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四回!”
夫君的聲音乍然橫空響起,吓了唐琬一驚。
“你何時進來的?”只見趙士程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盯着躺于床上的妻子,唐琬略顯羞窘,她輕輕往上拉了拉被子,擋住半邊臉。
“你說呢?琬兒,我都看見了。”
“看見何事?”奇怪了,他語氣如此正經,仿佛她做了何等虧心事,又抑或她藏了何物在被窩裏似的?唐琬不服,她掀開被子,光明正大地坐了起來。
她一坐起,趙士程見她只身穿單薄的寝衣,便随即拉上被子,披到她身上,“如此就出被窩,不怕着涼?”
被夫君裹得嚴嚴實實的唐琬仰着不屈的芙蓉臉,堅決追問:“看見何事了?說呀!”
趙士程輕“啧”一聲,“我說你,今日整整一天,走神了四回!”出發靈江寺在府門時一回,到了靈江寺仰頭望天二回,眼瞪瞪地盯着解簽郎的小跟班三回!方才,獨自個躺床上,莫名發笑,第四回!
唐琬柳眉輕鎖,心裏算了算,可真是!
“說說,為何走神?尤其白天,盯着那小跟班一瞬不瞬的……”趙士程原本铿锵有力、略帶指控的聲音,随着妻子探究的眼神而漸漸息微。
唐琬笑了,“你多慮了。我死過一遭,感悟自是比沒死過的多。感悟一來了,便得走走神去應酬應酬。”
“那是有何感悟?”趙士程順着她的話問。
“一時三刻我說不出,下一回你提醒我,我好記下來念你聽?”
“罷了,感悟再多,亦不及好好活在當下。”趙士程扶着妻子肩膀,輕輕往床上推扶,“時候不早,你先休息,我等會便來。”
“......”順着他輕柔的推力,唐琬倒躺到床枕上。他碰她推她的那一瞬,唐琬的心驟然飛快地怦怦亂跳,臉頰緋紅。她就着趙士程替她蓋被子的動作,順勢把被子拉高至鼻梁上,只露出一雙閃爍不定的杏目,略顯羞答答地望着夫君。
趙士程沖她笑了笑,然後步出廂房,不知是往澡池沐浴,還是去書房了。
今夜将是他倆分房四個月後第一回同/床,亦即唐琬起死回生後第一回與趙士程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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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地,明明已經人事的她,竟宛如初識人事的少女,渾身拘謹,含羞帶怯。床明明不小,她卻仿佛往哪裏擠,都不妥當。縮在床角吧,顯得不大方,像受氣的小女奴;大咧咧地躺床央吧,不但不雅,還不道義,叫趙士程往何處睡?昔日的她,是如何做的?位置?姿勢?方向?她竟回想不起來!明明已經是老媳婦了,卻有如新媳婦般,所有事情得從頭學起,重新習慣。此種因陌生而忐忑,卻又帶着一絲絲美好希冀的滋味,教唐琬感覺到她是一個何其鮮活的人。
在床上打滾了半晌,最後,她還是沒志氣地瑟縮于床內側,面對牆,背對外,蓋着被子,不敢亂動,怕是一動,就會壞了最佳的風水坐向一般。
保持姿态,猶如過了三百年,趙士程的氣息才重新出現在周遭。
唐琬豎着耳朵,聽着他坐到床邊,脫了鞋。床上的軟榻一起一伏,趙士程已躺了下來,帶着外的寒冷的冬氣,鑽進那床厚實軟綿的被窩裏。
他躺得不近,絲毫沒碰到唐琬。兩口子蓋着同一床的被子,在他倆之間的空隙,塌了下去,猶如兩座山脈之間的一裂鴻溝。趙士程就此躺着,不再動了。
他……睡了?難道今夜……分房四個月後的首回同/床,就如斯度過?唐琬一直懸着的心,不但急堕三千尺,更被外頭的冷冬寒氣凍結了。
名叫失落的空洞感,如潮漲般湧來!一直窩在被裏而變得暖和的身子,漸漸冷僵了。枉她方才還反複忖量如何當個好媳婦,誰知,竟是各睡各的!她頓覺自作多情。許是夫妻之間,并非每夜都恩愛,可是今天……他倆明明相談甚歡,方才他還溫柔地推倒她,為何上了床鋪之後,卻變成如此……冷淡?
他是累了?習慣了一個人睡?抑或擔憂她的身子?還是他不需要她?該是入睡的時分,唐琬的腦瓜卻清醒得很,轉着各種各樣的猜測。那些猜測,不但未能減輕她的沮喪,反而增添她的惆悵!她背對着趙士程,就一直背對吧,怕是她一動,會驚擾到他。
唉。唐琬心灰意冷,方才因緊張而繃着身子,洩氣地塌了下來。她抿緊雙唇,盯着鼻尖前的牆體紗帳,不哼一聲,毫無睡意的眼眸裏卻不争氣地醞釀着液體。
可醞釀尚未成功,趙士程就動了。
出乎她意料地,趙士程似翻了個身,然後徑直往唐琬那方湊。他手臂一伸,搭上她的腰枝,輕輕使勁一帶,唐琬的後背便緊緊地貼到他的胸/膛之上。
唐琬原本塌了下來的身子,仿佛添了功力,又鬥志地繃緊起來了。當後背貼上夫君胸/膛時,她的身子更是微微一震。
他是要……唐琬咽了口水,不敢往下細想,幹瞪着眼睛卻又目中無物。前一瞬的惆悵已被忘記,剛才被惆悵所淹埋的希冀,又冉冉而升。
趙士程的胸/膛太過溫熱,甚至有些發燙,燙得唐琬的後背似要着火,并蔓延至她全身。他的心跳聲呼氣聲,很近很沉穩,反襯出她的躁動。他沐浴過,身上繞着陣陣清爽又……剛強的味道,直撲她鼻!她忍不住聞了一陣又一陣。
趙士程埋首于唐琬的秀發之中,貪婪地汲取她身上獨有的馨香。他的厚實手掌覆在妻子的小腹上,像母雞孵雞蛋般,撫着她的小肚子,徐徐磨蹭。她的腰枝依舊纖細,小腹依舊平坦,但比以往豐潤了不少,握撫起來,手感更……趙士程從鼻腔噴出一絲輕淺的笑氣,似有若無地“唔”了一聲。
他呼出的氣直接呵到唐琬的耳畔,她不覺顫了顫,縮了縮頸項。繃緊的身子在趙士程的溫摟之下,漸漸軟塌,就如冰遇上火,融化成一攤柔水。此刻的她,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軟,都要柔,柔得似能揉進他的體內,只有趙士程才知道。
一切眼見水到渠成,可當夫君的,竟安分起來,僅在妻子耳邊輕輕吹氣,“放心,咱們慢慢來。”
沙啞低沉的聲音,一瞬間教唐琬陷入迷夢。過了片刻,她才回過神來,應了一聲“嗯”。
“睡吧。”趙士程把她又往懷裏帶了帶,勾着嘴角,閉上了眼。
寒涼的冬夜裏,兩口子擁在厚軟的被窩裏共眠,果真比孤伶伶的單人寝要熱乎踏實,世間上沒有比此更舒坦安心的事了吧?
唐琬不知,整夜裏她都往趙士程懷裏擠,因為暖呀。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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