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他帶走了小直
晚上，蘇小直枕在蘇晏陽胳膊上偏着腦袋有些好奇地看着她問道：“媽媽，您不是說男子漢應該獨立的嗎為什麽今天叫我跟您一起睡覺？”
蘇晏陽愛憐地摸了摸他的小臉，有些悲傷地笑道：“偶爾幾次沒關系。”她遲疑了會兒，問道：“今天出去玩的怎麽樣？”
蘇小直猶豫了會兒，躊躇問道：“媽媽，今天那個叔叔真的是我爸爸嗎我覺得他跟您說的爸爸的樣子不像啊!，而且，而且……”
蘇晏陽一滞，急忙問道：“怎麽了”
蘇小直低下頭，小聲地說道：“我們去了一個大樓，然後他去做工作了，就把我放一邊，我跟他說話他也不怎麽搭理我，媽媽。”蘇小直小心問道：“爸爸是不是不喜歡我啊”
蘇晏陽的心頓時緊了緊，她将蘇小直摟緊了些，笑笑道：“當然不是了，爸爸只是有點忙而已，等他空起來就會陪小直玩了。”
蘇小直“哦”了一聲，語氣裏仍有幾分不相信。
蘇晏陽看穿了他的心思，轉而笑道：“那小直喜歡爸爸嗎”
蘇小直噘起嘴，點着小下巴，笑道：“看他表現吧!”
蘇晏陽看着他那小大人的模樣，忍不住撲哧一笑。
母子倆又聊了些話題，蘇小直畢竟年紀小，很快挨不過睡意睡着了，蘇晏陽輕柔地親了親他的額頭，又幫他掖了掖邊角的被子，她睜眼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卻怎麽也睡不着。如果他真要把小直帶走，她該怎麽辦？
早晨，賀浔果然早早地就來接蘇小直了，蘇晏陽打開門把他讓進門裏，她看他站在那裏也不就坐，看了看餐廳裏正在吃早餐的蘇小直，出聲道：“小直正在吃飯，估計還得一會兒，你先坐一下吧，我也有事情要跟你談。要不要喝點什麽？”
賀浔搖頭，走到沙發旁落座，對面的人影坐下後始終沒有出聲，他不禁擡了擡眼，卻正好撞進蘇晏陽清澈的眼睛裏，他淡淡出聲道：“你要談什麽？”
“我不能和蘇直分開，你能不能……”
“不能。”沒等蘇晏陽問完，賀浔直接打斷她。
“我可以做任何事情。”蘇晏陽深吸口氣，有些緩慢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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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要生下他？”
他的聲音淡淡地，一點溫度都沒有，可微勾的唇角卻洩露他語氣裏的嘲弄。蘇晏陽的心裏頓時起了股怒氣，她冷聲道：“我又沒想要你負責！我自己的孩子想生就生關你什麽事！”
“所以你根本沒打算告訴我，我也永遠不會知道自己還有個孩子！”賀浔早已歸于平淡的心在聽到她的話後還是很快生了怒火，他微提高了聲調，語氣冷硬。
客廳裏一時安靜無聲，沉默許久，蘇晏陽垂下眼睑，“我打過電話給你的。”
賀浔冷笑，“很好，這也能成為理由。”
蘇晏陽笑了笑，“你說，‘不要再來煩我’，你說，‘不要再聯系了’，你說，‘蘇晏陽，沒想到你是這種人’。”再打卻是空號，蘇晏陽依舊笑，“你覺得我還有必要跟你說孩子的事嗎如果一早說，這個孩子也不會和我生活五年吧？”
賀浔垂下眼，“你可以早說的。”
早說？蘇晏陽笑了笑，她拿到孕檢報告的當天就給他打電話，早說？有差別嗎
“媽媽，你們剛才是在吵架嗎”
蘇晏陽急忙扭過頭，看見蘇小直正站在不遠處，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她快速起身走到蘇小直面前，勉強朝他笑笑道：“沒有，我們只是有些意見分歧，就像課堂上老師讓你們讨論問題，每個同學都會有不同答案一樣。”她慢慢轉移話題，“早餐吃好了嗎”
蘇小直想了想，笑道：“我知道了。”末了，他補道：“吃好了。”
蘇晏陽知道他是不好糊弄的小孩，心裏嘆息一聲，還是松了口氣。
把蘇小直送上車，蘇晏陽對站在旁邊的賀浔冷淡道：“不要以為把小直接走就沒事了，你如果不好好跟他相處，只把他放一邊不管他，我想我下次也沒必要再同意你帶他出去。”轉身間，她淡淡地說道：“小直喜歡去游樂園玩。”
他們走後，蘇晏陽自己忙了會兒就去上班了，她心裏有事，高群的電話打來時她還有些沒反應過來，她拒絕了高群聯系律師的好意，沒有希望的事，她不想去做了，何況她并沒有和他對薄公堂的打算。父母站在對立面來争奪他，小直心裏會很難過，在他心裏，也許爸爸真的只是因為在國外的工作很忙才沒有回來看他，在他心裏，父母是相親相愛地，她不想讓她的小直那麽傷心。她在想，也許是她太執着了，這樣抓着他不放手，以為抓住了自己人生的希望，但最後受傷害的還是小直，這樣對小直太不公平了，賀浔要撫養權，她就給他，畢竟他能給小直更好的生活，她不能因為自己的自私來擅自決定小直的未來。小直現在畢竟還小，他和賀浔相處久了自然也會和他親昵，畢竟他對父親的期待已經很久了，而賀浔是小直的父親，自然也有權利去撫養他。何況她也的确争不過賀浔，拖下去也只是時間的問題罷了。
一滴鮮血滴在白淨的紙張上，蘇晏陽愣了愣，摸了摸鼻子，眼前是指尖觸到的紅色液體，她看着紙上那朵絢麗的血花，忽然笑了。他們也曾有過那麽美麗的時光啊。為什麽最後會變成這樣？果然是膩了，就相見生厭嗎
晚上，賀浔把蘇小直送回家，蘇晏陽看着蘇小直神采奕奕的小臉，心裏有些淡淡的憂傷。她讓蘇小直進了自己房間，叫住正要離開的賀浔，淡淡道：“明天叫人把文件拿過來吧，我只有一個要求，我要能自由地見到他。”說完，她再不看他，徑自去了蘇小直的房間。
賀浔看着柔和燈光下她瘦削的背影默默地離開，停留了一會兒，才關上門走了。
一切都簡單地不可思議，簡單的“蘇晏陽”三個字簽上，蘇小直卻再也不是她的了。賀浔說不用準備什麽東西，國內都有。是啊，他什麽沒有呢？蘇晏陽便沒有幫蘇小直收拾什麽東西。
到走的時候，一直很興奮的蘇小直才反應過來問：“媽媽不跟我們一起？”
蘇晏陽只得哄着他，“你先去，媽媽在這邊還有工作，暫時就不能跟你一起過去了。”她笑了笑，摸着他的頭，“要是小直想媽媽了可以給媽媽打電話啊!媽媽一定會過來看你的。”
蘇小直沉默了會兒，忽然拉着蘇晏陽的衣袖說道：“媽媽，我不想跟爸爸走了，因為我會很想媽媽的。”
蘇晏陽忽然緊緊地把他抱進懷裏，有些哽咽地笑道：“媽媽也會很想小直的。”她摸着他的臉，忍住眼淚，笑道：“可是答應了的事不能反悔，知道嗎”
蘇小直想了想，只好道：“那媽媽您要快點來看我。”
蘇晏陽笑了笑，“當然了。”
蘇小直一走，蘇晏陽的心就空了。屋子裏不再有蘇小直的歡聲笑語，吃飯沒了他抱怨加撒嬌的聲音，洗澡沒了他調皮的搗蛋，看電視沒了他窩在她懷裏看動畫片看得咯咯的笑聲……周圍一切太安靜。在廚房做完飯，她會習慣地說道：“小直，洗洗手就可以吃飯了。”她會習慣地給他放洗澡水，她會習慣地在半夜裏醒來去隔壁房間看看他有沒有蹬被子……蘇晏陽蹲在地上，抱着膝蓋，喃喃地說道：“小直，你為什麽不給我打電話？”
第二天，蘇晏陽買了機票，什麽行李都沒帶，就飛去了中國。下了飛機，她迫不及待地跟賀浔打了電話。送蘇小直來見蘇晏陽的只有賀家的司機，其實自從那天兩人簽完字後，她就再沒見過賀浔了。她才知道，他是那麽地不想見到她。
蘇小直見到蘇晏陽很開心，可是還有些心虛。因為剛到一個新的地方，小孩子都是新鮮好奇地，蘇小直一時忘了去想念自己的媽媽。他抱着蘇晏陽使勁撒嬌，蘇晏陽自是知道他的心思，她也明白小孩子的心性，輕刮了下他的小鼻子，開心地抱起蘇小直。“想去哪兒？想吃什麽？跟媽媽說說。”
“我想回家吃，奶奶做的菜很好吃，媽媽，我們一起回去吧。”蘇小直小臉一亮，興奮地說道。
蘇晏陽眼裏一絲落寞閃過，她笑道：“能不能換個地方？今天就讓奶奶休息一天，行不行？”
蘇小直摟住蘇晏陽的脖子，笑道：“那好吧！”他眼睛轉了轉，蹭了蹭蘇晏陽的臉，讨好地笑道：“媽媽，我們能不能去麥當勞？”
蘇晏陽故意歪着頭想了很久，最後看着蘇小直忽然笑起來，“當然可以!”
“耶！”蘇小直歡呼地叫了出來。
兩人去了最近的麥當勞店，蘇晏陽想讓賀家的司機先走，無奈人家盡忠職守，不肯離開，她也只好不再管他。蘇晏陽給兩人各自點了一個漢堡，蘇小直想要點一個甜筒，蘇晏陽怕他吃壞肚子，拒絕了，他又要了份雞翅和麥香魚。蘇晏陽剛準備買杯熱飲時，看見站在人群裏排隊的一個人，忽然愣了愣。
然後，她笑了笑，走了過去，“章浚衍，好久不見。”
章浚衍偏過頭來，看見蘇晏陽，驚訝道：“蘇晏陽？”他四處看了看，問道：“你一個人？”
蘇晏陽搖頭，溫柔地笑，“我和我兒子。”
章浚衍又是一陣驚訝，“你結婚了？”
蘇晏陽笑了笑，低下頭，沒有說話。
章浚衍嘆了口氣，有些遲疑道：“你變了很多。”
蘇晏陽淡淡一笑，變化最大的應該是賀浔吧。不過，誰不會變呢？歲月總是通過改變人來顯示他的成長。“你呢，現在怎麽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