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妖琴師(上)
在聽見茨木童子聲音的一剎那,鱗便果斷地作出了反應。她把小狐貍往遠處一扔,然後立刻轉身布下一道防禦的結界,再轉過身确定小狐貍确實已經以團成一個團的姿勢越滾越遠後才重新轉回來,對茨木童子即将到來的盛怒襲擊嚴正以待。
但這個穿着華麗的大妖怪卻沒有攻擊她,只是看向她的神情十分微妙。
“你在做什麽啊?”他撓着頭問道,“你把那只狐貍放跑了是要自己帶我去找酒吞嗎?”
“如果我現在撤掉結界你會攻擊我嗎?”鱗直白地問道,她沒有回答茨木童子的質問,因為她擔心這個問題的答案會激怒他。
“戚……我可沒心情和人類浪費時間。”茨木面上浮現出嫌棄的神色,“既然已經跑了就算了吧,我可不想滿世界找一只那麽小的狐貍,真是的……到頭來還是要去問妖琴師那個家夥啊。”
“原來您有第二個選擇啊……”鱗說道,她沒有多猶豫就撤去了結界,“或許您沒有必要在這裏和我們浪費時間啊。”
“啧,什麽第二個選擇,那明明是最糟糕的選擇。”茨木的口吻帶上了幾分抱怨的色彩,在鱗以為他要像個長舌婦那樣對自己抱怨一堆妖琴師的不是時,大妖怪閉上了嘴,守住了自己的冷酷形象。
“雖然有一點失望,而且對受到欺騙這件事很生氣,不過……”茨木眯起眼睛說道,“沒想到會有人把妖怪的性命看得比自己的重,看在你還不那麽讨厭的份上,這一次就饒你一條性命吧。滾吧,別再出現在我的面前了。”
鱗深吸了口氣,正想要就這麽滾了,忽然感受到身後的風聲有了變化,她來不及回頭,只能先向旁邊一閃,等重新站定後她看到了一幕讓她心碎的畫面。
團成團越滾越遠的小狐貍帶着一身的泥濘又沖回到了她的面前,擋在了她和茨木童子的中間。
“你快跑吧!在下會為你争取時間的!”小狐貍神色緊張地對鱗說道,“在下是要成為大妖怪的男子漢,怎麽可以靠一個女人保護?”
這可真是……尴尬。
“你……”鱗張了張口,想要讓小狐貍明白現在的情況,但又覺得好像已經沒什麽必要了。
面對這樣的變故,茨木童子也愣住了,片刻之後,他爆發出了足以把小孩吓哭的大笑聲,“這實在是太有趣了,我也是第一次見到自發自願地想要保護人類的妖怪啊!”
“別,別說廢話了!”小狐貍面對如此強大的妖氣和氣勢(甚至茨木的體型也遠勝于他),吓得四肢瑟瑟發抖,但他還是堅持着沒有跑掉,“大妖怪又怎麽樣,我才不會怕你呢!”
“真是有膽氣啊。”茨木童子說道,他低下頭,與小狐貍的視線對接,在發現他依舊沒有後退的趨勢後他面上的神情幾乎可以用“愉悅”來形容了,“我說,小家夥,在和酒吞童子決出勝負後,你就做我的手下吧,保證你可以享受數不盡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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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你你,你你別想利誘我!”
“呵,算了,這些事都可以等會兒再慢慢說。現在……”茨木一字一句地說道,“帶我到酒吞那裏去!”
事情似乎又回到了糟糕的原點。
“真的是非常抱歉!”在如此情形下,鱗不得已用了原本不打算使用的下下策——老實交代情況,她一把把小狐貍撈起,不讓這愛逞強的小笨蛋離開自己的懷裏,而她自己則是對着茨木童子做了一個标準的九十度鞠躬,然後将真相解釋給他聽,“這孩子并不知道酒吞的洞穴在哪裏,這酒應該只是他在路上從別人那裏偷的……請您讓這孩子離開吧!”她的大腦中飛快地略過無數個方案,其中最壞的莫過于她需要和茨木童子硬碰硬地幹一架。
聽了鱗的話,茨木童子再一次呆住了。他感受到了常聽他人說,但他本人卻嗤之以鼻的所謂的“人生的起起伏伏”,在之前的半柱香時間內,他的心情可說是跌宕起伏,充滿了轉折。
“你們是在愚弄我嗎?”他生氣地說道,“你們一定是在愚弄我吧。”
“我們絕沒有這樣的意思。”鱗誠懇地解釋道,“我們只是想從您的手下保住性命而已。”
眼前的大妖怪不斷地喘着粗氣,似乎随時都要爆發了,就像是一座火山要噴發一樣危險。
但火山終究還是重新平靜了下來。
“我可以原諒你們。”茨木童子說道,“但是你們必須要為我完成一件事情,如果你們做到了,我們之間的仇怨就一筆勾銷。如果你們做不到的話……”他危險地眯起了眼睛,後面的內容不言而喻。
事情似乎變得越來越麻煩了,但為了避免最大的麻煩——與茨木童子的戰鬥的發生,鱗不得不答應茨木童子的要求。
“跟上來。”原本的被引導者成為了引導者,茨木童子盯着鱗的手說道,“這一次可不要再有什麽小動作了。”
“在出發之前,我能問您一個問題嗎?”鱗問道。
“說。”茨木有些不耐煩地說道。
“我們要去的地方遠嗎?”鱗說道,“如果三天之內到不了的話,能否允許我同經常來探望我的朋友打聲招呼,不要讓她白白擔心。”
茨木童子想了一下,對鱗問道:“我可以相信你嗎,人類?”
“我一定不會失約。”鱗這樣保證道,她的眼中浮現出了些許能被稱之為“堅定”的神采,這對于她而言可說是非常少見的。
“既然如此,你就先去吧,記得把這只狐貍留下來。”茨木童子說道,“我會在這裏等你,如果兩個時辰內你回不來的話……我保證你再也見不到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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螢草一聽說鱗要遠行,她的第一反應就是要回去收拾行李。
“哎呀,您做決定實在是太匆忙了。”她輕輕地抱怨道,“這樣我會忘記帶東西的啊。”
“這一次我想一個人去。”鱗含糊地略過了自己遠行的真正原因,她這樣對螢草說道,“你不必收拾任何東西。”
因為她的話,小姑娘立刻露出了哀傷的表情,“是我讓您讨厭了嗎?”她抽泣着說道,“您覺得我跟在您身邊是個麻煩嗎?”
“不,并不是這樣的。”鱗說道,“只是偶爾我也需要一個人的時光。”
螢草“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雖然知道眼前的是一個會揮舞着草草痛打林中的鐮鼬、山童這一類妖怪的強大存在,奈何螢草的外表實在太具有欺騙性,就算是鐵石心腸如鱗在看見她哭泣的樣子時也無計可施。
“事實上,我這一次去是為了正事。”萬般無奈之下,鱗只能将之前發生的事簡短地說了一遍,希望能讓螢草知難而退。
但實際上這樣卻适得其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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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這是怎麽回事?”茨木挑起了眉問道,“這個是誰?”
“我朋友一定要和我一起去。”鱗說道,“我想您一定不會介意吧。”
茨木看了看對自己一臉敵意的綠衣服妖怪,冷笑了一聲,“當然不會。準備出發吧!”
說完,他便卷起了一股旋風,将鱗和兩只小妖怪一起吹上了天。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們終于停止了旋轉,落地的一剎那,小狐貍立刻竄到了一棵大樹下幹嘔了起來,螢草的情況比他稍好一些,只是頭暈得厲害。
而鱗卻沒有任何感受,她看了看天空,甚至還想再來一次。
“如果你不是人類的話,我都要以為你以前經常在天上飛呢。”茨木童子說道,他等這些脆弱的小生命恢複過來後,指了指一個方向說道,“往這裏直走,你們會看到一座破落的院子,裏面那個白頭發的妖怪就是妖琴師。只要你們能說服他把酒吞童子的下落告訴我,我就再不為難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