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
我和布唐一前一後走進教室,發現大家的視線都聚集在我們身上。
張致提小聲問我:“你怎麽和他一起進來?”
“正好碰到了。”
“還是少來往的好,你忘了之前的事?那些混混時不時會來找他麻煩,如果被卷進去就慘了。”
“我知道了。”李老師的提醒我沒有忘記。我拿出英語書,認真聽課。
或許是離期中考越來越近,大家最近上課都非常專注,我習慣性扭頭看米拉,她正在一絲不茍标注重點。
下課後,允庭兒去找楊辰,“待會兒美術課,我們坐一起吧。”
楊辰倒是顯得無所謂:“好啊。對了布唐,今天下午輪到我們做清掃,你可別忘了。”
布唐回他一個白眼,“知道了。”他望向米拉,她正在看之前買的小說。
“米拉,你別忘了今天要做清掃。”
“诶?輪到我了嗎?這麽快!”
“對啊。”布唐走過來,站在米拉桌邊,“上次丢下你一個人,不好意思。”
“哇,布唐你也會道歉啊!”莫岚耳尖,聽到八卦消息絕不放過,她湊過來,“米拉你太厲害了,居然可以讓布唐跟你道歉。”
“莫岚你不要瞎起哄。”米拉朝布唐微笑,“沒關系,那天楊辰趕回來了,我不算是一個人。”
“是嗎,那就好。”布唐返身回到自己的座位。
康苗苗拿好美術課用品,“米拉,東西拿好沒,我們去美術教室吧。有的人真是重色輕友。”她瞥允庭兒,拉着米拉就走。
“這友誼真是脆弱。”我說。
“女生就是這樣。習慣就好。”莫岚擺出見怪不怪的樣子,随口說道。拿上美術用品跟在康苗苗和米拉身後。
自從周末和岑娜娜分手回家後,平時總愛有事沒事給我打電話的她那天并沒有聯絡我,從那天到現在也沒有和我說一句話。高聞用手肘頂我肚子,眼神飄向走出門的岑娜娜:“你們倆鬧脾氣了?你也是,幹嘛吃着碗裏的望着鍋裏的,這下好了,西瓜桃子都沒了。”
我用手肘頂回去,“你這個失戀的人憑什麽來說我。還是去角落蹲着吧。”
高聞狠狠給我肩膀一拳,痛得我條件反射返拳回去,也不知道砸在他身體哪裏。兩個人開始毫不相讓的你一拳我一腳。原本鬧着玩的打鬧完全失控,連我自己都不明白動機是什麽。美術課也沒上成。
我和高聞帶着五彩斑斓的傷站在李老師辦公桌後面,她正聚精會神批功課。
我瞄了眼牆上的方形時鐘,4點。好吧,再過一個半小時就下課了,一天就這麽浪費掉也不錯。我自暴自棄,斜睨旁邊的高聞。他像只被抽了骨頭的鵝,耷拉着長長的脖子,下巴抵在胸口。
我用手肘戳了戳他,問:“你剛才為什麽打我?”
“看你不爽。”
“你腦子進水了嗎,我哪招你了?”
“你TM就是傻逼!”
“高聞注意措辭。”李老師轉動椅子,整個人朝着我們。“你們倆今天是怎麽了,為什麽打架?”
“我也不知道他今天怎麽了,話說的好好的,他突然給我一拳。”我揉着打腫的臉頰,無辜地看着李老師。
“高聞,你今天怎麽了?有什麽事讓你不開心嗎?”
“他讓我不爽,沒別的原因。”
“你神經病啊!”我一聽火氣冒上來。李老師抓住我,擋在高聞面前。
“他讓你不爽,就想打他,那你讓其他人不爽了,其他人是不是也該打你?不應該這樣想好嗎?他是你的同學,你的朋友,你們平時不是玩得很好嗎,還一起打球,有什麽事應該好好商量,不是用暴力解決。”
“男人的友誼就是通過籃球和打架建立的。”
“歪理!”李老師氣得差點沒吐血。
我聽了,拼命忍住不笑。
高聞打了我一下,我以為他又要動手,揮手就要打回去,“我知道他不會放在心裏的。”腦子裏閃過這個念頭,揮在半空的手,被無形的力量拉住,沒有打下去。
“老師我們會好好反省的。這次請原諒我們。”我拉着高聞向李老師保證。她見我們倆和好,加上還有許多工作沒有完成,也沒再抓着我們說三道四。
“周四之前把反省書交給我。”
“好!”我和高聞異口同聲答應,快速跑出辦公室。
○
其他人還在上課,我們倆無業游民般開始高中的第一次翹課。
我們來到體育場,西北角的方向有幾個班的學生在上體育課。我和高聞一前一後,沿着塑膠跑道往觀衆席臺階走。
“現在只有我們兩個人,你在辦公室不願說的理由,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我開門見山。
“既然如此,我也挑明了說吧。”他把原本敞開的外套合上,拉到脖子下面擋住迎面吹來的風,雙手插在校褲口袋,刻意駝背活像個老頭子。
“你在一味的對米拉好,卻不知道她在故意和你保持距離。”
“什麽?”
“她不希望你接近她,難道你沒發現嗎?”
我撓了撓耳朵,懷疑自己是不是聽力有問題:“你怎麽知道的?”
“旁觀者清。我知道自己沒有可能,還是去嘗試探索她的想法,而你完全沒有想過,她到底想不想要你對她好,還是你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同情心而已。岑娜娜對你無私奉獻,你視而不見,卻對一個并不想被人同情的女孩好,你有沒有想過你同時傷害了兩個女孩?”
“這就是你看我不爽的原因?”
“沒錯。你就是個僞善者!”
面對莫須有的指控,我并沒有怒火中燒,頭腦反而更加清晰冷靜。
“我現在非常清楚明白自己的想法。”我想我現在的表情一定很恐怖吧。冷靜得恐怖!高聞對我如此冷靜的态度怔住了。
“我非常明白我對米拉不是同情,想要對她好全部都是我毫無意識的條件反射。沒有摻雜任何其他情感,單純的想要保護她。僅此而已。”
“陸生,你難道……”
“你看我不爽,并不是因為覺得我腳踏兩只船,傷害了她們,而是潛意識裏嫉妒我而已。”
“什麽嫉妒,胡說八道。”被人看破心思的他氣惱地後背抵在臺階上。
我拍他肩膀:“現在我和你一樣,很難追上她。她在她的周圍設置了屏障,除了堅強勇敢的人,沒有人可以翻過那道屏障找到她。”
“你這麽說……的确有這種感覺。她給自己建立了一道無形的牆,擋住所有要靠近她的人。”
“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翻過那道牆,你會支持我吧?”
我伸出手掌。
“支持自己的情敵?我也太大方了吧?”
話雖這麽說,高聞還是笑着用力與我擊掌為誓。
霧霾到了下午消散不少,倒是能看到迷蒙的夕陽,好像滴在宣紙上的朱砂,慢慢暈開一片。
我和高聞斜靠在臺階,悠然自得欣賞秋日夕陽,完全忘記還有最後一堂課。
手機鈴随着樂曲時高時低,我極不情願掏出來放在耳邊,傳來岑娜娜急躁的怒吼:“你們倆個死哪去了!還不快給我回來上課!”
我和高聞互望一眼,癟癟嘴,慢慢起身往教學樓走。
走到籃球場前的碎石道,我無意瞥到冬青叢後面猛然冒出來的一個人影,當我想要再次看清時,人已經不見了。
“怎麽了?”
“我覺得好像看到那些混混當中的一個了。”
“看錯了吧,聽張致提說他們被停課在家。”
“或許吧。”
嘴上應承着,心裏卻放心不下。
○
“你們兩個真是不省心啊,居然還打架!你們以為還是小孩子嗎?”岑娜娜雙手叉腰,宛如一個居委會大媽,“我們在上課的時候還在想你們倆怎麽沒來,後來才知道原來你們打架了,也太搞笑了吧?”
我拿出耳機聽歌,被岑娜娜粗暴扯掉。我憤怒地從她手裏奪過,大聲說:“不要這樣扯耳機好嗎,線會斷!”
“我在和你說話,你給我聽歌,線斷了賠你新的!”
“岑娜娜,注意你說話的态度。你不是我媽,也不是老師,你沒有資格居高臨下地指責別人!另外耳機線斷了,不是你說賠,我就一定會要的!我不稀罕!”
藍銘林攬住岑娜娜,把她帶走。
張致提和淩湍拍我肩,安慰:“岑娜娜就是這性格,習慣就好。好男不和女鬥。”
“不是習慣就能好,我已經忍受她三年了,可不想高中三年都被她毀掉。”
他們無可奈何,搖頭嘆氣,回到各自座位。
“陸生。”米拉叫我。
“怎麽了?”
“給你。”她從外套口袋拿出一顆糖果。
她笑着露出調皮的神情,眼裏盛滿亮光:“這個是檸檬味的,酸酸甜甜很好吃。”
“謝謝。”我接過糖果塞進袋子裏。
“一定要現在吃。”她柔聲提醒我。
我詫異:“為什麽?”
“一定要現在吃!”這一回是溫柔的命令。
我撥開糖紙,放進嘴裏,檸檬特有的清香混合酸甜充滿口腔,清爽的味道讓整個身心豁然放松。
“是不是覺得心情好了很多?”她依然是溫柔的聲音,和上午時的冷淡截然相反,此刻讓我不禁想起初見時的她。
我傻傻點頭,“很好吃。”
“米拉。”我猶豫不決該如何開口。
反倒她先道歉了。
“今天早上對不起,我不應該那樣。但是我并不後悔。”她似乎作出非常大的決心,“不要和我說話,不要再管我,都是認真的。”
“可是你現在不是在和我說話嗎?”
“是的。所以,這是最後一次。”她扭過頭,不再看我。
嘴巴裏的檸檬糖似乎更酸了。
正當我不知所措,上課鈴不管不顧敲響,岑娜娜在藍銘林陪伴下回到座位上,我看到她哭紅的雙眼,臉頰也是紅腫的。
康苗苗回頭朝我露出一個鄙視的臉色,我假裝視而不見認真寫筆記。
最後一堂課結束,大家三三兩兩離開教室。高聞,張致提和淩湍已經收拾好東西走出門,“你快點,我們先下去了。”
“來了!”我急急忙忙把書本塞進書包,拿着籃球追出教室。走出去時,特意回頭看了眼去拿掃把的米拉。
布唐說了聲“去洗拖把”,教室裏只剩下楊辰和米拉。我抱緊籃球,跑着下樓。
校隊練習時,劉止楊把人員分成兩組進行對抗練習,我們都很專注于打球,完全不知道教室裏發生了什麽。
我從張致提手裏搶過球,轉身就要起跳投籃,忽然聽到有人大喊大叫,我回頭看去,護網外有一群人在挑釁布唐。校隊的人都站在場內一動不動。我想也沒想跑出去,領頭的男生正是在車站遇到那個出拳狠揍布唐的人!他不顧米拉反抗,拉着她往校外走。楊辰已經跑過去,可是那個人走得很快,眼看要被追上,男生連忙帶着米拉跑起來,三個人都消失在教學樓轉角。其他的人圍住布唐,不讓他去追。
“陸生,不要過去!”岑娜娜站在門邊叫我。
我沒有理她,也不管那些人會不會和布唐杠起來,拼命去追米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