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捉蟲）
女孩子孤零零一個人，她太瘦了，走起路來感覺都沒勁兒，一步一步往前挪似的。
周硯擡手一指：“你看，我同桌就是一個人。”
徐偉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發現是曲桐柯，便道：“嗨，她不一樣。”
“怎麽不一樣？”
“你同桌那就不是普通人！”
“什麽意思？”周硯問。
“你見過你同桌跟誰一道兒過沒？”徐偉反問。
周硯仔細回想了一下，搖了搖頭。以他短短不到兩天的觀察，這個真沒有。
“那不就得了。”說話間，兩人已經到了器材室門口。徐偉把籃球還給看門的大爺，兩人又反身往回走：“曲桐柯啊，這就是個怪人，反正你別理她就對了。”
聽徐偉這麽說，周硯腦海裏回想起了他跟他同桌為數不多的交集。尤其是今天早上，女孩子吃完糖非常跟他說“甜”的樣子，亮晶晶的眸子讓周硯想起了他姥爺家養的那只小黑狗，特別乖。除了比較沉默，熱愛學習，恨不得鑽書裏去似的，也沒別的什麽奇怪的。
周硯有點不懂了：“我覺得她除了有點不愛說話，其它還OK啊。”
徐峰瞥了他一眼，一臉八卦:“這你就不知道了吧？”
“不知道。”
“曲桐柯這人性格本身就有問題，整天一聲不吭的，用我媽罵我爸的話說，那叫幾棒子都打不出一個屁。”
周硯:“……”
他突然醍醐灌頂，恍然大悟——原來如此！怪不得曲桐柯老是不說話。他本來還以為曲桐柯是不待見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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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偉回想了一下，又接着說:“我記得初一那會兒，她好像還沒這麽怪，偶爾還會跟在梁甜甜她們一幫女生後面。但是後來梁甜甜丢了個手表，懷疑是她偷了……”
“懷疑？”
徐偉點點頭。
周硯追問:“那到底是不是啊？”
“這我哪知道哇！反正梁甜甜他們當時告了老師，老師沒辦法，甚至讓梁甜甜當衆檢查了曲桐柯的書包，但手表最後還是沒找到，也就說不清到底是不是曲桐柯偷的。”
“等于說這事就沒人證也沒物證，稀裏糊塗就給曲桐柯定罪了？”周硯有些驚詫。警官破案還得講個證據呢，沒頭沒尾的，一頂大黑鍋就扣曲桐柯頭上了。
徐偉點頭，有點無辜:“我一個大老爺們，那幫姑娘家家的事誰我也說不清楚。反正當時鬧的挺難看的。梁甜甜那表好像還挺貴，丢了以後氣的她哭個不停，曹琳跟她關系好，當時把曲桐柯罵了個昏天暗地的。說她家裏窮，爸媽都不要她……啧，反正挺難聽的，擱我我忍不了。”
“那最後呢？”
“最後？”徐偉重複了一遍，雙眼看天，回想了下道:“也沒什麽最後，不了了之了呗。曲桐柯本來跟曹琳是同桌，然後曹琳要老師給她換座位。班上那幫女生整天紮堆在一起，有樣學樣的，都沒人願意跟她坐了，最後曲桐柯自己跟老師申請坐最後一排了……就是你現在那裏。”
其實徐偉更具體的還沒說。那件事之後，曲桐柯身上就被打上了“小偷”的标簽。每逢曲桐柯出教室，回來的時候總是會丢東西。有時是課本，有時甚至是整個書包。而這些消失的東西，一般都會出現在垃圾箱或者廁所。
年齡從來都不是評價善惡的标準。
想到曲桐柯因為一件不明不白的事被班上那麽多人排擠……怪不得她整天不主動理人不主動說話。周硯本來還想着是曲桐柯內向，這麽一看，明擺着是被整怕了。
有點可憐。
雖然認識時間很短，但周硯直覺曲桐柯不是會偷東西的人。
想到徐偉剛才說的，曲桐柯爸媽不要她的事，周硯又問:“唉，她爸媽到底怎麽回事啊？”
“那都是曹琳胡說八道的，聽春花說過，人爸媽就是去外地打工了……奧對了，春花就是咱班主任張春華的愛稱。”
周硯忽略了她們班主任那個所謂的“愛稱”，聽了徐偉的話，心裏對曲桐柯的情況有了個七七八八的了解。還沒等他理清個思緒，就聽徐偉道:“唉我跟你說這些你可別回去問你同桌啊！要不然顯得我一大男人跟那幫姑娘家家似的，八卦。”
周硯心說你都八卦完了還在乎這個嘛，但是嘴上卻道：“你放心吧，我又不傻！”
徐偉點點頭，這才滿意了。他一把攬過周硯:“現在你知道了……咱趕緊走吧，再磨蹭回家飯都涼了。”
“好嘞。”周硯應了一聲，加快速度往教室走。
回到家的時候，飯果然涼了。
林蓓女士坐在飯桌旁，等的最後一點耐心快要耗盡的時候，才聽到推門聲。緊接着，院裏水龍頭被打開，兩分鐘後，兒子頂着一腦門的水珠進來了。
“媽，我回來了。”周硯邊說邊沖去衛生間，他拿毛巾往頭上一蒙，抓了兩下，就當是擦臉了。
還沒等他把毛巾拿下來，腦門就被人拍了一巴掌:“跟你說多少次了，不要涼水沖頭不要涼水沖頭，你記不住是吧？”
周硯掀開毛巾，跳着躲開他媽一米遠，乖乖認錯:“我錯了。”
林蓓白了他一眼，轉身走回餐桌旁。
罵是罵，但總歸是親兒子。周硯坐下吃飯的時候，他媽一筷子接一筷子給他碗裏夾菜，跟不要錢似的。
吃飯的間隙，林蓓問:“今天怎麽回來這麽慢？”
周硯埋頭瘋狂扒飯，聞言，擠出一口飯的時間答道:“跟同學聊了會，走的有點遲。”
“呦，這麽快就交上新朋友啦？”林蓓挺高興的:“跟媽說說，你們都聊什麽呢？”
周硯刨飯的手停下了。
他想到徐偉跟他聊的那些事，斟酌了一下，才對林蓓講述了一遍……完了以後，周硯說:“媽，我覺得我同桌有點可憐，我去上課這兩天，沒一個人跟她說話。”
“還有這事？”林蓓放下碗筷：“覺得可憐你就別學他們，要是讓我發現你在學校欺負人，小心我揍你！”林蓓女士非常擔心兒子學壞，日常警示提醒，不放過任何一個教育兒子的機會。
“我是那種人嘛我？”周硯不樂意了:“你放心，我肯定給我同桌春天般的關愛。”
“……”林蓓又瞪了他一眼：“趕緊吃飯，別貧了。”
周硯笑笑，低頭繼續扒飯。
正是長身體的年紀，周硯的飯量特別大，一頓能吃林蓓的兩倍。害怕兒子餓着，林蓓從頭到尾給他夾菜的動作就沒停下來過，直到最後周硯停下碗筷的時候，林蓓才自顧自地吃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