。陸生你最好少和他往來。”張致提提醒。
我沒有往心裏去，把衣服塞進書包裏，“沒事，他的小心思我還是知道的。”
晚上出去夜跑，跑到公園健身休憩處，耳塞裏傳來一通來電。打開一看，是高聞打過來的。
“有事嗎？”我坐在秋千上。
夜晚的風吹幹皮膚上的熱汗，冷得人刺骨的痛。
“周末要不要去米拉家玩？”
“去米拉家幹嘛？”
“幫你制造機會啊，你傻啊！等等，你不會已經放棄了吧？”
我拉上外套拉鏈，戴上兜帽，“你怎麽突然說要幫我？今天公布正式隊員名單的時候就很不對勁。”
“你懷疑我給你下套？”
“那倒沒有。”
電話那頭忽而哈哈大笑：“我的确是羨慕嫉妒恨啦，不過你的實力大家都看到了，選你無可厚非，如果不選你那才奇怪呢！你是我哥兒們，這幾個星期看你們倆誰也不理誰，我和康苗苗、莫岚可是都看在眼裏。岑娜娜好不容易不招惹你了，可是你和米拉沒有任何進展，那不是太可惜了？”
“我還好。”我淡淡說，擡眼望着小徑對面的路燈。
“不管怎麽說，我可是把她讓給你了，如果你放棄了，我可不會放過你！”
我扶額，苦笑：“知道了。”
“那這個周末，我們一起去她家。地址什麽的，你去問李老師。”
“為什麽是我？”的話還沒說出口，電話已經單方面被切斷。
真是的！我放好手機，繼續沿着路線跑步。
○
第二天，一進到教室裏就看到有同學在移動座位或是收拾課本換座位。
我叫住藍銘林，問：“這個時候換座位？”
“對啊。李老師說，一直固定不動，有的同學視力可能會下降，也能讓一些不愛聽課的人坐到前面，改掉上課開小差的毛病。從今天開始每星期換一次。”藍銘林面無表情，懷裏抱着一疊資料。
我指着她懷裏的資料問：“那是什麽？”
“模拟測試，一會兒數學課上要用。”
“不是應該岑娜娜負責嗎？”
“她生病了，請假在家呢。”藍銘林走到講臺，叫了附近一名同學幫忙分發資料。
我看了看自己原先坐過的位子，王邈已經坐在那裏了。
“我的課桌呢？”我問王邈。
他還沒回話，換到窗邊的高聞朝我揮手：“這裏，在我前面。”
字典等一些比較常用的學習工具我都放在抽屜裏，低頭看了看都在，放心地說：“謝謝了。”
“不客氣。”高聞又指了指第五小組，“這下冤家路窄了。”
視線移過去，米拉的前面是楊辰，後面是允庭兒。看這狀況真是不妙。好在布唐和康苗苗分在她左右。
“有康苗苗和布唐，應該不會有什麽事。”高聞說出了我的擔憂。
“嗯。”
高聞指着我旁邊的空座，不無幸災樂禍：“岑娜娜坐在你旁邊。你小子以後的日子有得受了。”
我翻了個白眼，癟癟嘴沒作聲。
上課鈴響，才知道莫岚原來在我前面。
她高興得樂開花，上課中途好幾次回過頭對我欲言又止，我實在受不了了，說：“莫岚，你能好好上課嗎，你這樣都害我分心了。”
“可是我終于和你同桌了，好開心～”
我無奈白眼，裝作什麽都沒看到，抄筆記。
允庭兒不停用筆敲米拉後背，正納悶她的目的，她小聲對米拉說：“下課後和我換座位吧。”
“可是，這是老師安排好的……”
“老師問起來，就說我眼睛近視，看不清。”
米拉沒再理她，也沒答應，默默聽課。允庭兒仍不死心，繼續騷擾。
“那允庭兒到底怎麽回事？”高聞問。
“我不知道。”
下課後，高聞氣勢沖沖走到允庭兒面前，“你上課能不要騷擾她嗎！”
允庭兒露出無辜臉，反問：“我怎麽她了？”
“我看到你上課老騷擾她。人家要好好聽課，你安的什麽心？”
米拉連忙把高聞拉開：“高聞你別說了，明明是小事，你不要……”
“你在她面前這個樣子，只會被她小瞧明白嗎？”
“我沒事。允庭兒視力不好，我和她換座位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你不要大驚小怪。”
米拉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布唐。我和布唐左右挽住已經氣瘋的高聞，帶他出去。
離開前，楊辰把允庭兒也拉走了。留下米拉在搬桌子。
○
我們三個走到香樟樹下，高聞一把甩開手，坐在長椅上。
“氣死我了，陸生你居然不去幫忙！”
“我知道你怕米拉吃虧。”
“這不是吃虧，而是明擺着的欺負！”
布唐也坐下，“我也看到了，上課的時候。”
“那你為什麽不出聲？！”高聞氣得臉紅脖子粗。
“你這麽在意米拉不會對她有意思吧？”
“我就是在意了，怎麽了？！”
高聞絲毫不顧面前經過的學生，不掩飾自己的情感。“我喜歡她！”
“為什麽？”布唐意外地露出驚訝。
“喜歡一定要有原因嗎？”
“當然。”
“那，陸生對米拉，有理由嗎？”高聞仍不死心，把我也給拉進坑。原本打算置身事外，被高聞硬牽扯上，我支吾半晌。見我沒有回答，高聞一笑，說：“你看他也說不出原因。”
“我有。”我急急忙忙說，“我喜歡她笑的樣子，我想再見到她笑起來。”
高聞聽了，既喜又燥，不停跺腳：“沒錯沒錯，我也是！”
“你确定？”
“剛認識時，那段時期我們不是經常說說笑笑嗎，我每次看到她笑，就覺得自己被治愈了。不過當時并沒有發覺，久而久之才有這種感覺。後來，她漸漸和我們疏遠，也很難看到她的笑容，就好像開滿百花的世界，瞬間頹敗落魄，毫無生機。”
“有這麽誇張嗎？”我到目前還沒有這樣的感覺。布唐也露出和我一樣不可置信的表情，齊齊盯着滿臉漲紅的高聞。
“高聞的話只能信一半。”我說，補充：“你只是看到表面的她，她其實……”欲言又止，瞟向布唐。
“或許你們不這樣看，對我而言真的是這樣！我只想再看到她笑一次，最近，她看起來心事重重，被允庭兒那樣對待她都不在乎。”
“好了好了，”布唐打斷高聞，“我知道了。但是在班上，即使你想幫她，也要注意分寸，不要幫她樹敵。畢竟一個班還是要團結，如果大部分人，或者說所有人孤立她，你為她好的初衷就變成是害她了。”
“我知道了。”
回到教室時，大家看到高聞都別過頭去，我和布唐彼此互換眼神，走到米拉身邊。
“你已經換過來了？”我問。
米拉點點頭，“夾在他們兩個中間，我也很尴尬。現在這樣，對大家都好。”
“有什麽事找我。”布唐聽到打鈴聲回到自己位上。
“布唐，你上次借我的專輯今天帶過來了。”從書包裏拿出來遞給他。
“你可以繼續聽。”
“我已經把它們複制在電腦裏了，随時可以聽。”
英語老師很快進來，布唐便不再多說，迅速接過專輯。允庭兒看到座位被換動，瞥了米拉一眼。
“我有一張米拉笑時的照片。”高聞趁老師轉身寫黑板時，靠近我耳邊說。
我回頭驚訝地問：“什麽時候拍的？”
“一起去甜品店聚餐的時候拍的。”
他把照片翻出來，遞給我看。
那是她和康苗苗，允庭兒聊天時的情景，兩個梨渦如清冷的深秋陽光照進我的眼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