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追殺
那曾是一片生長着胡鬼木的谷地,有一些溫和的兇獸, 甚至在周圍駐有幾個小小的巢穴。
然而此刻, 這塊谷地上別說兇獸和巢穴, 就連一棵完整的胡鬼木都看不見。大片的胡鬼木被各類法器擊成碎屑,又被火屬性的功法燃燒得一片漆黑,随着修士的打鬥踐踏,這些黑色的痕跡落在土地上, 形成一個個難以褪色戰鬥烙印。
“你們雲海宮這是不要臉了?”柳宇晗用手背擦了下臉上的血,神色分外的難看。
他們才進入胡鬼林的內圍, 看發現第二枚令牌的影子, 無數火球就從天而降,昭示着之前的修士失蹤之事與來人有着說不清的關系。
如果不是他們早有防備,恐怕當時就死在了這裏。
“不愧是宗門大比的頭兩名,還真是難纏。”雲海宮一共來了三個金丹一個元嬰,如今說話的正是那位裘慷。
他陰恻恻地看着纏住自己的兩人,心裏盤算起了一會勝後怎麽折磨這兩人才好。
他本以為這是手到擒來的任務, 沒想到開場一個照面的功夫,他們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合力重創了一個金丹修士。
随後也不再多管,而是幹脆利落地把剩下的人都丢給其他人對付,全心全意地纏住了自己。
“畢竟修道也修心, 滿肚子陰謀詭計的人,修為難以提升, 也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哪怕對方威勢驚人, 江祈淵也依然有餘力談笑,“我其實很好奇,這位長老如此陰暗,真的不會心魔纏身嗎?想必元嬰期已是你的頂峰了吧?”
江祈淵說話,可不像柳宇晗那麽怒氣沖沖。
他的語速只比平時快了半分,換了不熟悉他的人應該連這半分也聽不出來。
但偏偏是他這不動如山的神色,讓裘慷怒不可遏:“小子找死!”
随着他這飽含怒氣的一聲厲喝,他那鋪天蓋地的攻勢盡數往江祈淵那裏襲去。
江祈淵手腕上的那個防禦法器應聲而碎,他整個人也飛出數十尺,重重摔在了地面。
裘慷還待補刀,柳宇晗卻抓準時機,用手上的□□引來一道貫穿天地的雷霆,正正劈在對方的頭頂:“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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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慷被這突如其來的大招駭得一驚,不得不撤回所以的攻勢抵擋,恰在此時,江祈淵飛身而起,一手一個抓起蘇婉和雲岚,與逸景門的三人一同,竄入了傳送符生成的空間縫隙之中。
裘慷發覺自己被耍,頓時怒不可遏,可是那縫隙已經消失,他只能狠啐了一口:“找!傳送符能跑多遠,不把他們找出來,你們也不用回去了!”
那位元嬰老祖是如何地将氣撒在同宗修士身上,那個早早被重創一直在渾水摸魚的祖青是如何地送了一口氣,幾人都不得而知。
他們只是燃了一個微小的火球,靠在地道的牆壁上,努力得恢複着自己的靈力。
這短短一個時辰的打鬥,他們不僅損失了好幾個黃階法器,幾人也已經傷痕累累。如果不是對手嚴重低估了蘇婉的戰鬥力,恐怕江祈淵和柳宇晗再怎麽能拖延,剩下的幾人也是兇多吉少。
“蘇藥師真是……深藏不露、深藏不露。”柳宇晗看着眼前這個模樣溫和無害的女修,心中感嘆不愧是江祈淵的未婚道侶,這“表裏不一”的情況,還真是一脈相承。
倘若沒有蘇婉不間斷的詭丹毒丹的支援,想必他們早已跟那片胡鬼木一樣,化成飛灰了。
蘇婉也不居功,她大致看了眼衆人的傷勢,心中有數,将許凡的傷藥遞給雲岚,讓她負責上藥,自己則給江祈淵處理經脈的損傷。
“柳道友哪裏的話,憑你和表哥的修為,想跑總是能跑的,若不是你們攔住了那位老祖,我就是有再多的詭丹好用,也是回天乏術。”
在場幾人裏,傷得最重的就是江祈淵和許凡。前者是為了引開裘慷的注意力,後者則是剩下的人裏功法最為精深的,一直忙着救場。
“謝……謝謝……”看到雲岚來給自己上藥,許凡低下頭,整張臉都紅透了。
可惜此處光線昏暗,雲岚也沒有留意到他的神情,聞言只是輕輕搖了搖頭,語氣也比平時溫和了許多:“若不是你,我這半桶水的功夫大概都看不到明天了。”
雲岚雖是劍修,但她的劍法偏向于勇往直前,遇到修為遠甚于她的修士,幾乎可以說是毫無招架之力,如果不是她本身功底不錯,又有以往被追殺的經驗,恐怕連被救都沒有機會。
許凡連忙搖頭,動作劇烈地險些将雲岚的手掙開:“雲姑娘你很好!我從未見過那麽厲害的劍修,我……”
蘇婉剛處理完江祈淵的事情想過來問問需不需要自己接手,看到一臉茫然的雲岚和滿心激動的許凡,鎮定地調轉了頭,裝作自己只是起來活動活動筋骨。
她默默回到江祈淵身邊坐下,看着他低垂的眼簾,輕握住了對方略顯冰涼的手:“別自責了,又不是你在追殺我們。”
“不錯不錯,”柳宇晗确認完了謝修林的情況,繞過了那邊磕磕絆絆不知解釋什麽的許凡,剛走上前關心江祈淵,就聽到蘇婉這麽一句話,跟着安慰道,“如果不是和你一起出來,又被你提醒了雲海宮之事,指不定我連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死的。別想那些為什麽沒有告訴師門這種無聊的問題了,不如來想想我們這是在哪裏。”
他們所用的這種強行轉移的傳送符極難繪制,就算是玄階陣法師一年也不知能不能繪出一張,所以他們手頭上,一共也只有兩張。
傳送符有距離限制,柳宇晗催動的時候只想着往地下跑,因為他覺得那裏說不定有兇獸打通的地道,比較不容易被捉到,可誰知他們傳送是傳送了,這地方……怎麽一點都不像普通的洞穴,還有鋪好的石壁?
“我看過了,這裏要麽是沒有被發現的傳承之地,要麽是廢棄的洞府,我傾向于後者。”柳宇晗正在想着這安慰不知有沒有效,江祈淵卻突然出聲,吓了他一大跳。
後者看了看這人與平時沒有任何區別的表情,懷疑地望了蘇婉一眼。
自責?他怎麽看不出來?都悄無聲息地把周圍分析了一遍,像是失落的樣子嗎?
蘇婉先是笑容不變,等她回過頭看向江祈淵時,瞬間将笑容收起,冷冷地望着他:“然後呢,還有什麽?”
“啊?”江祈淵被她這麽一看,方才一個激靈,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麽,若無其事地咳了一聲。
他真的只是不小心走神了而已,不是故意的。
“先往前走,看看這裏有沒有可以用的東西,說不準我們一個不小心,就遇到了一個迷鏡天,順利回去了。”
江祈淵的表情很是誠懇,但蘇婉還是漠然地手抽了回來,率先起身往前走去。
前者連忙追上,等蘇婉停了下來等待其他人,他才順勢重新牽回對方的手:“我錯了。”
對上他疲累又擔憂的雙眼,蘇婉就算有再大的氣也消了,更別說她本來就沒多少的氣。
她搖了搖頭,點亮一個小火球,示意對方看眼前的石壁:“你看,這一片的石壁是不是跟之前的不太一樣?”
經蘇婉這麽一說,江祈淵才留意到石壁上的變化,湊上前去細看,過了一會,柳宇晗也跟着湊上前,可他看了半天,也沒看出什麽不對。
“你看出什麽來了?”柳宇晗回頭問道。
江祈淵搖了搖頭,是與之前的不同,可是……實在沒發現什麽規律。
既然沒有發現,他們也只能繼續往前走。
這一路上石壁的花紋換了好幾種,一直等他們到了一個空曠的廣場,這有花紋的石壁才徹底消失。
許凡根據常規地宮的布置,推斷這裏應該是類似于門前空地的存在,推開那扇石門,裏面應是庭院。
而根據構造,這扇石門應該沒有什麽機關。
柳宇晗看江祈淵,後者點頭。反正他對機關沒有什麽研究,許凡說是,那就是吧。
“我來。”看許凡傻乎乎地就想上手去推,柳宇晗連忙拉住了人。
學習人家那邊的築基修士,他的師弟要傻也不能是這麽個傻法,太丢人了。
不過許凡并沒有判斷錯,柳宇晗小心翼翼推開大門後,确實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
除了看不到廣袤的天空,他們眼前所見的就像是一個普通得不能更普通的廢棄庭院,蛛網密布,雜草叢生,還有一面巨大的石制畫壁,伫立在庭院的中央。
蘇婉環視了一圈這庭院的布置,怎麽感覺……有點似曾相識?
“這不是降玥府的風格吧。”江祈淵皺眉說道。
柳宇晗肯定地點頭:“不錯,這更接近我們東域的風格,但又不太像……”
“這是衡源中世界的風格。”在場的幾人都在冥思苦想間,蘇婉突然開口冒出了這麽一句。
她也不理會衆人驚詫的目光,神色鎮定地走上前,長袖一揮,将石壁上的蛛網盡數掃了個幹淨:“救我的那位煉藥師曾留下一本雜聞,裏面有提到衡源中世界的宅邸洞府。據記載這些宅子的主人都習慣在庭院擺放一面畫壁,當中記錄着他們認為自己最值得書寫的功績成就。”
“那我們看看吧。”江祈淵也沒有質疑蘇婉的說辭。
他上前一步,在畫壁周圍點了無數個小火球,光線正好夠他們看清上面的內容。
衆人先是一目十行地看完了旁邊的文字記錄,又仔細研究完上面的畫,神色都不禁一變,掩飾得不好的,如謝修林,看完之後,甚至不自覺後退了一步。
這上面的記載,當真是……聞所未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