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蘇晏陽再次醒來時已進中午,身旁已沒了賀浔的蹤影,她披着被單去浴室洗了個澡,洗好後卻突然發現她忘了帶衣服,蘇晏陽暗自懊惱,掃了眼浴室,只好圍了件浴巾出來,然後又去了隔壁換了件幹淨衣服。蘇晏陽奇怪,怎麽沒見到賀浔的人影。
簡單收拾了下屋子,蘇晏陽剛坐到客廳的沙發上,就聽到門邊鑰匙插/入鎖孔的聲音,她偏頭一看,門打開,賀浔手提着個袋子正在門邊換鞋。“去哪兒了?”蘇晏陽随口問道。
“買午餐。”賀浔提了提手裏的袋子示意,走過來,順手将她攬入懷裏,笑道:“怎麽不餓嗎”
“當然餓了。”都中午了,能不餓嗎“買着吃的多不好啊。”話雖這樣說,她還是解開了袋子。
“我不是怕累着你嘛!”賀浔笑得暧昧,朝她擠眉弄眼,“可是,顯然,你的精力還不錯。”他快速地在她唇角蜻蜓點水地一吻,又很快放開,“快吃吧,免得冷了。”
蘇晏陽夾了一個青椒丁遞到他嘴邊,賀浔很開心地接了過去,舔了舔嘴唇,“好像有點辣。”
蘇晏陽點頭,“是有點。”
“之前怎麽不說?”
“我以為你是故意地。”
“……”
為了不白擔這個罪名,賀浔很報複性地要求每餐每菜都要有辣椒,雖然做飯這個主動權并不在他這裏。蘇晏陽也知道他是故意地,但好在她對辣食并不排斥,所以還是由着他去了。但很悲摧的事發生了,雖然蘇晏陽是越挫越勇型,對辣食的承受能力越來越強,但身體卻還是誠實地做出了反應——她流鼻血了。
賀浔邊抽着紙巾邊嘲笑蘇晏陽,“怎麽這麽沒用?吃點辣椒就成這樣了?不能吃就別逞強。”心裏卻自責得要死。
蘇晏陽拿着紙巾捂住鼻子,白白的紙巾一會兒便變成了紅色。本來她沒覺得什麽,甚至那會兒感覺自己在流鼻血,看到地板上一滴滴地鮮血時,她還有種莫名的興奮感。可一聽賀浔在那兒說她,她突然就覺得有些委屈了,心情不知怎麽地變得有些失落。她換了張新的紙巾,堵住了鼻子,悶悶地不去理他。
賀浔見她不說話,輕輕推了她一下,“怎麽了?”一包紙巾快要用完,血還沒有止住,他不禁有些擔心。“這血怎麽回事?還有完沒完?怎麽止不住呢?我們要不要去醫院檢查一下?”
她瞪了他一眼,悶聲道:“不去!”
“還是去檢查一下吧?又不是什麽壞事。”賀浔沒覺察出她的別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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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去。以前小時候也常常流鼻血,又不是什麽大毛病。”
這一聽,賀浔心中擔憂更甚了幾分,“以前也常流?那更要去看看了。”他見她不甘願的表情,不由地出聲哄道:“聽話,我們去醫院看看,別讓我擔心。”
“……”他怎麽把她當小孩哄?蘇晏陽意識到自己之前有些“不正常”了,她深吸一口氣,恢複正常狀态,笑了笑,道:“好吧,既然你閑着沒事,那就去醫院一趟吧。”
“……蘇晏陽!!”
蘇晏陽眯着眼睛笑得開心。
醫院裏,賀浔拖着蘇晏陽去做了各種檢查,從頭到腳,凡是能檢查的都檢查了。兩人從上午挨到了中午,蘇晏陽被折騰得沒法,坐在走廊裏閉目養神等結果。賀浔還在和醫生咨詢着什麽,呆在門診室沒出來。
“蘇晏陽,你怎麽在這裏?身體不舒服嗎?”
蘇晏陽睜開眼睛,看到站在她面前的章浚衍,笑了笑,“還在等檢查結果,不過我想,應該沒什麽事,只是有人喜歡大驚小怪。”這時賀浔從門診室出來,剛好聽到她的話,像是宣告主權似的,他一下圈緊了她的腰。朝章浚衍笑道:“章先生,你好。”
章浚衍淡淡地朝他點了點頭,淡笑道:“有什麽需要幫忙地就說,先走了。”
“問出什麽沒有?賀先生?”蘇晏陽笑道。
“沒有。”賀浔微笑,他攬着她往外走,“帶你去個地方。”
“還有檢查結果呢。”
“不用管它。什麽時候來拿都行。”
不早說!那她之前又何必等着呢!蘇晏陽瞥了賀浔一眼。
沒想到卻是來賀浔爺爺這裏。
下了車,蘇晏陽看見大門口守的兩位配槍的警衛還有些傻眼,她以眼神詢問賀浔:幹嘛難道他要帶她去他家?賀浔朝她微微一笑,牽着她準備往裏走,蘇晏陽卻掙脫了他的手,站在那裏一動不動。“我想回去了。”蘇晏陽笑得有點勉強。
賀浔回過頭來看着她,嘆了口氣,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他解釋道:“這只是我爺爺家,好久沒來了,今天來看看他。”
蘇晏陽松了口氣,她走上前去拉了賀浔的手,笑道:“走吧。”
賀浔見了,眼裏微微一傷。
蘇晏陽沒有注意賀浔黯然的心情,她道:“你也真是的,老人家年紀大了自然就希望子孫兒女多在身邊陪着,你怎麽不常去看看他?”
“他不希望我們去打擾他的。”賀浔淡淡笑了笑。
蘇晏陽奇怪,“為什麽”
賀浔淡笑不語,過了會兒,才道:“他有點怪。”
當一個須鬓發白卻精神矍铄的老頭緊盯着蘇晏陽看了幾眼卻什麽都沒說的時候,蘇晏陽終于相信,這個老人家的确有點怪。
“這就是你女朋友?小姑娘有點靈氣。好了,人也看到了,你們走吧。”賀老頭捋了捋胡須,朝他們擺擺手。
蘇晏陽一向自認心境老熟,這一下竟被人稱作小姑娘,一時心裏竟有點不知如何是好的複雜感覺,只好吶吶地笑了笑。
“爺爺,我好歹才來,還沒吃頓飯,怎麽能走呢?”賀浔嘻嘻笑道。他走上去趕上老人家的腳步,言語有撒嬌之意,又向身後的蘇晏陽招招手,示意她跟上去。蘇晏陽有些摸不着頭腦,但還是聽話地跟了上去。
吃罷飯後,老人家獨自去了書房,賀浔随後跟了進去,過了好一會兒才笑眯眯地出來了。蘇晏陽總覺得賀浔今天有點奇怪,但具體哪裏奇怪又說不上來,她拉住他,“你在搞什麽鬼?”
賀浔笑道:“沒什麽,我辦我的事,你玩你的。”蘇晏陽知他不想說,便也不再問了。賀浔轉了轉眼珠,笑道:“你會研磨吧”蘇晏陽一愣,眸色微動,低頭不語。賀浔以為她不會,不在意地笑道:“走,我們去給爺爺研磨。”他拉着她的手,興奮地往書房裏走。蘇晏陽嘆了口氣,他到底在興奮個什麽勁?
古色簡樸的書房裏,一卷白宣鋪案而設,賀老手執毛揮毫,賀浔和蘇晏陽進來時,他筆鋒一轉,正提筆一收。
“爺爺,我幫您研磨。”賀浔三步并兩步地走過到案邊,笑得甜甜的。
蘇晏陽看他一眼,怎麽都覺得那笑容有些狗腿呢?
賀老擡頭看他一眼,“你也只有研磨的份。”
聞言,蘇晏陽一下撲哧笑了出來。
蘇晏陽還在旁邊呢,怎麽着他也不能失了面子。賀浔腰板挺直,凝氣提神,立馬道:“我也會寫的。”
“你的字也能看?”賀老神情淡淡,“小時候淨瞎玩兒了,要你練字你幾時能靜下心來?”
賀浔一噎,想給賀老使眼色要他別說了,但估摸着他也不會聽他的,只好悶悶作罷,他看了蘇晏陽一眼,朝她遞出個燦爛的笑容。
蘇晏陽亦回他個微笑,她看了眼那筆走龍蛇的字帖,道:“這好像是王羲之的《十七帖》。”
兩人俱是一愣,“你懂書法?”賀浔有些意外。
蘇晏陽覺得有些好笑,“我識字。”
不是這個問題吧?賀浔猶疑。
“丫頭,要不要試試?”賀老将毛筆遞給蘇晏陽,他向賀浔吩咐道:“再去拿張宣紙過來。”
蘇晏陽看着手中的毛筆,保持着握筆的姿勢,久久未動。賀浔以為她不會,正準備替她解圍,蘇晏陽忽然微俯下身子,神情專注,在白淨的紙上快速地行筆,線條流走飛動,只一會兒,一副潇灑大氣的部分《蘭亭序》便形成了。蘇晏陽擱了筆,直起身子,微微呼了口氣。
賀老頗驚喜地望着蘇晏陽,手捋胡須,贊賞地點頭,“難得,真是難得。你年紀雖輕,又是女子,卻能寫出這樣大氣的字,實屬難得。王羲之的《蘭亭序》本是行書體,你卻用草書臨摹,且另辟蹊徑,書寫布局上獨具一格,行字飄逸,風格獨然,字中有畫,畫中浮字,這樣的功底不是一日之成,小丫頭,你習書法應該有些許年頭了吧?”
蘇晏陽遲疑了一下,緩慢點頭。心裏卻想笑,大氣?她雖不小氣,但也大氣不起來。人們都說字如其人,可為什麽能寫一手潇灑書法的蘇樹之一點也不灑脫?這世界什麽東西不能騙人?一個明明很活潑的作家也會寫出感時傷懷的□□之作,逗人歡笑的小醜會夾着香煙流露出哀傷愁苦的神态。舊日的書技,寫不出現在的心情。
作者有話要說:
歡迎圍觀新文《她的影子在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