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多情
第十二章多情
秋華已落，晝短夜長，忙碌的設計室——
廣州将要在初冬時節舉辦第二次國際汽車展覽會，伍哲的公司正在籌備要參加這次車展的‘零配件及汽車用品’展區裏汽車用紡織品的展示。對于這次參展，雖然表面上袁總并沒有給設計室什麽壓力，就說只是讓蕭若寒帶着李莊過去開開眼的，收集些圖片，再跟同行交流交流取取經，順便把公司的形象也宣傳宣傳。但蕭若寒心裏清楚，廣東是國內經濟大省，當地居民的購買力也逐年增強，目前廣東汽車保有量居全國首位，珠江三角洲地區汽車銷量占全國總銷量的三分之一，業內人士慣于以“井噴”這個詞來形容近年來該地區汽車市場的發展狀态。所以對于日益強大的華南地區的汽車市場來說，蕭若寒明白公司還是非常重視在這一次車展上的宣傳的。
參展工作是完全交給設計室負責的，從展位的裝飾布置工作，到要展出的産品展示，甚至于進一步産生些廣告效應，都需要設計室去籌劃和操作。設計室的三個人幾乎每天都要開會，研究展位布局，展示風格和方式，從展板的設計到樣品的擺放，考慮到長途運輸和兩個人的展位管理工作，便還要想些能夠達到展示宣傳效果，還方便拆裝的布局，除此之外他們還需要購置些材料或安裝用的零部件，另外還要設計宣傳冊。在完成公司日常的設計工作和跟單任務之餘，他們三個人的大部分時間都用來做冬季廣州車展的準備工作，而且還經常加班，這下伍哲可是忙得什麽都顧不上考慮了。
然而那令人遺憾的辦公室戀情還是在百忙之中萌發了，設計室裏忙碌的工作、頻繁的交流和長久以來的互助協作，催生了伍哲跟蕭若寒之間的感情。
那讓人感到痛苦又甜蜜的感情就像是在夾縫中生長的雜草，本沒有立足之地，極端的生存環境反而激發出了它更強的生命力，竟然也還持續地生長着。人的逆反心理刺激它無時不刻都在尋找養分，伺機攫取，似乎決心要茁壯起來。
寒冷的休息日裏，海邊，殘陽——
蕭若寒跟伍哲加班之後，開車出來吃晚飯。蕭若寒看到西沉的紅陽，便突發奇想把車開到了離公司不遠的海邊，在那裏正好可以欣賞海上落日。
兩個人坐在車裏，安靜地看着日落斜陽，誰也沒說話。靜默中，蕭若寒慢慢地把頭靠在了伍哲的肩上，伍哲沒動，也沒說話，過了一會，他把臉貼在了她的頭上，伸出手臂摟住了她的肩膀，他們便一直這樣靜靜地坐了好長時間，直到夕陽完全沉入海底，給兩個人留下一個昏暗的世界——
第二天上班，兩個人都像昨天沒有過任何親密舉動似的，自然地工作和交流，很默契地都選擇忘記了那一小段靜谧的時光。但偶爾兩個人的眼神相遇，則各自不好意思地笑了。兩個人之間的關系除了彼此的交流更親切随意，工作更不分彼此之外，跟之前并沒有什麽大的不同。
計劃是伍哲留守公司，全權打理設計室的工作，蕭若寒帶着李莊去廣州參加4—5天的展會，但因為李莊家的那個已經一歲多了的小祖宗突然生病了，急的李莊立刻跑去央告蕭若寒讓伍哲代他去廣州出差，孩子生病，無論如何他都不放心去出差，如果可以他甚至不願意離開孩子半步的。
這項看似平常的變故在伍哲跟蕭若寒的心裏掀起了軒然大波，只他們兩個人出差這件事把兩個人的心徹底搞亂了。各自在心裏無數次地問自己，怎麽辦？怎麽做？會發生什麽麽？以後會怎麽樣？
從感情上衡量，他們是很有默契也足夠親密的。但行為上，兩個人的相處一直是清白的，柏拉圖似的愛情足夠滋養兩顆忠誠的心。突來的兩個人單獨過夜的機會讓他們一方面感到期待，另一方面又覺得不安，是那種偷偷地蓄意要做錯事的不安。
直到上飛機的那一刻他們的心都是亂的。
從大連上飛機，到北京經停，再飛抵廣州，一整天的旅途中，兩個人不停地聊，天南海北地聊，都盡量裝出輕松的狀态來掩飾內心對兩個人獨處過夜的忐忑心思。
廣州的氣候非常和暖。乘飛機便可以深切體會到課本裏經常說的中華大地幅員遼闊的概念，夏天不行，感覺不明顯，如果在冬季裏從北飛到南那巨大的溫差變化能讓你直觀地感受到中國的土地确實遼闊。
兩個人帶着兩個大行李包裹，從白雲機場打車走高速到廣州市的天河區，在距離會展中心不遠的一家非連鎖的商務酒店，蕭若寒早就定下了兩個房間。趕了一整天的路，到達酒店時，天色已經暗了下來，安頓之後，兩個人下樓出去吃飯。
咋看之下，除了氣候不同，廣州跟大連的感覺沒什麽不一樣。一樣的樓宇華燈，一樣的現代化交通體系和運輸工具，一樣的店鋪商品，一樣的匆匆而過的人群。凡屬于城市的元素，廣州跟大連跟所有的城市一樣富富有餘。然而再繼續走出去一兩百米之後，便漸漸能感受出不同來，首先是路邊的植被不同，更多的是肉桂、楓香樹、黃連木、橡皮樹等亞熱帶樹種；其次人的面色也是不同的，南方人普遍有着單眼皮卻水靈靈的大眼睛，白皙細嫩的皮膚，個子普遍矮，蕭若寒跟伍哲高挑的身材站在人群中非常顯眼，一見之下便知是東北來的。廣州人也沒有上海人那麽明顯的排外情緒，他們看東北人更帶有一種看怪物的興趣。當地人待人非常和善，言語柔和平靜，語氣裏根本沒有東北人的語言習慣裏夾雜着的莫名情緒。在伍哲看來，南方人有着溫婉的外表卻有着粗枝大葉的情感，而北方人則是粗礦的外表下包裹着細膩的感情。廣州的大部分年輕人都講得出普通話，标準程度因人而異，但完成起碼的溝通絕對沒有問題。
通訊日益便利跟交通日益發達縮短了地域之間的差異，在廣州滿大街都可以找到大連也很常見的西餐、韓餐、日餐、火鍋、燒烤、牛肉面、川菜、魯菜、東北菜、粵菜等等。蕭若寒幾年前來過廣州，她愛這裏的小吃，非常開心地拉着伍哲去吃艇仔粥、雲吞面和腸粉等小吃。在伍哲看來這廣州的小吃比上海菜也強不了多少，但他不挑食，看着蕭若寒愛吃，他便也陪着吃得挺高興。
吃飽喝足後，在回酒店的路上，蕭若寒笑着淡淡地問伍哲：“怎麽辦，我們今晚要住在一起麽？”
打從飛機在白雲機場落地開始，伍哲的心裏就一直在盤算着這事，正沒個主張呢，便就看見了蕭若寒表情輕松地直面這個問題。這蕭若寒的直率反倒把伍哲問蒙了，一時間含蓄也不是，直白也不好。太矜持了怕蕭若寒覺得不真誠，太直白了又擔心有流氓的嫌疑。
伍哲紅了臉，憋了半天說：“我看你，你覺得行就一起，覺得不願意就自己睡自己的！”
“我還沒想好！”蕭若寒看着伍哲笑着說。
“那你慢慢想，我回房間等着！”伍哲笑着說。
回到房間後，伍哲刻意地把自己的東西整理了一下，讓整個房間看上去很整潔。然後他進衛生間刷牙洗澡，然後他打開電視，身上只穿着一條內褲，鑽進了被窩，圍着被子靠在床上等着。他并不确定是否等得來，但他就是做好了會來的準備，好像在他的心裏，根本就沒想過她不會來。
有時候伍哲對蕭若寒那股子直率坦誠的性情真有種說不清楚的畏懼感，她的行動幾乎可以比伍哲的思維來得更快。就在伍哲拿着遙控器随意地按鍵，心裏還正揪着花瓣似的嘀咕着：會來-不會來-會來-不會來-會來——，他思量着，10點以後不來，11點以後也許會來，說不準後半夜來也不一定，正猜測着，那邊蕭若寒已經在敲門了。這輕輕的敲門聲把伍哲吓得從床上蹦了起來，一驚之後才想起來去開門。
“你想都不用想麽？”伍哲關上門笑着說：“這麽快就來了！”
“快麽？”蕭若寒走到床邊坐下，看着面前只穿着一條內褲的伍哲問：“你沒有在等我麽？”
伍哲笑了，他冷得又趕緊跑回到床上，蓋上被子坐着。蕭若寒背對着他坐着。
“我從回來就一直在等着！”伍哲說。
“沒想過我不會來？”蕭若寒問，沒有看他。
“沒想過，只是在猜什麽時候會來！”伍哲笑着說。
“來跟不來其實都一樣了！”蕭若寒低下頭，輕聲地自言自語似的說。
“我們倆沒有将來！”伍哲低着頭看着自己交叉在一起的手指說。
“我知道，有現在就夠了！”蕭若寒說。
“你不會覺得我流氓麽？”伍哲擡起頭看着她的後腦勺說。
“也許是我流氓呢？！”蕭若寒笑了。
“我什麽也沒有，什麽都不能給你！”伍哲又低下頭說。
“你已經給我很多了！”蕭若寒說。
“我甚至不能給你個承諾！”伍哲皺了皺眉說，他想起了李萱。
“承諾太貴，我們都給不起！”蕭若寒說。
“我将來還是得建立我自己的家庭！”伍哲說。
“我知道！”蕭若寒說。
“到那一天，也許你會覺得很傷心！”伍哲說。
“你本來就不是屬于我的！”蕭若寒有點傷感地說：“把你的心，留一小塊地方給我，任何時候，都把我放在那裏就行了！你再做什麽我都不會感到傷心了！”蕭若寒說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值得你這樣！我太平常了，”伍哲說：“我并不是一個多麽好的人！”
“對我足夠好就行！”蕭若寒說。
“我能問你為什麽喜歡我麽？”伍哲熱切地看着蕭若寒的後腦勺說，就好像後腦勺能回答他似的。
“跟你在一起覺得輕松，感到快樂！”蕭若寒說：“你能讓我釋放出我最喜歡的自己！”
“那你喜歡的不是我，是跟我在一起時的你自己！”伍哲笑了笑說。
“也許吧！”蕭若寒說：“我還不能确定！”
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