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藏在蘇南記憶裏的事（一）
多麽久遠的事情，到現在還是歷歷在目。每次回想起從前，總是又好笑又傷感。記得第一次英語測試的時候，測試之前他将她給弄哭了，一句句英語聽力播過，她卻沒有動一道題，當聽力播完後，她的眼淚仍然沒有止住，他将自己的試卷移到她面前，對她說：“你看吧。”
那時她趕緊搽幹淨眼淚，将他的答案一一拷貝。接下來的筆試題目中有畫出dog這一個圖案，老師說了，随便畫畫就好了。但是她從書桌下掏出自己的英語書，翻到有dog的那一面，一筆一劃的畫着。
那一次，她的英語成績是100分，但他卻忘記了自己的成績。現在回想起來，一張試卷上一切都是抄的怎麽能夠算數？但當時作為學生的自己怎麽會在意這些，總覺得鮮紅的成績才可以說明一切。
現在不也是這樣？她鮮紅的笑容足以說明一切。
他記得她一直都是一個好女孩，但一開始并不是一個好學生。小時候的董素菲膽大妄為，每天如同一個假小子一般打着雞血來上課，卻着實醉翁之意不在酒。三年級以前，每天的上學對董素菲來說就像是去幼兒園，蘇南每日坐在她身邊，自然知曉她對書本上的知識毫無興趣可言。每日上課，她便如同打了霜的茄子，而一旦下了課，就如同滿血複活的超人，打架、玩鬧、争論無所不能。
其實，他對于書本上的知識也不見得很有興趣，相比較之下，他卻更喜歡看董素菲的任意妄為。他喜歡看董素菲跳在桌子上神神氣氣的樣子，他喜歡看董素菲和其他人拌嘴的樣子，他喜歡看董素菲因為一言不合便把別的男生推到垃圾桶的樣子，他甚至喜歡看因為要叫家長而在董素菲臉上浮現的一絲焦慮的樣子。
他似乎總記得，小時候的董素菲可謂是老師的頭疼對象，每周其家長都要如上班打卡一樣來學校報道，但董素菲似乎一點都不受此影響，第二日仍舊如同什麽都沒發生一般來到學校。他當時在想，她的家庭一定很幸福吧，要不然怎麽可以有如此任意妄為的青春以及不顧一切的勇氣來任其揮霍。而相較之下，自己似乎遜色的厲害。
三年級以前，兩人一直都是同桌，平日裏不務正業不談學業，只是鬥嘴、吵架然後又和好、逗笑，如今回想起來似乎那個時候他們才是無比的親近。他們是彼此除了父母以外在一起時間最多的人，他們也是彼此除了父母以外在一起說話最多的人。有時候他似乎會感覺到事情的奇妙，怎麽會有一個人，你和她竟然有那麽多話說？下課說，上課說，就算他因為感冒發燒喉嚨屬于喑啞的狀态，兩人還是可以一直處于狂說的狀态，并且對此未有一絲的厭煩。不僅如此，似乎還有一絲絲時間根本不夠用的感覺。就算兩人前一秒争吵個你死我活，下一秒仍舊可以愉快的就拳頭大小問題調笑談論一整節課。
他記得三年級的時候，兩人因為一點小事争論不休，她便将他的早餐盒往地下一摔，那時候的他哭了。所有人似乎都以為他哭是因為她欺負了他，可只有他知道，他哭是因為他害怕，他第一次看到她那麽生氣，生氣到竟然摔了東西。而她在衆人指摘之下也滿心委屈，不由也哭了出來。就這樣，一個教室，最後一排的一對同桌在衆人面前嚎啕大哭，真傻啊，不是嗎。
可是現在二十八歲的蘇南似乎再也找不到這樣的感覺，面對一個人，你害怕她生氣，卻又不自覺想要惹她生氣。你裝作不想要和她談話，卻又在有着嗓子喑啞的借口時還要忍着疼痛和她講話。似乎就算讓你每天跟她在一起四十八小時，你們兩個都可以不停地說話，而且不斷地有新的話題。
但是後來，一切變了。
在四年級的時候，來了一個新的班主任。這個班主任的到來是董素菲的貴人，卻不是蘇南的貴人。
以前的班主任對董素菲似乎有着一種天然的排斥與厭惡，蘇南有時候在想，班主任的排斥與厭惡究竟是因為面對的是一個屢教不改的學生的教師天然之舉還是因為董素菲的任意妄為刺傷了她衰竭的青春。
新來的班主任年輕、漂亮，有着新老師意欲改變學生鑄就英才的躊躇滿志。恰好這時候，董素菲已經逐漸擺脫過去的稚嫩狀态，這兩個因素，導致了董素菲注定會被這位老師所垂青。果不其然，這位老師來到這裏不久便将董素菲調走，将其任為另一個組的小組長，而與董素菲換位置的則是胡曼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