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哥哥的要對弟弟負責嗎

第15章 廢物

數學課代表還沒來，謝一心去辦公室數晚練的卷子，在樓梯間看到淩長意走上來。他應該是剛洗了把臉，很不講究地擡手用連帽衫衣袖擦滑落到下巴處的水珠。

謝一心停下腳步，從兜裏掏出幾張面巾紙遞給他。

淩長意接過道了句謝。

謝一心挺無奈地看他一眼，和他一起往辦公室走。

徐凱看着那把支楞八叉的椅子，嘆了口氣把它重新扶起來，在桌前擺正。

謝一心站在辦公室門口敲了三下門，徐凱讓她進來，眼神盯住跟在她身後的淩長意，依舊兇着臉瞪他。狗脾氣一上來，就是“我氣還沒消，你看着辦吧”的架勢。

淩長意扶着門框，沉默了幾秒後望向徐凱低聲道了個歉：“徐老師，是我錯了，以後不會了。”

謝一心聽他竟然主動服軟也是一愣，正數着卷子的手一頓，數到哪都給忘了，只得散下再來一遍。

徐凱站起身走過去，巴掌落在他後腦勺的位置，挺不解氣地哼哼：“喲，道個歉就完事兒了是吧？”

他讓淩長意進來，在椅子上坐下：“八百字檢讨，明晚之前你親自交到我辦公室裏來。”

淩長意乖乖說好。

徐凱一想，又補一句：“不許讓程小雨代寫，被我發現的話你就給我上講臺念給全班同學聽啊。”

淩長意垂下眼，點頭。

徐凱看他蔫了吧唧的可憐樣就受不了，一手握住他的肩膀打量着他身上：“沒摔疼吧，踹椅子是老師不對，我也給你道歉。”

淩長意左手抱住隐隐刺痛的右胳膊，搖頭說：“我沒事。”

謝一心聽了一出師生和的大戲，也不管自己數沒數夠合适數目的卷子，抱着一沓試卷一沓答題卷就溜出了辦公室。

徐凱在淩長意面前坐下，擺出促膝長談的陣勢：“你自己想想你最近的表現，像話嗎？有個學生該有的樣子嗎？班裏沒哪個人會像你這樣吧？你是學習成績好，大家都有目共睹，可是光成績好有什麽用，學校是培養你們、塑造人格的地方，又不是做卷子的工廠。不管別人怎麽想，你既然在我班裏，我就要對你負責。淩長意，能不能老老實實告訴我，你下午幹什麽去了？”

“親戚家一小孩兒的滿月酒，”淩長意語氣平靜，“家裏頭高興嘛，被他們灌的。”

徐凱一聽就是瞎話：“那是人家兒子，又不是你兒子，你才幾歲啊就灌你？”

淩長意答：“我幹兒子。”

“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打電話給你媽證實一下？”

“我爸那邊的，她不認識。”

徐凱頓了頓，不想跟他瞎扯淡下去：“你媽媽一個人養大你們兄弟倆，也挺不容易的，所以有事我都想着跟你們私下解決，別讓她操心太多。你心裏多少有點數，十七歲離成年不遠了，挺大一人就懂點事，孝順點，少跟些不三不四的人來往，顧着點你媽，別讓她傷心了，行嗎？”

“嗯。”淩長意看着他，眼睫阖動幾下，露出個意味不明的輕笑，他說，“我知道。”

淩長意一張小臉依舊白得跟雪似的，他把那件校服外套摟懷裏捂着肚子，肩膀不太自然地緊繃着，還是一副不太舒服的樣子。徐凱主動問他：“還行嗎現在？不舒服的話我給你批張假條，你回家休息一晚上。”

淩長意低頭看了下表，現在快五點了，五中六點開始半小時的晚讀，接着才是晚練兩小時。他站起身：“不了，我回教室。”

黎闵在他桌上擺了一溜的飲料，見淩長意回來，他連忙招了招手，挨個給他介紹：“蘋果汁、橙汁、檸檬水、特侖蘇，還有現泡的蜂蜜水，你想喝哪個？”

淩長意眨了眨眼睛，挑了那瓶橙汁。

黎闵皺眉：“不行，蜂蜜水也得喝了。”

“不要。”淩長意搖頭，“我不喜歡喝甜的。”

“這又不是給你當飲料喝的。”黎闵瞥了眼手機，照本宣科道，“我查到網上說蜂蜜含有大量的果糖，可以加速乙醇代謝，分解酒精。給你解酒的，趕緊喝了！”

淩長意沉默了幾秒，接過他遞過來的蜂蜜水，“咕咚”了一口就還給他，在他叨叨更多之前先開口：“我先睡一覺，晚練發卷子的時候你叫我一下。”

“行。”黎闵點頭。

直到下了飛機，紀回川才看到鐘情沒頭沒腦地給他發了一句：陳蘿是你們家親戚？

他坐上地鐵回畫室，也沒太當一回事，回她：沒聽說過。

鐘情給他發過來那張朋友圈的截圖，給他發了段語音：陳蘿附中的，初中和兔子是同班同學，她說這人從那時候起就挺不好惹的，最喜歡招惹男生為她打架。最後人家都被記過了，就她啥事沒有。

紀回川盯着淩長意攥着杯子仰頭喝酒的照片，心裏郁悶得要死。

他就不該走得這麽早，讓淩志軒沒完沒了地拉哥哥去飯局。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他初中畢業，從寄宿學校出來和淩長意一起去了五中，他才發現淩志軒頻繁地大晚上帶走哥哥，直到半夜才送他回來。

他只能眼睜睜地看着哥哥疲憊地睡在床上，蹙眉露出很不舒服的神色，連在夢裏都不開心。

紀雲泉對此不以為意，面對氣憤的紀回川，她朝他輕輕柔柔一笑：“川川，你想什麽呢？他是你們的爸爸呀，怎麽會害哥哥呢？”

他是爸爸，卻讓哥哥陪酒喝到吐。

她是媽媽，甚至會忘記哥哥被帶出去了，只記得睡前反鎖家門，讓他一個人坐在樓道裏等她接電話，讓他回家。

紀回川要恨死他們了，也恨死自己了。

因為你是個毫無存在感，也沒什麽價值的廢物。他想。

鐘情接着對他說：“附中離五中蠻遠的，她就算看上你哥也沒什麽機會費勁跑這邊來，問題應該不大。”

“行。”紀回川慢慢打字，“我托白菟關注一下，随時和我聯系。”

鐘情：“你也別太操心這個了，好好畫你的吧，也沒幾個月了。”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