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一句話讓賀浔胸膛裏的悶氣一下消散,他的眼睑動了動,心裏開始有些喜悅的泡泡冒出來,他強壓制住上揚的嘴角,保持淡定樣子,裝作正在思考她的話。
蘇晏陽見他又沒吱聲,不禁有些惱火,“喂,我這麽大方把床讓給你,你要不要倒是說個話啊!算了,不要拉倒!”她擡起腳往房間裏走去,中途停了停,沒聽到聲音,便果斷地關上了房門。
聽到關門聲,賀浔撐開了眼皮往房間那邊瞟了一眼,他還以為她的意思是要和他一起睡呢,沒想到只是把床讓給他。賀浔內心小小幽憤,害他白高興一場!雖然很想,但他怎麽能在這個時候去睡她的床呢!他霸占了她的床,那她去哪兒睡呢?難不成去那黃毛小子那裏!他才不會允許這種事發生呢?賀浔腹诽。
早晨六點多的時候,賀浔被外面一陣呼天喊地地口號聲吵醒,他再次氣得想殺人!他才睡了多久!身上的毛毯滑了下來,他怔了怔,他記得他睡前可沒有啊。這時,蘇晏陽恰好從房間裏出來,看見他一臉苦樣地靠着沙發,臉色仍是不好,她不免有些歉意。因為這地方離學校很近,所以早晨學校裏學生跑操的口號聲,晨讀聲都會聽見,她剛開始也很不習慣,但現在大多還能适應。早起對身體好,她也只能這樣安慰自己了。蘇晏陽不禁想到為什麽這裏房租這麽便宜了。
“蘇晏陽,你這租的是什麽破地方!”因睡眠不足,賀浔大少爺脾氣一下爆發出來,表情豈止“惱火”兩個字了得。“我走了,回家睡覺去了,醒了再給你打電話。”甩下一句話,賀浔一臉陰郁地站起身來。
蘇晏陽只得回道:“那你路上開車小心。”
賀浔的腳步一頓,她真的就這樣讓他走,連留也不留一下?賀浔在心裏嘲笑自己。也許這就是報應吧?報應他以難堪的理由接近她,最後卻落得如此下場。
當時,蘇晏陽和淩林分手後很快又找了個新的男朋友,本來,他在前一刻還有些猶豫報複這麽個弱女子實在有點失男子風度,但他真的沒想到她會這樣快就又交了新的男朋友,知道這個消息的那一刻,他就下定了決心要給這個游戲人間玩弄男生感情的女孩一點教訓,一點就好,他要把她追上,然後狠狠地把她甩掉!讓她也嘗嘗被人家甩的滋味!他想起淩林最近每天在酒吧喝得爛醉,還口口聲聲“蘇晏陽”“蘇晏陽”地叫個不停,真是叫得他腦殼兒都疼了。好歹淩林也是他兄弟,他為兄弟出點頭,不算什麽吧?于是他不顧蘇晏陽已經有男朋友這件事實,開始故意明目張膽地接近蘇晏陽,甚至在學校傳言四起時故意和她走的更近,而蘇晏陽,沒有排斥過他的靠近。他真是又鄙視,又驕傲,又有一點……歡喜。他忽略掉那歡喜。
因為他是學校裏的花樣美男,一舉一動自然受人關注(別覺得他自戀,他說的可是事實。就算他真的自戀,也不是每個人都有自戀的資本。而他自信他有那個資本。),所以流言蜚語漸起,而蘇晏陽的男朋友不知是因為受不了壓力,還是自覺比不上他,主動選擇了分手。學校裏的人大概都以為蘇晏陽接下來會和他在一起,當然他也這樣認為,畢竟他與蘇晏陽走得那樣近,而且他從一開始看起來就像個撬牆腳的角色,而他這樣的美男子,沒什麽猶豫地,是個女生都想做他女朋友。但奇怪地是,兩人依舊只是朋友關系,蘇晏陽對他也沒有表現出任何地暧昧之行,不止是觀衆,就連他都有些按捺不住了,那時他對蘇晏陽的感覺或許就已經不知不覺地變了,因為他早已把那什麽報複抛到腦後了,而他滿腦子想的就是她對學校早已把他們說成一對有什麽想法。
而事實上,是他的想法太多了,而她根本沒什麽想法。
終于,有一天,他按捺不住,在一天傍晚,将蘇晏陽攔在了女生宿舍門前,那時他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麽,只覺得事情似乎要有個結果。
他用一貫調笑的語氣問她對學校的傳言有什麽看法。誰知道他的調笑中包藏了多少禍心?
蘇晏陽看了他一眼,神色平靜地問他是不是想追她。
他當時只覺心中血氣翻湧,他腦中有瞬間的空白,那種感覺早已經不是報複的行為快要實現的那種興奮,而是一種心底最深處的渴望被坦白的那種歡欣與小心翼翼的震動。他很想說是的,可是另一種強烈的感覺突然被注入體內,如果他說是,她一定會答應和他的交往做他的女朋友,但是同時,他也會像她歷任所有的男朋友一樣,變成其中她不在意的一員。于是,他裝作很無所謂的樣子笑了笑,對蘇晏陽說他只想與她做朋友。
那是他與她的關系能夠抵達最近的一次,然而,他卻放棄了那機會,然後,似乎永遠被叛之谷底,不得翻身。
因為蘇晏陽與他一直做着朋友,兩人的關系越來越親近,有時他甚至有種他對蘇晏陽來說是一種特殊的存在的感覺,他們只是沒有确認男女朋友關系,但他們有時候的舉動跟平常男女沒什麽區別。可讓他喪氣的是,雖然他對蘇晏陽說些暧昧的言辭,蘇晏陽沒有抗拒,但也沒有表現任何地在意,就像她只是他的朋友一樣,而有時,她只簡單的一句話就讓他覺得他好像并不曾與她走得很親近,這又讓他覺得十分挫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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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之間,最要命的關系是什麽?能近時很近,能遠時又很遠。而朋友與情人,始終是兩個不同概念的詞,朋友不能做情人,情人也不能做朋友,二者莫能混為一談。
下午三四點的時候,蘇晏陽正在網上各處找工作,賀浔的電話就打來了。蘇晏陽不禁想,難道他一直睡到現在。接了電話,賀浔約吃飯,蘇晏陽便知道他真的是一直睡到現在了,這個時間點吃飯?吃地也太早了。但她還是應了約,在房間裏呆了一整天,的确該出去放下風了。
蘇晏陽不急不慢地趕到飯店時,賀浔已經先吃上了。桌子上擺滿了宛若藝術品的菜,蘇晏陽将包擱在沙發的裏側,在他對面坐下。
賀浔頭不擡,伸出只手撿起一旁的菜單遞給蘇晏陽,“想吃什麽自己點。”
蘇晏陽搖頭,“你已經點了很多了,吃的完嗎”賀浔見她不接,也不在意,只将胳膊收了回去,低頭專心解決盤子裏的大蝦。過了一會兒,賀浔瞧見她并沒有動筷,他擡起頭,便看見她偏着頭望着窗外,他垂下雙眼,問道:“怎麽不吃?”
蘇晏陽有些漫不經心地道:“不餓。”
“找到工作了嗎”賀浔抽出紙巾擦了下嘴角,端起桌上的玻璃杯喝了口酒。
“目前還沒有。”簡歷都發出去了,還在等回複。但其實她暫時也不怎麽想工作。
“怎麽,突然搬了家?還找了個男室友,要找男室友也得首先選我啊!怎麽挑了個其貌不揚的小蘿蔔頭?”賀浔又恢複到一副嘻皮笑臉的模樣。有多少人的笑臉下藏着哭泣和深深地嘆息?又有多少人看得到那深埋眼底的期待與失望?對于一個不在乎你的人,你只要時刻擺出讓她歡喜的表情,這樣才能不至讓她嫌棄。
“你?”蘇晏陽的表情很是不屑,“你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能你住一塊兒就是給你大少爺當保姆的份,再說了,你要是帶女人回家晚上一陣折騰,我白天工作累死人,晚上還想不想睡覺了?”
賀浔笑得開懷,“蘇晏陽,我發現你就是一女流氓,還是悶着的。你說你談論那事怎麽一點都不臉紅呢?”
蘇晏陽無比淡定地瞟他一眼,“幹那事的人都不臉紅,我為什麽要臉紅?成年人,男歡女愛很正常。”只要不調戲她,她就無比淡定。
“我可從來不帶女人回家睡覺。”
蘇晏陽答:“哦,外面可不幹淨。”
賀浔笑,正欲說什麽,不經意地看到從包廂那邊走出來的衛薇,還有幾個跟着的女性朋友,他輕輕轉動着桌上的玻璃酒杯,笑意加深。“衛小姐。”他站起身輕喊道。
衛薇聽見聲音轉過身,看見了賀浔,簡直受寵若驚,賀浔這樣的高官子弟能主動跟她打招呼,她覺得驚訝,但畢竟是見過一些大場面的女人,她很快大方地向他點頭微笑,保持社交場合淑女該有的模樣。“賀先生也在這邊吃飯啊”掃了眼他對面的女伴,臉色瞬間難看起來,但只一瞬間,她便很快調整自己的表情,臉上挂着得體的笑容,“真巧,蘇小姐也在啊。”
蘇晏陽淡淡地點了點頭,轉而看向對面的賀浔,他想幹什麽
看吧,別的女人見到他都恨不得貼在他身上,只有她,對他視若無物。他的魅力,在她面前總是打着折扣,而連着他,在她面前,都打着折扣。
“前陣兒找了蘇小姐沒找着,沒想到會在這裏巧遇。蘇小姐也算是長謙的朋友,我們訂婚自然要請蘇小姐的。”衛薇臉上不自覺地流露出得意之情,她從包裏掏出請谏,“希望蘇小姐能賞臉參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