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被搶未婚妻的臣子2
封易對待戚若涵的态度素來溫和,這一次卻截然相反,堂弟封澤有些奇怪,“易堂兄,這可不像你往日的作風。”
封易輕描淡寫笑道:“五娘今日的舉止浮躁了些,若是沖撞了哪位貴人,我又不在跟前及時護着,她吃了虧可怎麽辦。”
談話間,封易一行便入了席。
男席與女席位置靠近,有一道淺溪緩緩從中間流過,再象征性隔了輕薄的帷幔。但男子女子都能透過帷幔隐約打量到對面的場景。
但凡有人說話高聲了些,對面的人都能聽見。
賞花宴不過是個聚會宴飲的名頭,主要還是為帝都裏适齡的男子女子提供一個相互認識、展示自己的平臺。稍微寒暄一番,寧榮大長公主那邊便命人給女席送上幾盆海棠,提議諸位貴女以海棠為命題賦詩。
至于諸位權貴公子,就随意聊着天,等着為貴女作的詩投票,選出其中最佳的三首。
從封易那裏回來後,戚若涵就有些神情恍惚,不過封易說話聲不大,沒什麽人聽到,她也不是什麽重要人物,自然沒太多人注意到她的失态。
“堂姐,封易哥哥對你說了什麽?”戚若思好奇道。
戚若涵緊了緊手指,随意說了兩句話把戚若思打發了。
明明前幾日相見時封易對她的态度還十分溫和,今日怎麽一見面就訓斥起她了?
聽他剛剛的說辭,難道封易是喜歡那種一言一行都像從模板裏刻出來的古板女子?
戚若涵有些不屑地暗自哼了哼。
沒恍惚太久,海棠花就被下人端上來了,戚若涵深吸口氣調整自己的思緒,等着接下來自己的驚豔四座。
春天賞花無非就是以那幾個物象作詩,她身為穿越女,雖然不會制作肥皂玻璃這些工藝,但背幾首詩的技能還是有的。
到時候封易看到了她做的詩,定然也會被她驚豔到吧。
大長公主府的侍女魚貫而入,為諸位貴女奉上墨寶。
戚若涵在現代的時候學過一段時間的毛筆字,再加上原身留下的記憶,也寫得一手好字了。她提筆,故作思考一番,便落筆寫下一首《春日宴詠白海棠》。
很快,戚若涵便擱筆,輕輕将紙張放到一旁晾幹。
戚若思那邊還在苦思冥想,就見戚若涵已經提筆寫就,她湊頭過來,細讀一番,捂着嘴發出一聲驚嘆,“堂姐這首詩寫得真好。”
感慨一句,戚若思就坐直繼續去構思自己的詩歌了。
一刻鐘很快過去,公主府的侍女上前收走一衆東西,而諸位貴女所做的詩歌則被公主府的人重新撰寫一番,送去給對面的公子投票。
封家在帝都這權貴聚集之地也算名門,封易的坐席十分靠前,他很快就被分到了幾首。
封易雖不會寫詩,但被家族培養多年,品鑒詩歌的能力還是有的。他手上這幾首詩寫得都還可以,但很顯然這種水平絕不是女主會選的。
認真翻看完,在其中還不錯的一首詩上劃下一橫投票,封易正轉身将手中的紙張遞給旁邊的人,就聽到他下方席位的男子發出一聲驚嘆,“這首詩做得實在是巧妙。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魂。以梨花、梅花為襯托,将海棠之美展現得淋漓盡致。”
封易偏頭看了一眼對方——翰林院掌院家的公子李軒,原著裏愛慕女主的男配之一。
李軒在紙張右下角劃了一橫,表示自己投了票,動作輕柔地把它遞來給封易。
封易随手展開,通讀完整首詩,唇角微揚。
《春日宴詠白海棠》
半卷湘簾半掩門,碾冰為土玉為盆。
偷來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縷魂。
月窟仙人縫缟袂,秋閨怨女拭啼痕。
嬌羞默默同誰訴,倦倚西風夜已昏。
這首詩若是他沒記錯,應當是《紅樓夢》中潇湘妃子所做,現在倒好,直接被女主剽竊來用了。
這女主的智商,有點意思啊。
封易同樣在紙張右下角畫了一橫,然後遞給了另一個人。
不意外,《春日宴詠白海棠》這首詩引起了不少人的關注,一些人還小聲交談猜測起能做出這一首詩的女子當是何人。
大概兩刻鐘過去,前三的詩歌終于被評選出來,《春日宴詠白海棠》這首詩毫不意外地以滿票拿下了魁首。
“接下來該公布做出這首詩的貴女身份了吧。”封澤搖了搖手中折扇,感興趣道。
封易笑了笑,突然略揚起聲音,“在公布這首詩之前,易有一個疑問想要詢問做出這首詩的貴女。”
打臉嘛,女主現在名義上還是他的未婚妻,要打臉自然得在沒公布名字之前打。
大長公主府那邊的人将封易的話傳去給大長公主,片刻後大管事跑回來道:“公子請說。”
“易入席前曾瞥見過大長公主府備着的幾盆海棠,記得其中并無白海棠。這首詠白海棠的詩雖是上上佳作,但和今日的宴會并不太沾邊吧。而且湘簾、西風、夜昏這幾個意象又該作何解?”
抄詩容易,但抄詩之前還能把詩的背景、意象等全都了解得一清二楚,這就十分困難了。更何況大長公主府的海棠并無白色,女主留下的漏洞太大了些。
封易出版過好幾本懸疑,本人有些邏輯強迫症。面對這樣處處是破綻的女主,如果不戳穿她,實在是對他心理的強大挑戰。
大管事聽完封易的疑問,行了一禮便往女席走去,對着女席衆人行了一禮道:“諸位小姐,得票最高的三首詩已經被評選出來。”大管事将三首詩的名字複述出來。
戚若涵臉上已經洋溢起了笑容,果然頭籌是她的。剛剛她隐約能聽到男席有不少人都在驚嘆某一首詩寫得出衆,想來就是她寫的這一首了。
“得票最高的《春日宴詠白海棠》,不知是哪位小姐所作?”大管事問道。
戚若涵矜持而溫柔笑道:“是我。”
頓時,女席這裏有低低私語聲響起。
大管事轉過身面向戚若涵,問道:“這位小姐,有一位公子稱您所作的詩乃上上佳作,但他對這首詩存在一些不解,希望小姐能為他解惑。”
嗯。
嗯?
戚若涵臉上笑容一僵,這種宴會不是只要作詩就好了嘛,為什麽還要負責幫忙解惑。
戚若涵勉強維持着臉上的笑道:“不知那位郎君有何疑惑?”
大管事再行一禮,複述道:“那位郎君說,今日宴會呈上來的海棠并無白海棠,不知小姐為何會選擇白海棠作為意象作詩。而且那位郎君有些好奇,湘簾、西風、夜昏這幾個意象該作何解?”
白海棠……
戚若涵直到此時方才正眼去看之前那幾個盆栽,一看之下險些吐出血來,果然,那幾個盆栽裏的海棠開得豔麗絢爛,但為了喜慶,選的都是顏色豔麗的海棠。
她手心裏滲出汗來,故作從容道:“只因我平日比較喜歡白海棠,作詩的時候就下意識選了白海棠來吟詠,當時想着都為海棠應當無礙……”
戚若涵也不是個見過大場面的人,話說得有些磕絆,“那位公子實在心細了些。”
“噗呲。”
好幾個女子用帕子捂着嘴偷笑起來,這理由用得實在是有些妙啊。
戚若涵耳朵發燙,她努力使自己穩下來,但還是感覺到一陣心煩意亂。
“至于那三個意象,是聯想到我昨日在家中的場景。”
大管事察覺到戚若涵的失态,哪裏還敢細問,行了一禮就退下了。戚若涵坐下來,只感覺今日好像有人專門克她一樣。
她來到古代已經有大半個月了,一直都是順風順水的,活得十分惬意,今日竟然連着栽了兩個跟頭。
姚甜伸手撚了塊桃花酥放入嘴裏,咽下一口後,對着大長公主府的人笑道:“戚家小姐的詩奪得魁首,是否也該公布出來讓我們衆人品讀欣賞一番?”
聽戚若涵剛剛的回話,明眼人都能猜出來她這首詩背後有貓膩。姚甜現在這麽說,就是在明晃晃打臉了。
戚若涵銀牙一咬,但她心計也深,知道這時候鬧出什麽事情難看的還是她,頓時低下頭裝作沒事發生的樣子。
小郡主的詩作被戚若涵壓了一頭,屈居第二。若是對方真有真材實料的她也就服了,現在這明顯有貓膩,以她的身份地位還用忍嗎。
原著中一直與戚若涵姐妹相稱的小郡主現在直接開嘲起對方了。
小郡主直接命人将戚若涵的詩作呈上來,伸手抖開,瞥了兩眼,嗤笑道:“嬌羞默默同誰訴,倦倚西風夜已昏。戚姑娘這倒有些像閨怨詩,怎麽,你剛剛不是去見封郎了嗎,竟靈光一閃寫下了這麽一首詩?”
嗤笑一聲,小郡主把詩作随手扔回到下人手裏。
戚若涵的答案實在太過勉強,大管事盡力将戚若涵的答案修飾一番,前去回複封易。
封易心中一樂,他就知道這穿越女主穩不住,後面能當上皇後都不知道是作者開了多厚的女主光環。面上他依舊維持着良好風度,點頭道:“原來如此,麻煩了。”
李軒就坐在封易旁邊,自然把大管事的回禀聽得一清二楚,眉心不由暗暗蹙起——即使是以他不問世事的性情,也都品出了其中一些貓膩。
席上一些人原本還好奇那首詩是哪位貴女所做,聽完大管事的回禀也都失了興致。
不久宴會結束,封易離開的時候恰好和戚若涵、戚若思兩人碰上。
戚若思年紀尚幼,只有十二歲,但也能察覺到當時宴席上的尴尬氣氛,所以一直到退席,她都低着頭走着。直到瞥到封易的身影,戚若思才眼前一亮,“堂姐,是封易哥哥他們。”
戚若涵早就看到封易了,她咬了咬唇,想起封易剛剛的态度,一時之間竟有些不敢上前。
他是給女主造成了很大的心理陰影嗎?啧,看來女主這段時間太順風順水了。
封易心下感慨,往戚若涵兩人走去,面上含笑道:“五娘,八娘,你們今日在宴席上感覺如何?與諸位貴女相處可融洽?”
戚若涵低下頭,眼眶微紅,“易哥哥,我并無大礙。”
封易好像沒看出來戚若涵神色的異樣,給出了非常标準的直男答案,“那便好,天色已不早了,兩位妹妹還是早些回府比較好。”
聽到封易這個答案,戚若涵整個人都不好了。她微微張嘴還沒能說些什麽,封易已經揮一揮衣袖潇灑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