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受歡迎
敲了敲院門,直過了好一陣,才有腳步聲走近。
吱呀一聲,院門被拉開了一條寬縫,小半邊臉露了出來。那目光上下打量了青葵兩眼,然後疑惑問道:“這位姐姐是?”
“我名青葵,瓊華長公主遣我過來伺候長公子。”青葵回答。
那人先是一愣,随即連忙拉開半邊門,“我叫十松,姐姐以後叫我阿松便是。”
“那你也叫我阿葵吧。”青葵跨進院內,院內漆黑一片,正堂方向也是如此。只在西邊的一間小屋內,閃動着微弱的搖曳的燭光。
此刻青葵手中提着的燈籠,與十松手中拿着的燈盞,相比于這寬大院內的黑暗,仿佛星星之火一般。
青葵随着十松朝那有燭光的屋子走去,青葵輕聲問,“郎君歇下了?”
“嗯……”十松有些支吾道:“我也不知。”
青葵皺眉,“這是什麽話?郎君若歇下,你是身邊伺候的,豈會不知?還有,便是郎君當真歇下了,正堂或是寝屋也該燃有燈火才是,怎麽能一點光線都不留呢?”
十松看了看青葵,随即一嘆,“你有所不知。郎君向來不喜夜間點燈,之前也曾點過,但都被郎君給打翻了,還差點釀成大火。所以……”
青葵點頭,有些不好意思,“報歉,是我誤會你了。”
十松一笑,不在意地道:“你也是為了郎君。”
說着,兩人來到小屋門前,十松推開屋門,一陣濃烈的中草藥味撲鼻而來。
這是廚屋,裏面的東西雜七雜八地堆作一團,本來還挺大的空間,頓時讓人覺得難以下腳。
“你先坐會兒。”十松拍了拍近門的一塊方木,“郎君的藥馬上就熬好,待我送去給郎君,便為你收拾屋子。”
青葵沒說話,看着十松去到小爐前,先撥了撥爐中的火炭,然後揭開藥罐蓋,拿長勺攪了攪,就着手中的燭盞朝罐裏仔細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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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說,郎君身邊有兩人伺候,另一人呢?”青葵問。
蓋上罐蓋,十松放下手中燭盞,起身回答,“阿五有事出去了。藥還要再熬一會,我先去給你收拾屋子。”
點點頭,青葵跟着十松出了屋子。
下了臺階,兩人朝東邊的屋子走去,“我與阿五住在西邊,東邊堆了不少雜物,只有這間屋子稍微強些……”
十松剛推開屋門,便有一張腦袋湊了出來,然後大力一吹,将十松手中燃着的燭火給吹熄了。
青葵先是吓了一跳,随即便覺一股難聞的酸臭味直撲鼻間。
她随即想到一個問題,每次看到唐玉和,都是一副邋裏邋遢的模樣,這是不是代表,他已經有很長時間沒有沐浴了?
青葵手中的燈籠也沒能逃過一劫,唐玉和猛地從屋內蹿出來,一把搶過燈籠,又将臉湊到青葵近前發出了幾聲怪異聲響,然後飛快跑開。
青葵:……
十松抓了抓腦袋,有些無措地道:“郎君不喜燭火,我先去燃了燭火來。”
說完,十松逃也似的朝廚屋奔去。
不過,令他感到意外的是,身後沒有響起驚呼聲,也沒有質問聲,實在是太平靜了。
他不由回頭看了一眼青葵,借着微弱的夜光,他看到青葵的目光正看向正堂的方向,郎君正是朝那個方向而去了。
這個侍婢倒是有些與衆不同。
之前過來的幾個,剛來沒多久,都會大呼小叫,其中一個甚至當場吓暈了過去。
青葵轉而看向廚屋的燈火,目中若有所思。
屋裏床榻幾案倒是一應俱全,只是似乎塵封已久,落灰很厚。兩人随意收拾了一下,青葵便讓十松去看顧湯藥,十松也沒再客氣,說了幾句客套話,轉身離開。
關上屋門,毫無睡意的青葵在燃着燭火的矮幾邊坐下,一只長腿蜘蛛從眼前悠閑地爬過,似乎在宣示自己的主權。
這裏的情況比她想象地還要糟糕啊。
主子不像主子,下奴不像下奴,或者說是因為主子将下奴逼成了這副模樣。再看院裏院外的情況,便可知,郡公府對這位晉王長公子,也只有這樣重視而已。
“郎君,這是藥……”沒多久,正堂方向隐約傳來十松的聲音。
緊接着,是瓷盞飛摔在地的悶響。又是一陣怪異的音調響起,随即,十松無奈地喚道:“郎君,時辰不早,該歇了……”
咚咚兩聲,青葵的屋門上似乎被扔了兩塊石頭。
“郎君,這是新來的青葵,是來伺候你的。”十松的聲音逼近,然後似乎将唐玉和給拉開了。
正堂方向又響動了一陣,才漸漸平靜下來。
就在青葵以為今晚的鬧劇應該結束的時候,門外忽然響起唐玉和唱歌的聲音。吐詞不清,又是怪異的語聲,也無節奏與樂調,更像是随心所發出的亂叫……
十松在門口勸了幾次,勸不動也只得作罷。
青葵算是明白了,這個唐玉和縱然腦子不清醒,但也很不喜歡她這個外人的突然到來。
這是要逼走她,甚至逼瘋她?
報歉,她已經無路可退了。
青葵也不打算出去與唐玉和硬碰硬,一是他腦袋不清醒,自己出去與他講道理,煽情都沒有用。二來,她也需要時間來适應這樣的轉變。
轉身上榻,青葵閉上雙眼,深呼吸數輪,漸漸平息了心境。
很快,青葵的睡意襲來,躺下翻身睡了過去。
做下奴,是很勞累的。
不睡覺,是愚蠢的。
有沒有懷念穿越前那公平公正,自由舒适的生活,大概是有的。但更多的時候,她忙地跟個旋轉的陀螺,根本無暇去傷春悲秋,以及期待那遙不可及的夢幻生活。
青葵漸漸睡熟,門外的唐玉和也不知什麽時候安靜了下來。
雖然沒睡幾個時辰,但青葵還是在固定的時間醒來。換好衣衫,出門打水洗漱。
天色還只朦朦亮,院裏靜悄悄一片,也不知道昨晚十松是什麽時候睡的,那些湯藥最後到底有沒有送進唐玉和的嘴裏。
看了一眼見底的水缸,還有冰冷的灰竈,青葵有些頭疼。她進郡公府的時候,不過七八歲,一開始也幹過些重活。但像挑水、生火以及其他搬搬擡擡的粗重活,卻是有幾年都不曾摸過了。
想了想,青葵還是來到十松的屋前敲了敲門,“阿松,是我。”
“一大清早地,誰啊?”良久,才有陌生的聲音響起。開門的,也是一張陌生的臉孔。想必,這便是另外一個伺候唐玉和的下奴阿五了。
那人睡眼惺忪地打量了青葵幾眼,語氣不耐,“你新來的?懂不懂規矩?該幹活幹活,該哭鬧哭鬧去,在我屋門前吵吵什麽呀!”
呯地一聲,阿五将門重重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