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
床榻之上的女子猛然睜開眼睛,枯啞的聲音艱難的從嘴角裏跑出來。
旁邊伺候的小丫鬟被吓了一跳,端着的茶杯晃了一下,裏面的水盡數灑在地上,可随後看床榻之人沒有動靜,無奈嘆口氣,又去倒一杯新的了。
“大小姐這樣下去,還能活嗎?”
“哎,誰讓大下雨天,大小姐不好好待的,非要拉着堂小姐出去,回來染了風寒,怨誰?”
兩個小丫鬟站在窗戶跟處,沒有絲點害怕的讨論,說話間都是眉飛色舞。
剛剛灑了水的丫鬟回來,聽到那兩小丫鬟的碎嘴,冷聲說:“不要命了,大小姐的事你們也敢讨論,想死嗎?”
兩個小丫鬟聽聞,跪下去:“木芷姐姐!”
“滾出去,越來越放縱!”
兩個小丫鬟互相看看,起身趕緊走了,其中一個小聲說着:“神氣什麽,大小姐還不知道能不能活過來,等大小姐死了,看你怎麽辦。”
木芷重新端着一杯茶水,來到床榻,可當木芷看到床榻上的姑娘時,驚吓一般,後退幾步,新的茶水又灑了一地。
木芷緩神片刻,随後反應過來,臉露喜色:“小姐,你醒了,你終于醒了,奴婢以為你,以為你……”
木芷捂着臉哭起來,說不出話來。
寧言暖揉着腦袋,雙目空洞,大腦淩亂,慢慢坐起身來,有無數聲音沖斥在她的腦袋裏,讓她一時不知道怎麽辦?
木芷哭了一會,擡頭看到寧言暖發呆的眼神,便趴在寧言暖的床頭,沒有忍住說:
“明明那天大雨,堂小姐拉着小姐出去玩,結可是堂小姐自己把合風簪弄丢,卻偏偏是小姐冒雨在大雨裏着了一天,要是那天奴婢一直跟着小姐就好了。”木芷喋喋不休的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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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言暖空洞的眼神慢慢聚焦起來,也捕捉到一些事情,視線落在床邊的女子,問:
“你是木芷?”
“啊?”木芷驚訝寧言暖的問,瞬間哭的更厲害,“小姐,我是木芷,你不記得我了嗎?小姐呀!”
“那現在是什麽年間?”寧言暖使勁握了握手,許久微動的身子發出點疼痛,讓寧言暖慢慢意識到一件事。
木芷答:“天闇七十年間秋旬十季。”
轟–有什麽東西在寧言暖腦海中炸開。
她這是重生了嗎?她記的她一把大火燒死了自己,可是……寧言暖略下眉頭,重生有什麽不能呢?她死後不也一直在世間飄蕩嗎?以僅有的魂魄存在着。
“小姐,小姐!”木芷看着寧言暖倏而笑倏而皺眉的樣子,讓木芷不由叫了幾聲寧言暖。
寧言暖擡頭,看着木芷,想說話,卻覺得喉嚨幹啞,讓她有幾分難受,木芷見狀又端來一杯茶水,寧言暖接過,很快喝完。
她有多久沒有喝過熱水呢?她自己也不知道啦,寧言暖拇指摸着茶杯口,臉上一片追念。
過了一會,寧言暖又重新躺下了,她剛醒過來,她需要想的事情還有很多。
木芷端着茶杯乖巧的站在旁邊,寧言暖像是想到什麽,睜開眼睛,對着木芷說:“我醒過來的事情還不要對外宣揚,等到夜晚瞞不住的時候再說,好了,你先下去,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木芷想着大小姐剛醒過來,身子難免難受,加上堂小姐知道,肯定又要過來“慰問”一番,立馬應着:“小姐,好好休息,奴婢絕對不多說話。”
寧言暖笑了一聲沒有說話,側身睡去。
但實際上兩炷香之後,寧言暖就被一陣吵鬧的聲音給吵醒啦。
“堂小姐,我家小姐在休息,等大小姐醒過來,到時候堂小姐再過來看望也是極好的!”
“笑話,妹妹因為我受了風寒,在床榻之上躺了半月,如今蘇醒,我這個當姐姐的怎麽能心安理得的坐着呢?你別攔我,讓我去看看。”
“堂小姐,你不能這樣……”
“這樣什麽?”
寧言暖眨眨眼聽着外面的動靜,心裏一片冰冷,她這麽快就來了呀,寧言暖起身,走到門口邊上,悠悠開口:
“沒想到姐姐這麽快就知道了,我還想着晚上吃晚飯時再告知大家,姐姐來的真快!”
木芷見寧言暖已經出來,就不在攔着寧言初,幾步來的寧言暖身邊。
院子中間,一個身穿粉色蝶襦裙的少女站着,寧言初看着半靠在門口的寧言暖,臉上閃過幾分不痛快,但很快被壓下去,笑着道:“看妹妹都可以下地,看樣子也是快好了!”
“快好了呢,不勞姐姐擔心。”寧言暖聲音慢悠悠的,剛剛醒來的她,還帶着病态感,但是她氣勢絲毫不屬于明豔裝扮過的寧言初。
寧言初:“看來妹妹真是大福之人,我早告知嬸母不必擔心,可嬸母還是日日擔憂,妹妹如今醒來,應該及早通知,卻還瞞着,不知道妹妹怎麽想的!”
寧言初聲音溫和,可卻句句挖坑,往寧言暖身上扣着不知孝道的高帽子。
寧言暖早已不是彼時寧言暖,寧言暖笑:“姐姐說的對,可是妹妹沒有來得及說,姐姐就知道,看來這寧府,姐姐已經是耳通四方啦。”
寧言初笑容停了一下,她沒有預料寧言暖會反駁她,在她的記憶裏,寧言暖一直軟弱不會反抗,可是現在……
“妹妹說什麽話,姐姐這是擔心妹妹呀!”
寧言暖沒說話,只是悠悠的視線落在寧言初身上,停留片刻,她就轉身進入房間。
“姐姐若是真的擔心我,就晚點再來,晚上用飯時候我去拜見父親娘親的!我現在還想再休息會,想必姐姐會體諒我的!”
寧言初被寧言暖堵的無話可說,木芷高興的說:“請吧,堂小姐!”
寧言初看着木芷高興的臉,心裏有一口氣壓着,但寧言初還有幾分理智,道:“既然如此,妹妹好好休息,姐姐過幾日再來找妹妹玩!”
第一次看堂小姐吃癟的樣子,木芷終于覺得她們揚眉吐氣啦,只是堂小姐走路的姿勢有些古怪?
寧言暖吃了點點心,繼續躺會床上,木芷笑着,這才是她家大小姐,每日吃了睡,睡了吃,哪像生病時蔫蔫的躺在床上絲毫不想吃呢?
寧言暖并不知道木芷想法,她躺在床上,睡了兩個時辰,她已經恢複點精氣神,也确定自己重生啦。
同時,寧言暖在心裏将這年的事情捋了一遍,天安七十年間,春三月,宋律辭高中榜首,聖上賜婚,寧家嫡女與新科狀元與天安七十一年間秋十月完婚。
寧言暖嘴角微動,這門親事看似是門良緣,但是重來一世的寧言暖非常清楚,這門親事暗藏殺機。
她的想辦法廢除這門親事,但現在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晚飯的時候,寧言暖來到飯桌前,看到已經坐好的兩位高堂,寧言暖停在門口處,感覺渾身力氣像是突然喪失般,她沒有力氣往裏面走。
方式看見寧言暖,立馬起身來到門口,拉着寧言暖,看了又看,慢慢臉上綻開跟花似的笑容。
“我的暖暖終于好了,快進來吃飯!”
方式拉着寧言暖進去用餐,寧言暖坐下看着臉色平常的寧坤遠,想到前世重重。
有些時候,你身在局裏,真的看不清局勢走向,直到死後,才仿佛從霧裏看花般的窘迫裏解放出來。
“爹爹吃!”寧言暖夾了一塊鴨子肉放在寧坤遠的碗裏。
寧坤遠身子停滞片刻,慢慢寧坤遠才意識到這是他女兒給她夾的,寧坤遠動作略微僵硬的吃動。
方式看着突兀笑了,後想到說:“初兒不能來了,她這幾日跪祠堂保佑你早日蘇醒,今晚前大夫說初兒腿傷了,不易在動。”
寧坤遠說了句:“那你吃完飯去看看她,這段時間她也是蠻辛苦的!”
寧言暖聽着,臉上豪無波動,寧言初心裏算盤盤算的好,要是真腿傷,下午還會巴巴去看望她嗎?在這種時候拉攏她們,真是做戲的一把手。
寧言暖笑笑,是:“姐姐都跪傷了腿,那可得好好養着。”
寧坤遠看了一眼寧言暖,又再次吃飯去。
許是過了一會,大家吃的差不多了,寧言暖放下筷子,說:“爹爹,女兒想學畫畫!”
寧坤遠的手停頓片刻,方式詫異的看着寧言暖,寧言暖早已知道他們反應,畢竟她畫的畫嘛,她也沒臉看。
但她需要學,寧言暖又柔柔開口:“爹爹,娘親!”
寧坤遠放下筷子,看着自家小女兒,寧言暖剛恢複過來,但是臉上還是蒼白,突然,寧坤遠心裏某處松動一下。
“那明日我去跟上若夫子說說,但是上若夫子答不答應你,還要看你自己的造化!”
寧坤遠覺得不可能,寧坤遠想:要是初兒去學,上若夫子可能還答應,但是暖暖,他太清楚啦!
寧言暖一聽自己可以去學畫了,立馬甜甜的說:“謝謝爹爹,爹爹今日早點休息。”
寧坤遠好笑的搖搖頭,明年都要嫁人,還是孩子心性,不知道是好是壞。
寧言暖歡快帶着木芷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