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惠比壽
“你确定他們的琴音很像嗎?”鱗問道。
唐紙傘妖肯定地點了點頭,說道:“都很好聽。”
鱗目瞪口呆,但她看着唐紙傘妖頭上正中間那彎彎的述說着愉悅的眼睛,還是裝作什麽都沒有聯想到的樣子,自然而然地同她告別了。
她聽見身後有咯吱咯吱的響聲,顯然唐紙傘妖又把木門合上了。
當她回到妖琴師演奏音樂的地方的時候,發現又多了幾位新的客人,她并不想認識更多的麻煩人物,于是簡單地判斷出他們都不是危險的妖怪後就不放在心上了,坐回到了螢草的身邊。
“鱗大人,沒想到妖琴師有這麽多的朋友呢!”螢草興奮地說道。
的确是沒想到。
鱗心裏這樣想,但她估算了一下妖琴師和自己的距離遠近,還是将失禮的話咽了回去,順便轉移了一下話題,“我剛才去見了那只幫過我們的女妖,她是唐紙傘變成的妖怪……”她簡單地将唐紙傘的經歷闡述了一遍,頗有些意外地瞧見螢草的眼中已經有了盈盈淚光。
這幾年螢草的個性越來越強勢了,她竟有些記不清她初次見到這小妖怪的時候她是怎麽一副柔弱無依、多愁善感的模樣……還是說那個樣子本來就只是一個錯覺?她回想了一下鼻青臉腫的鐮鼬和山童,‘果然是錯覺吧。’
“好可憐啊,唐紙傘妖真是太可憐了。”螢草說道,“如果有一天我再也見不到鱗大人了,我一定會很難過很難過的。”
鱗原本已經習慣了螢草突如其來的日常表白,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睡了兩年多的緣故,她又有了挺不住的感覺,只得幹咳了一聲,腦中飛快地思考着接下來話題的走向。或許以就應該責怪那兩年多的睡眠,她感到自己的反應比過去慢了好多,想了好久依舊沒有想出下一個話題。
幸運的是,這個時候有人來拯救她了。
“喂!”
雖然這個打招呼的方式極其沒有禮貌,但因為現在情況特殊,鱗也就沒有計較這些,而是立刻向聲音傳來的方向轉頭,并且露出了難得的和善笑容。
她最先看到的是一雙金光燦燦的眼睛,接着是眼睛上方豔紅色的妩媚妖紋。
“我明明聽見的是一個男孩子的聲音啊……”鱗有些困惑地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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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我不像男孩子?”站在她面前的妖怪更加不高興了,“真是太過分了!”
因為生氣,他頭上的兩只耳朵都豎了起來。
“妖狐?”鱗很快認出了這妖怪的品種,再結合自己的記憶,她試探性地問道,“你是當年那只小狐貍?”
“除了我還有誰啊?!你這個負心漢!不負責任的家夥!”見她回憶起了自己,妖狐非但沒有絲毫的感動之情,反而氣急敗壞地指責道,“居然把我往青山一丢就帶着那只草妖走了,說好的要保護我的呢?”
“……”對方擺明了是在無理取鬧,鱗又能說什麽呢?她撇了撇嘴,緬懷了一下曾經那只會甜甜地叫自己“大姐姐”的小狐貍,又想象了一下自己什麽都不說後的結果,為自己辯解道,“青山裏沒有什麽兇狠的妖怪,我不覺得還有要保護你的必要。”
妖狐氣得眼睛都紅了。
“你就是不想管我了嘛。”他跺了跺腳,似乎要轉身跑掉,卻被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背後的大金魚撞倒在地。
“哎呦!”他揉了揉屁股,又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氣道,“老頭子你在幹什麽呀!”
“哦呼呼。”騎在金魚上的是一個身材短小的老人,“抱歉抱歉,老夫沒想到你好好地說這話忽然要離開。”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們是好好地在說話了?”妖狐反駁道。
“哦呼呼,你不是一直在對這位小姐撒嬌嗎?”老人笑眯眯地說道,他雙腿夾了一下金魚,讓它更加湊近鱗,然後友好地說道,“日安,美麗的小姐,老夫是惠比壽,姑且算是這只可愛的小妖狐的長輩吧。”
“你什麽時候變成我的長輩了?!”
“你看,你又在撒嬌了。”惠比壽搖頭嘆息道,“您一定就是小妖狐天天念叨着的那位好心腸的鱗小姐吧,見到你實在是太高興了。”
“我哪裏有天天……”
“小妖狐他不僅現在對你撒嬌,平時睡覺做噩夢都會叫你的名字呢,這可是蝴蝶精小姐告訴老夫的啊。”
“你胡說什麽……”
“不僅如此,他有一次還對老夫說,以後要嫁給鱗小姐呢!”
“這絕對是造謠……”
惠比壽的聲音不響,但卻有極強的辨識度,再加上他所說的內容,鱗完全無視了旁邊紅着臉反駁的妖狐的聲音,不斷地因為惠比壽說的話發出一聲聲驚奇的“咦?”或“哎?”。
當惠比壽終于說完的時候,妖狐已經是一臉的生無可戀。
“哎呀呀,你這是怎麽了呀?”惠比壽操控着金魚繞着他轉了一圈,“就算是你見到鱗小姐後自慚形穢覺得這輩子都不可能嫁給她也沒必要那麽沮喪啊。”
妖狐捏着拳,好像随時要把惠比壽從金魚上揍下來,他的拳頭還沒有揮出,惠比壽卻已經“哦呼呼”地笑着離開了這邊,跑去和妖琴師聊天了。
鱗覺得妖狐有點可憐了。
“他他他瞎說的,你不要相信他!”妖狐漲紅着臉說道。
他剛才的氣勢洶洶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比起方才,他現在地樣子才更附和鱗心中對“撒嬌”一詞的理解。
“嗯。”鱗随便答應了一聲,卻瞧見妖狐面上不知為何帶了一絲失落。她心裏有些奇怪,不知道到底該怎麽理解這小妖怪的心思,瞧見他有模有樣的人形,想了想後誇贊道,“你這兩年進步很大,已經比過去厲害很多了呢。”
“那是當然的啊。”妖狐的精神一下子振奮了起來,“在下可是很厲害的啊。”
聽到熟悉的“在下”的自稱,鱗忍不住笑了笑,心想雖然這只小狐貍不像以前一樣軟糯到動不動就哭鼻子,但也算是可愛。
“我猜,這之中當然有惠比壽的功勞吧。”鱗說道,“雖然不是茨木童子那樣強大又具有攻擊性的妖怪,但他應該也屬于不容小觑的大妖怪吧。”
“這種事情我可不清楚。”妖狐撓了撓頭說道,“這老頭子總是神神秘秘的,不過他教了我很多倒是真的……”
“你讨厭他嗎?”鱗問道。
“當然讨厭!”妖狐肯定、堅決地說道,“他總是開一些奇怪的玩笑來捉弄我,還經常嘲笑我,我肯定讨厭他。”
鱗聳了聳肩,對這點不置可否。
“鱗大人,妖琴師好像要開始演奏了。”螢草提醒道。
于是鱗和妖狐立刻正襟危坐。
在妖琴師的手撥動琴弦之前,鱗聽見妖狐輕輕地說道,“其實也不是特別讨厭。”
鱗想,捉弄妖狐大概就是惠比壽表達對他的喜愛的一種方式吧。
無論用什麽語言都無法描繪妖琴師的琴聲。
與他儒雅俊秀的外貌截然不同,妖琴師的琴聲中蘊藏着澎湃的氣勢,想來也是,能夠讓身為鬼族最強者的酒吞童子都為之側目的音樂怎麽可能會是尋常的閨怨相思呢?
妖琴師的琴不僅僅是技藝,他甚至在之中運用了妖力,正是因為他的投入,在他演奏至樂曲最為激動人心之處的時候,他周身也散發出白色的光芒,并且顯現出一種讓人吃驚的壓迫感。在場的妖怪中,除了茨木童子巍然不動外,就連絡新婦這種等級的妖怪都不得不眯起眼睛避免直視。
幸好這光芒只持續了一瞬,等它散去後,鱗吃驚地發現坐在琴前的已經是一個截然不同的妖怪了。
那些難看又吓人的裝飾品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啊!還有妖琴師你的頭發是怎麽回事?!
許是看出了鱗的吃驚,螢草對她解釋道:“這是妖怪們的覺醒狀态,沒想到妖琴師僅僅因為彈琴就會露出這樣的形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