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二天的早課又沒有消停了。要知道初中三年高中兩年的早自習我可都是睡過來的。這個習慣一時半會兒怎麽可能改得過來!
我頭正一點一點的,陳夫子那厮口裏念着“久矣,吾不複夢見周公。久矣……!”
他停在了我面前,念了半天我也沒有掙脫周公的懷抱。
突然身旁的人捅了捅我,我擡起頭,陳夫子冷眼瞪着我,陰陽怪氣道:“祝英臺,你有沒有夢見周公啊?”
這個局面我經歷得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後來同桌都會在老師沒看見我之前就叫醒我,梁山伯這個呆子真是豬隊友啊豬隊友!果然是古人,沒有經驗。
最後陳夫子罰我去打飯,梁山伯想替我分擔,陳夫子這個趨炎附勢的小人見他是寒門子弟,居然加重了懲罰讓他去挑水。
見我倆受罰,馬文才那厮不屑地哼了一聲,一臉幸災樂禍的表情。下課後還特意跑來尋釁道:“祝英臺,你整日與這些賤民為伍,我看是不會有什麽好下場的。”說完還嫌棄地拍了拍剛才拍過我的那只手。
這個混蛋,就知道欺負弱小!
晚上我去找梁山伯,他還在挑水,整整十缸水他只挑滿了五缸,還剩一半呢!
我二話不說,找了副扁擔挑起空水桶就往門外走。梁山伯要阻止,卻被我攔下了。
見我态度堅決,他也沒再說什麽。
我循着月色來到山下,好不容易挑着水走到了山腰,肩膀卻磨得生疼。
我擡了擡扁擔,因為太累了,沒有掌握好平衡,兩只水桶搖搖晃晃的。
眼見着我就要跌下去了,突然有一只手臂伸過來攬住了我的腰,硬生生把我拽了回去。
那兩只水桶順着山路滾了下去,那“咚咚”兩聲巨響聽着就讓人後怕。
那個人放開了我,我本以為是梁山伯,出口便道:“梁……”還沒說完才發現此人竟是馬文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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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這位眼高于頂的馬大爺居然跑到這兒來了。
我本想問個究竟,他卻先冷冷道:“你以為我是你的山伯兄?”我撇過頭給了他一個白眼,“我是想不到文才兄居然這麽有閑情逸致,半夜跑到這裏來,怎麽,來賞月啊?”
他冷哼了一聲,“祝英臺,這個書院也就你我看着順眼一點,我勸你還是少跟那些賤民來往,你上虞祝家也算是名門望族,也不怕貶低了自己的身份。”
我一聽這話更來氣了,他憑什麽瞧不起寒門,含着金湯匙出生的富二代有什麽資格嚣張,不過是仗着老子的權勢在那裏顯擺。
“你順不順眼我不稀罕,我跟誰來往你也管不着!”
他靜默了半晌,突然湊近我,淡笑道“祝英臺,你的腰怎麽那麽細?”他又挑了挑眉,“該不會你……”
我一把推開他,早已緊張得心跳如擂鼓。
糟糕,這個混蛋不會這麽早就發現了吧。看來以後要跟他保持距離,越遠越好。
我避開他的目光,心虛着下山去找木桶,他不再理會我徑自回了書院。
我回到房間時,他已經睡下了。這個家夥真是陰晴不定,之前還兇巴巴的,卻還有閑心來救我。他到底是好是壞?我對他的評價一片混亂。
第二天夫子去檢查梁山伯挑水的情況,卻發現其中一個缸被砸出個大洞。
夫子正要責問梁山伯,王蘭卻站出來指認一個叫秦京生的家夥砸破了缸,想要陷害梁山伯。
陳子俊那厮本想故意刁難梁山伯,礙于山長女兒的面子,又事實俱在,只好作罷。并把挑水的任務放在了秦京生的身上。
這就叫惡有惡報。這個秦京生看來也不是什麽好人。
折騰了一上午,早課都給耽擱了。下午的課我早早去了講堂。陳夫子還沒有來,學子們卻都到得差不多了。古代的學風倒挺嚴謹。
我剛要坐下,結果屁股才碰到座位,就聽一聲巨響,整張桌子都折了。我一屁股就摔在了地上。
“哈哈!”
前方傳來笑聲,是那個可惡的王藍田和秦京生。王藍田愛欺負人就算了,這個秦京生怎麽也跟我過不去?難道把水缸的帳都算到我頭上來了?莫名其妙!
梁山伯急忙過來扶我,教室裏突然一下安靜了下來。卻是陳夫子那厮邁着小方步走了進來。
他的目光斜斜地掃過整個講堂,最後落在我身上。
“祝英臺,這是怎麽回事啊?”
他冷冷地來回掃視着我和桌子。
“夫子,這張桌子不是祝英臺弄壞的是有人陷害他。”荀巨伯卻突然站起來幫我說話了,我跟他不太熟,不過他跟梁山伯倒是挺好的。
“就算是有人陷害,這張桌子也是因為你才壞的,你要負責賠償。或者找出那個陷害你的人,讓他來賠償,聽到了沒有啊?”
“知道了!”我應道。
算了,我祝家也不缺那幾個錢,不過王藍田跟秦京生的這筆賬我記下了。
我狠狠瞪了兩眼前面那兩個幸災樂禍的家夥,擡腳用力一跺,那張桌子徹底斷成了兩截。講堂上一時鴉雀無聲。
夫子又想開口教訓我,被我一句話又堵了回去。
“夫子放心,我會賠償的。”
“你……哼!”
我不再理會陳夫子,到處尋找空的座位,卻發現一講堂居然只有馬文才身邊有個空位。
也是,這裏的人誰敢跟他同座。
“祝英臺,你還站在那裏幹嘛?耽誤了本席授課,你擔待得起嗎?”
“我……”
情勢所逼,我只好認命地坐到他身邊。
因為昨晚的事,他好像對我的身份有所懷疑,我不想去招惹他,他卻發出了一聲冷哼。
“祝英臺,看不出來你還挺硬氣的。早就告訴過你,不要與那些賤民為伍。一天到晚就會找麻煩,你到底是不是來書院讀書的?”
笑話,你以為我喜歡搞事情?都是麻煩來找我的好不好?
“祝英臺,祝英臺。”
一道刺耳的聲音拉回了我越走越遠的神思。
“英臺,英臺。”梁山伯也在一旁小聲地叫我。
馬文才用力捅了我一下,我擡眼正對上夫子那道冷厲的目光。
“祝英臺,本夫子在問你話,你怎麽不起來回答!”
陳子俊那厮滿腔的陰陽怪氣,他今天是存心與我過不去啊!
“祝英臺,你祝家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怎麽到了書院盡幹些君子不恥之事啊!你是不是蔑視本夫子,蔑視課堂,想毀了書院的清譽啊?”
蔑視你妹,奶奶個腿的,他這一堆帽子扣得我竟無言以對。
我悶悶地不做聲,他又道:“你說,我剛才念的是哪一句啊?”
原來他剛才在向我提問。糟糕,我一直在走神,根本沒聽他講課啊,鬼才知道他剛才念的是哪一句。
正當我焦慮之際,馬文才卻拽了拽我的衣角,用眼神示意我書上的字。我看了看,心虛應答道:“夫子剛才說的是‘朽木不可雕也,糞土之牆不可污也。’”
我說完看了看他的神色,只見他噎了噎,又繼續講課了。
我重新坐下,看了看馬文才,他端正坐着聽課,好像剛才什麽事都沒有發生過似的。
這個家夥,竟然又救了我一次。
折騰了一下午,課算是講完了,陳子俊也沒有再為難我,講完後就放學了。
我正收拾着東西,荀巨伯突然跑過來一把攬住我,“祝兄,真是好樣的。”
我看着這家夥一臉真誠的笑容,心裏默默認了他這個朋友。
跟他們玩笑了幾句,才想起來自己跟王藍田和秦京生還有筆帳沒算呢,好像還要去飯堂打飯來着。
不得不說,這尼山書院的夥食确實不錯,廚師是蘇安和蘇大娘母子,兩人都是純樸善良的勞動人民,平時餓了去找他們也很好說話。
我歸置完東西,便去飯堂開工了。晚飯照例是燒餅和小菜。
輪到王藍田了,我故意把菜灑在了地上。結果那家夥把餐盤一把甩在地上,怒道:“祝英臺,你這是什麽意思?難不成你打飯還要看人來嗎?”
我扔掉勺子,睜大眼瞪着他,“沒錯,王藍田,我就是看你不順眼,怎麽了?”
他把我拉了出去,怒道:“你敢惹我?”
我哼了一聲,拉過一旁的秦京生,對着王藍田吼道:“你敢說我的桌子不是你倆弄壞的?”
秦京生在那裏一副畏畏縮縮的樣子,王藍田卻更加嚣張道:“沒錯,就是本大爺幹的,你想怎麽樣?”
我抱起雙臂,不屑地看着他,“好啊,王藍田,既然我們兩個相互看對方不順眼,今天就在這裏把這筆賬算清楚了。你不是想當老大嗎?我們就來一場蹴鞠比賽,誰輸了就得跪下喊對方一聲老大。怎樣,敢比嗎?”
這話肯定正中他下懷,他冷笑了幾聲,不屑道:“比就比,誰怕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