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失敗者
許塵是個走到哪兒都自帶光芒的人,上天賜給他一張俊美的皮囊的同時,還給了他無比優越的家境。
而他成天無所事事的模樣都還能每次考全年級前三,這讓很多人恨不得回家做個木偶天天紮,而木偶的身上一定貼着許塵的生辰八字。
許塵在籃球場上意氣風發,而這種誘惑,對有些情窦少女來說是致命的。
一場結束,許塵在休息區拿着潔白的毛巾擦去精壯肌肉上的滾燙汗珠。
一瓶飲料遞到了他面前,許塵擡起頭,是一個微紅着臉的女孩,她垂着目光幾乎不敢看許塵,緊張得唇瓣都被她自己咬得通紅,看起來嬌豔欲滴。
少女的嗓音羞澀:“你的球技真好!”
許塵經常聽到這樣的誇獎,不以為意地說了聲:“謝謝。”
少女深呼吸了一下,說出了自己想說的話:“以後我能天天來給你送水麽?”
許塵微怔了一下,随即點了點頭:“當然可以,只是你沒有課麽?”
少女的臉在陽光下顯得格外粉嫩:“沒有關系,那就這樣約定了,還有我叫陳小君,很高興認識你。”
說完之後她便轉身跑了,校服的裙擺在風中翻飛起舞,像是一朵搖曳在風中的水仙花。
虞爾宛硬拉着宋清和她逛商場,在一家文具店停了下來。
虞爾宛拿起一對鋼筆,遞給宋清看:“怎麽樣,好看麽?”
宋清瞥了一眼道:“好看。”
虞爾宛顯然對宋清的敷衍并不滿意,像少女一樣嘟起了嘴。
付完錢,虞爾宛遞了其中一支鋼筆給宋清:“送給你。”
宋清看着鋼筆愣住了,虞爾宛強行把鋼筆塞給了宋清:“這樣,你一支,我一支,我們就是永遠的好朋友啦。”
好朋友......
宋清撫摸着鋼筆的頭,喃喃自語着,一瞬間思緒被拉回從前......
宋清懷孕了,這是她愛許塵的後果。當她把這個消息告訴許塵的時候,他像是看笑話一樣看着她。
“我不會要這個孩子。”許塵的态度決絕而冷漠。
宋清只能去找虞爾宛,虞爾宛勸她流了孩子,一切過程都是虞爾宛陪伴在她身邊,那個時候,她就是宋清的精神支柱。
可宋清的b超報告單出現在了教室裏,被人們圍觀,傳閱。
虞爾宛痛哭流涕地告訴她,她把單子放在書包裏,不小心掉了出來才被人發現的,可即使是這樣宋清也不能原諒她。
宋清被勸退了,這樣的人留在學校也只會帶來不良風氣,她連書都沒有收拾,就這樣離開了,留下了漫天的流言蜚語和恥笑。
走的時候,陳小君悄悄地告訴她,是虞爾宛把那單子給她看的。
宋清笑了笑,離開了。
這就是她口中,所謂的好朋友......
虞爾宛見宋清魂不守舍的,輕輕推了她一下,眼神裏流露着關切:“你怎麽了?”
宋清被回憶刺激地渾身發抖,惡狠狠地盯着她看,虞爾宛所有的一切,在宋清眼裏都虛假的像是戴着面具的小醜,它雖然永遠在笑,可你永遠不知道面具底下的她是什麽表情。
宋清似乎意識到自己的失态,也想和她繼續這個話題了,拿了鋼筆胡亂塞在書包裏,口幹舌燥地說了聲:“謝謝!”
虞爾宛看見宋清接受了自己的禮物,雖然還是覺得十分別扭,但也沒有多心,她笑得像個孩子。
陳小君像是病了,總是魂不守舍。她經常會想起籃球場上的那個少年,他比她高一個年紀,每次下課都會經過她們高一年級的走道,陳小君總會情不自禁地探出頭去看他。
那天許塵到了她們教室門口,環顧了教室一圈,最後目光鎖定陳小君,對着她微笑着勾了勾手指。
那一刻陳小君像是被人吊住了呼吸,他的手指勾走的,仿佛是陳小君的魂魄。
許塵附在陳小君的耳邊,呢喃着。
可陳小君像是聽到了什麽噩耗一樣,一言不發地走到宋清位置上,帶着絲不滿的情緒:“許塵找你。”
宋清沒有理會,自顧自寫着作業。
宋清的冰冷反應就像是一個巴掌扇在了迫切的陳小君臉上:“你沒有聽到我說麽,許塵找你?”
“他找我是他的事,可我并不想見他。”
許塵在門口大喊了一句:“下次我會讓你主動來找我的。”然後留下一個看起來十分溫暖的微笑離開了。
這是很讓人遐想的一句話,陳小君已經在腦海裏浮現了所有他們兩個人之間可能發生過的情節,怒氣沖沖地回了座位。
那天之後,陳小君明顯針對了宋清,班主任布置一些吃力不讨好的活的時候,她都會舉薦宋清。
可少女的心思誰不是這樣。
陳小君借着排練校慶節目的名義帶走了所有值日的人,只剩下宋清一個,離開時還冠冕堂皇地說了一句:“辛苦你了,宋清同學。”
宋清并不在乎一個人幹了多少活,只是窗外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她沒有傘回家。
宋清站在教學樓內,豆大的雨滴瘋狂地擊打着大地,在泥地裏拍出一個個小坑,宋清覺得那些小坑下面都藏着條蟲子,它們會爬出來,鑽到那些行人的腳底。
“呦,宋清你還沒走呢,也是雨下太大了。”
陳小君從後面悄無聲息地走了過來,手伸到外面接着雨:“我已經打電話叫我爸爸開車來接我了,不過很抱歉,人坐滿了,沒有你的位置。”
陳小君一邊說着一邊看着宋清的表情,她的冷漠讓陳小君像個自言自語的傻子:“怎麽,你不讓你爸爸來接你麽?”
宋清在她們驚訝的表情中沖進了暴雨中,她寧願淋濕也不願意和陳小君那種人站在同一屋檐下,
她突然有種快感,那種被雨滴擊打的疼痛感讓她覺得還有自我,她期待小水坑裏爬出的那些蟲子鑽到她的腳底,咬遍她的全身。
陰暗逼仄的角落裏,一個少女走了出來,她打着黑色的傘,像是一個勾魂的無常。她和宋清一樣頂着暴雨出門,只不過一個緩慢從容,一個焦急狂奔。
兩個人在雨中碰撞,宋清被撞倒在地,狼狽的就像是一只無家可歸的流浪狗。
那少女看着宋清,像是在看怪物,她無奈地搖了搖頭,把傘撐在了宋清的頭上,為她遮住了驟雨。
“下那麽大的雨還跑那麽急,你應該辛虧你撞到的是我不是車。”她的聲音經過雨水的洗禮聽起來帶着點模糊感。
十分鐘之後,宋清裹着毯子坐在一個完全陌生的人屋子裏,或許就是這麽奇怪,有些人看起來對你再好,你都不願再相信她,比如虞爾宛。有些人僅僅匆匆一見,就讓你完全放心,比如安凡,這個在大街上把宋清撿回來的少女。
安凡是個奇怪的女孩,對于宋清她幾乎不聞不問就帶回了自己家,然後又扔給她一條毯子,讓她自生自滅。
宋清打量着這個不大不小的屋子,對着在廚房燒水的安凡問道:“你一個人住在這兒麽?”
“是啊,很多年了。”
宋清環顧着屋子裏的陳設,一張床,鋪着暗紅色的傳單被套,像染了血一樣。一個老式沙發,上面堆放着一些雜物,還有一個暗棕色的木質衣櫃。
宋清很難想象住在這樣一個屋子裏,難道不會覺得壓抑麽?
安凡給宋清倒了一杯熱水,或許說安凡家根本連一杯熱水都沒有,全都是現燒的。
“謝謝。”宋清禮貌性地說了一聲。
安凡挑起一條眉:“謝?有什麽好謝的。”
宋清喝着水,兩人一時無話。
“哎,你可不會打算在我這過夜吧,我可沒那麽好心收留下一個無家可歸的人。”
宋清放下水杯,起身準備離開,她當然也是個識趣的人。
安凡叫住了她:“等會兒吧,等雨停了。”
雨停了,宋清并不想雨停,因為雨一停,她就要回家了。
宋清回家剛開門,哼唧就對着她吠,宋清因為自己太濕了,沒有抱起它,兀自去了浴室。
浴室裏水汽氤氲,模糊的鏡子裏的宋清有一張清秀而又憔悴的臉,宋清覺得陌生,拿了花灑把水灑在鏡子上,鏡子裏的臉漸漸清晰起來。
宋清注視着自己,熱水灑過胸口的時候有點疼痛,低頭一看,胸口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了一個紅印,用手狠狠地搓了幾下,也搓不掉,只是有些疼。
宋清懶得去管它,把整個人都浸在了浴缸裏,那種讓她快要窒息的感覺很舒服,可是,總憋不到最後一刻,生存的本能還是會讓她忍不住起身。
她覺得自己是個失敗者,可以死一次,可做不到死兩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