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地牢與秘密
地宮的正中間, 是一個巨大的、光滑的坑洞。
坑洞的中心是一個小的峰體,像是某種特殊的鍛器材料。而峰體周圍則延伸出九條鎖鏈,一直連接到坑洞的外圍。
除此之外, 每條鎖鏈的正下方, 都對應着一個長長的凹槽。凹槽周圍有一些淩亂的線條, 看不出是什麽意思, 只能依稀分辨是由鍛器工具刻意開鑿出來的。
而那些被以完成任務帶來的散修, 工作就是用靈力一點一點将那個峰體磨成平臺。
第一天來的時候,好些散修還不明覺厲,等到自己真的上手了,方才發覺此事是何等的艱難。
也不知這到底是什麽材料,竟讓他們用足了靈力, 才只能磨上一分。
江祈淵和蘇婉是第二批被帶出來的, 看着那個已經初具雛形的峰體, 雖然不似其他散修那般輕視, 但也弄不清到底是什麽材質。
不清楚材質, 靈力輸送就要慎重了, 萬一不小心暴露……
“表哥,你說我們勤快一些, 能不能多争取一個名額?”因為是在別人的地盤, 蘇婉要傳達信息,也只能借演戲來完成。
她裝作滿懷憧憬的模樣, 一邊說, 一邊伸手揪住了他的衣角。
江祈淵一低頭, 就看到她手镯上那朵變色的白花,心中微定。
是毒就好,總比其他不知名的損傷令人放心。
“別異想天開了,能準時完成工作,就燒了高香,哎。”看他們還有心思說話,另一個早他們好幾天進來的修士不禁打擊道。
他的面貌看着與普通修士并沒什麽兩樣,但蘇婉不着痕跡地低頭看了眼他的手,只見幾抹淡淡的紅色已經悄然染上了他的指尖,恰好與這塊峰體的顏色類似。
“多謝這位道友,我們……唉,這不是想着雲溪城那麽好,希望親人也留下來嘛。”被打擊了一通,江祈淵也不惱羞成怒,而是順着他的話嘆氣。
那個修士看了眼他們身上陳舊的外袍,猜想兩人的身份應該與自己相差無幾,之前僅有的一絲不滿也消了,失落地搖了搖頭:“別想了,好好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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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話的時候,稍微往旁邊讓了讓,讓兩人能夠留在一處。
都是前途渺茫的散修,能稍微幫幫,就幫一下吧。
蘇婉看出他的好意,感激得道了謝。
她緩步上前,試探性地對着峰體放出了一絲靈力。
因為提前做好了準備,蘇婉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了指尖上,随着她的手指輕觸上峰體,一抹極輕的刺痛感瞬間蔓延了開來,卻很快又消失不見,其速度和程度,甚至不如靈力釋放帶來的疲倦惹人注意。
蘇婉又看了眼腕上的白花,見它沒有繼續轉為黑色,稍稍放下了心,也對江祈淵點了點頭。
這幾年她除了煉藥,也花了大功夫跟素心草溝通,只要對方不變成黑色,那麽毒性就可以徹底根除,至于會對身體造成的損傷,蘇婉自問自己還是有辦法解決的。
“你們兩個磨蹭什麽?還不快點幹活?”看他們半天還不動手,監工的金丹修士有些不耐煩了。
江祈淵連忙道歉,回道:“馬上,馬上。”
他一邊說,一邊運了靈力開始研磨。那金丹修士也看不出他到底有沒有盡全力,見他的效率和其他人差不多,就踱步去了另一側。
江祈淵順勢跟着他的身影看了眼坑中淩亂的線條,又看了看自己手下要求被磨成平臺的峰體,心底升起了一股不好的預感。
也不知柳宇晗到底來不來得及,他總覺得,這峰體磨成平臺的那一刻,就是地宮中衆多修士的殒命之時。
也許是因為日夜不停的緣故,峰體的雕琢速度比江祈淵預想得快了許多。
等他們第三次從坑洞中離開時,那個峰體已經與平臺相差無幾,只需再過半日,應該就能徹底成型。
事已至此,哪怕想不出萬全之策,兩人也只能直接上了。
蘇婉先是在他們居住的隔間裏燃了安魂香,待幾人陷入昏睡之後,便與江祈淵一同溜出了隔間。
他們隔間外看守的人并不多,僅有的幾個,靠着匿息丹以及江祈淵金丹期的神識也能輕松躲過。
因此不出一會的功夫,他們就到了初來時看到的那條漆黑階梯旁。
這條階梯并不長,往下走一層樓的高度,再經過一個轉角,就化為了平地。
蘇婉二人也不敢冒進,側耳傾聽了半晌,方才小心翼翼地上前,靠近那片暗光搖曳的區域。
那是一大片的囚牢,兩人粗粗看了下,約莫有二十間,每一間都關押着十個左右修士。
前方的囚牢裏,那些修士還比較正常,只是有些神志不清;但到了後半段,就出現了明顯的血腥味,裏面的修士,不是奄奄一息,就是四肢不全。
兩人越看眉頭蹙得越緊,耳邊若有若無的□□聲,搭配上這陰氣森森的地底,莫名帶給他們一種踏入墳墓的感覺。
而且不知是因為有陷阱還是雲因為海宮對自己下的藥太過滿意,這片囚牢裏空蕩蕩的,一個守衛都沒有,他們一路走來,更沒有發現什麽陣法機關,就好像這裏是一個無足輕重的所在。
“避開那些不認識的人,我們直接找逸景門和宗裏的人。”場景再是詭異,他們也不可能原地退出。
江祈淵當機立斷,帶着蘇婉直接走到了第十間的牢房前面。其中關押的修士都比較年輕,受了一些傷,但并不算太嚴重。
他們茫然地睜着雙眼,有人坐着發呆,有人來來回回地走,那提提踏踏的腳步聲,讓膽子小的修士聽了,恐怕會忍不住行成小小的心魔。
江祈淵一把拉了自己最相熟那個師侄上前,按着他坐下。
蘇婉握住他的右手腕,将他的五指攤開,果不其然,在他的指尖,不僅看到了之前的紅色,甚至這顏色已經沿着他的手腕,蔓延了半個臂膀。
蘇婉在他手上輕輕割了一刀,等血液落下之後,滴上自己曾在那個詭異客房裏用過的鑒毒劑,等到顏色開始泛藍,她不禁擡頭,與江祈淵互望了一眼。
看來那個客棧裏失蹤的修士,也是雲海宮的手筆。
蘇婉輕閉了下眼,強迫自己不要多想。她取出之前泡過素心草的小瓶清水,随手按住這個小師侄的肩,一下将清水倒入了他的口中。
也不知她是怎麽做的,那師侄連掙紮的餘地都沒有,無聲無息地仰頭,溫馴地将液體盡數喝完。
江祈淵望着對方喝完後蹙緊的眉以及痙攣的手臂,下意識地活動了一下手腕。
看着真疼。
不過疼是疼,但效果也極其顯著。
還沒到一盞茶的功夫,小師侄的眼底的血絲就開始慢慢褪去。
江祈淵連忙用術法封住了他的嘴,等對方徹底清醒過來,确認了眼前的人,方才重新松開。
“怎麽回事?”哪怕對方醒了,江祈淵也不敢出聲,只能取出一個小卷軸攤放在地上。
小師侄一看上面浮現的字也了悟,伸手點了上去,将意識灌輸到了紙面。
“回師叔的話,我們與逸景門人在胡鬼林遇到有人暗算散修,于是多管了一下閑事,然後就被捉來了。”
小師侄也很懂此時說話應該簡潔,一句話便将前情介紹完畢。
江祈淵面無表情地擡頭看了他們一眼,這幫小子,還真能耐了,他就說雲海宮的人怎麽這麽蠢,十大宗門的人也敢捉。
“之後呢?你們還知道什麽?”
“我路上聽他們說,好像是要拿我們這些雙靈根單靈根的修士血祭,以開天路,而地宮建造的則是一個巨大的開天路的陣法。但後來我們清醒的時間越來越少,其他事情就不太清楚了。”小師侄雖然情緒激動,但卷軸并不能反映他的情緒,所以書寫出來的依然是方方正正的文字。
江祈淵看着上面的詞皺起了眉,血祭?天路?這是什麽東西?
“那這地牢為何沒有駐守的修士,你們可清楚?”
“這……可能是有內應?我只知道雲海宮掌門來過,與前面不知哪間牢房的修士說過話。”
“什麽?”江祈淵的手沒放開,心中所想一下就浮現在了紙上。
雲海宮的掌門偶爾會來,那平臺即将完工的時刻,他豈不是也會到來?
“不愧是九臨宗最傑出的金丹修士,你猜得不錯,本座确實會來。”江祈淵的手還沒來得及松開,一道低沉的男聲就在他耳邊炸起,随後一道淩厲的掌風瞬間擊中了他的胸口。
江祈淵手心的圓球應聲碎開,他整個人也被撞飛到了牢壁上,好一會才站起身來。
雲海掌門饒有興致地看着他還有扶牆而起的力氣,越發肯定這樣的天之驕子不拿來祭天,實在是暴殄天物的一件事。
“對了,另一個人呢,去哪裏了?抛下你們逃了?”
“呂掌門你猜?”發覺對方沒有再出手,江祈淵也猜到了對方的成算。
見他臨危不亂,甚至還能風度翩翩地笑出來,雲海掌門當真覺得可惜了。
如果他是自己宗內的人,自己肯定是要把對方選為宗門繼承人的,有那麽一個聰明的弟子,自己又如何會被那些蠢貨氣個半死?
“對了,這兩個都是你的師侄?九臨宗當真底蘊不凡,居然有那麽多單靈根的天才。”
雲海掌門說話的時候,随意地掃了地上被他的威壓鎮得動都不能動的修士一眼。
江祈淵心中一跳,眉眼微斂,很快掩飾住了自己的情緒。
這人是将蘇婉也認成了之前被捉的修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