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捉蟲)
下午第一節課是班主任張春華的語文課。周硯早上體育課精力透支,中午又是睡覺的大好時光,聽春花在講臺上絮絮叨叨的念着文言文,周硯的腦袋不自覺地跟桌面離得越來越近。最後,他個沒出息的,沒能抵擋住瞌睡的侵襲,徹底趴在了課桌上去會了周公。
張春華站在講臺上,看着底下衆人一副昏昏欲睡的模樣,怒了。尤其是最角落的位置裏,認真聽講、雙眼飽含求知欲的曲桐柯,和大趴在桌上睡得昏天暗地的周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張春華把手裏的粉筆掰了一小節,将周硯的頭作為目标,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快準狠的砸了過去!
周硯夢中受到敵襲,瞬間捂着腦袋擡頭,目光直接鎖定了罪魁禍首。
三秒之後,他心虛的移開了視線。
“站起來。”張春華沉聲道。
周硯不情不願的站了起來,順便擡手揉了揉惺忪的睡眼。
“想睡覺?給我站後邊聽課去!”
周硯乖乖的站到後面,然後一個沒忍住,靠着後黑板打了個哈欠。
“咱們有的同學啊,你們到學校是來幹什麽來了?”張春華看着底下一個個死氣沉沉的樣子,氣的把書往講臺上一扔,又開始了一番勸學:“在你們家睡不夠是吧?你爸媽給你掏學費就是為了讓你們過來睡覺的?這現在社會競争壓力這麽大,你們一個個不好好讀書,将來能幹什麽?”
balabala将近十分鐘後,張春華擡手扶了扶眼鏡,拿起被她扔到一邊的書:“繼續上課!”
一班的同學們也不知道是否聽進去她說的話,最起碼這會兒一個個看起來精神了不少。
曲桐柯視線落在書上晦澀難懂的文言文上,半晌後,忍不住偷偷往後瞧了一眼。
那邊罰站的周硯本來正看着黑板,察覺到了曲桐柯偷偷打量他的目光,于是望了回去。
四目相對。
剛衆目睽睽之下站出來還沒覺得有什麽,這會兒被曲桐柯一瞧,周硯突然覺得有點尴尬。他故作不介意的笑笑,順帶還附送了曲桐柯一個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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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桐柯:“……”
曲桐柯轉回頭了,視線重新移回了課本。
好不容易等到下課鈴響,張春華拿着教材走人。
周硯站了大半節課,終于能坐下了。他拖着站麻了的腳,跟條死狗似的癱到座位上。
曲桐柯看他這幅半死不活的鬼樣子,覺得這位新同桌對自己挺不錯,她有必要關心一下新同學。于是,她自己暗自糾結了好幾分鐘,手指甲都快給扣禿了,最後,終于率先開口問道:“你沒事吧?”
沒想到曲桐柯會跟他說話,周硯先是楞了一下,然後自然的接過話:“沒事,就是給我站的腿麻。”
曲桐柯“哦”了一聲,然後又不說話了。
周硯腦筋一轉,摸了摸後腦勺,殷勤道:“那什麽,同桌啊,求你個事兒呗……”
曲桐柯愣了愣,等反應過來周硯那聲同桌是在叫她的時候,才問:“什麽事?”
“其實也不是多大個事,就是吧,以後我上課睡覺,你能不能幫我盯着點老師啊?”周硯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要是能在老師發現我之前,叫醒我,就更好了。”
曲桐柯:“……”上課可以光明正大的睡覺嗎?
“行不行啊同桌?”周硯追問。
“……行吧。”曲桐柯有點艱難的答應了。但是,她隔了約摸半分鐘,才鼓起勇氣小聲說了一句:“你盡量上課別睡覺。不好。”
周硯突然有些不好意思,他嘿嘿一笑:“盡量,盡量不睡。”
下午最後一節自習的時候,程實從班主任辦公室回來捎話說讓周硯去校務處領校服。周硯新來的,還不太認路,在學校裏兜了一圈之後,才找到地方,領了夏季和冬季各一套新校服回來。
第二天一早。桐花中學校規要求學生每天必須穿校服上課。但是執行起來就不是那麽回事了。剛步入青春期的孩子正是随時想要彰顯個性的年紀,哪肯規規矩矩的整日穿着一模一樣毫無美感可言的校服?平日裏學校最常見的總是學生上半身穿個校服,下半身則各式各樣,裙子褲子,長的短的,什麽都有。除了每周一升國旗的時候比較整齊點兒,其他時間幾乎都是各穿各的。
齊齊整整的穿着一身校服上學的也有,但不多,曲桐柯就是其中一個。
今天嘛,再加上一個周硯。
周硯之前的高中管理比較嚴格,要求每天必須穿一身校服上學。所以周硯拿到新校服之後,理所當然的,第二天就穿了一身來了。
桐花中學的校服保持了普羅大衆的審美,跟其他學校差別不大。說來也奇怪,全國上上下下校服總歸就那麽幾個款式,有的甚至除了校名不一樣,其他簡直就是雷同。桐花中學的夏季校服是藍白款的,上面白短袖,藏藍色的領口,下面是條純藏藍色的褲子。周硯穿着一身新校服,推着林蓓女士咬牙給他買的那輛嶄新的24寸全黑酷炫折疊自行車進校門的時候,着實吸引了不少目光。
“你們看你們看!這男生誰啊?好帥啊!”
“不知道啊。你看那校服還是新的……估計是初一的吧。”
“初一校服學校不是還沒訂呢嗎?應該是轉學生吧?”
“那我就不清楚了……”
幾個女生聚在一起叽叽喳喳的讨論,周硯離得遠,什麽都沒聽到。他先去車棚放了自行車,然後背着書包往教室走。
今天是語文早讀,他來的有點晚,春花已經在教室裏了。
周硯把剛從校門口買的熱乎的雞蛋餅塞到書包側兜裏,然後喊了聲“報告”!
他聲音有點大,教室裏本來正讀書的同學們不約而同的停下了聲,一齊看了過來。幾秒之後,教室裏的同學們就交頭接耳的說起了悄悄話。尤其是女生,一邊說話一邊看他一眼。周硯的耳朵捕捉到了離他比較近的女生交談的內容,在聽到大家是誇他帥的時候,沒忍住,低下頭咧開嘴笑了。
“來遲了不進來站門口笑什麽笑?”張春華瞪了他一眼。
周硯:“……”
周硯在衆人的注視下灰溜溜的夾着尾巴進去了。
教室裏的讀書聲又漸漸恢複了。
曲桐柯拿着語文書在背昨天新教的文言文,周硯坐到座位上的時候,她剛好卡殼了,絞盡腦汁的想着課文內容,完全忽視了身旁這麽大一個存在。
張春華在教室裏轉了兩圈就走了,她帶了兩個班的語文,早讀得來回在兩個班之間輪流着轉。
春花前腳剛出教室門,周硯後腳就拿出了他的雞蛋餅,還有書包裏的一袋牛奶。出于禮貌,他用胳膊肘撞了撞曲桐柯:“唉,同桌,早點吃了沒?要不要來點?”
曲桐柯好不容易回想起來的一句課文就被他給撞的忘掉了。
“……我不吃,謝謝。”
“好嘞。”周硯拿着雞蛋餅咬了一口。半大的孩子正是長身體的時候,飯量有些大,一口下去,将近五分之一快被他給吃沒了。
曲桐柯在一旁看着他大快朵頤的樣子,活像餓了幾天沒吃過飯的樣子。糾結了半晌,沒忍住,輕輕地提醒了一句:“周硯,你吃慢點,小心噎着了。”
這是曲桐柯第一次叫周硯名字。女孩聲音小小的,又乖又軟,悅耳極了。周硯楞了一下,又想起了姥爺家裏的那只小黑狗。那是周硯撿回來的流浪狗,他給它取名叫小黑。小黑有着豆大的眼睛,黑漆漆、水汪汪的,盯着周硯的時候,總是可愛的讓周硯忍不住摸摸它的頭。
曲桐柯的眼睛總會讓周硯聯想到小黑。于是,擡手往曲桐柯的頭頂上揉了揉。
其實,在他舉手的過去的一瞬間,曲桐柯緊張極了,她本想躲開,但是聞到周硯手上那一股雞蛋餅的味道,曲桐柯莫名的就放松了下來。結果就是,她的齊耳短發被周硯揉的亂糟糟的……
曲桐柯沒說話,一張小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她伸手把自己的頭發理整齊,然後捧着語文書又開始背她的文言文。只是,剛才幾乎背過的課文這會兒竟然連開頭都想不起來。
她的腦袋裏亂糟糟的,心口也像踹了只兔子,砰砰的跳着。她偷偷地瞄了眼旁邊的人……
一旁的周硯雞蛋餅啃得正歡,一點兒異樣也沒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