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21-125】要變天了
121.
衆人不多時就各自散了。張副将端了茶水進來。
“大人,我想,這,這……”
張車前看了張副将一眼,“有話便說,吞吞吐吐作什麽。”
張副将咬咬牙,“這宮裏的事,咱們也犯不着去管。若是,若是……”
“若是讓有心人聽了去,在皇上面前參一本,咱們都沒好果子吃是麽?”張車前哂笑,“個子越大膽子越小,你今兒這是怎麽了?”
張副将低下頭,“末将擔心大人……”
張車前将他一手帶大,豈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麽,“此話日後休要再說。命是貴重,難道義便輕薄?”
張副将慚愧,不敢直視他,“是末将糊塗了。”
張車前搖搖頭,“還記得我給你講過,小書生為了救一個素不相識的人被山賊劃破相的故事麽?書生尚且如此,何況咱們習武之人。回去好好想想吧。”
“是。”張副将紅着臉跑走了。
張車前擡頭,只見天邊陰雲密布,黑龍翻滾,“要變天了……”他心中嘆道。
122.
說來也怪,他們已做好了巡撫威逼利誘的準備,晚宴上他卻又只字不提,只是将皇帝的褒獎之語複述了一遍,直到散席也都平安無事。
難不成是多心了?幾人落在後面互相交換眼色,只是礙于人多,不好開口。
天還未亮,張副将忽然急匆匆地跑進來,“大人,不好了,縣裏來人,關在別院的流民被一夥黑衣人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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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呢?”張車前披衣而起。
“見過都尉大人。”來人是天長縣的一名衙役。
張車前看了他一眼,此人并不在燕一真最信任的幾人之中,“是燕知縣派你來的?”
“正是。燕大人讓小的帶了一封信給大人。”衙役說着呈上信件。
張車前一見信上寫着“張都尉親啓”,合情合理卻與往日口氣有異,三兩下看完,心中疑慮更深。
“黑衣人在瞬間打暈了所有護衛?對方武功如此之高?”
“正是,”衙役說起來,面上仍有惶然之色,似是親眼所見。
“殺豬刀呢?也被帶走了?”
“是,對方在牢頂破開大洞,獄卒立刻趕到,但為時已晚。”
“準備得如此周全,計劃的時間不會短。”張車前敲了敲桌子,“府衙中可有走失人口?”
“有,有!大人真是料事如神,我走後,燕大人又特地派人來告訴我,流民被劫走後,府中的廚娘并兩個腳夫也不見了。燕大人已經下令關閉城門,任何人不得進出。”
“做得很好。在城中全力搜捕,一處也不可放過。我再寫一封信,你幫我帶給燕知縣,不得被第二個人看到。”
“是!”
123.
張車前故意轉到內室,不多時拿着信出來,讓衙役連夜離開。
衙役走後,張車前又秘密交給張副将另一封信,“帶人跟着他,看他去哪裏,把信交給誰。若情況有變,你随機應付,處理完後再把信給燕知縣。”
張副将有些吃驚,“大人,那個衙役他……是,末将這就去!”
這麽一鬧,張車前也睡不着了,幹脆下到院子裏練起拳法來。
從前燕一真特別愛看他練功,看幾個時辰也不會膩,還總變着法子求他教自己幾招。他如果答應了,燕一真就會一口一個張大俠,不停地圍着自己打轉,興奮得滿臉通紅。
“張兄這樣早。”光州都尉洪野走下來,一身利落短打,顯然也是來晨練的。
小院并不大,張車前順勢收拳起身,将空地讓給他,“失了眠頭,來松一松骨。洪兄,請。”
張車前的風格是柔中帶剛,靈活機變,洪野則截然不同。他高大壯實,人如其名,拳路也是大開大阖,如大浪淘沙,波濤洶湧,頗有氣勢。
不覺天已大亮,兩人一路讨論着武技往回走,卻見角門被打開一條縫,幾個人人鬼鬼祟祟地進出,門外等着一輛小小的馬車。
此時遠未到開角門的時間,兩人仔細看,方認出其中一個竟是昨日提前離開的靈璧校尉,如今卻一身綢緞,打扮得像個商人。其餘都是小厮模樣。
他們從地窖中提出幾只烏黑的包裹,匆匆上了馬車。洪野與張車前對視一眼,悄悄跟了上去。
馬車從驿館離開後,先是在附近兜了幾圈,然後在窄巷中不斷地拐進拐出,還不斷有人向後張望。最後确定沒有被發現,才掉頭駛向城門。
城門的守衛似乎與他們熟識,打個照面就放了行。此時尚早,街上來往的人也少,出城的馬車沒有引起太大注意,一路向西而去。
他們的行蹤太過詭異,不能不令人起疑。洪野躍躍欲試:“追?”
張車前在隐蔽處留下記號,“追。”
124.
燕一真得知流民被劫後,連夜帶人追查其下落,最後追到縣城南端一個大戶人家的後院。
看清來處,燕一真有些遲疑。這戶人家姓金,祖祖輩輩都居住此地,做些香料生意,在鄰裏間有口皆碑,還是寶林寺的大香客。
思慮再三,還是不敢打草驚蛇。燕一真只命人将金家嚴加看守起來,自己則帶了些人,轉頭去往寶林寺。
住持聽說來意,不敢怠慢,當即命都監取出近十年寺中所有香客的捐資。
燕一真注意到都監一聽“捐資”二字,臉色便發白,但礙于住持在場還是照做,之後急匆匆離去了。
也算是個意外的發現,他想。待他從冊子中找到想要的內容又一一抄錄,天色已大亮。
在這十年中,金家每年都以不同緣由捐銀錢入寶林寺,上至老夫人,下至丫鬟,條目瑣碎,且次數頻繁,總數目十分驚人。
但他仔細算來,捐資與落庫的數目卻有着不小的出入,這麽多年竟無人察覺。
燕一真合上冊子,有些為難,莫非金家與寶林寺也有不幹淨?
125.
剛回到府衙,便見到守在他房門外的張副将。燕一真連忙迎上去:“張副将一路辛苦,都尉大人那頭如何了?對了,昨夜流民之事,我有了新的線索。”
張副将正等得心焦,一聽才知燕知縣也忙碌了一夜,心中那點埋怨立時消失得無影無蹤,“大人,這是張大人給您的回信。他說那裏他能應付得來,讓您一切小心。”
燕一真沒由來地臉一紅,“我自然會小心。”
拆開信一看,頓時吃驚道:“李榮是覃钲的人?”
李榮便是前去給張車前送信的衙役。覃知縣,單名一個钲字,名不符實的典型。
張副将點頭,道:“方才末将暗中跟随,親眼見到他抄小路進了柳花縣衙,還将張大人的回信交給了覃钲。現已被末将扣下,交與駐軍看守。”
燕一真頓悟了:“怪道他平日寡言少語,不常與人來往,今日卻主動提出要去送信。只怕到張都尉手裏的信也不是我寫的了。”
張副将道:“大人莫怪,李榮在此已有多年,若非此次事發,張大人也不敢确定他便是內賊。幸而我們早有準備。”
燕一真沉吟道:“那夥黑衣人帶着流民,數十個大男人同時潛入城南金家,竟沒有驚動一個巡夜,這不合理,必定有人接應。事不宜遲,你可否調動駐軍随我一同進入金家搜查?”
張副将當即應道:“自然,大人請随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