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卑職拜見王妃”兩個侍衛心中叫苦不疊的拱手跪地,他們只是想王妃能對生活有點反應,畢竟王爺沒了,日子還得過,可誰知道反應會這麽大啊。
溫橙組織了一下語言,開口問道:“那個人當真與王爺的面貌相似?”
兩個大男人對視一眼,俯首:“禀王妃,正是”
“那他可有說些什麽?”溫橙目光幽深,子不語怪力亂神,不是他,那麽是誰?
“回王妃,卑職剛瞧見那姑娘的臉,她什麽都沒說就匆忙離開了”兩人其中之一接着回答到。
溫橙的思緒好像一下被人撥亂了,姑娘?她抓住其中的關鍵:“你們說那人是個姑娘?”
兩個人相處的時間不過一年有餘,真正在一起也只有幾日,卻已經足夠溫橙來回味、惦念,她慣坐在書房,看着那人還算入眼的筆跡陷入思索,總覺得此人不是尋常誤闖,那麽又為何逃開呢?
威遠武館。
“柳小姐也想入那女學?”柳大郎有些意外,又覺得理所當然,眼前的女子自從來京後,雖然平日裏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可給人的感覺卻不一樣了,好像已經找到了家一般,全身上下都有一種歸屬感,只是這身份之事,恐怕又要去勞煩從前一起作戰的舊交了。
“拜托柳大哥了,身份一事還請你多費心,在武館,我實在是毫無用武之處,還好粗通文墨,不若去書院裏打發一下時間”木清狀似随意的道,她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可是無論什麽身份,她只想離心中的人兒近一點,再近一點。
九月初,上賢書院,也就是女子書院招生的這一天。
木清拿着柳大郎為自己準備的身份文牒,遠遠的排在隊伍盡頭。
“聽說今日王妃,啊不,是院長也會來呢”前面的兩個女子交頭接耳的小聲說着話,她們身後的木清卻慌了神。
終于能見到你了,木清扯了扯自己并不淩亂的一角,微微挺胸,一絲不茍的擡起頭,目視前方,心裏默默整理着自己無處安放的情緒。
不多會,前方還算安靜的人群熙熙攘攘起來,一頂華麗的馬車駛停在書院門口,外面的丫鬟掀開轎簾,一只素手伸了出來,轎中的人由丫鬟扶手出來。
水藍色的雲煙衫,逶迤及地的绛紫色長裙,雲髻峨峨,戴一支簡單又不失威儀的金色珠釵,面容皎皎如月,本應顧盼生輝的雙眼,卻古井無波的看過來,那是一個氣質雍容貴氣中又帶了點冷清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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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王妃,一個多才又癡情的女子,衆人目不轉睛的跟着她的身影移動,直至那人坐在臺上,目光定定的盯着排起長龍的她們這群人。
什麽時候自己也能變成這樣的女人呢,坐下排隊的小姐們一個個好像看到了未來的自己,只排在末尾的木清眼神晦暗不明的低下了頭。
她本以為溫橙應是形銷骨立的,她覺得溫橙應該會為了她茶飯不思的,她想過這個人許多憔悴不堪的模樣,獨獨沒想到這樣雍容華貴,姿容不減當初的樣子,甚至那身子瞧着比記憶中更豐腴了些。
木清低着的頭,隐隐見嘴角扯起一抹自嘲的笑,自己果然也有着那令人讨厭的劣根性,竟也會期望愛人會因為自己的離開而沉浸在悲痛中,難道不應該希望她好好的嗎。
溫橙看着一個個充滿生機、容光煥采的女子,自己也曾有過那樣的日子,對明天抱着無限的渴望,對未來懷着萬種期許,可是天上的仙人們像小孩子一樣,偏愛與你做對,什麽事都反着來。
自從那日過後,總是一蹶不振,神思頹靡的她,在得知自己有了孩子後才慢慢恢複起來,今日讓丫鬟為自己梳了個精神的妝,看着臺下好像看到了從前不識愁滋味的自己,她難得的露出這段日子以來第一抹輕笑。
只是這笑意剛剛浮起,還未達眼底,就又隐了下去,溫橙激動的半起身,後又發覺衆目睽睽之下有些不妥,她又狀似無意的坐穩身子,随手執起桌上的茶杯,似是悠閑的喝了口水。
如果離得近些,你就能看到她微微發抖的手,慌亂的安撫下自己慌亂的心,她目光微擡。又落在那個引得自己不鎮定的人身上。
不遠處一個面容清減、清麗脫俗、滿身書卷氣的女子排在隊尾緩緩靠近,那張令自己魂牽夢萦的臉,連帶着那個人給她的感覺都如此相似。不對,不是他不是他,不能慌,來人不知是何居心,她不能慌了陣腳,溫橙按捺助住心底的躁動。
不急,這人既然來了書院,頂着那樣一張臉,不就是為了讓自己瞧見麽。于是想通這一點後,她一臉淡定從容轉過臉:“本王妃乏了,回府吧”
馬車像來時一樣,在衆人的目光洗禮下離去,踏進書院的木清想起方才的那一眼相逢,她确信兩個人對視了,畢竟那略起身的姿勢和有些慌亂的神情不似作假,只是後來又為何不露聲色的離開了,難道自己的臉和之前并沒有那麽相像?
不會是頭部受傷失憶了吧,她想起前世看到的那些劇情,主角分開後又相見卻無動于衷都是因為不記得了,輕搖了搖頭,為自己狗血的猜測感到一絲無語,哪有那麽容易就失憶了,正常的頭部受創應該都是傻了才對。
書院為學子準備的房間是兩人一間,木清找到自己牌子上的庚字號房間,推開門裏面已經有人了,一個姑娘背對着她在整理床被。
女子好像性子頗為冷清,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她,就又繼續起自己手上的動作,幸好書桌有兩張,她們各占一隅,一個下午就這樣在安靜中度過了。
翌日,聽到對面的人起來洗漱,木清也應聲起身,依舊是默不作聲,沒有任何互動。
回到教室,木清一眼看去都是不甚熟悉的臉,待看到那個還算面熟的人,她越過前面的空座,走到了最後一排的角落,既然是室友,應該要比別的人親近些吧,這樣想着她就坐了下去,而身邊的人只是微微側目,打量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木清挑眉,這該是個多冷漠的人啊,看來接下來的日子不用擔心被人打擾了,想來身邊的這女子也該是這樣認為。
王素衣是一個人來書院報名的,家裏除了從小就伺候自己的老嬷嬷,恐怕都不知道她來這了吧,她是吏部尚書不受寵的衆多女兒之中的一個,二娘生了她們這一脈唯一的一個男丁,其餘的姐妹都多少有娘親照拂,只她,除了母親生前交好的一個嬷嬷,就沒有別的親故了。
自己的娘親是個孤兒,因為模樣清秀被賣進了王家,做了那少爺的通·房,好在王家少爺争氣,一路官運亨通,已經位至吏部尚書,只是他的子孫緣卻單薄的很,陸陸續續娶了五房妾室,前後有七個女兒,最後還是二姨娘懷了唯一的一個男丁。
只可惜她這弟弟自幼被嬌縱慣了,做多了混賬事,前幾年與這安王妃也有過節,去年裏還因此被下了獄,這一年才安分了些。
她習慣了做什麽都默默的,又極少以尚書府小姐自居,長居深宅,也不擔心有人識得,本擔心室友是個呱噪的人,沒想到也是個安靜的人呢。
木清自然不知道她身邊的熱思慮了這麽多,她只想着,該用什麽方法去到溫橙身邊呢,又如何讓她信任自己,接受自己呢,路漫漫其修遠兮啊。
十月底,轉眼已經是深秋。
書院的女子多是聚在一起,談詩論賦好不快活,只兩個人形單影只的讀自己的書,寫自己的字,雖然也時常一起出入,卻從不見兩人有過交談,偏生奇怪。
溫橙坐在書房,出門,上課,回房,除了吃飯和讀書,這個人的生活每天都在平淡無奇的重複着,好像沒有什麽能引起她的好奇心。
拿起另一封書信,半年前于渭水河邊憑空出現,木清,一個長相與安王幾乎一模一樣的女子,出現的時間和地點到底是巧合還是刻意為之,這麽多蹊跷的地方難道是巧合嗎?既然進了書院,那麽顯而易見是為了讓自己看見,接下來呢,為何又仿若沉寂了一般,看來要為書院安排一次大考了呢。
十一月,書院将迎來大考,屆時院長,也就是安王妃将親臨,批閱考生答卷,成績優異者,可提前一年參加科考,也就是兩年一考的春試,她們無需再多等一年,這一次就可以參與了。
驚喜與擔憂兼而有之,書院裏終于多了些緊張的氣氛,畢竟來這裏的女子除了單純好奇的小姐們,更多的是一心向學,或者不甘早早嫁作人婦碌碌一生的人,比如王素衣,又比如兩者皆不是的木清。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同學們對木清身份一事,大概要辜負你們了~
我想應該是變不回來了,但是她最後會恢複身份的,你們簡直了~
每次都猜中劇情,讓我一改再改,現在猜不中了,就逼得我自己劇透,還有愛嗎~
我心裏苦,我要說,放學都別走,操場決一死戰,看我王昭君來場大雨淋了你們~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