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哥哥的要對弟弟負責嗎

第6章 是鐘情？

上午四節課很快過去，下課鈴一響，班裏的人都三兩結伴吃飯去了。

淩長意獨自坐在空蕩蕩的教室裏，有些疲憊地把頭垂下，趴在桌子上。

他是走讀生，按以前，老媽上日班的話就自己拿錢去外面吃飯，上晚班就回家吃。他今天本來應該回家的。

……可他不想回去。

後排的彭鵬回來拿落下的飯卡，看見他一個人趴在教室裏，還以為是睡着了，主動過去拍醒他：“淩長意，醒醒，放學了。”

淩長意被他沒輕沒重拍的這一下吓得一哆嗦，猛地仰起頭，書桌被他往前推進了幾厘米，桌腿和地面刮出一道刺耳的摩擦聲。

操。

他不高興地盯着彭鵬，亂糟糟的黑發下是一張煩躁出殺氣的臉。

“呃，”彭鵬有些局促地收回手，小心翼翼地問，“你再接着睡一會兒？”

淩長意捂着臉搖了搖頭。

“你不回家的話，跟我們吃飯去？”彭鵬建議說，“食堂的尖椒肉絲、剁椒魚、咖喱雞還有咕嚕肉都還行，你沒卡的話我可以借你。”

淩長意本來沒感覺，被他報的菜單硬生生給念餓了。

他“噌”地一下站起來，朝彭鵬矜持地一點頭，說：“也行。”

彭鵬帶着他往食堂方向走，半關心半教訓地說：“你沒帶錢就直說嘛，多大點事，死撐着餓壞了怎麽辦？”

淩長意吃人嘴軟，沒回話。

他還不過瘾，接着說：“你們這些學霸就是太端着了，什麽事都自己抗，今天就一頓飯你都不敢說，我上次還聽人說你偷偷哭來着——”

“你聽誰說的！”淩長意惱怒。

彭鵬一眨眼，想了想說：“大家都知道啊，上次出成績，你只高謝一心50分，不是偷偷去衛生間哭了，程小雨說你衣服領子都濕了。”

淩長意快被他們的想象力氣笑了：“我那是困了去洗把臉。”

高謝一心50分都能躲衛生間哭的心理素質，淩長意心想，那我現在這水平不是該從樓上跳下去啊？

彭鵬邊走向咕嚕肉的窗口排隊，一邊朝他露出“不用解釋，我們都懂”的笑容。

淩長意徹底沒話說了。

求求你們能別給我加這麽多戲嗎？我是你家地裏的小白菜啊？

“我來買飯，你去那邊占個位置，”彭鵬指了指食堂靠窗那排空座，“順便拿雙筷子。”

淩長意點頭，去消毒櫃拿了兩雙筷子和調羹，先在餐桌前坐下，看彭鵬那條隊伍的長度，排到他估計要挺長一段時間。

他閑得沒事幹，正數着彭鵬前邊還有幾個腦袋，有人拍了一下他的後背。

淩長意回頭，看到一張笑吟吟的臉，他靠她耳朵旁邊別的小兔子發卡認出她是早上校門口那個女生。

“嗨，”女生笑着問，“拿到奶茶了沒？那個大高個兒是你同桌吧？”

淩長意想起他随手塞進桌肚裏的那杯原味奶茶，她不提的話自己都忘了：“是你送的？”

沒想到女生搖頭：“不是我，鐘情托我給你買的。”

淩長意懵了。

她也皺了皺鼻子，模樣看起來特別像她頭上那只兔子：“你別對她有偏見啊，她人很好的。而且我也覺得你要保持那——麽高的分，平時肯定學得特別累，偶爾吃點東西放松一下嘛。”她看着淩長意，笑着問，“有什麽想吃的沒有，我給你帶啊。”

他早想不起來當初高三那會兒有沒有人給他送過一杯不加糖的原味奶茶，也對這個兔子一樣的女生毫無印象。就算真有人給他送些什麽東西，他也多半不會接，還不回去的就給黎闵他們分了算了，哪裏會把這些小事放在心上。

盛名下的淩長意會來五中，就是屈尊降貴的，那些蜂擁不止的豔羨和喜歡，既理所當然，也不值一提。淩長意心想，那時候的我确實看不上他們。鳳凰眼裏，什麽品種的鳥都不稀奇，和麻雀沒有什麽兩樣。

可怎麽會是鐘情？

淩長意不喜歡鐘情。

就憑她被紀回川拒絕後，還能維持着若即若離的暧昧關系留在他身邊。就憑紀回川飛機失事前，淩長意看到的最後一條關于他的消息就是引人浮想聯翩的桃色緋聞，女主角是鐘情。

淩長意心想，那是我弟弟，她憑什麽？

“我不要。”淩長意直截了當。

女生皺起眉，直接被他駁了面子也不高興了，鼓着嘴嘟哝：“管你！反正你必須拿着。”

說完她就跑了。

彭鵬端着餐盤過來，問道：“那女生誰啊？”

“不認識。”

他在淩長意對面坐下，随口說：“不認識你倆聊那麽久。”

淩長意：“她認識我。”

彭鵬點頭：“也對，五中就沒人不認識你。”

彭鵬是住校生，吃完飯就回寝室午睡去了。

淩長意自己回了教室，本來想在教室趴一會兒，推開後門，一群先到教室的人簇擁在他的座位，看起來還挺熱鬧。見他回來，他們一個個主動讓開，笑着說：“哎，淩長意，你媽媽來了。”

他還搭在後門上的手不自覺顫抖了一下，随即攥緊，垂落在腿邊。

他走上前，輕輕喊了一聲：“媽。”

有人小聲說：“淩長意在阿姨面前好乖啊。”接着就被身邊人拽了一下，提醒她閉嘴，他們各自回了座位。

他的媽媽紀雲泉坐在他的位置上歪頭笑着看他，這是一個很孩子氣的動作，她已經不再年輕，加上沒完沒了的夜班，任誰也得憔悴幾分，可她這麽做偏偏沒有一點違和感。

紀雲泉站起身，露出她放在桌上的藍色保溫飯盒，嗔怪道：“我都做好了飯菜等你，你怎麽不回家吃飯啊淩長意。”

淩長意有些遲鈍地回答：“我……我不太想坐公交車。”

她還是叫我淩長意。

淩長意沒有小名，他名字取得不好，幾乎所有人都是連名帶姓地叫他，親近和不親近的人沒什麽區別。紀雲泉叫紀回川是叫川川的，叫他永遠都是淩長意。

淩長意、淩長意、淩長意……

一定要帶上那個“淩”字，因為在她眼裏，那是“你是你爸爸的兒子”的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