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看戲
八爺眼看着是不行了,到現在還沒緩過勁兒來,四爺最近頭疼的是老八老九老十和十四頻頻動作的問題。
以往這幾個人交好時候是以八爺為中心的,現在八爺下去了,又上來個十四,近些日子混得水起風生。
四爺和十四從血緣上說是同胞兄弟,但事實情況是并不親近。且不說有孝懿仁皇後的事情杵在前頭,德妃又是明晃晃的偏心,單說十四去捧老八臭腳的事情,四爺就打心眼兒裏看不上他。
良妃是辛者庫出身,八爺在身份上就比多數兄弟低了一頭,且這些年也沒見表現出多麽驚人的雄才偉略,卻能騙得幾個兄弟為他奔走,四爺想起這件事就覺得滑稽。
抛開八爺的出身不談,八爺為人處事的方式就叫四爺很不喜歡。拿八爺府上的事情來說,堂堂一個貝勒爺,被一個女人牽着鼻子走,為了讨八福晉這麽一個女人的歡心,康熙的教導、惠妃的囑托都抛在腦後,連孩子都不要了,這種人還想做皇帝?做春秋大夢呢吧。
四爺不覺得八爺有那麽大人格魅力,對于九爺幾個追随八爺的事情,只能認為那幾個人都是蠢的。成天的三天一小聚,五天一大聚,坐卧一處、勾肩搭背,生怕別人看不出他們兄弟情誼好來,真以為自己是桃園結義呢。
八爺現在不中用了,十四覺得自己現在特別得康熙喜歡,想借着八爺以前留下的人脈和勢力,把自己發展起來。對于十四的這個想法,八爺幾個都表現出了極大配合和支持。
可十四也不想想,他都三十歲了。四爺在他這個年紀早就是貝勒了,三十一歲那年就封親王了,可十四而今的爵位還是個貝子,連個貝勒都不是。四爺覺得康熙對這個弟弟更多的是寵愛,而非真正的想委以重用。
況且,而今的康熙對八爺的種種行為已經很是不滿了,康熙四十七年第一次發落八爺時候,十四是第一個站出來求情的,就是現在也沒跟八爺斷了往來,四爺就不信康熙心裏頭不介意,說不定早就把十四當成了八爺一黨。
九爺也是個不省心的,最近特別樂善好施,前幾年覺得昌府知府何圖挺有才能,是個可用之人,直接就贈了房子一所,并兩次為其捐納,憑着這些手段給八爺拉了不少人來。即便最近八爺都被康熙削成這樣了,還不消停,且似乎有越演越烈的趨勢,不知是不是為了十四做打算。
四爺手下的謀士探聽到,九爺經常給八爺幾個“使錢”,幾乎是有求必應。八爺還有一大愛好,那就是結交江湖異士。每次召術士到家中算命,都是九爺支付酬勞。拉幫結派是是個燒錢的活計,若當八爺府上出現虧空,都是九爺送錢過來補窟窿。
九爺不是十四,沒有康熙特批支領宮物的特權,随着府上支出項增加,摟錢力度也越來越大,幾乎有些明目張膽了。
更可笑的是,八爺再一次失勢後,九爺最近一段時間跟十四尤其親近,還曾對着十四真誠贊嘆道:“胤祯聰明絕頂,才德雙全,我兄弟皆不如也。”
你自己不如十四就不如吧,誰允許你代表兄弟們了?多大臉。
什麽叫槍打出頭鳥,這幾年下來,他們兄弟幾個算是明白了。就算是争儲也不敢強行出頭,慣常伎倆就是相互使絆子。
四爺同十三爺分析了一波形式,最後安排道:“還是要找人好好盯着老八,好生關注他的動向,別等他們突然鬧出事情來,咱們措手不及,不好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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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道應了下來,又對四爺提醒道:“隆科多那個位置太重要了。皇阿瑪最近又想再用他,京裏的事情,四哥有拿不準的,多跟他商量一下也無妨。
四爺“嗯”了一聲:“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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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晉在後頭設宴款待十三福晉和孩子們,想着阿哥格格人數不少,索性給孩子們又開了一桌。
弘昌和弘時到了該懂事的年紀了,跟着四爺和十三爺吃,也順帶教他們一些事情。十三福晉所生的兩個阿哥和格格便留在了後頭。
十三爺府上的小姑娘挨着靜儀坐下來:“姐姐怎麽稱呼?”
“我叫靜儀。”
二格格笑笑:“是曹子建《洛神賦》中‘環姿豔溢,儀靜體閑’的那個靜儀嗎?四伯當真好學問呢。”
靜儀倒不知還有這個典故,她們這個年紀還沒學到《洛神賦》這篇選修課文。
“不知四妹妹和二姐姐怎麽稱呼?”
“這是佩佩姐姐,‘紉秋蘭以為佩’的那個佩,你叫我舟舟就好,就是‘沉舟側畔千帆過’的舟,阿瑪和額娘都叫我舟舟。”
這十三爺取名夠随意的啊。
這頓飯除了幾個小的一視同仁外,主桌那邊只有福晉和李氏年氏陪着,其他的格格們都沒有上桌。
桌上,年氏求表現,對着十三福晉格外熱絡,有幾次還搶了福晉的話頭,福晉臉色冷了幾分。
圓明園同暢春園之間只有一裏地的距離,起初是按照皇帝也許來住的标準建造的,戲臺子什麽的都是現成的,升平署也留了一組人在這兒,直到這園子賜給了四爺,升平署的人就開始緊鑼密鼓地排練,準備着等四爺閑了能點他們的兩出戲看。
用完膳後,福晉就安排了戲曲,對着十三福晉笑言道:“難得在園子裏聚聚,叫他們唱兩出來解解悶兒,咱們好好樂呵樂呵。”
位子是福晉安排的。她和十三福晉居坐正中,年氏和李氏分坐兩邊,年氏位于福晉的左手邊,李氏則在十三福晉的右手邊。這樣一來,年氏想跟十三福晉搭話,就要越過福晉,聊天便捷度大大降低。
靜儀坐在李氏一旁,心中暗自感嘆,直系領導擺弄手下人真的是太容易了。
戲單送來以後,福晉先讓十三福晉,十三福晉推辭不過,點了《長生殿》裏的兩出“仙憶”和“重圓”。
《長生殿》是一個叫洪昇的文人寫得作品。洪昇是錢塘人,生于世宦之家,康熙七年國子監肄業後,二十年來科舉不第,白衣終身。據說,《長生殿》是他歷經十年,三易其稿所作,于康熙二十七年問世後大火了一把。
誰知好景不長,洪昇因次年在孝懿皇後忌日演出《長生殿》,而被劾下獄,革去太學生籍,晚景不佳。打那時起,這出戲在京裏頭也就不大演了。康熙四十三年,曹寅在南京排演全本《長生殿》,此後,《長生殿》又漸漸出現在了衆人視線。[1]
十三爺被康熙爺軟禁了那麽些日子,風波平靜後終于回府得以和家裏人團聚。相信十三福晉定然對這出戲當中“重圓”一折感慨良多。
舟舟還沒到能看懂這些戲曲的年紀,好在靜儀大學選修曲藝鑒賞課不是白上的,對于舟舟提出的大多數問題都能予以解答。兩場戲聽下來,舟舟越發崇拜靜儀,散戲後也屁颠屁颠地跟在靜儀身後,徹底變成了靜儀的小迷妹一枚。
“靜姐姐可懂得真多啊!”
舟舟如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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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天深處又來了幾位小夥伴,弘晝等人這幾日難免分心,課業上也不比前幾日勤勉。
弘晝最近跟福晉比較親近了。這日,福晉同弘晝用過晚膳後,丢給了弘晝一張考卷。
四爺在安排幾個孩子過來圓明園之前就請好了幾位先生,文的武的都有,其中有位姓高的先生本家同史嬷嬷有親,史嬷嬷就按着福晉的意思經常走動。
就在昨日,史嬷嬷去給高先生送糕餅時候,正巧聽見高先生同身邊書童交流,弘歷阿哥這篇文章做得不錯,可見在宮裏頭學得基本功還是挺紮實的。
史嬷嬷把那題目記了個大概,回來跟福晉一說,福晉就打算考考弘晝。
弘晝的生日比弘歷還小上幾個月,因着幼時經常生病的緣故,啓蒙比弘歷晚了接近一年,這上頭題目對他來說有些超綱。直到福晉規定的時間到了,他也沒作出什麽像樣的文章來。
福晉開始對這個孩子擔心起來。
弘晝雖不說資質多好,但也沒有多壞,就是對學習不大很上心,平日裏接觸當中就能感到他在書房有些“得過且過”的意味。現在年紀小也就罷了,若是日後弄得跟反面教材弘時似的,天天被四爺逮着補習功課,動不動就要挨訓,她是決不允許的。
她要給弘晝緊緊弦。
福晉叫史嬷嬷把考卷收起來,對着明顯沮喪的弘晝并未發火兒,而是柔語相商道:“你阿瑪最喜歡用功讀書的孩子,之前他跟着你皇瑪法在北邊避暑,我想着你們難得出來玩一次,想要放松放松也是有的,就沒怎麽多管你們。而今你阿瑪回來了,你們應該在功課上多加把勁兒才是。我聽先生說,弘歷已經能把這篇文章作得很好了,弘晝覺得自己需不需要再加點功夫呢?”
小學生年紀的弘晝已經十分愛面子了,聽了嫡額娘這一番話,羞得頭都擡不起來:“額娘說得是。從明天起,散學以後,我就在額娘這裏多看半個時辰書,不會再偷懶了。”
福晉滿意地點了點頭。
她一個嫡福晉養的孩子,怎麽可能比不過格格鈕祜祿氏的弘歷?只要弘晝肯下功夫,還有她這個額娘做後盾,日後前程必定要比弘歷強上一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