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譚修文說：“請問你們懂不懂得什麽叫做專業”
九點鐘，S市的街頭仍舊很擁擠。冬日，路上行人疾行。
董素菲拉了拉身上的大衣，在一個個櫥窗面前穿梭。夜間溫度很低，伴随着櫥窗內打來的暈黃燈光，她不由失了神。櫥窗內是新年折扣的狂歡季，然而這樣熱鬧而親切的場面，卻使她不自覺地帶着微笑，這是一種逃避內心孤單與寂寞的喜悅。
但當她穿過一個櫥窗的時候，她的腳步停滞了。她默默地看着櫥窗內的那一雙俪影，再一次領略了命運的奇妙。這幾年來似乎一直在S市中的開庭案中看見他的身影，也想過他們終有一天仍會相遇，只是沒想到，這麽快，這麽突然，這麽猝不及防。
十六年了，她原本以為早就忘記了，但是沒想到記憶的存在是如此的可怕，她仍然記得往昔一切還有他們當初的面龐。那時候他還是一個毛頭小子，而他如今身邊的伴侶還梳着麻花辮，而她則如同一個假小子一般，打架游戲兩不誤。
十六年後的他們一起來買東西，所以最終還是在一起了吧？呵，不對，他們早就在一起了。
她想快步離開，卻發現自己根本邁不出一步，只能如同自我煎熬一般站在櫥窗裏，看着他們。
他們似乎是向櫥窗那邊走來，董素菲的手指關節開始泛白，幾乎立刻想要掉頭。但她突然意識到商店裏面的燈光那麽強烈，而街邊的燈光那麽暗淡，隔着一個玻璃，就算他們兩個站在她面前，也看不見她。她想自己為什麽要逃避？自己又在逃避着些什麽？或許她應該平靜地走進店裏對他們說：“好久不見”然後潇灑地走開。
也許他們根本就認不出她來了。她變了好多，以前紮成馬尾的辮子，現在已經燙成了卷發，斜斜得搭在右肩上，皮膚也因為保養而變得白皙無暇。當年寬大的TSHIRT、牛仔、球鞋如今也改成了職業束腰裝和高跟鞋，她已經變化太大了，其實他們又何嘗變化不大呢？只是他的樣子一直都在她的心中，所以并未感覺到那詫異的變化。
他們果然一步步、慢慢地走向櫥窗，與她面對面，可是卻看不見她。
她看到胡曼妮的嘴巴一張一合，她仍舊記得那個聲音，聲音輕柔惹人憐惜。可是她永遠都不會忘記，十年前同樣的這樣溫柔的聲音卻打碎了自己十二年的夢境。當時她懷着憧憬來到H市，準備參加H大的面試，之前，她曾經在□□上問他他住在哪裏，□□那一端傳來了地址，沒有問着原因。
面試之前，她想無論如何都應該先去找他，在他家樓下，一個披着柔順頭發穿着吊帶連衣裙的女孩子向她走來，口吻中帶着不确定地問她：“董素菲？”
當時的她很是詫異，但仍是耐住心中的疑惑問她為什麽在那裏，結果她笑盈盈地對她說：“我，現在是蘇南的女朋友。”
原來，如此。
失落。
但也松了一口氣。
許久，等到他們兩個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店裏，董素菲終于擡起一直低垂的頭，邁開步子。
因為突然的轉身，“砰”的一聲，她與一個男人迎面相撞。
這個動靜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包括剛剛挽着蘇南從店裏出來的胡蔓妮。她只是不經意地看向那個特別嘈雜的地方，然後呆住——是她，居然是她！胡蔓妮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難道命運當真如此奇妙？
“蔓妮？”蘇南不解她的反應，出聲詢問，眼光順着她看去。
一眼，高大挺拔的身軀瞬間僵硬。
董素菲？董素菲！
那一臉不知所措的女人可不正是董素菲！臉上是百分百的歉意，眼睛裏閃着不知所措。遠遠的，其實看不大真切她的表情，他就像是中了魔障一般，腦袋裏是一團漿糊但是兩只腳就像是中了魔法般準備走去。胡蔓妮一時心急，将他一把拉住，“蘇南……”
蘇南回過頭看了看她，拍了拍她緊抓住自己西裝袖子的手，但是一再回首，川流的人群中已經沒有了她的身影。十六年了，原來已經十六年了。
當初她一身白裙子紮着馬尾走進班級。她比一般同齡的女孩子要高一點，身材也就顯得高挑，當時她不過六歲。童稚沒有從她臉上褪去，有的是從幼兒園帶來的古靈精怪與無知無畏。
只是，現在原來這麽大了。幾年前他來到S市，無意中聽同事說JK公司的一些事情。因為他所處的律師事務所和JK公司有工作上的往來便對其很是了解，但由于市場部和事務所并無直接聯系所以也不會有什麽接觸，那一次是他十幾年來第一次聽到了董素菲這一個名字。
“這個案子你還有什麽更好的意見？”聯合事務所的負責人楚天磊問着蘇南。這家事務所是楚天磊、蘇南、蔣君皓、柯智共同投資的。是S城的四大律師事務所之一。蘇南聳聳肩，将手中的筆往桌子上一丢，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我覺得我的想法不錯。”
不錯，何止是不錯。
但是楚天磊最看不得他這幅自信地模樣，但是就算作為男人看來，蘇南也是有足夠的資本自信以及驕傲。楚天磊耐心的說道：“雖然你和蔓妮很快就要結婚了，但是畢竟是在這個案子之後，何況你現在手頭的幾個案子都是棘手之極，你可不要小瞧了。”
“我從來不會因為私人原因耽誤公事。”
楚天磊聽着他這樣說，算是放心了，就笑着說道“我知道，你向來都是很冷靜的。”
蘇南盯着他，臉色有點不好，那目光看得楚天磊一陣心裏發悚，許久，他突然站了起來，楚天磊不知道他要做什麽，結果不料他對着自己笑了笑，點點頭道：“對，你說得對。”然後頭也不回的回到自己辦公室裏，楚天磊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原本只是認為今天的他有點心不在焉，但從方才的事情看來不是心不在焉這麽簡單吧。但他還是不由好奇，自他和蘇南認識以來便沒有見過他這幅模樣，難道是和蔓妮吵架了？
JK公司大中華區季度大會将要在十分鐘後舉行。各個部門紛紛将此年度的所有報表一一準備然後通過公司郵件和打印版一一分發到其他部門。由于前車之鑒，所有部門的資料最多都只是一張紙的容量。
怕是所有部門的總監都忘不了，在譚修文上任的第一次季度大會中，當他拿着各個部門厚重的報表時臉色陰暗，将報表往桌子上一扔，環視了一下衆人，問道：“難道JK公司請我來這裏就是為了來給你們各個部門總結的嗎？”
“各位同僚，請問你們懂不懂得什麽叫做‘專業’？”他随意翻了翻人事部十幾頁的報表冷笑一聲，将資料狠狠地砸在會議桌上，眼中的怒意無法掩蓋，看得衆人一陣心慌，他那原本好聽的聲音那時變得剛毅了起來，“十三頁？人事部總監你認為我太有空了還是在質疑我看報表的智商？我要求的是高效、速度以及專業，可是十三頁的報表讓我看到的只有低效、緩慢以及不專業！”
接着一個個部門都慘遭不幸。最後是市場部，當譚修文準備發怒的時候，當時因為銷售部總監有事而暫代其出席的銷售部經理董素菲不急不慢的說道：“譚總裁只需看最後一頁就好了。”這是她向來的習慣，每次做報表的時候，她首先會如其他部門一般做着十幾頁的厚重報表，最後則是一張總結報表。沒想到，這一次這麽一個看似畫蛇添足的舉動反而救了她一命。當時譚修文看了看，點點頭，但還是批評道：“既然可以用一張紙解決的東西為什麽還要增添這麽多無用的東西，何況你将這一張最具含金量的紙放到最後，若是沒看到不就又是一份垃圾！”
從那以後，所有部門在季度大會中都絲毫不敢懈怠一分，害怕走錯一步又被譚修文狠批。但就算如此，公司上下女同事仍是對其贊賞有加，就算撇開譚修文的樣貌不說，其自身也是極具魅力，何況再加上他俊朗的面目。
作者有話要說：
覺得超市相遇有點內容，所以在此進行修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