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英臺,你冷靜一點。這裏是書院,還是不要再生事端了。”
梁山伯上來勸我。他旁邊的荀巨伯卻笑着拍了拍我,“祝英臺,我看好你!”
我回給他一個自信的笑容。又轉過頭瞪了王藍田一眼,“明天蹴鞠場見。”
說完我帶着幾個燒餅回了房間。剛吃完一個,銀心便慌慌張張地跑來問我:
“小姐,我聽四九說你要跟王藍田踢蹴鞠比賽,是真的嗎?”
我看了看她,“當然是真的。怎麽,有什麽不對嗎?”
只見她一臉憂心的表情,“小姐你別鬧了,以前你在家可從沒做過這麽出格的事,你要是出了什麽事,我回去怎麽跟老爺夫人交代?”
我無奈地拍了拍她的肩,“你家小姐我可沒那麽身嬌肉貴。你放心,只要我贏了這場比賽,以後這尼山書院都是咱們橫着走,還有誰敢來懷疑我們的身份?這樣不正好做了掩飾嗎!”
正說到這裏,馬文才那厮卻回來了,我趕忙閉上了嘴。
看來以後還是不要再輕易談起這個話題了。
見我們兩個不再說話了,他鄙夷道:“你們主仆二人又在商量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為免他起疑,我突然靈機一動,拍了拍銀心的肩膀,一副委以重任的表情道:“好了,銀心,就這麽說定了,明天的比賽由你來當守門員。”
說完又瞥了眼馬文才,“怎麽樣,文才兄,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
他兀自拿了弓箭準備出門,被我這句話驚得差點絆了門檻。
他停下腳步斜着眼睛望了我一眼,“本公子才不屑與爾等賤民為伍!”
哼,一口一個賤民,狗眼看人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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銀心在一臉震驚之中也回去了。
第二天我拉上銀心、四九、梁山伯等人臨時組了一支球隊,準備與王藍田那夥人大幹一場。
其實,我連比賽的規則都摸不清楚,不過還好有梁山伯和荀巨伯。
而我撺掇隊員見人就打,結果這一場蹴鞠比賽完全變成了兩隊人打群架。
雖然我球踢得不怎麽樣,不過打人下狠手還是有一套的。
結果沒想到最後竟然真的贏了。
值得一提的是,銀心作為我方守門員,居然接住了王藍田三球。
看來這丫頭還是挺有潛力的,值得栽培!
比賽結束後,我一腳踩住那個球,盛氣淩人地盯着王藍田,“王藍田,怎麽還不過來拜見老大我啊!”
王藍田這厮輸了比賽卻誓死不認帳。
我捏緊了拳頭,威脅道:“你敢不認帳?是不是還想嘗嘗本公子拳頭的滋味啊!”
這家夥在比賽時被我揍了個爽,見我這架勢立馬慫了。不情不願地摸着鼻青臉腫的臉一小步一小步向我走來。
我正得意之際,突然從後面飛過來一支冷箭,擦着我的耳邊呼嘯而過。
角度掌握得剛剛好,差一點點就射傷了我的臉。
我轉過身,只見馬文才那厮站在高臺處,不可一世地望着臺下衆人。
我踢開腳下的球,對着他怒吼道:“馬文才,你想幹什麽?”
他瞪着我,冷笑了一聲:“祝英臺,在我面前也敢自稱老大,你,配嗎?”
“配不配還由不得你來做定奪。馬文才我告訴你,別以為書院裏的人打不過你你就可以随便欺負人。我,祝英臺,不怕你!”
我特意加重了後面幾個字的語氣。雖然我打不過他,不過在氣勢上決不能輸給他。
他一聽此言,突然笑了起來,“有趣,有趣。既然你祝英臺喜歡敬酒不吃吃罰酒,存心要跟我作對,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以後你可別向我跪地求饒。”
這,這是在跟我宣戰嗎?
真是幼稚!
不過我可從來沒怕過他。
“誰向你求饒誰就是烏龜王八蛋。”
他又瞪了我一眼,之後留給我一個狂傲的背影。
“英臺,這樣真的好嗎?”
梁山伯一臉的擔憂。
呵呵,我有什麽辦法,馬大爺整天沒事找茬兒,我他媽也是受害者啊!
自從蹴鞠比賽被我狠狠揍了一頓之後,王藍田的态度倒是轉變了許多。每次見了我也都跟秦京生一樣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
這兩個馬屁精成天跟在馬文才屁股後面獻殷勤,實在讓人看着眼煩。
奇怪的是,馬文才那天雖然說了那番話,卻很少來找我的麻煩。
這家夥,難道也轉性了?
我想着這些有的沒的,轉眼已來到公告欄處。發現陳夫子和不少學子都聚在那裏。
陳夫子見人都來得差不多了,便悠悠開口道:“各位學子,這是朝廷的新令,各書院以九品中正為樣,設品狀排行。品狀高顯者,姓名将登上左右布簾以示頒獎,這是這兩天以來我品評的結果。”
說着命人放下了兩邊的布簾。
“品狀第一名,馬文才,祝英臺。”
荀巨伯在一旁喃喃念了出來,突然笑道:“恭喜你啊,英臺。”
梁山伯也是一臉笑意盈盈。
不過作為正主的我卻蒙圈了。我這一段時間以來的表現也不怎麽好啊,上課打瞌睡不說,還老走神兒。品狀第一名怎麽可能是我呢?
果然這個品狀排行跟九品中正制一樣也是以家世作為最大的依據的嗎?
不過想一想這是陳子俊那厮品評出來的結果,也算是符合他的行為作風了。
王藍田見這結果卻不滿意了,沖着夫子大叫道:“夫子,這祝英臺上課老睡覺,前不久還把桌子弄壞了,他怎麽配居品狀表排行第一呢?”
我轉過去瞪了他一眼,這家夥立馬閉緊了嘴。
“就是就是,他怎麽配當第一?”秦京生也跟着附和。看見我瞪他也立馬用手捂住了嘴。
陳夫子瞪着他的□□眼,微微擡起頭,目光直掃王藍田。
他一字字道:“王藍田!本夫子早已經知道,那書桌并非是祝英臺弄壞,而是你損壞的,是不是呀?”
王藍田這厮眼神躲躲閃閃的,一副做賊心虛的樣子。這個笨蛋,作出這種樣子不是明擺着承認他是肇事者嗎!
這種智商居然還敢來跟我鬥。
陳夫子清了清嗓子,又繼續一字字道:“既然今日你提起,就順便把這損壞公務的費用,一起算一算吧!”
王藍田看了看我,氣得臉色發青。
這時候山長從石梯上走了下來,擡手止住了學子的衆說紛纭。
并緩緩道:“這個榜上有名啊,只是籍個名目。啊,以此激勵你們勤奮學習,并不是做人做學問的最終目的。啊,你們的心思應該放在如何認真學習,經世濟民上,這才是正道,啊。”
我數了數他一句話裏竟然帶了四個“啊”,跟我小學的教導主任講話一模一樣。內心憋笑差點憋出內傷。
不過這個山長為人寬厚,賞識人才,又體貼學子,對妻子女兒更是關懷備至。我是打心底裏敬佩他的。
又看看陳子俊那厮,內心一陣惡寒。
同樣是做學問的,怎麽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果然人和人的區別比人和豬的區別都大。
他邊說邊走,此時已經到了衆學子的面前。他滿含慈愛地望着衆人,又道:“今天我們尼山書院,有幸邀得客座教席,此人經史見解超群,文章詩賦皆精,才名清譽,遠播南北啊!”
陳子俊轉頭問道:“山長,請問請的人是誰啊?”
山長一字字道:“才女謝道韞。”
此話一出,衆人一片唏噓。
天吶嚕!謝道韞,小學時候就聽說過她的鼎鼎大名。
魏晉時出了名的才女。初中的時候學了一篇文言文講的就是她。
據說她識知精明,聰慧能辯。她的叔叔是曾經打敗苻堅百萬大軍的一代名将謝安,謝丞相。
謝安在一次召集兒女子侄講論文義的途中,突然見到空中鵝毛大雪紛揚散落,便随口問道:
“白雪紛紛何所似?”
他的侄子謝朗道:
“撒鹽空中差可拟。”
這時候謝道韞卻道:
“未若柳絮因風起。”
就是這句詠雪詩,讓她從此聲名大躁,連我這種學渣渣都知道她的大名。
沒想到她竟然會到尼山書院來做教席。能夠得見才女,真是三生有幸,不虛此行。
謝道韞要來了,一衆學子紛紛到書院門口迎接。都想見見這位鼎鼎大名的才女。就連廚房的蘇大娘母子和洗衣服的大媽們也都來了,都說這個謝道韞是女人的驕傲,為女人長了臉。
我正翹首盼着,馬文才和王秦二人走到了我旁邊。馬文才不屑道:“女人家不在家裏好生呆着,出來抛頭露面。”
“就是啊。”秦京生也跟着附和。接着又道:“她不就是仗着一句‘未若柳絮因風起’而成名的嗎,我看未必有什麽真才實學。”
王藍田也是一臉不屑,“聽說她都二十七八了,還沒出閣,大概是太醜沒人要,只好拼命地讀書啦!”說着自顧得意地笑了起來。
這幾個人叽叽喳喳的,真煩。我鄙視地望了王藍田一眼。
此時,謝道韞的轎子已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