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怎麽喝酒了?不是有果汁嗎”
耳畔傳來溫熱的呼吸聲,蘇晏陽偏頭看了他一眼,心裏忽然湧出一股難言的沖動,但她卻适時地止住了,她看了眼手裏的酒杯,深吸一口氣,朝他溫柔笑道:“一點點,應該沒關系。”
“哎,你們兩個在說什麽悄悄話?賀浔你的問題還沒回答呢,快點說,要不就喝酒。”
蘇晏陽一愣,“又問問題了?什麽問題?”
某些人笑得不懷好意,“他床上第一次是什麽時候?蘇晏陽,你想知道嗎”
這也太……露/骨了。蘇晏陽嗆了嗆,又低頭猛喝酒。
賀浔看了蘇晏陽一眼,笑道:“我還是喝酒吧。”随便幫某人順了順背。
可他們哪能這麽容易放過他?大家都有些喝高,加上現場氣氛熱烈,某男往賀浔面前推了一排酒瓶,“不回答就蘇晏陽喝。”
蘇晏陽看了那吓人的酒瓶,很無辜,“這不關我的事吧?”
“當然關你的事!”某男說的義憤填膺,“沒有娛樂到我們說明你沒有做好同事,男朋友有難,女朋友自然要頂住的。”實際上,他就是想逼賀浔回答問題,女朋友有難,男朋友也不可能坐勢不管的。
蘇晏陽哪裏會料到戰火會燒到她這邊,她又看了眼那排列的整齊的酒瓶,很誠懇地拍着賀浔的肩膀建議道:“你還是說吧,大家都是成年人,沒事的。”
賀浔不知哪根神經被觸動,心裏一下不舒服起來,她如此不在意,他似笑非笑,“如果我不想說,你會替我喝嗎”
蘇晏陽一愣,本想說,會的。但不知怎麽地她突然想起韓梓芸來,她心裏頭有些煩躁,于是想說的話突然就變成了“不會”,想後悔也來不及。
旁人還只以為蘇晏陽腼腆在開玩笑,紛紛有些起哄,高群自兩人來了後就很少發言,一直冷眼旁觀着一切。賀浔心裏卻自嘲起來,他朝他們笑笑,“我看還是我喝吧,她酒量不大好。”
旁人也沒打算真為難蘇晏陽,于是便準備放過她了。賀浔拿過一瓶酒,開了瓶塞,仰頭就是一頓猛灌,喝到一半的時候,賀浔的臉就有些不正常的發紅了,蘇晏陽看了有些心疼,在他拿下一瓶酒前,她搶先拿了一瓶,笑道:“剩下的我來喝吧,他喝醉了還得我來照顧,一個大男人,怪沉的。”說完,撬了塞子,仰脖就開始喝起來。
賀浔一詫,停下了手中動作,看着蘇晏陽,一時沒有言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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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沒想到蘇晏陽你還是豪爽的人!”說這話的人就差拍着大腿跳起來了,顯然神經已經有點不正常了。
最後一瓶酒喝完,蘇晏陽的意識早已經飄忽,只剩下麻木地重複動作,她放下酒瓶,伸手在茶幾上一摸,撈了個空,身體已經不受控制地向前栽去,賀浔及時将她接住了,擡眼一看,包廂的人差不多都喝得七七八八,他向尚還清醒地高群招呼了聲,就扶着蘇晏陽走了出去。
蘇晏陽從沒喝過這麽多酒,還是比較烈的!偏偏她喝醉了卻不見醉的樣子,臉不紅也不蒼白,讓人看不出她到底醉了沒有,也讓人看不出她的難受。事實上,從喝第二瓶的時候,她就已經受不住了;第三瓶時,她的大腦已經不起作用了;後來,後來的動作都是依靠慣性操作的。
賀浔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然後站在門口邊等着。他自己也喝了酒,不能開車,只能叫家裏的司機來了。蘇晏陽身體軟綿綿的,一點力氣都沒有,她靠在賀浔身上,賀浔一動,她便像失了支撐物似的要倒下去。賀浔只好站定不動,心裏卻開始怪罪自己不該跟她賭氣。
十分鐘左右,一輛黑色的車停在了面前,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下了車,打開了後座的車門,賀浔快速地扶着蘇晏陽往車邊走,蘇晏陽的腳步完全虛浮,賀浔只好将她打橫抱起來,小心地把她放進車座上坐好,可他剛一坐進去,蘇晏陽就歪着身子向他倒了過來,他順勢讓她靠在他身上,車子剛一啓動,只微微地颠簸了一下,蘇晏陽就彎倒了身子撲在賀浔腿上狂吐了起來,賀浔瞬間便感覺大腿處傳來一陣潮熱的黏稠感。
“賀先生,紙袋,還有水。”
賀浔接了過來,蘇晏陽對着紙袋又是一直激烈的嘔吐。他看着她恨不得把膽汁都吐出來的痛苦樣子,心一下揪了起來。他輕輕地捧起她的臉,“喝點水漱下口。”他擰開了瓶蓋,将水遞到她嘴邊。蘇晏陽就着瓶口喝了口水,漱了下口,然後又無力地倒進賀浔懷裏了。
回到家,賀浔抱着蘇晏陽進了卧室,掀開被子,将她輕輕地放到床上,幫她脫了鞋子,衣服,然後蓋上被子。他去廚房快速地調了杯蜂蜜水,小心地扶起蘇晏陽,喂她喝了半杯,又輕輕地服侍她躺下了,輕柔地親了下她的額頭,他端着剩下的半杯蜂蜜水出去了。去隔壁的房間拿了睡衣,他換下衣服,重回到卧室,輕輕地掀起一角被子在她身邊躺下了。
半夜裏,蘇晏陽睡得不安穩,嘴裏幹渴得厲害,她翻了個身,突然一下就醒了過來。賀浔似有感覺,也悠悠轉醒,他看着坐起身,正準備下床的蘇晏陽,有些茫然地問道:“怎麽了”
蘇晏陽揉了揉太陽穴,頭依然疼暈暈地,無力道:“渴了,想起床喝點水,吵醒你了?”
“我去倒,你躺着吧。”他攔下她,兀自翻身下了床。
蘇晏陽便又躺了下來,但躺着身體依然很難受,她又坐起身靠在了床頭,賀浔很快回來了,端了杯溫水遞給她,蘇晏陽接過,一會兒便喝完了滿滿一玻璃杯。
“還要嗎”
蘇晏陽搖搖頭。
他摸了摸她的臉,眼裏有些憂心,“還難受嗎”
蘇晏陽搖完頭後又點頭。
兩人重新躺了下來,蘇晏陽總覺得身體說不出地難受,她翻來覆去了一陣,但又不敢動作太大,賀浔的脾氣在睡覺時是最大的,再者她也不想打擾他休息。腦子很昏沉,總是似睡非睡地,好像睡着,卻又像下一秒就會醒過來。她睜開眼,看見近在咫尺的賀浔的臉,他似也睡得并不安穩,眉頭蹙成一團,似有什麽心事凝結,她伸手準備去撫平,卻害怕弄醒了他而縮回了手,她輕輕地掀起被子,從一旁下了床。
輕悄悄地開了門,去洗手間洗了把臉,正準備離開時,胃裏一陣抽搐,她急返回腳步,對着馬桶激烈地嘔吐起來。她拿了杯子接了水漱了下口,看着鏡子裏自己狼狽的面容,她一下難過起來。也許是因為黑夜太寂靜,也許是因為身體的難受引起了心裏的難受,蘇晏陽竟然有種想哭的沖動。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變得如此哀傷,多久了?沒有了傷心的感覺,變成一個麻木的人。蘇晏陽蹲在那裏,手撐在額頭上,直到腿被蹲得發麻,她才撐着膝蓋直起身來,甫一擡頭,卻看見賀浔站在門邊,她起初驚吓了一下,繼而暗暗松了口氣,“怎麽起來了?”她朝他走去,因為腿酸麻的緣故,她走得很慢。
“突然醒來沒看到你。”賀浔沒有動,看着蘇晏陽一步步朝他走來,待她走近時,他伸手一撈,将她攬進懷裏。“睡不着嗎”
“有點。”
“你也真是個怪人,別人喝醉了都是睡得昏天暗地地,也就你還頭腦清醒地到處亂跑。”本是調侃的話,賀浔卻語氣淡淡,無半點玩笑之意。
“你怎麽知道我頭腦是清醒的?我自己都不知道呢。”蘇晏陽笑了笑。見到他,她的心情莫名地回暖起來。
不知是無話可接,還是不想接,賀浔笑容淡淡,沒有說話。
兩人再次躺回床上時已近淩晨四點了,蘇晏陽主動地窩進了賀浔懷裏抱着他睡覺,賀浔對她的異常有些意外,但又為這種被她依賴的感覺有些暖暖的疼。
她剛起身下床他就知道了,她在洗手間呆了多久,他就在門外站了多久。他有多久沒看到她那麽悲傷的眼神了?
那時他願意是想報複,但誰知道他是出于什麽原因才想接近她?他對她有些關注,通過進一步了解,他驚奇原來女孩也可以如此潇灑,可以換男朋友跟換衣服似的,但他又隐隐覺得她并不是花心的人。而事實上的确是。
那天晚上,他從學校的小池邊經過,看見她一個人站在池邊,本想去跟她打聲招呼的,但那樣孤獨寂寥的背影讓他只能遠遠看着,不敢再近半步。她全身着黑衣,與夜色漸漸融為一體,竟讓他有種她即将要消失的錯覺,那一刻,他分明感到了一種陌生的心悸。那個時候他還并不知道他對她的感覺已經由剛開始的好奇到了心動,只是很想接近這個人,看到她會不由自主地開心,不見時又會分外的想念。
後來他聽別人說,每一個人遇上喜歡的人,都心有餘悸。他才知道他已經喜歡上了這個女孩子,他沒有喜歡過女孩,當他知道這件事,清楚他對她感覺時,他竟然覺得有些微微地臉紅。那之後他消失過一陣子,很莫名其妙地,連自己也找不到原因,想見她又怕見到她,很奇怪的心情。
而她對他,一如既往地不鹹不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