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中毒
青山隐隐,綠水迢迢。竹林深處,有一處簡陋的宅院,院內古琴一架,香煙氤氲,一位老者端坐于前,妙手回勾,音符激蕩雲霄,繞蕩于天地之間。
“父親,你的酒。”一曲畢後,一位面容清秀,神情冷寂的年輕女子,一手拎着兩壺酒香四溢的六月香,一手握着長劍,冷冷說道。
老者接過酒,打開蓋深吸一口,酒香便從鼻腔彙入五髒六腑,溝壑縱橫的老臉立即露出了笑容,他擡起眼閃着睿智的光芒,笑着問道:“今日打探到什麽消息麽?”
“還是老樣子。”女子有些不耐煩道,走至井邊,打了口井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來。
“我看,未必。”老者面色漸漸沉郁,不無憂慮的嘆了口氣。
女子用袖子擦了擦嘴角,坐到老者身邊。
“此話,怎講?”
“你看,前幾日他們便已知桓溫遠行的消息,卻遲遲不見動靜。如今桓府的車隊已經出發多日,他們才急匆匆去追,這說明什麽?”
老者仰頭大喝了一口酒,問道。
“說明什麽?”女子不解道。
“說明他們早已識破之前的消息是假消息,目前便是為了引他們出動。而如今此舉,是乃情況有變,他們發現桓溫是真的出行了。”
“桓溫真的去龍溪了?不是說只是個幌子麽?”女子詫異不已。前些日子她明明收到桓溫的親筆書信,告知事件的整個過程,信中明明說桓溫只在府中坐鎮,不會一同前行的呀。
老者擡頭看着一塵不染的天空,沉吟道:“桓府上,有奸細。”
“這可如何是好啊?”女子焦急萬分。
“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方能克敵制勝。如今桓溫一舉一動皆被人識破,敗局之相……你即刻去追趕車隊,務必尋到桓溫,告知一切,以便早作防範吧。”
“是。”女子聽言,連忙進屋收拾行裝,沒過多久,便背着個小包袱出來,一躍飛上馬背,揚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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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者看着馬蹄濺起滾滾黃土,嘆了口氣,道:“我只能幫到這了,能不能脫險,就看他的造化了。”
一路上,秦安歌都怏怏的提不起精神,吃飯沒胃口,只是草草吃幾口就飽了,晚上睡在營帳中也睡不安穩,總是到了半夜就驚醒,再然後就無法入睡。趙無恙請來随行郎中醫治,吃了幾副湯藥依然不見起色,許知心病還需心藥醫,秦安歌的心病她不說,根本無人能解。
就這麽病病怏怏好幾日,一天夜半,秦安歌被一陣燒心的胃疼驚醒,她起身喝了幾口水,稍微好些,但鑒于前幾日的經歷,知道自己繼續躺着也是白搭,索性起身裹了條厚厚的青色雲紋披風,獨自出去走走。
露營的營地不遠,有一片寧靜清澈的湖泊,夜半無人,此處只有皎潔的月光,靜靜将這片明鏡般的湖面鋪滿銀光。
月光如練,長是人千裏。秦安歌坐在湖邊,撐着腦袋,憂愁和思念溢滿心房,不知如何疏解。
不知過了多久,她隐約聽見悉悉索索的聲音,像是有什麽東西正在穿過湖邊的密林,向這邊而來,恐懼立即席卷而來,在這荒郊野外,又是夜深人靜時,若出現什麽野獸歹徒之類,那就糟了!
“誰!”秦安歌低聲喝道,手已經不知不覺伸到臨行前桓溫贈予的那枚匕首上。
呼地一個黑影掠過,帶來一陣微涼夜風,幾片樹葉簌簌落下,秦安歌連忙轉身,正欲拔出匕首,沖向那個黑影,迅猛一擊。
黑影反手用劍一抵,借着反作用力将秦安歌彈出好幾步遠,秦安歌一個步履不穩,還未回過神,便見對方已高高舉起劍,落在她的脖子上。
隔着薄薄的衣服,還是能感覺到利劍冰涼入髓的觸感,秦安歌啞然,擡眼與那黑衣人對視一眼,竟驚得都忘記了脖子上還架着一把劍。
“是你?!”
兩人異口同聲喊到。
“你是……鶴鳴街的那位女俠!”秦安歌從未想過,當日那位面容冷漠,心地卻不錯的女俠,竟會在這裏與她相遇。
女俠收起劍,簡短回應道:“你是那位喬裝的姑娘。”
秦安歌有些不好意思,“我叫王婉纓,上次實在匆忙,還未問女俠如何稱呼呢。”
“倪嫣然。”
倪嫣然依舊一副酷酷的樣子,一身黑衣戎裝更顯淩厲。她不茍言笑,但看秦安歌的目光中,卻多了幾分友善。
“荒郊野外,又是深夜,你一女子跑到這裏做什麽?”倪嫣然問道。
秦安歌有些不忿,她是女子,那倪嫣然難道不是麽?
“我……我睡不着,就出來走走,這裏離我所在的車隊營地不遠,喏,就這那裏。”秦安歌手指着營地方向。
倪嫣然順着她所指,一臉驚異道:“你是桓府的?”
“是。”秦安歌點點頭,沉聲道:“那日辭別女俠後,我思量再三,發覺自己的确無權無勢,想要救秦府一族,實在沒有那個實力,于是我便去桓府請求桓大人幫忙,并願意入府輔佐大人。”
“那麽,桓溫答應了?”
“嗯,算是吧。”
倪嫣然用一種不可置信的眼神看着秦安歌,心下暗自腹诽道:這小子,原來女色面前,也一樣失了理智。
“倪女俠,你這樣看着我是何意?”
“哦,沒什麽。”倪嫣然咧嘴淡淡一笑,“我只是詫異,桓大人竟如此好說話。”,轉身走了幾步,又回頭對着秦安歌,目光炯炯問道:“你可知,桓溫人在何處。”
“他此次并未同行,應該還在桓府吧。”說起桓溫,秦安歌的臉色便變得有些緊張和局促,一雙秋水明眸中略帶幾分躲閃。
倪嫣然盯着她探究一番,覺得她應該說的是實話。
既然她不知道桓溫此刻人在何處,說明桓溫對這秦安歌隐瞞了計劃,這其中應該有兩種可能:一是他不信任她。這女子剛剛進府,也不知心性如何,有此防備之心,合情合理;二是想要保護她,這次計劃是險中求勝,若知道太多,面臨的危險也越多,還不如什麽都不知道,只當是一次簡單的出行呢。
可這就令她犯難了,猜不透桓溫對這女子的态度究竟如何,也就無法順藤摸瓜,找到桓溫本人。
找不到桓溫,她又該如何傳遞消息呢。
倪嫣然瞥了眼秦安歌手中那把做工精細的紅寶石匕首,決定賭一把……
“這顆藥丸回去你便服下,若桓溫出現,什麽也不用說,只需将此物給他即可。”
倪嫣然叮囑道,并從衣袖中拿出一個錦盒,打開錦盒将其中一顆黑乎乎的藥丸,連同腰間的解下的香囊,一同遞給了秦安歌。
秦安歌左手拿着香囊,右手撚着藥丸。她看了看這香囊,繡工普通至極,樣式也是尋常款式,只是在香囊的正面多了個“倪”字,其餘的便沒什麽了。
她又拿起藥丸嗅了嗅,覺得味道既苦又怪怪的,且不似尋常藥物的味道。
“這是什麽藥?”
“毒.藥。”
呃……
倪嫣然看了眼秦安歌,又解釋道:“放心,吃不死人,此藥無傷大礙,且我會在适當的時候,給你解藥的,。”
無傷大礙?說的好輕巧呀……秦安歌心中一陣倒抽寒氣,倪嫣然還是一副鎮定自若的神态,令她哭也不是,笑也不是。
“你能否跟我說說,為何要如此?”秦安歌實在是不想稀裏糊塗吃頓□□,況且解藥還得倪嫣然再次送來,萬一這倪嫣然被什麽耽擱了,或者壓根忘記了,那不是她的小命休矣?她可不想好不容易重獲新生,就這麽着死了。
倪嫣然咬着下嘴唇,倔強地搖搖頭,“我只能告訴你,若你是忠心做桓府門客,就按我說的做,若姑娘介意這皮肉之苦,也可不必如此,我從不強求別人,再會。”說完,一個飛身便隐沒在黑漆漆的夜空中。
“什麽啊,叫人吃毒.藥,還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這是什麽道理?”秦安歌氣得想要将手中藥丸扔進湖裏,但轉念一想,終于還是忍住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桓府車隊便又開始了一天的行程。
由于最近正值雨季,山路泥濘甚是難走,一路上走走停停,耽擱了不少時間。慕容端甚是後悔此行随同而來,這樣長途跋涉,速度又如此緩慢,實在辛苦至極,當初對王婉纓百爪撓心般的傾慕之意,也化為滿滿的埋怨,甚至連看都不太願意朝王婉纓那邊看去。
偏偏此時,下人來報,說王婉纓得了急症,情況頗為不妙。
他連忙前去查看,只見王婉纓雙頰赤紅,面容蒼白,一張櫻桃小嘴幹裂得露出道道血痕,雖然是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但畢竟不如往日靈動美豔。他嫌棄的轉過身,問道:“這該如何是好?”
趙無恙身為車隊統領,第一個說道:“還是折返到前面鎮上,找個好郎中悉心調養一番才好,不然姑娘有什麽閃失,家主怪罪不說,端公子也心疼不是麽。”
慕容端只好點點頭,“那就這麽辦吧。”
作者有話要說: 快過年了,路上行人匆匆,大家都在回家的路上吧,祝大家一路順風,回家吃點好的^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