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人物有點多,請耐心細看) (23)
是不愛說話,不是傻。”
相裏飛白撇撇嘴,他踱到饅饅身後,看她也沒有絲毫要反身偷襲的跡象。
“爺爺說的對。”他忽然沒頭沒腦的這麽一句。
饅饅,“?”
相裏飛白兩手背在身後,“我說過的,要找到你的秘密,現在我找到了。”
“哦,那就恭喜你了。”
他看饅饅一臉無所謂的表情,覺得十分奇怪,“你都不害怕獵人嗎?”
“我害怕啊,特別是一個十人斬現在就在我身邊。”饅饅站起身來,兩人一高一矮面對面。
“但是我更害怕血族會萬劫不複。”她說。
“你們總是很奇怪,為什麽血族要分出什麽黑派白派,都是吸血鬼,一網打盡就好了啊,也不會有威脅到人類生命的亞種了。”
“為什麽?”饅饅歪着腦袋看他,“因為我不想讓族群被某些恐怖的人一步步推向毀滅,血脈至親早已經離我而去,如果連同族都沒有了呢,他們也是有生命的啊。”
相裏飛白睜大了眼睛,他忽然想起爺爺總在耳邊念叨着什麽:
“飛白啊,你要記得咱們相裏家族,從前也是輝煌過的……”
“你要記得咱們曾是名門望族……”
只是現在和滅族,也沒什麽差別了吧?吸血鬼獵人,早已經比吸血鬼還要少了。
饅饅瞧他不說話了,轉身朝汽車那邊走去,沈摯他們從樹叢裏鑽出來,朝她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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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了,他們走了水路。”飛白忽然在身後說話,饅饅沒有回頭。
“謝謝。”
她很快走到沈摯身邊,他摸了摸她的腦袋,“那個小獵人沒為難你吧?”
“沒有,我們只是聊了聊人生和理想。”她笑了笑,在打開車門坐進去的一剎那,似乎聽到耳後有人的聲音傳來,随着風飄的很輕很輕。
“漢堡包很好吃。”他說。
誰也沒有料到,在行駛出山路晃蕩的小鎮的時候,犯人們會選擇帶着人質坐船,畢竟交通工具狹小/逼仄,且根本逃脫不掉。
而這唯一一條水路,沿岸的碼頭就是那麽幾個。
“這裏是無花村。”沈摯下了船,拿着地圖看,“竟然聯系不到警察局?”
“聯系到了,只是不太配合。”周頂天指了指前面,路邊一輛報廢的警車還停着,車後窗砸個稀巴爛。
這裏正好就是省于省的交界,兩不管的這麽一個地方,又是沿岸水路的碼頭之一,卻又不是航運非常發達的河流,因此就一直這麽不上不下的混着。
“大白天的人不多啊。”周頂天站在馬路上奇怪的看,“沒人出來?”
沈摯默默掏了掏腰間別的手/槍,“大概是有什麽活動吧。”
然而他們身後饅饅和陳迢都久久沒有動靜,“怎麽了?”沈摯回頭問。
她面色變了又變,陳迢冷哼了一聲,“這裏全都是吸血鬼。”
周頂天騰一下轉身,“什麽鬼?什麽吸血鬼?……”
沈摯沒有理他,他看向饅饅,後者沉吟片刻,“沈摯,你們走吧。人太多了,你們太危險了。”
他被氣的笑出來,“所以你是想撇下我自己去面對他們?”
“你想都別想!……”
“走,先去找當地的警察局。”沈摯不管身後的饅饅是什麽表情,自己氣呼呼的往前走了,周頂天追在他身後東問西問,兩人吵吵鬧鬧的。
陳迢冷哼一聲,“真是不怕死。”他瞥了眼饅饅的表情,“我可不會幫你照顧他們。”
後者笑了笑,不做聲了。
你以前也是這麽說的啊。
無花村人很少,他們偶然猜能遇到幾個,都很新奇的望着他們。
“太奇怪了,這裏明明可以發展起來的。”周頂天搖搖頭,忽然指了指前面,“看!那裏是不是警察局!”
寫着‘police’字樣的小房子,矗立在一棵大松樹下面。
他們敲門進去,既沒有看到值班民警,也沒有看到文員等人,連個保潔都沒有。
“快遞嗎?”等了一會,一個人忽然從裏面走了出來。
“呃。”看起來四十來歲的大叔楞在原地,他身上警服都是舊的,敞開穿着。
“你們是什麽人啊?”他看起來一臉警惕,竟然還有點恐懼。
“你好,我們是x省諸雲市刑警大隊的刑警,我姓沈。”沈摯兩人三言兩語說了個明白,那個老警察竟然一聲不吭。
“你可以叫我老劉,這裏只有我一個人。”大叔走過去給他們拿了幾個發黃的茶杯,上面竟然還寫着2007年xx資助的字樣。
“喝完水你們就走吧。”
“無花村沒有能幫你們的警力,我一個人已經管不過來了,你們可以去最近的市裏找找,但是不能一個人進村。”沈摯幾個人互相看了看。
“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麽?”
“我什麽都不知道。”老劉這麽說了,坐在破凳子上點起煙來。
周頂天急了,“你這是什麽态度?我警官/證也給你看了,我們又不是騙子!”
陳迢攔住他,周頂天話語一滞,憋紅了臉。
饅饅看了看那人的表情,幹脆也搬開凳子坐在他對面,沈摯走過來靠着她的椅背,兩人都是不緊不慢的樣子。
小屋子裏只剩下周頂天一人呼哧呼哧的喘息。
像這樣不知道過了多久,誰也沒有說話,杯子裏的熱水涼透,也沒人喝一口。
天色漸漸暗下來,終究還是有人先沉不住氣。
“我已經提醒過你們了,無花村不接受外人。”太陽落下的時候,老劉明顯焦急起來,他慌張走過來把大門關好,窗戶都拉起簾子,反鎖上。
饅饅看向外面,零星的燈火亮着,然後是一條一條的人影在屋頂上流竄。
“不要說我沒告訴你們,太陽已經落山你們走不了了。”老劉只開了盞小燈,他給自己倒了杯熱茶蹲在椅子裏,瞪着眼睛看他們,“無花村不是那麽好進的!”
饅饅撐着腦袋看他,這家夥氣息亂了。
小警局裏面設備齊全,還配有食堂和卧室,這家夥自己弄了點飯吃也沒有管他們,洗了碗倒頭就躺在了鋼絲床上,拿出手機看小說,好像都當他們是空氣一眼。
沈摯瞥了一眼廚房,“我借用一下啊。”
老警察沒有回音,他看了看周頂天,“一會把錢給他,我們自己弄點東西吃吧。”
周頂天哭喪着臉,“沈隊,我吃不下。”
沈摯嘆了口氣,拉着饅饅坐在外間的木頭長椅子上,“累了嗎?”
他用手指梳着她的長發,輕輕捏了捏她的臉,“涼涼的。”
饅饅笑了下,彎腰坐在他身邊,靠着他的肩膀。
看着窗外的影影綽綽,偶爾還有幾聲詭異的叫聲,叫人不寒而栗。
“沈摯,你怕嗎?”
“你又問我這個問題。”他佯裝怒意的掐了掐她的手指,然後一把扣住,十指相錯,“我什麽時候怕過了?”
這一晚,大家就在狹小/逼仄的會客廳裏将就着,老警察不讓他們出門,所有人不敢輕舉妄動。
等到第二天天蒙蒙亮的時候沈摯就醒了,感覺有人在外頭敲門。
‘砰砰砰-’
“誰?”老劉醒了,戰戰兢兢的輕聲問。
“是我。”
☆、chapter67
“是我。”一個男人的聲音。
老劉踢踏着拖鞋走出來開門, 他扒在玻璃上撩開一點點窗簾看出去。
“你是什麽人……我沒見過你。”他有點慌張的後退, 屋裏的人一下子繃緊了弦。
外面那人忽然不說話了,“我也不認識你,但我知道你屋裏的人是誰。”
“沈隊,是我。”饅饅眼皮一跳, “範幼辰。”
“你怎麽來了?”
開門進來的确實是範幼辰, 他穿着普通運動衣,背上背着個大包,摘掉鴨舌帽以後,也是風塵仆仆的一張臉。
“你們讓我好找。”他抹了把汗, 一屁/股坐在凳子上大口灌水。
“局裏給了我你們的位置,你不是沒有避光藥了嗎?”他從背包裏掏出來一個紙盒子, 裏頭有牙膏樣的幾支東西。
饅饅伸手接過, 擠出來抹了點, “怎麽和以前不一樣?”
“是新研發的品種。”範幼辰也遞給了陳迢兩支, 沒有避諱別人。
周頂天看的一愣一愣的,“什麽時候了還想着擦防曬呢啊……”
他身邊沈摯沒有說話, 倒是上下詭異的瞟了範幼辰幾眼。
“避光藥……?”老劉原本站在後面一聲不吭的, 忽然間跳起來, 指着他們一步步後退, 然後因為大門是關着的,他就這麽砰一聲撞了上去。
“你們, 竟然是吸血鬼?!”
沈摯走過去伸手, “老劉, 我們是人……”
“別想騙我!”他一把拍開,顫抖着手指着範幼辰,“避光藥,吸血鬼成天都在全國搜羅這種東西,這能讓他們在白天出現,這簡直就是毒/品!”
沈摯和饅饅對視了一眼,後者沒有表明身份,但是卻公然将東西塗在了身上,沈摯看老劉一臉慘白,“你不用怕,我們這次來是為了救人,和你沒有關系。”
“不,和你有關系。”饅饅将頭發紮起來,高高的甩在腦後,冷眼看他,“你明知道村裏有許多的血族,為什麽不上報,你們這裏已經死了不少人了吧?”
老劉仿佛被戳中心事,臉都僵硬極了,他掃視了一圈神情各異的人,“上報?”
“你們看到村子門口的警車了吧,一共有三批,市裏派了三次人過來。”他扶着牆站起來,“那你又知道這裏死過多少警察嗎?”
一瞬間沒人說話了,老劉左右看了看,“你們覺得這個派出所最早有幾個人?”
如同食物鏈一般,立于人類之上的種族,自然而然得擁有更多生殺的權利,和人類對待牛羊是一樣的。
沈摯不知道說什麽,忽然見周頂天沖了出來,他一把揪住老劉的領子。
“我不管你這裏發生過什麽事情,我不管你是有多害怕!”他臉色通紅,臉上都是汗水,身上的衣服也髒兮兮的。
“你知道諸雲被拐賣了多少女孩嗎?”他就在老劉面前大吼着,“犯人現在就在我們面前,就在這個村子裏,但是你卻膽子小到連說出事實都不敢,你特麽還算警察嗎!”
他這麽一撕破臉,老劉也氣的不行,兩人一言不合扭打起來,乒乒乓乓的撞開桌椅板凳,你一拳我一拳的互毆。
“住手,別打了!”沈摯過去拉架,冷不丁被氣瘋的周頂天呼了下腦門。
“叫你別打了!聾了嗎!”沈摯眉頭一皺,一巴掌丢過去一人給了一掌,等到打蒙了以後一手拎起來,兩邊一甩就都消停了。
“周頂天你冷靜點,就算有老劉我們也沒有人數優勢。”
“還有你老劉,你別以為明哲保身就可以了,人質要是出點事情你就是第一個負責任的。”沈摯扯了扯領口,彎腰坐在饅饅身邊,“你只要告訴我們,樂庭是個什麽情況,剩下的我們自己看着辦。”
他這麽說了,像是完全沒有轉圜餘地,老劉悶悶咳嗽兩聲,擡頭瞄了眼他,“真是年少氣盛啊警官……”我當年好像也是這樣,只是記不得了。
老劉的敘述中,樂庭本地人口只有不到三百人,分散居住在沿河的碼頭附近,十幾公裏之外就是山區,往上去基本沒有人類了。
這個村子大概是全國血族分布最多的地方,其中有很多都是原來的村民轉化來的,被一個什麽神秘的組織控制着,無法逃離又無法違背。
像是地縛靈一樣只能存在于這片水邊小村。
“村民們都知道有血族的存在,但他們一般不會找村民覓食,我知道他們有自己的渠道,從來不缺少新人,”老劉說。
每天中午12點太陽最大的時候,村裏的吸血鬼都會躲起來避光,等到太陽落山之時才出來活動,典型的晝伏夜出。
“你們要走就趕緊走,趁着今天溫度高,他們不樂意出來晃蕩的。”老劉扒開門簾看了看,“我去給你們放船。”
沈摯幾人對視一眼,各自心照不宣。
中午12點,炎熱的太陽曬的草葉都焉噠噠的,熱乎乎的空氣彎曲着上升,大地都是滾燙。有幾個村民踩着石頭走過小路,見老劉在河邊放走了一艘船。
“是那幾個外鄉人走了啊?”
“是啊。”
“走了好,走了好。”他們不再多說,扛着農具快步經過,沒有多看一眼。老劉擦了擦汗,看小船漸漸遠去,終究消失于波光粼粼的遠方。
而這邊沈摯幾人卻不是在船上,他們躲在派出所後面的樹林中,一路靜悄悄的往山頂挪去,只要有人經過就不動聲色的掩藏起來,像打游擊戰一樣緊張。
“範法醫,你就等在這裏,前面情況未知,我們需要有人接應。”沈摯輕聲安排,範幼辰點了點頭,比了個ok的手勢。
然後沈摯就帶着周頂天、陳迢和饅饅往上面繼續走了,大概過了有兩公裏的樹林綠化區,前面出現一片寬敞的水泥路。
“我覺得這裏就是他們去往山頂的主幹道。”周頂天說着,嘴裏呼出的是氣音。幾人只好耐着性子等待着,窩在茂盛的樹叢裏。
大概過了有半個小時,下方的路段開始出現汽車的嗚嗚聲。
開車的司機嘴裏叼着煙,大熱天的也沒有開空調,反倒是降着窗玻璃,一只胳膊搭在門上。
他嘴裏哼着歌,冷不丁忽然車前面蹿出來什麽東西,接着一聲巨響,駕駛座邊的車門忽然被什麽東西沖撞了下,整個車一斜。
“啊!!!”他慌忙把控方向盤,卻還是沒來的及,砰一聲撞在樹幹上才停下來。
腦袋暈乎乎的,車後面的人也不知道怎麽樣了,司機從駕駛位上爬下來,趴在地上喘息。
面前停下一雙腳,他忽然毛骨悚然,擡起頭,見是一個瘦弱的男人。
陳迢一臉都是血,他緩緩抹了一把,似乎都沒有痛感,“你要上山?”他冷冰冰的說,眼光像針尖一樣紮在司機臉上。
反應了三秒鐘,他忽然站起來就跑,然而哪裏來得及,身後沈摯他們早已經堵上了去路。
饅饅看沈摯将司機抓獲,回頭瞥了眼陳迢,“你沒事?”
後者搖搖頭,“死不了。”
後來,他們在司機的後車廂裏抓獲了兩個共犯,其中還有一個被綁住手腳的女孩子,據悉就是來自諸雲市區。
“放心,你馬上就可以回家了。”饅饅給了她一瓶水,女孩滿眼淚水的看着她。
“看看我們發現了什麽。”陳迢氣的想笑,他們搜出了一張清單。
對于拐賣的女孩,他們有一個詳細的等級劃分表,以年齡-外貌-身體-素養等各方面為判斷标準,由a到f把女人化為六等。
而标記為b級以上的女人,要重新分派到更遠的地方去,而a級的則标記着‘食糧’等字樣。
“這都是一群什麽神經病!”陳迢氣得牙癢癢,呼啦啦翻閱了将近五六頁以後,忽然停了下來。
在一堆b級名錄的女孩子裏,其中一個名字,就是鐘青青。
“找死。”陳迢狠狠捏了捏拳頭,剛才撞汽車的傷口還沒長好,血肉模糊的吓人。
☆、chapter68 完
無人的上山小路, 樹影子都被曬的發燙, 彎曲破碎的路面緩緩駛上來一輛小車,車門旁邊還有被撞的痕跡,一個淺淺的帶血凹坑。
車子開的很不穩定,左右晃蕩着, 似乎這個司機心不在焉一樣。
樹林深處有一扇大鐵門, 外面挂着樂庭山莊這樣的字樣,像是一個開發到一半的爛尾度假公寓,又老又廢的駐守在這裏。
“噢,是老李啊。”守門的一個男人看了看駕駛窗, 打開鐵門放了車子進去。
司機僵着臉揮了揮手。
沈摯在副駕駛上佯裝睡着,将一頂鴨舌帽蓋在臉上, 手卻一刻都沒放松, 持着槍抵在司機的腰間。
後座上周頂天和陳迢扮作兩名同夥的樣子, 饅饅則綁上手腳充做人質。
他們一個破綻這麽大的組合, 卻如此輕輕松松的就進了大門,司機一路将車開到一棟小公寓的樓下, 都沒有人追上來。
“帶我們去關押女孩子的地方。”陳迢咬牙警告着, 強迫司機下車。
“我真的不知道啊, 我只負責将人送上來。”男人慌忙擺手, 他忽然回想起來一樣探了探口袋,“手機, 我手機裏有地圖, 每次讓我送的門牌號都不一樣, 你們自己找,把我放了吧。”
沈摯他們幾人互相看了眼,他伸手掏了司機的手機,還未說話,周頂天一個手刀将男人整個擊暈。
他們把人像他兩個同夥一樣綁起來,藏在草葉茂盛的樹叢裏,做好掩體。
“他有收到一個短信,将人送到樂庭山莊一排47號。”沈摯翻找了半天司機的手機,“別的什麽信息都沒有。”
沉吟片刻,沈摯将手機塞進兜裏,轉身往房屋縫隙裏走,“饅饅你留在這裏等警察來,周頂天和陳迢跟我去看看,确保人質不被轉移。”
“我不。”他話音剛落呢,饅饅就反駁了,她走上來和他們并肩,“我要和你們一起去。”
沈摯想要再哄哄她的,一句‘乖’正哽在喉嚨口,卻見饅饅臉上表情都凝固了,她瞪着他,白着張小臉。
“好……”
樂庭只是個小村子,村民們在山的另一邊有田地,而這邊改建的別墅群看得出來有點年頭了,連牆體都剝落。
“能感覺到鐘青青在哪嗎?”饅饅問。
陳迢搖搖頭,“滿鼻子都是各種吸血鬼的臭味,我什麽也分辨不出來。”
不過是一個山頭的連綿樹林,其中星星點點幾片房屋,但是這裏複雜的氣味就已經能讓外來血族頭暈腦脹。
饅饅看了眼陳迢,明明平時的他這時候應該已經害怕的走不動路了,現在卻還好好的。
不知道走了多久,他們所有人都停下腳步。
“前面有很多人類。”饅饅輕聲說,陳迢眯了眯眼,“似乎有不少的女人。”
沈摯噓了一下,然後比了個原地待命的動作。
他們耐着性子,靜悄悄的窩在草叢裏,等到最熱的時候,下午一點多鐘,原本值守的幾個人類也出去休息避暑了,剛才吵鬧的屋子頓時安靜下來。
零星有女人低聲嗚咽的聲音傳出來。
沈摯将槍上膛,順着牆根一點點挪過去,扒着一人那麽高的風窗看進去,瞬間繃緊了身體。
原來不過是二十多平米的房間裏,擠着湊着幾十個女孩,她們嘴上貼着膠布,手上腳腕都綁着繩子,而裏頭有幾把空凳子,看起來是看守的人所坐。
“噓。”沈摯比了比手勢,留饅饅等候在外面,而陳迢和周頂天已經迫不及待的沖過去了。他們在人堆裏尋找着,女孩們見來了人都驚慌起來,嗚嗚呃呃的拼命發出聲音。
“小璐!”周頂天在角落發現了周璐,她因為疲倦已經昏睡過去,周頂天慌忙給她解了繩子,又小心的灌了幾口水。
“青青呢,誰看到青青了?”然而本該在這裏的鐘青青卻不見,陳迢紅着眼睛一個個問,手指都發抖。
饅饅站在大門旁邊,仔細聆聽周圍的動靜,屋裏他們幾人給女孩子松了綁,有低低的說話聲音,伴随激動的哭聲,她都聽的很清楚。
日頭逐漸變大,她忽然覺得被燙了一下。
‘呲-’臉上瞬間感覺火辣辣的,饅饅猛地移至陰影裏面,低頭一看,雙手裸露在外的皮膚已經紅腫。
這種劇痛任何血族都會很熟悉的,就是被陽光焚燒的感覺。
為什麽……明明避光藥時長還沒過……
“裏面的人,你們已經被包圍了。”驟然響起來的喇叭聲,讓所有人吓的不輕。
沈摯一把将饅饅拉進來,拔出槍整個人貼着門縫往外看,“噓。”
樹林裏不知道何時出現無數條黑影,密密麻麻的站着,像鬼魅一樣。
“後援警方什麽時候到?”他臉上豆大的汗珠滾落下來,周頂天拿出通訊器,手都在發抖,“他們,還有十分鐘上岸!”
“拖!”沈摯将門窗全部關死,讓女孩們集體靠着牆角抱頭蹲着。
陳迢急喘着氣,看饅饅難掩痛苦的捂着臉,原本白皙的皮膚變得通紅,“你……”
他身體忽然一滞,猛地撲到門邊。
“你做什麽?”沈摯拉不住他,看陳迢瞬間跳到門邊。
“是青青,是青青……”他從狹小的縫隙處,清楚的看到一個女孩,她被綁着手站在人堆裏,一處小手臂還纏着繃帶,臉色慘白。
“青青,青青……”他喃喃自語着,表情都不對了。
森林裏的人有的作人類打扮,有的和避世派一樣裹着黑色的大袍子,他們竊竊私語,然後有個男人忽然走了出來,将手中抓着的鐘青青一把扔在地上。
男人猛地掏出槍,對準了她的腦袋,吧嗒一聲按下保險,“裏面的人看見了吧,快點出來,不然我一槍子崩了她。”
霎時間好像世界都安靜下來,只剩下呼呼的風聲。
“你不能出去!”
陳迢沒有一絲猶豫的就要往外沖,沈摯和周頂天合力也拉不住,“你們放開!”他表情扭曲,牙齒都打着顫。
“避光藥失效了,你會曬死的。”饅饅在身後說,陳迢猛地頓住了。
外面的人等了一會,也沒見有人出來,男人不耐煩的‘砰-’的一聲開了一槍,打在鐘青青旁邊的空地上,濺起來的碎石劃傷了她的臉。
鐘青青呼呼喘着粗氣,因為炎熱和缺水,她嘴唇都起皮了,滿腦袋都是汗,躺在熾熱的地面上,四肢都動彈不得。
她聽不清楚別的人在說什麽,他們罵罵咧咧的,然後好像有人沖出來了,槍聲和慘叫聲交織在一起,頭很暈。
傷口的血越來越多,熱熱黏黏的淌了一臉,有只涼涼的手覆上來,輕柔的撫摸她的發頂。
“青青,別害怕。”她的心一下就放下了,因為是她的阿迢來了。
他身上披着一個人的外套,然而無濟于事,皮膚還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紅、脫皮,他整個人覆在她身上,背後和腿上已經中了槍子。
饅饅躲在大門後面,沈摯就在她旁邊,一只彈夾已經耗盡,對面也有兩個人類中彈,被拖到了後面。
有人想要對着陳迢開槍,卻被一個男人阻止了,“別管他,他已經快死了。”
陳迢裸露出來的皮膚開始冒煙,鐘青青卻已經失去了意識,沒有發現愛人的變化。那只手留戀的劃過她的五官,“青青答應我,要按時吃飯,不要加班。”
“好好活下去。”
他聲音有點飄忽,是從來沒有過的溫柔。饅饅捏着手裏陳迢給她的那半支避光藥,只覺得整個人都在發抖。
她忽然想起小的時候,有個人似乎也對她說過一樣的話:
娃,你要活下去。
“砰-砰-”忽然有人開槍,子彈擊中地面的聲音震耳欲聾。趁亂,饅饅眼疾手快,腳尖一點整個人急速彈射出去,一把抓住陳迢背上的衣服,再用力一甩。
“接住!”
陳迢和鐘青青都被她輕而易舉丢了回去,沈摯一把接下,“饅饅!你快回來!”
然而她已經站在空地上了。
對面原本蓄勢待發的血族們好像被什麽壓力控制住,一個個猶豫着不敢向前。獨剩下領頭的一個青年男人,旁邊站着幾個人類。
“趙荔伯,好久不見了。”她說。
那個青年打扮的男人哈哈笑起來,一甩手,身後的人就齊齊後退半步。
他總是笑着的眉眼上下掃了圈饅饅,“确實好久不見。”
而沈摯看着這個青年男人,總覺得好像哪裏很眼熟。一次又一次,他在他身邊經過,佯裝問路,喬裝假扮。
“為什麽要做這樣的事?”饅饅将短劍握在手中,那人仔細打量了下,“哦吼,竟然是這把劍,這麽多年你還留着。”
“果然,失憶只是大腦而已,身體還會記住。”
趙荔伯伸了伸懶腰,“為什麽?當然是因為我想這麽做了。”
他拍拍身後一個人類的肩膀,“喂,你明知道我們是血族,為什麽要為我效力呢,不怕我吃了你?”
那個人類不敢回答,他自己反倒笑起來了,“我來替你回答吧,當然是長生啊。”
“在長生不死面前,任何生命都需要被價值衡量,狗啊貓啊,男男女女,我給他們活下去的條件,他們就得給我奉獻。”
饅饅瞪着他,“瘋子。”
趙荔伯楞了一下,“哈哈哈,好巧,一百年前你也是這麽罵我的,記得嗎?”
“但是事實呢。”他忽然變了臉,“卻是你和我之間,我更強,你重傷失憶,我才是皇帝的備選人。”
他話音剛落,有一個人從樹林後面走過來,手裏還協助着一個人質,仔細一看被劫持的竟然是範幼辰。
“饅饅救我。”他雙手被縛在身後,腳步踉跄。
趙荔伯攤手,“他們不是你的對手,怎麽樣,用一個人換你單獨說話的機會。”
饅饅皺了皺眉,沈摯忽然在後面喊着,“饅饅不行!!”
她想了想擺擺手,“你先把他送過來。”趙荔伯努努嘴,押着範幼辰的人就松開手,讓他自己慢慢走回去。
“呼-呼-”範幼辰喘着氣,一點點往她身邊走。
饅饅也沒看他,“去屋裏。”他點點頭,然而擦身而過的瞬間,被捆縛在身後的人忽然松開,一點銀光微露。
“砰-”子彈打到金屬上的聲音。
“什麽嘛,行不通啊。”趙荔伯撇了撇嘴,“喂,他們好像早就識破你了啊。”
範幼辰一改剛才慘兮兮的樣子,身手靈活的從地上爬起來,他挺直背脊拍了拍灰,手中的銀刺亮的發光,“你是什麽時候懷疑我的?”
沈摯擋在饅饅身前,手裏的槍口還在冒煙,“之前你沒有疑點,是來了以後。”
“我們的行蹤是機密,只有刑偵小組的幾個人知道,你一個法醫,就算是白派,也不會派你來接應。”
“而且既然你埋伏在山腰,為什麽在有車上山時沒有通知我們?還是說這車就是你授意上來的,還有你特意讓我們看到的名單。”只是為了讓陳迢更加瘋狂而已。
沈摯警惕的盯着面前的人,“為什麽要害她?”
範幼辰拍了拍手,“看來還真是我的破綻太多了啊,不愧是沈隊。”
饅饅似乎還未從震驚中緩過神來,“避光藥,原來是你故意想要我們死?”
範幼辰輕笑了一聲站在趙荔伯旁邊,“饅饅,我本不想讓你死的,你是多麽好的研究材料啊,可你為什麽要離開我呢?”
她瞪大眼睛,“你說什麽?”
“從你入住黑岩,我就已經開始接近你了,相伴這麽多年,好傷心啊,我還比不過一個沈摯。”範幼辰搖了搖頭,旁邊趙荔伯笑了。
“她就是這樣的人啊,從前她憐憫貧民,現在則愛上人類,不愧是最像人的親王。”他哈哈哈仰頭笑起來,“不過作為親王,也是到此為此了!”
他人影瞬間在原地消失,饅饅猛地一推沈摯,兩人變成纏鬥在一起的兩顆流星,動作迅速到旁人根本看不清。
而随着親王級之間的戰鬥開始,剩下的血族們也蠢蠢欲動,沈摯正擔心饅饅,卻又得保護身後的一屋子女孩。
“小周,後退。”沈摯青筋都暴起來,他現在恨不得沖過去給範幼辰兩拳。
周頂天護在妹妹周璐身前,手裏緊握着槍,沒發現她什麽時候已經醒來。
周璐擡頭看範幼辰,他的目光一直追随着外面的人,卻從來沒有給她過。原來是我一直在強求,我愛上的只是你故意表現出來的範法醫。
“男子漢,要頂天立地。”周頂天忽然說,他臉上汗水滴下來,目光專注,“璐璐別怕,哥哥在這裏。”她忽然有點想哭了。
而和饅饅打鬥在一起的趙荔伯,則更游刃有餘了,“僅剩兩個親王,誰能活下來,誰就是君臨天下,萬壽無疆。”
他猛地湊近她,又在劍刺過來時躲開,“那個人會是誰呢?”
饅饅冷哼一聲,“反正不是你!”
他們誰也不讓誰,相比之下饅饅更靈活,但确實趙荔伯的力量更勝一籌,他一刀砍下來的時候,她都必須使盡全力接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