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K】相約黎明

第6章 戰争的序幕

阿斯蘭抱著膝坐在床邊。佩蘭已經睡了，從他平穩的呼吸聲中，可以聽出他睡得很熟。

根據佩蘭所說，伊紮克明天就會回到卡潘塔利亞。之前沒有深思，現在想想，伊紮克會到前線來，其實很奇怪。作為國防部長，PLANT的防備才是重點，除非前線的情況糟到不能再糟，或是有其他的理由，只身到前線是很少見的。

慰問前線？又沒有什麽大的勝利，又沒有明确的戰争開啓，有什麽需要慰問的呢？

他又想起了另一件他忽略的事情。

基拉為何會被調往前線？身為特殊部隊的一員，肩負著保護拉克絲的重大責任，沒有理由到前線作戰，拉克絲也絕對不會允許！

莫非……

心髒重重地揪痛。

──你的保證……總是讓我擔心！

基拉不是被調到前線來的，他是偷跑到這裏來，拉克絲為了保護他，才下了那道命令！阿斯蘭站起身， 他真是笨蛋！

基拉是為他而來的，他卻要把他趕回去？

基拉怎麽會不明白他和拉克絲的關系是怎樣？那他為何會投入自己的懷抱？打破界限要付出的勇氣要面對的責任，不只是她 一個人才明白！

“基拉……”阿斯蘭輕喃著，沖出了房間。

佩蘭緩緩睜開眼睛，坐了起來。

“基拉，是我。”阿斯蘭站在基拉的門口，輕聲地呼喚。門的那一方，卻什麽聲音都沒有傳來。

還在生氣嗎？阿斯蘭焦急地徘徊。基拉的個性他很清楚，任性，愛撒嬌，固執，但是絕不會輕易生氣。白天說的話也許真的對他傷害得很深。

無論如何也要見了面再說。

有一些話，必須要傳達給對方才行。

“我進來了。”阿斯蘭按下開門鈕，意外的是房間并沒有上鎖。門在眼前打開，房間裏的燈是開著的，卻不見基拉的身影。阿斯蘭走了進去，門在身後關上。

不在房間，會去哪裏？

這時候浴室的水聲傳進了阿斯蘭的耳裏。他兩步走到浴室的門口。

“基拉，你在裏面嗎？”

水聲戈然而止。

“阿斯蘭？”

“是我。”

“等我一會。”

基拉的聲音和平常沒什麽不同，阿斯蘭松了口氣，轉回床邊坐了下來。

基拉一身白色的浴袍，擦著頭發走了出來，依舊透著濕氣的皮膚泛出性感的微紅，暖色的燈光下，泛出晶瑩的光芒。

阿斯蘭的心漏跳了半拍，目光下意識追逐著基拉的身影。夜晚的基拉，總是讓他聯想到情色，不是刻意要想，卻無法忽略那身體的曲線帶來的沖擊感。細瘦的腰肢和胳膊，卻有著勻稱的肌理質感，挺拔的背脊有著意想不到的性感。

基拉走到桌前，倒了杯水，然後轉過了身。浴袍前襟向兩側微微敞開，若隐若現的肌膚充滿挑逗的意味。

“找我有什麽事？”

一句冷淡的問話，揪緊了阿斯蘭的心。沒想到拉開距離是如此讓人心焦，冷淡的情感交流是如此的苦澀。

“對不起……”阿斯蘭誠實地道歉， “我今天……”

“你沒說錯。我确實該回去。”基拉聳著肩笑了笑，“謝謝你提醒我。”

“基拉！”

“你自己要多保重，也許……”基拉微垂下眼簾，“戰火會繼續擴大也說不定。”

“基拉！”阿斯蘭一把拽住他的胳膊，“為什麽要說這種話？”

“是你說的！”基拉怒道，“是你讓我回去的！我有說錯嗎？”

不是不知道情況，也不是不懂什麽才是正确的，不想離開的心情，難道只有自己才有嗎？基拉咬著牙，手指微微顫抖，杯子裏的水濺到了指尖，冰冰涼涼的。

原來一切只是自己在一廂情願？

悲傷的心情被打斷了。感受到那環繞著身體的臂膀，那強有力的擁抱中止了自傷自憐的想象，取而代之的是想要緊緊留住這份溫暖的渴望。

因為傷心因為憤怒，基拉用力地掙紮想要推開阿斯蘭的懷抱，卻被抱得更緊。耳邊響起那令人心動的低沈嗓音，基拉的身體為之一顫。

“對不起……對不起，”阿斯蘭咬牙低吼，“我不想你離開，我根本不願意你離開！”

基拉睜大了眼睛。一向冷靜的阿斯蘭……聲音竟是如此的苦澀！

“我不想你回到她的身邊， 我不想失去你！”阿斯蘭嘶吼的聲音令人心碎，用盡全力的擁抱連基拉都感到疼痛。他們究竟需要多大的勇氣，才敢将真實的心情傳達給對方？

“阿斯蘭……”

“對不起，我不是想要說那些話，但是……”阿斯蘭垂下頭，“我沒辦法啊！”

稍稍拉開兩人的距離，凝視著彼此的眼眸。他們相聚總是匆匆，“我……希望你能過得平安。”輕輕将基拉額前的發拂起，手指糾結地觸碰著那溫潤的肌膚，阿斯蘭抿緊了唇，默然無語。“你不想戰鬥，為何要跑到這裏來？”

基拉握住了那微微顫抖的手腕，緩緩道：“你不知道嗎？”

阿斯蘭的眼眶濕潤了，感動的心情染上酸楚。

“你被調到這裏，生死不明，我可以安然地在PLANT等待嗎？”基拉怒吼道， “如果我不來，他們不會去找你，你會死的！”

“對不起……”

“不要說對不起！”

“對不起……”

“你不需要對我說對不起！”

重複的對話以吻封緘，阿斯蘭逼近一步，基拉撞在了牆上，唇與唇之間卻再也沒有縫隙。激烈的情感融化在這一吻，交纏的唇舌讓理智粉碎。當濕潤的唇拉開距離，眼眸裏已經染上深重的霧氣。指尖相互摩擦著，連呼吸都變得紊亂。

唇間的碰觸變得頻繁，小小的火焰漸漸擴大，浴袍下紅潤的肌膚因為觸碰而輕顫，手掌緊貼著肌膚的滑動帶出醉人的喘息。

基拉握住阿斯蘭的手腕，看了一下對面。

床在那裏。

已經剎不住車了，也沒有剎車的必要。

阿斯蘭淡淡一笑。“等我一會。”

想起不久前自己也曾說過同樣的話，基拉只覺得臉上發燙，“嗯”地點了點頭。

阿斯蘭從浴室裏出來的時候，基拉正靠坐在床頭，見他出來，神情便立刻不同，手搭在了膝上，眼裏掩不住的深沈渴望。

阿斯蘭微濕的頭發搭在臉側，深藍的顏色帶著的禁欲色彩，卻在基拉的身體裏燃起了強烈的情欲。露在浴袍外的線條漂亮無比，讓人忍不住想要觸碰。

沒有言語，卻明白彼此的感受，僅僅觸碰便讓人有絕頂的愉悅。已經接觸過的身體熟悉的感受，讓體溫不斷升高，灼熱得仿佛要把兩個人融化在一起。

指尖傳來的濕潤溫熱感，讓阿斯蘭的眼裏蒙上一層柔情的迷惘，還沒有擴張開的部分熱情的反應，遠遠不似第一次時的生澀。

看著基拉濕潤的眼眸，環繞過肩膀的手臂随著身體的感受不停地顫抖，傳遞到阿斯蘭的身體，火熱的情感交織在一起，期待著更多，期待著結合。

黑暗中搖戈的身體，交織著痛苦與快樂的碰觸，在狹小的房間裏勾織出绮旎的色彩。

極致的愉悅，帶來失神般的迷離。

基拉的額發已經被汗浸透，伏在他身上的阿斯蘭，喘息聲輕微可聞。眼神一點點地凝聚，基拉伸出手，與阿斯蘭十指相扣，輕輕吻上他的額頭。

阿斯蘭的眼簾微微輕顫。這一吻中的溫柔與濃情，包容著他的不安，化去心中的迷惑。

“對不起，阿斯蘭，”基拉輕輕地出聲，“我……還是得回去。”

阿斯蘭沈默良久，“嗯。”

“我……只有你。”

阿斯蘭霍地擡起頭。“基拉？”

基拉在阿斯蘭的手背烙上一吻。“只屬於你。”

阿斯蘭的眼睛因為驚訝而睜得很大。

基拉不由得笑了。“怎麽，不相信我？”

“不，我……”阿斯蘭說不出話來。

“……你呢？”基拉的目光筆直地看著阿斯蘭。在身與心相融的此刻，許下永生的誓言，或許是再合适不過了。

阿斯蘭卻只是看著基拉，良久地沈默著。

如果可以，他也想承諾。如果可以，他也希望他們能相伴終老。

……可以嗎？

不知道。

基拉離開之後，戰争結束之前，什麽都可能改變。能保護他的，并不是自己，而是拉克絲。能保護PLANT的力量，并不只有自己。

他們可能永遠也不會有平靜的日子，也不知道明天會不會永遠的分離。

這樣的承諾， 他說不出口。

基拉嘆了口氣，頭轉向一邊。失望的心情，失落的感受，交織成落寞的表情。

“如果……戰争結束……”阿斯蘭艱難地開口，“如果那個時候我們都還活著……”

基拉微微眨了下眼睛。

“一起……生活……好嗎？”

綠色的眼眸裏依舊有著迷惘，猶豫的言語不是在許下承諾，而是在期盼未來。以後的路會走向何方，現在是無法決定的。

基拉同樣也無法回答。就算戰争結束，也不見得世界就能走向和平，拉克絲的身邊依舊有著反對的聲音，刺殺的事情也許會在不經意間發生。他必須留在她的身邊保護她，那是對PLANT乃至地球的和平，都非常重要的事情。

如果真有和平的一天，他做夢也在期盼著這句話，那樣的情景，才是他真正想要得到的幸福。

相視無言之後是淡淡的笑容。現實總能讓人覺得無奈，即便心中存在著希望，也不會像孩子一樣大聲的宣告。

想做的，能做的，是否可以做？

阿斯蘭撐起身子，伸手搭上基拉的膝。

“怎麽……啊！”身體臨空而起，基拉失聲驚呼。

“你有力氣自己走嗎？”阿斯蘭調侃地笑了。

“有到是有，不過既然你願意費力氣……”基拉舒服地靠在他的懷裏， “我就休息一下了。”

面對如此的無賴，阿斯蘭只有抿唇一笑，抱著基拉進了浴室。洗去一身的疲憊，洗去滿心的不安，相擁而眠。

基拉睡得很沈，阿斯蘭卻睜著眼睛。

佩蘭确實是在監視他，這一點他已經肯定。雖然佩蘭說了不會向上面報告，但是淩晨回去的話，會有被其他人撞到的可能。在基拉離開基地之前， 他實在不希望節外生枝。

或許是因為阿斯蘭的話，也或許是真的累了，基拉睡得很沈，阿斯蘭起身的時候，他完全沒有反應。一邊穿著衣服，一邊看向所愛的人，阿斯蘭有些恍惚。甜蜜的時候總是會忘記現實，面對現實的時候就會覺得殘酷。

手撐在了枕邊，俯下身體，輕輕地吻上基拉的臉頰，以為那雙眼睛會睜開看著自己，那雙手臂會擁著自己，卻只聽到了那沈穩的呼吸聲。

有些寂寞地轉過身，打開了房門。良久凝眸回望，卻只能分辯出黑暗中那模糊的影象。

不能不離開。

門關閉，将兩個人的世界再度割離。正當阿斯蘭準備前行的時候，身後輕微的腳步聲讓他愣怔了一下。

霍地回過身，眼前站著的男人，正面色嚴肅地看著他。

阿斯蘭說不出話來。淩晨四點，在基拉的門口被撞見，無論如何也難以解釋。

甩了一下白色的頭發，等待已久的伊紮克确認了自己的判斷。

阿斯蘭和基拉，正和他猜測的一樣。

“我要跟你談談，阿斯蘭。”

不容拒絕，不能拒絕，站在阿斯蘭面前的，是作為上級的伊紮克，還是朋友的伊紮克？

伊紮克走在前面，阿斯蘭跟在他的身後。目光注視著眼前不斷閃過的牆壁，阿斯蘭的腦海裏卻沒在思考。

他需要辯解嗎？ 他需要否認嗎？他應該考慮別人的心情嗎？

他不知道。

伊紮克渾身上下都冒著怒氣，不擅長隐忍的性格，直來直去的表現，連說話都那麽誠實。他的眼裏沒有疑惑，沒有質問，只有著憤怒。

憤怒的理由，連伊紮克自己都不明白。是因為他們都是男人，還是因為基拉是拉克絲的男友？因為們是朋友？

亦或者他覺得這是背叛？

伊紮克越想越是心煩意亂，好容易走到自已的房間，開了門大步邁進去，坐到了桌前，抓起水杯重重一放，胸口的煩悶稍稍得到了點發洩。不停地告訴自己要冷靜，回頭卻看到那個讓他心煩的家夥呆愣愣地站在那裏。

伊紮克總覺得自己和阿斯蘭的個性很不合襯， 他總是壓抑不了情緒，而阿斯蘭經常沒有情緒。平靜的表情下挑挑眉就是生氣，這讓人哪看得出來！

“你為什麽從基拉的房間裏出來？”單刀直入，明知故問，伊紮克懶得繞彎子，他沒那精力。跑了一天回來就找阿斯蘭，結果卻是這樣，他哪來的心思多琢磨。

“不可以嗎？”阿斯蘭淡淡地回答。

“現在是淩晨四點！”

“那我呆到淩晨六點是不是更好一些？”

平靜的語氣充滿反抗的意味，把伊紮克氣得說不出話來。

“你沒覺得有錯嗎？”伊紮克惱怒道，“呢和基拉的身份都很敏感，知道不知道？”

“……對不起。”阿斯蘭抿了下唇，“我控制不了。”

“你們……到底做了些什麽？”伊紮克終於問出了橫亘在胸口的疑問。然而阿斯蘭沒有給他希望的迷惑的表情，也沒有給他堅決否定的回應。他只是表情平靜，嘴角微微一揚。

輕輕一笑。

無畏而決然的，坦然的笑。

伊紮克不由得呆住。

“我喜歡基拉。”阿斯蘭綠色的眼眸看向他，“很喜歡。”

“你們原本是朋友！”伊紮克怒吼。

“确實是這樣，如果沒走到今天，我也不會相信我們的感情會改變。”阿斯蘭依舊是那樣的沈靜，坦然面對結果，因為他的心情已不再動搖。

“議長呢？拉克絲呢？你們就沒想過她嗎？”伊紮克簡直無法相信。阿斯蘭會是這樣沒有責任感的男人嗎？因為喜歡就可以坦然當第三者？他不是普通人，基拉也不是，一旦被人發現，這在軍方也是醜聞！

何況這裏是前線，發生著的是戰争！

莫非們還想得到公衆的承認？

別開玩笑了！

拉克絲的名字迸出來之後，阿斯蘭徹底地沈默了。基拉對他所做的承諾，足以用整個生命去回應，但是現實來說，基拉留在拉克絲的身邊會更幸福，可以過著平靜的日子，可以免於戰争。

拉克絲需要基拉。雖然她是受民衆愛戴的領袖，但是憎恨自然人的主戰派一直觊觎著她的位置，暗殺的事件仍然不可避免的發生。

在這一點上，他沒有理由去争奪。

基拉和拉克絲的關系，他不該破壞。不是産生了愛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在一起，他和基拉都有著各自要背負的責任，要面對的現實。他們注定不能享受和平，注定會天各一方，交錯而行。

既然不能長久，又何苦牽連無辜，一時的意亂情迷，留下甜蜜永恒的回憶，也未嘗不是幸福的另一種形式。

他沒有想過要把基拉強留在自己的身邊，也沒有強求只屬於他們的未來。

順其自然比較好。

伊紮克的質問，變化的時光，那些讓人想要逃避的責難，他一個人去承受就夠了。

伊紮克的拳頭砸在了桌面上。對於一時沖動做這樣的事情，他向來不能認同，但是看到阿斯蘭後，他卻動搖了。

阿斯蘭的沖動他可以理解，對阿斯蘭來說，他已經沒有可以失去的了。好容易找到的羁絆，好容易得到的夥伴，在這個殘酷的時代，産生眷戀産生珍惜産生愛情，也可以說是奇跡了。

可是，他真的不看好。他們沒可能在一起，也只會傷害到其他的人，或是被其他人傷害而已。

“伊紮克，讓基拉回PLANT，”阿斯蘭那略帶著命令的口吻讓伊紮克挑了挑眉，“拜托。”

阿斯蘭并沒有命令過任何人，他只是陳述著不能不去做的事情而已。

只是伊紮克聽了不爽而已。

“你以為我不想嗎？”伊紮克哼了一聲，“他是偷跑來的，轉調的命令是議長親自簽的，你認為短短的一個星期，他就能調回去？”

他冷冷地瞪著阿斯蘭。“這是軍隊，不是公司，他是軍人，不是職員，有些事就算我想，也不是馬上就能做的，何況，”伊紮克支著下巴，苦笑道，“現在事情變得更複雜了。”

阿斯蘭走到桌前，撐在桌邊。

“我之前就想問你， 你為什麽突然到前線來？總不會真的是為了慰問吧？”

“你這是什麽态度？”伊紮克沈著臉，“我可是你的上級！”

“這不是上不上級的問題吧？”阿斯蘭嚴肅道， “你知道基拉的機體被裝了新的操作系統和武器嗎？”

伊紮克眨了一下眼睛，靠向椅背。要說不知道也可以，不過他确實知道，雖然是剛剛才知道。

“究竟為什麽還要開發新的武器？”阿斯蘭的手緊緊攥拳，“你不知道力量越強大，只是增加傷害嗎？”

伊紮克十指交叉在腿間，冷冷道：“那你告訴我，沒有武力要如何保護卡潘塔利亞，保護直布羅陀？”

阿斯蘭皺緊眉。

“究竟是誰在攻擊我們，到現在也還不能确定。對方可是使用的新型機，這你也已經接觸過了吧？”伊紮克一拳砸在桌面上，“不加強武力，難道你要讓其他人白白去送死嗎？”

“但是那樣戰争只會不斷地擴大而已啊！”阿斯蘭激動地吼道。

“我知道！但是知道又有什麽辦法！”伊紮克咬牙道， “先開槍的可是他們！我可不想在這裏等著讓他們打！”

“伊紮克！”

“議長在拼命努力！你們呢？基拉違反軍紀跑到前線，你還在這種時候和他談情說愛，真是讓人無法忍受！”

阿斯蘭垂下了頭。是不是談情說愛，他不想辯解。真正要做的事情沒有做的話，說再多也沒有意義。

“讓基拉回PLANT，新的機體我來開。”

“我沒這個權限。”

“伊紮克！”

“阿斯蘭，你是個軍人，軍方的命令，即使是我也不能随便幹涉。”伊紮克看向他，“拉克絲想來前線，但是目前的情況來說，她來不了。只有她有權限處理你和基拉的事情，但是這也不是可以任性而為的。”

“如果情況惡化，到時候也許不得不開戰，我們誰都不願意看到這種結果，但是也不能放任犧牲繼續下去。”

伊紮克交握著雙手，若有所思地看向阿斯蘭。

“雖然只是懷疑，但是可能性很大。軍隊裏有希望戰争的人，對方也一樣，我們的消息被洩漏出去，對方的消息也會洩漏過來，這并不是普通的攻擊，他們的目的……”

阿斯蘭愣了一愣，看著伊紮克臉色凝重，心下的不安竄升至極點。

“雖然這是不可能讓步的事情，但是如果因此再度引發戰争，恐怕也是個問題。”伊紮克深深皺眉，“自然人不希望地球上有調整者的軍事設施，們想把我們徹底地趕到宇宙。”

兩個種群的隔離，必然造成更大的恐懼。自然人的嘴裏所說的“懸在空中的不祥的沙漏”，正是指的PLANT的衛星。

即使在地球上仍有數量衆多的調整者，自然人與調整者之間依舊很難調和。一次又一次的戰争，不是消滅對方就是被對方消滅，總有人希望将對方趕盡殺絕。

同樣都是人類，為何要劃分得如此清楚？為什麽不能互相理解接納？

現在甚至連僅存的一點聯系都要割斷。就算PLANT讓步不在地球建立基地，難道自然人就會安心了嗎？

淩晨的時候，敵方再度發起攻擊。基拉匆匆穿上機師服來到MS的面前，卻看見阿斯蘭站在那裏。心下有點責怪阿斯蘭悄然離開，明知道那是不得不做的事情，醒來時身邊的孤寂感還是難以忍受。

“基拉，小心一點。”阿斯蘭的聲音讓基拉開心，那柔和的聲音裏流動著情感，能感覺到安慰的力量。

佩蘭穿著綠色的軍服拿著工具站在不遠處，看著兩人交談，目光轉向那巨大的機器。

“那個人……”基拉眼睛瞟了過去。

“他是我同宿舍的佩蘭。”

“他一直看著我們這邊。”

阿斯蘭長長出了口氣。“大概是因為……我昨天晚上沒回去的關系吧。”

“他……”

“他應該不是壞人。”

“是麽。”基拉仍舊多盯了佩蘭幾眼。正如阿斯蘭所說，這個人并沒給人很不愉快的感覺，可是那眼神卻讓人在意。從最初注視著這邊的時候，就能讓人感覺到幽暗的氣息，仿佛有什麽壓抑著。

既然是和阿斯蘭同個宿舍，應該不會傷害阿斯蘭吧。

這麽想著，基拉進了MS。屏幕外出現阿斯蘭的影象，那身影在注視了幾秒之後，才轉向自己的機體。這微妙傳達的關懷讓基拉的胸口倍感溫暖。

他知道阿斯蘭的矛盾，知道他在意些什麽，他們介意的是同一件事，也介意那可能不會到來的未來。從對方的眼裏看到忍耐和理解，比解決問題本身更讓人愉快，不是只有自己在思考，不是只有自己在矛盾，就感覺可以努力下去。

孤獨是可怕的，寂寞比孤獨更讓人難以忍受。

但是只要那雙眼睛看著自己，孤獨和寂寞都會一掃而空。

通信信號傳來，基拉按下通話鍵，小屏幕上出現了阿斯蘭的影象。

“我已經拜托了伊紮克，不久你就可以回PLANT了。”阿斯蘭的聲音傳來， “所以……”下半句的保護好自己，阿斯蘭沒有說出口，但他的意思基拉很明白。

基拉看了他一眼。“你呢？”

“我是軍人。”阿斯蘭淡淡道，“回不去的。”

基拉別過了眼睛。明知是這樣的回答，明知是這樣的結果，他卻無法坦然的接受。只要上了戰場，就沒有人可以說自己能永保安然。

阿斯蘭最後凝視了基拉一眼，關掉了通話。基拉急忙回過頭時，屏幕上卻只有對外的顯示。擡手壓上通話鍵，卻不知道能說什麽而收了回來，最後咬牙将拳頭砸在了面板上。

敵軍比想象中多了兩三倍，基地的防衛在濃密的炮火中逐漸被擊破。基拉和阿斯蘭沖出基地的時候，看到的便是守備軍戰線的一片銷煙。

“為什麽會有這麽多人？”

“不知道。”

“會是地球軍嗎？”

“現在不清楚。或許應該派間諜潛進去查個清楚。”

“嗯……”

敵軍的MS沖了過來，兩人的交談就此中斷。他們駕駛的并不是最好的機體，而敵軍的駕駛員依舊如以往一樣橫沖直撞沒有章法，雖然厲害卻有點瘋狂。

基拉和阿斯蘭向兩側散開，對方的光線炮已經射了過來。身後的友軍機被擊中，伴随巨大的轟響和火光，化成了無數的殘片，向著地面墜落。

只要戰争就會有人死去，只要有傷害，就會留下仇恨，人們無法化解失去親朋的痛苦，就會向敵人舉起槍，制造同樣的仇恨。

基拉劈掉了對手的武器，将敵人踹落地面，阿斯蘭從右側迂回，擋住了來自背後的攻擊。基拉感激地看向阿斯蘭的機體。不管何時不管何地，在最危險的時候，他卻從不用擔心來自背後的攻擊。

因為他知道阿斯蘭一定會在那裏保護著他。

“小心一點。”阿斯蘭心中隐約覺得不安。敵人太多了，裝備完善，攻擊有序，以這個數量，卡潘塔利亞基地前的防線一定會崩潰掉。

“你也是。”随著應聲，基拉沖向了前方敵軍的主艦，就在此時，他的機體卻猛烈地搖晃了一下。

阿斯蘭大吃一驚沖上去，只幫基拉擋了一炮，他的機體也同樣劇烈地晃動。能量指示器上的迅速地衰減，很異常。阿斯蘭的腦海裏閃過了佩蘭的影象，那是種奇妙的感覺，卻讓他難以相信。

“基拉！”

“能量，能量沒了！”

“回基地去！”

“知道了！”

基拉掉轉頭往回飛，然而能量不足保護的裝甲已經失效，面對著敵軍強烈的炮火，機體受損的程度不斷加劇。

“阿斯蘭！”基拉回頭看向阿斯蘭，那緊随著保護他的機體正在拼命抵擋著攻擊來的炮火，眼看離他越來越遠。

“回基地去！”阿斯蘭的聲音從通信器裏傳來，堅決而不容拒絕。

“可是……”

“你幫不上忙！回去！”

基拉被吼得乖乖轉頭，飛向基地。失去能量的機體只能成為負累，如果不想讓阿斯蘭遇到危險，他必須盡快回基地補給。

看著基拉飛遠，阿斯蘭松口氣的同時，看向能量指示器的目光卻十分凝重。他也已經沒有能量了，只是比基拉的機體多撐了十分锺而已。

裝甲自機體上卸去，最大的危險已經到來。看著周圍飛近的機體，阿斯蘭打開了自爆系統。是自爆，還是投降？看著敵人的槍口，他矛盾萬分。

他已經回不去了。

敵人的攻擊在他決定之前發出，機體中彈之後直線下落。

爆炸在那之後發生，巨大的響聲轟鳴於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