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天色朦胧,但是帶着一層殘破的美感。
寧言暖緩慢睜開眼睛,眼角似有細膩的液體劃過,随後她擡起手來附在臉上,悶悶的哭聲從寧言暖手指縫中跑出來。
無言,你怎麽那麽蠢?
“小姐,你不要哭了,老爺也是為了你好。”
寧言暖的哭聲是為了夢裏那場重複的場景,前世所見,猝不及防再次跑進夢裏,她猛然間有些接受不了。
外面的婆子聽見寧言暖的哭聲還在繼續,無奈的嘆口氣,繼續勸慰的寧言暖:
“大小姐,老爺這麽做是為了你好,你就安心在老婆子我這裏住下,雖然老婆子這地處荒涼,但是官家要想找也不是那麽輕易就可以找到小姐,況且,老爺已經對外宣稱,小姐病重,不知還能在世間活多久……”
婆子一連串說着,寧言暖腦袋已慢慢清醒過來,對呀,她不是去看望父親嗎,怎會在這裏?
倏地,寧言暖想到她喝的那杯茶水,難道母親她……
“小姐,您不哭就好呀,老婆子這就去給你做點東西吃,墊墊肚子也就沒有那麽熟悉。”
屋裏面的哭聲停止,老婆子以為寧言暖已經接受這一現實,臉上一喜,準備給寧言暖做點當地美味可口的小吃,她剛一擡腿轉身,門卻被打開。
她在重新轉頭看去,只見小姑娘眼眶紅彤彤,明顯是大哭之後的樣子,看的老婆子她一陣心疼,忍不住道:“姑娘,現在寧府所有事還未定,您可不能糟蹋了您的身子。”
“闵媽媽,怎麽是你?”寧言暖微微驚訝。
闵媽媽是她的奶媽,也是她母親的貼身丫鬟,前幾年身子受了點傷,方式心疼她,便讓她回老家去了,可如今,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夫人說,把你交給別人不放心,特意尋了我這個老婆子來。”
寧言暖懂了,寧家定是出了什麽事,不然,母親斷然不會讓闵媽媽再次回來,寧言暖急忙開口問:“闵媽媽,父親到底出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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闵媽媽神色隐晦,似不太想說,遲遲沒有開口,木芷此刻從旁邊的茅草屋子跑出來,看見寧言暖醒過來,喜上眉梢。
“小姐,您終于醒了,都快睡了五天了。”
發生什麽事情能讓她睡五天?寧言暖想到那杯茶水,那杯茶定是被母親做了手腳。
“木芷,你跟我說發生什麽事?”
木芷喜悅褪下,看了一眼闵媽媽,不敢說話。
“闵媽媽,你說,不然,我在這裏待不下去的。”末了,寧言暖又加上一句:“闵媽媽,你了解我的。”
闵媽媽苦澀的笑了笑,夫人,您太小看小姐。
從闵媽媽的嘴裏,寧言暖方才明白,原來塞北平原此次大敗,被戎闕族拿下七湖十四城。
但如果單單是塞北大敗,也不會讓寧府出事,碰巧的是,這次軍事防略部署,是寧坤遠和戰北大将軍一同定下,戰敗消息剛剛傳回朝中,合彈禦史便已上報,說是寧大丞相私通外敵,将此次軍事防略圖傳到戎闕人手中。
而替合彈禦史作證的便是今年的新科狀元,宋律辭。
“小姐,公子已經進了大理寺,夫人老爺不希望小姐在出事,也幸虧夫人老爺行動快,将小姐送出城的第三天,才傳出此事。”
“如今怕是滿天闇城的人都在尋小姐,小姐,你莫要着亂了自己分寸,浪費了夫人老爺的一片心血。”
若是前世的寧言暖,定然會不懂寧坤遠的用心良苦,但是重生後的寧言暖她懂了,可偏偏正是她懂了,她才要回去。
“闵媽媽,我是要回去的。”
寧言暖将闵媽媽的手從自己手上拿下,眼神異常堅定,前世父親母親想護她,卻陰差陽錯誤會,如今事情重合,她要護父親母親一回。
闵媽媽急忙拉住寧言暖,只聽寧言暖說:“闵媽媽,我知道如何該救父親。”
她眼眸的神色像極了在朝廷上行事的寧坤遠,闵媽媽心頭一驚,放開了手。
“闵媽媽,暖暖絕不會在此刻棄家人而去,家人家人,就是要同生共死,若是暖暖自己茍然殘喘,我這一生都不會原諒我自己。”
闵媽媽雖笑,但那笑容很苦,姑娘,若是寧府所有人都像你想的那樣就好哩。
寧府出事前一天,何妨不知為何力保寧言初,讓寧言初住進了馬家,而馬謙和那厮,竟然巴巴的将寧言初接過去。
闵媽媽早看出來堂小姐心懷不軌,但無奈她家姑娘向來仁慈,如今方才看出人心。
天闇城,一片烏雲密布,全城的百姓都知道,戰北将軍大敗,喪失了七湖十四城,而戰北将軍也被抓起俘虜,現在還不知生死。
這七湖十四城,并非是個大城,但卻以易守難攻聞名,故也是天闇王朝的一座天然保護盾,如今保護盾已失,怎能叫人不害怕?
“哎,姑娘,你說你要去天闇城?”
羊腸小路上,商人打扮模樣的男子帶着三輛馬車正在趕路,聽到那帶着面紗的姑娘竟是問他天闇城的路怎麽走,微微有些驚訝。
“是的,還請大哥明說。”
商人看了一眼又一眼帶着面紗的姑娘,再三思量,道:“姑娘,你現在真的要去天闇城?天闇城現在亂的很哩!”
姑娘似乎從未去過天闇城,輕輕哦了一聲,表示疑惑。
“寧丞相出事,塞北失收,皇帝病重,你說亂不亂?”
天闇城是真的出事,以往何人敢言皇帝病重之事,這件事就是個忌諱,誰踩誰出事,可如今,随便一個小商人,都敢議論皇帝病重。
商人以為眼前姑娘會知難而退,卻不料聽到姑娘清脆的聲音再次響起:“既然這麽亂,當然要去看看,小女子還沒有見過什麽大場面,還真想看看。”
這該不是個傻子吧!商人奇怪的打量姑娘,可随後他便收斂打量,眉眼欣喜的告訴姑娘天闇城怎麽走。
姑娘答謝,便騎馬而奔。
商人掂了掂手裏沉甸甸的銀子,這世上傻子的錢最好賺!
“小姐,你可真聰明。”
她們出來前,闵媽媽始終不肯告訴她們去天闇城的道路,闵媽媽還留有一絲希望,留下寧言暖,可寧言暖心裏實在擔心,夜晚順了一匹馬,帶着木芷走了。
寧言暖笑笑:“只要有錢就好辦。”
有錢能使鬼推磨。
“木芷,坐好,要加快了。”
“好咧!”
木芷不知道她家小姐何時學會騎馬,但是此刻的小姐簡直帥呆了!
靠近天闇城,寧言暖能夠看到自己的畫像被貼在牆壁上,她慶幸出來時帶着面紗。
但寧言暖還是無法入城門,以前的天闇朝的城門從未有如此多的守衛,但此刻每過一個路人都要檢查,就怕混進不該混進的人。
兩日,寧言暖徘徊在城門口,她還是不敢靠太近,久不進城,必惹嫌疑。
事情發展愈加激烈,自從失了七湖十四城後,新派去的将領兩敗一勝,且勝利的那場損失慘重,兵員傷害重大。
是夜,寧言暖站在樹林裏,看着城門上的士兵,兩日來的觀察,寧言暖明白,唯有此法方能進去,她眼眸暗了暗,堅定的朝城門走去。
倏地,有人從背後捂住寧言暖的口鼻,将寧言暖掠到黑暗之中。
“是誰”
高樓之上的一個士兵發問,卻沒有看到人影,旁邊的士兵拍了拍他的肩膀,嘲笑:“你是吓傻了吧,大晚上怎麽可能有人。”
樹林裏,寧言暖看着眼前将她抵在樹上的男子,直接出聲:“衛謹信,你怎麽會在這裏?”
男子發出細碎的笑聲:“看來你都習慣我了,我一碰你,你就知道是我。”
“不要臉。”寧言暖将頭別過去。
衛謹信卻重新将寧言暖頭別過來,強迫寧言暖看着他,他臉上挂着似有非有的笑容:“暖暖,我還能在不要臉點,你信不信。”
寧言暖感受到衛謹信在她身上作妖的手,而那只手似乎還更要往其他地上爬,眼看那雙手即将達到目的地,寧言暖-啪-打斷那只手。
“衛謹信,你敢!”黑暗裏,小姑娘眼睛瞪得大大的。
衛謹信還真不敢,将那只快要觸犯女子隐.私的手拿開。
“暖暖,你幹什麽要回來?”
衛謹信這話說的極其有深意,寧言暖瞅了瞅衛謹信,直接問;“衛謹信,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衛謹信避而不言,寧言暖也不深究。
“我自然要回來,我的家人都在這裏,我能去哪裏?”
衛謹信一時無話可說,寧言暖說的對,這是她的家,她只能回來。
“衛謹信,你怎麽知道我在這裏?”
衛謹信笑了:“我就怕某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丫頭跑回來,傻乎乎的送了命。”
從寧府出事那一刻,衛謹信就在寧府附近安排了眼線,他知道寧言暖被寧坤遠秘密送走,可他也知道,寧言暖醒來之後,定會回來,可那時她踏不進城門,定會走兵縫險招,一切,果然跟他想的一樣。
“那現在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跑回來了,不知道衛小王爺幫不幫?”
寧言暖眉眼彎彎,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
衛謹信的心急劇跳了幾下,他低頭笑了笑,貼附在寧言暖耳邊道:“幫,縱使前方只有死路,只要暖暖想做,就一定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