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一回,被一個小姑娘說的啞口無言了
是沉浸在悲痛之中的。
後來,葉清雅的母親葉夫人瘋了。而随即而來的,就是葉老爺子的老年癡呆,漸漸地已經開始不認識人了。
偏偏就将蘇桃認作是葉清雅,為了補償自己失而複得的孫女,什麽都給蘇桃,在他人眼中,就是昏了頭,也要将自己名下的資産留給蘇桃,這下,葉家那些人就慌了,禁止蘇桃再去看葉老爺子。
所以自從葉清雅死後這八九年了,蘇桃也就只見過葉老爺子兩次。
蘇桃點了點頭,“清雅的死,現在不管是沈鉑辰,還是已經瘋了的葉夫人,還是葉家那些人,都一致認為是我害死的!既然這次我在鬼門關走了一趟,沒有死成,我就不會繼續遂了那些人的願!”
易瑤定定的看着蘇桃。一時間有些恍惚。
除了臉上的那一道疤,還是和以前一模一樣的面容,可是,到底是有哪些地方是不一樣了。
是一雙?白分明的眼睛裏,突兀的那種細碎清淩,還有渾身散發出來的娉婷孑然的那種氣質……
果然,也只有在經歷過生死之後,身上才會有的那種超然。
變得更加吸引人了。
讓易瑤都想要去經歷一下那種生死一線的感覺,然後跌宕起伏的人生,亦或是才能最終頓悟。
蘇桃一眼就看穿了易瑤心裏所想,直接伸手在她的手背上打了一下,“回神了!想都不要想,瑤瑤。”
易瑤臉紅了一下。
她剛才的想法,确實是荒誕了點兒。
“有些事情,經歷了,不一定是好事兒,可是為什麽人們總是說,人生的成長就是要經歷一些事情,然後抛卻天真,真正成熟呢?”
蘇桃偏頭看向那邊落地窗外,晚霞的光,照在對面高樓之上的反光玻璃,一片暖暖的橘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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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是因為……總要為這些經歷,來尋一個由頭吧,總不能白白的遭了這一回罪。如果我能選擇,我寧願什麽都不經歷,還是傻乎乎樂呵呵的千金小姐,依舊是在我父母的避風港裏,有最好的朋友……和最愛的人。”
易瑤動了動唇,剛想要說話,從另外一邊突兀的傳來一個聲音。
“易瑤妹子!”
易瑤循着聲音看過去,看見了一道身影走來。
“九少?”
随即,蘇桃的後背僵了僵。
不光是剛才那一聲“易瑤妹子”,還是因為易瑤的稱呼……九少。
蘇桃立即就想起了,第一次去夜色,在陰暗的儲物間裏,那個霸道的很的“九少”,難道是同一個人?
這也太巧了點了吧!
逆着光,貌似是有認識的人攔住了想要大步走過來的男人,看起來是在說什麽話。
易瑤解釋了一句:“這是我之前的相親對象,不過我倆誰都沒看上誰,他倒是挺能玩兒的開的。”
蘇桃就匆忙對易瑤說了一聲:“我去下洗手間,不要等我,待會兒我給你打電話……”
結果,剛剛站起來,還沒有來得及拿起包,剛才還在跟人說話的容漠,就已經走到了桌邊。
蘇桃的心突的跳了一下,擡頭對上容漠的目光。
上一次是在黑暗的儲物間裏,只能看到一個輪廓。
這一次,面對面相見,蘇桃倒是被驚豔了一把,不過,也只是短暫的一瞬,就很快的飄散了。
好在她也是從小到大對着沈鉑辰那張毫無瑕疵的臉,對于長得再帥再俊美的男人,也都已經免疫了,盡管內心還是有那麽一丁點兒的花癡細胞。
不得不承認,面前這位九少,确實長了一張足夠讓小姑娘們尖叫瘋狂的俊美面龐。
否則,也不會就走過來的這樣短短幾步路,咖啡廳裏面不少女孩子,光看已經是不夠了,紛紛拿出來拍照。
就在蘇桃觀察容漠的時候,容漠自然也随便掃了一眼蘇桃的臉。
不禁皺了皺眉。
臉上這道疤很突兀,一下就破壞掉了整張臉的美感。
“易瑤妹子,不給介紹一下?”
容漠說的輕佻,眼光也落在蘇桃的臉上沒有移開。
易瑤急忙也站起身來,“九少,這是我朋友,蘇……”
後腰被掐了一下。
蘇桃直接拿起自己的,在上迅速的打出一行字來——“我叫米蘇,因為失聲了,所以不能說話,九少見諒。”
易瑤:“……”
什麽時候失聲了?不是剛剛還好好的。
還有,米蘇是什麽鬼?
容漠眯了眯眼睛,意味深長的拉長音調,“哦。”
易瑤和容漠寒暄了兩句,便拉着蘇桃離開了。
容漠看着那女人的身形,越看越覺得像……
同樣的?色衛衣加牛仔褲,還有身高……也差不多。
只是,身形差不多的女孩子多了,只是他最近在夜色找的有點魔怔了吧。
自從上次被那只咬人的小兔子給跑了之後,他就一直在夜色守株待“兔”,還特別找了人幫忙一起找,有點抑郁的是,根本就再也沒有看到過那只小兔子了。
容漠有點魂不守舍的,悠悠蕩蕩,就又到了夜色。
阿綠最近得了老板的吩咐,特別關照着這位容九少,不讓出什麽事兒。
恐怕也是容老爺子特別吩咐的。
“九少,您今兒想要玩兒點什麽?”
容漠撐着下巴,“去……打會兒牌吧,等等,我去樓上打會兒臺球吧,給我安排個房間,就正對着這邊兒大門的。“
阿綠:“……”
這位九少的要求,真的是越來越古怪了。
阿綠出去找來手下的人吩咐,就聽手下的人說,最近九少是在找人,不過八成是沒有找到。
她疑惑了一下,“找人?調監控不是最簡單的了麽?”
身後,容漠忽然一拍手,穿着長靴的修長雙腿已經從茶幾上敲了下來,“走,去監控室!”
他掃了一眼阿綠,“阿綠,怪不得顧哥不放你走,你太能解憂了!”
阿綠眼神低了一下,“是我自己不想走的,不怪我家老板。”
………………
沈鉑辰的身份不低,卻每每來的時候,都坐大廳。
就連梁錦墨主動提出來要給他安排一個包廂,他都給否了。
梁錦墨撐着下巴,“樓上采光好,看的清楚,舞臺上,你想看誰也都能看得見。”
沈鉑辰幽幽的開口:“但是她看不見我了。”
梁錦墨:“……”
這種委屈的口氣是跟誰學的?
就在這時,洛景從門口匆匆走過來,低頭在沈鉑辰的耳邊耳語了幾聲。
沈鉑辰唇角輕一哂笑,“知道了。”
今晚,蘇桃在上臺之前,有些心神不寧。
阿綠不離開夜色的原因,乃們還記得咩~~~順便猜一猜二樓雅間那位是誰,下章揭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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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2 男人之間的……挑釁
易瑤已經去想辦法了,看看能不能帶着蘇桃混進去一趟葉家老宅。
也就是,如果她一旦是決定去見葉老爺子的話,自己沒有死的身份,也就必定會曝光在大衆的視野之中。
特別是葉清清。
所以,她要在這段時間,先把一些事情處理好。
蘇桃手裏面的錢賺的夠花了,她過兩天就預約醫生,去給陸吾看病。
今天蘇桃穿了一件民族舞的紗衣,她嘗試着跳以前在舞臺劇上的一段,給戚落落說了之後,戚落落同意了,還幫她準備了一套衣服,附帶一個白色的面具。
傅清酒說:“這套衣服花了兩萬。”
蘇桃捧着這套衣服,當即就覺得好像是燙手山芋了。
“去換上吧,裏面什麽裏衣,內襟都有,”傅清酒擺了擺手,“要是不會穿,就百度,你落落姐買來就是裝逼用的,她也不會穿。”
戚落落:“……”
好想罵人怎麽破。
蘇桃去更衣室換衣服,另外兩個化妝的舞女含着妒恨的目光,看着更衣室的門關上,冷哼了一聲。
“她憑什麽啊?就是會玩兒一些花樣,其實呢,要臉蛋沒臉蛋,要身材沒身材,還是個啞巴!”
“小敏,小點聲。”
小敏冷冷的說,“怎麽,香香,你覺得心裏就咽得下這一口氣?原本你是落落姐力捧的新人,結果現在她一來,風頭就讓她一個人全都給搶了!”
“咽不下又能怎麽樣,”香香嘆了一口氣,“人家有後臺啊,我都聽說,落落姐給她的抽成是百分之八十。”
“什麽?”
小敏碰的一聲将化妝盒給打掉在地上,引來戚落落的側目。
“怎麽回事?”
小敏急忙彎下腰來撿,“我不小心手滑了。”
香香蹲下來幫小敏一起撿,蘇桃已經換好了衣服從更衣間走出來,戚落落啧啧唇,“看來,掐腰給捏進去兩寸,還是對了。”
這套紗衣是掐腰的,水袖,不食人間煙火的仙氣之中,卻能很好的勾勒出玲珑有致的身形,再加上很濃的眼妝再加上烈焰紅唇,真的是妩媚又多情,分明是兩種截然相反的感覺,卻能這樣很好的碰撞出火花。
傅清酒撐着腮,“這邊有好點的遮瑕沒有?”
戚落落一聽,就明白了傅清酒的意思。
這張臉長得這麽美,不露出來,真的是可惜了。
蘇桃急忙擺手。打手語說不用,“我就戴着面具,不用遮瑕。”
傅清酒和戚落落對視一眼,也沒有再多做要求。
香香和小敏将地面上的化妝盒收拾幹淨,小敏斜眼看着坐在另外一邊椅子上的蘇桃,眼中的嫉恨越發的明顯。
“憑什麽她是百分之八十,我們都是一樣的時間上臺跳舞,我們還需要整夜整夜的在這兒耗着,她就有特權?”
小敏将擦了口紅的紙巾拿在手裏,生硬的撕扯着,揉成一團扔進了垃圾桶裏,眼神中滿滿的都是妒恨。
前臺的慕佳慧走過來,經過蘇桃的身邊的時候,一不小心踩到了她的腳。
“抱歉啊。”
慕佳慧急忙說對不起,蘇桃微微笑了一下,擺手打手語:不要緊。
小敏眼中的神色更深了深,一把拉住香香,“我有個法子,解一解心中的氣!”
她湊過去在香香的耳邊說了兩句話。香香一聽,頓時瞪大了眼睛,“那萬一要讓落落姐發現了……”
“不會的,咱倆和她又沒有直接矛盾,到時候就算是懷疑,也會先懷疑舞臺皇後慕佳慧!”
小敏說的信誓旦旦,香香心裏原本也是不平,狠了狠心,說:“好!一不做二不休,這一次,倒是要看看,她還有沒有臉繼續留在燕舞臺!”
小敏冷笑了一聲,“而且,還不一定有誰能知道呢,別忘了,她是個啞巴,叫也叫不出來。”
…………
蘇桃時隔三年再度跳民族舞,其實說起來還是挺緊張的。
她特別昨天還在家裏給陸吾跳了一小段,陸吾說好看,還偷偷的用錄像了,以為她沒看見,自己看的津津有味的。
随着音樂的響起,蘇桃走到臺中,直接就閉上了眼睛。
不看,不聽,只憑着自己的感覺。
這是蘇桃大學時候編的舞臺劇《千金舞》中的一段。
她還負責了舞臺劇中的劇本部分,和師兄傅岩一起做的,是一個凄美可悲的愛情故事。
女主南宮舞是将門之後,從小打架逗鳥,過得不亦樂乎。
可是,古往今來,王朝之中從來都不乏功高蓋主,最終兔死狗烹的結局。
當時,南宮舞父親的至交好友,也是女主的武功師父,勸說女主父親效仿古之範蠡,從商泛舟,向當權者保證。從此不涉朝堂。
女主父親沒有答應。
不是所有人都有放棄一身榮華富貴和至高權力而歸隐的勇氣的,權力和金錢,拿到手裏的感覺,真的會讓人上瘾的,向來都是由奢入儉難。
女主父親的猶豫,也最終導致了女主家中慘遭滅族。
父親被扣上的名字叛國通敵這種滅族的罪名,出征在外卻被秘密處死,遠在京師的女主家人,全都在一夜之間被殺死,一場大火,将整個丞相府燒成一片黑灰。
只是,在這場大火之中,南宮舞被家中奶媽誓死救下了,躲在磚牆之下,親眼看着一把兩把剪刀,從奶媽的胸口刺穿,鮮熱的血,噴灑了她一臉。
仇恨,是綿延在人心底的一簇星星點點的火苗。可以燎原,也可以被……吹滅,不複存在。
只是,南宮舞的仇恨,越來越盛,最終燎原。
蘇桃此時此刻跳的這一段舞,就是在女主在慘遭滅族之後的那一段。
用舞蹈來表達內心,激烈的舞步,随着逐漸激烈的鼓點,越發激蕩人心的仇恨,在陰暗滋生青苔的角落裏漸漸地生長。
天空,一道驚電閃過。
聚光燈下的女孩,好似蓮花一樣從地面上漸漸地生長,舒展身體,旋轉,由慢到快,再到高速旋轉。
一向在這種時候都是用來取笑沈鉑辰的梁錦墨,此時也不由得挺直了脊背,目光聚焦在舞臺上。
“這個女孩子真的不簡單,雖然個子嬌小,卻能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沈鉑辰眯起眼眸來,凝着舞臺上的身影。
她真的是有一種魔力,站在舞臺上,足夠吸引人的魔力。
自從蘇桃來到燕舞臺之後,這邊的人就越來越多了,多的都是來看這位“面具女郎”,起初也都是笑一笑,覺得是盛名之下其實難副,但是來了一次之後,就被吸引了。
看多了那種用露肉來博眼球的舞,難得的新鮮感,可以維持很長一段時間。
蘇桃這次真的是用盡了吃奶的勁兒去跳了。
這一幕結束之後,她就保持着跪在地上的姿勢,一時間沒有站起來。
臺下有吹口哨的聲音,距離舞臺最近有一位纨绔少爺,直接就朝臺上丢了一沓鈔票上去,“爺賞你的!起來吧,別跪着了!”
這話說的實在是傲慢自大目中無人!
在燕舞臺之中,也不乏是有這種富二代,直接就将舞臺上的舞女給拉下來直接就往bra裏面塞錢的!
但是,那都是在脫-衣舞之後。
可是現在……這樣震懾人心的民族舞,這種甩錢的動作,根本就是侮辱!
這人的動作幅度有些大,一沓鈔票甩過來,直接砸在了蘇桃的臉上,避無可避,然後紛紛揚揚的灑落在腳邊。
小敏看見這一幕,不由得冷笑:“看來,老天都看不慣她這樣嚣張跋扈了!替我們出手了!”
“不知道她會怎麽應對。”香香說,“那那件事情……我們還要做麽?”
“做!為什麽不做?”小敏理直氣壯的反問,“要趕她走,就要讓她走的徹底!”
…………
後臺門口的傅清酒眉心一皺,直接就要推開門出來,被戚落落給攔住了。
“這時候你出去幹什麽?”
戚落落說:“這位是楊少,我們這種人,得罪不起,要是萬一鬧的大了,我們吃不了兜着走。”
“那就這麽看着?”
“我們得罪不起,卻有的是人能得罪的起,”戚落落的目光從二樓,掃下來落在大廳之中已經起身的黑影,“她不會吃了虧。”
只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蘇桃已經先動了起來。
她蹲在地上,将散落在舞臺上的錢,一張一張的全都撿了起來。
臺下剛才還在同情蘇桃的人,這個時候都紛紛露出了鄙夷的目光。
就連剛才對蘇桃露出欣賞的目光的慕佳慧都皺了皺眉。
小敏一看,更是得意了,“呵呵!我們還真是高看了她!這種時候,都要撿錢?真是下賤。”
蘇桃将錢撿起來,然後一步一步的走過來,走到楊少面前,站在舞臺之上,居高臨下的看着坐在椅子上,癱軟的好像是一灘爛泥一樣的楊少,擡手。将手中的鈔票,狠狠地甩過去。
紅豔豔的唇,露出桀然的笑。
這一刻,仿佛她就是《千金舞》之中的南宮舞,仇恨點燃了雙眸,別人打過來的巴掌,毫不留情的還回去!
她可以忍,但是忍,是為了更好的反擊!
沈鉑辰已經站住了腳步。
三米之外,看着蘇桃那張被面具遮住了的嬌俏小臉,忽然之間,就有一種沖動,将這丫頭的面具給拿開,吻她那張裝啞巴的嘴,吻她那雙會說話的眼睛。
楊少整個人蒙了。
從來都沒有人敢這樣甩他臉色!
現在,一個舞女,竟然敢當面給他難堪!
簡直是反了!
楊少猛然起身,一把就掀翻了面前的桌子,碰的一聲。桌上的酒瓶酒杯全都摔碎在地上,噼裏啪啦一陣亂響,“一個賤人,給臉不要臉!”
他的鹹豬手向前伸過去,忽然從另外一個方向,就伸過來另外一只手,将楊少的手給截住了!
“楊少,對一個女人動手,實在是沒有風度。”
“你他-媽算是哪根蔥!敢管老子的事兒!”
沈鉑辰鉗制着楊少的手腕,臉上笑的雲淡風輕。
可是,楊少的聲音卻陡然一變,剛才還狂放目中無人,發出一聲殺豬一般的嚎叫。
“你……你給我松開!”
沈鉑辰氣定神閑的松開手,輕輕向前一搡,楊少向後退了好幾步,一下就撞翻了一把椅子,捧着自己軟綿綿的手腕,痛的飙淚。
楊少還要破口大罵,聽見身旁有一個人說:“這是g&p總裁沈少。”
或許,沒有聽過沈鉑辰的名字,但是,卻也都知道實力強大的全球跨國公司g&p,而最近兩年才開始在c市為中心創建整個亞洲區的商業網絡,其中能負責這一點的,也必定是有手腕的人。
楊少頓時就好像是啞巴吃黃連一樣,惡狠狠地瞪了沈鉑辰一眼,捧着自己已經脫臼的手腕,“走!”
在權勢面前,更多的都是卑躬屈膝。
這個世界上,原本就是強者生存,優勝劣汰,不僅僅适用于動物界。
沈鉑辰仰起頭看了一眼舞臺上筆挺着脊背站着的蘇桃,伸出手來,“能請你喝一杯酒麽?”
蘇桃低着頭,看着沈鉑辰伸過來的手,心尖上都在顫。
他的眉眼還是和以前一樣,眼神之中尚且帶着一絲缱绻的溫眷,手伸過來,就在她的面前。
蘇桃一直都覺得自己挺沒出息的。
從蘇家的保姆阿姨将沈鉑辰帶去蘇家,她第一眼看見那個細碎陽光下,淡漠如斯的少年,她就已經料定了,這輩子都翻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也不知道為何,就那麽喜歡他。
盡管是後來,在他離開去美國的那些日子裏,兩千個日日夜夜,她上大學,到工作,身邊從來都不乏追求者,卻沒有一個能入了她的眼的。
沈鉑辰揚了揚眉梢,“嗯?”
蘇桃的手指動了動……
就在這時,從黑影之側的樓梯層中,二樓雅間走下來一道颀長的身影——“沈少,是不是壞了規矩?”
………………
其實,早在去年十二月份,蘇桃生日的當天,莫西宇……也準備了禮物。
只是,還沒有送出去,人就已經不見了。
随後,就傳來了她葬身江中的噩耗。
看到新聞之中的那個消息的時候,莫西宇正在窗明幾淨的餐廳中吃早餐,優雅的将面前的牛排切成小塊,然後放進口中。
在口袋裏,還放着為蘇桃準備的禮物。
心裏還一直在想,為什麽昨晚給蘇桃打電話,卻始終是無人接聽,最終竟然關機了。
直到……看見這條頭條新聞。
莫西宇手中的刀叉,當啷一聲掉落在盤碟之上。
莫夫人察覺到兒子的不對勁,“西宇,怎麽了?”
莫西宇沒有聽到母親的話,只是有些愣怔的看着屏幕上的這條消息,一滴眼淚已經從眼角無聲無息的滑落下去。
生命真的是脆弱的很。
蘇桃就這麽走了。
莫西宇将想要送給蘇桃的項鏈丢到了抽屜裏,上了鎖。
抽屜裏,放了兩個禮物盒,其中的一個,上面已經積了一層浮灰。
恐怕。這輩子他都不會再度将這個抽屜打開了。
随後的三個月裏,恰逢過年,便又恢複了平時花花大少的貴公子做派,去參加一些上流圈子的聚會,手中的玫瑰花從來都沒有停留超過三秒鐘。
也會請一些女伴喝酒,卻再也不會調配那一杯淡藍色的仲夏夜之夢。
二姐莫雪從國外回來,來到家裏吃飯,順嘴就問起來莫西宇上次在醫院遇上的那個姑娘。
“前天還在川北療養院看見了,走的行色匆匆的,她不是叫蘇桃麽?”莫雪問,“我叫她蘇桃,她還否認了。”
莫西宇驀地轉過頭來,“什麽?姐,你見過她?”
莫雪沒有想到弟弟的反應會這樣大,“對啊,不過……好像是認錯了吧,臉上有一道疤,而且聲音聽起來也不大一樣,那裏光線不大好……”
本來她是很确認,看到的就是蘇桃,只是,事後越想越覺得不像。
莫西宇恍然腦中就想起了在商場遇上的那一道側影……
難道……蘇桃沒有死?
這是一道驚電,就連莫西宇根本也不相信。
只是,偶然一次機會來到燕舞臺,他漸漸地……确認了那個在腦中逐漸升騰起來的念頭。
和沈鉑辰叫板擡價,也只是莫西宇故意的。
剛開始只是簡簡單單的甩錢,只要能壓沈鉑辰一頭。
即便是仲夏夜之夢的雞尾酒,剛開始的一次,只是試探。
因為,那一夜,蘇桃對着吧臺自斟自飲的時候,他遞上去的就是這樣一杯淡藍色的雞尾酒,很特別的顏色。
到底還是失望了。
或許就已經成了一種習慣,反正他的錢也是沒數的,随手就當是扔了,花花大少的風格向來如此,即便是傳出去因為一個舞女一擲千金,也沒什麽。
直到。沈鉑辰對那個臺上的舞女伸出手來……
………………
莫西宇笑了一聲,緩步走過來,“沈少,你直接跳過給錢競價搶人,這恐怕實在是不合規矩吧。”
蘇桃聽見這樣熟悉的聲音,後背也是一震。
莫西宇……
沒想到,二樓雅間,一直在給她送雞尾酒的,是莫西宇。
她早該想到的,淡藍色的雞尾酒,只有莫西宇給她遞過。
蘇桃默默地垂下了眼睑,剛剛擡起一厘米的手,又再度垂了下來。
戚落落一看不好,就急忙跑過來,直接就将蘇桃拉到身後,賠笑道:“不好意思,這是我們這裏新來的舞女,如果是有什麽事情想要說的,這邊請。”
大廳裏實在是引人耳目。
“那我就不過去了,我不競價,”沈鉑辰淡淡的插着衣袋,擡頭瞥了一眼在臺上站着的蘇桃,“不過,我剛才總歸不管是于公還是于私,都是救了這位小姐的,即便是沒有點實際行動的感謝,口頭上也要說聲謝謝吧。”
蘇桃聽了沈鉑辰這話,頓時就有些惱了。
他明明知道她是啞女,還讓她口頭上道歉,這是想要她難堪麽?
這一點,戚落落也想到了,但是也并不想要在大庭廣衆之下下蘇桃的面子,一時間也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就見沈鉑辰已經向前走了一步,一下就将蘇桃向後,扣在了舞臺中央為了跳鋼管舞的舞女準備的鋼管上,側頭,在她耳邊輕語了一句話。
蘇桃一雙黑白分明的眼。仿佛是定住了一樣,落在沈鉑辰的眸中。
他的呼吸溫熱的拂動在耳畔,發絲因為氣息拂動起來,即便是有面具,卻依然感覺,在他的眼下,有一種無處蹲星的錯覺。
沈鉑辰淺淺的向上勾了一下唇瓣,向後退了一步。
目光卻睥睨着莫西宇。
這樣的目光,或許,只有男人和男人之間才能察覺到……的挑釁。
………………
不管這是鬧劇還是什麽,蘇桃這一次,總算是出了名了。
蘇桃給傅清酒請了假,最近這幾天,不過去了。
正好抽時間帶着陸吾去醫院看病。
找了最好的醫生,在醫院裏做了一個全面的檢查,醫生說:“他是什麽時候生的病?”
蘇桃也記不大清具體時間,只是腦海裏有點印象,柳媽好像是提起過,“大概是十幾歲的時候吧。”
醫生看着片子,說:“腦部沒有問題,我建議你去帶着他看心理醫生。”
“心理?”
蘇桃壓低了聲音,避免讓外面的陸吾聽見。
醫生點了點頭:“這種只能是心理上或者精神上的問題,或者說,是經歷過某些事情,生了一場大病,然後為了規避某種傷害,而選擇的一種身體機能自我防禦的姿态,這樣是對他自己本身最好的一種保護。”
“那如果強行揭開這一層防禦保護呢?”
醫生推了推眼鏡,“無外乎兩種結果,一種是挺過去,從此過上和正常人無異的生活,另外一種……”
不用醫生說,蘇桃也知道了。
醫生說:“畢竟我不是這方面的專業醫生,我倒是認識一個精神心理科的醫生,”從抽屜裏拿出來一張名片,交給蘇桃,“你可以去找他,他開着一家心理咨詢診所。”
蘇桃看了一眼手中名片上的名字。道了一聲謝,将名片放進包裏離開了。
…………
蘇桃從醫生辦公室走出來,陸吾主動走過來,“蘇蘇,我們可以走了麽?”
她擡頭,看着陸吾英俊的眉眼,嗯了一聲。
已經出來這麽久了,不管怎麽樣,還是要回去一趟,有些事情,柳媽作為陸吾的母親,要比自己更加能做出正确的選擇。
蘇桃拿出,想要在網上買車票,卻忽然想起來,自己沒有身份證。
她有些頹然的抓了抓頭發,雙腿曲起,再伸直。
以前她向來都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可是忽然之間從天上摔落在地上的這種感覺,真的不好受。好像想要抓到的東西,實際上卻是一團空氣一樣。
就在蘇桃一籌莫展的時候,易瑤帶來了一個好消息。
…………
“我說服我爸爸了,到時候能帶着你去見葉老爺子,就在周六的時候。”
易瑤還是憂心忡忡的,“你真的要去麽?”
“嗯,我要去,要想要調查當年葉家的事情,還我自己一個青白,就一定要進入葉家,只有這個方法才可行!”
易瑤頓了頓,“但是很危險啊……葉老爺子就算是會把你認成是清雅,可是,卻也是在葉清清的眼皮子底下,你沒死的事情,不就暴露了麽?”
“遲早都是要暴露了,”蘇桃眯了眯眼睛,“與其被動的讓別人發現,倒不如我自己主動出擊!”
在臨挂斷電話前,蘇桃忽然叫住了易瑤。
“之前綁架我的綁架犯……抓到了麽?”
“嗯,抓到了,是在一個廢棄的工廠的地下室裏,我當時不在場,但是聽人說,警察找過去的時候,人已經奄奄一息了,只是後來拷問也沒問出來什麽,就丢到監獄裏去了。”
易瑤想了想,還是說了出來,“而且……我感覺這件事情,之前那些人被弄的那麽慘……是沈鉑辰做的。”
易瑤挂斷了電話,轉身的同時,驚的吓了一跳。
“千嬌,你怎麽進來了?”
易瑤低頭,将放在口袋裏,避開了陸千嬌的目光。
剛才和蘇桃打電話,不知道她聽到了沒有。
“瑤瑤,你剛才在和誰打電話?”
“就是我一個……”
沒等易瑤說完。陸千嬌就向前走了一步,“你不是在做什麽傻事吧?我剛剛聽到,你說那些綁架犯……”
易瑤擡頭看着陸千嬌這樣認真的模樣,“不是你想的這樣,是……”
蘇桃還活着這件事情,要不要告訴陸千嬌呢?
“是什麽?”陸千嬌歪着頭,握着易瑤的肩膀,追問了一句。
易瑤猶豫了一會兒,還是說了出來:“桃子還活着。”
陸千嬌難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倒抽了一口冷氣,捂住嘴。
易瑤向身後看了兩眼,沒有別的人,才鄭重其事的對陸千嬌說:“是真的,我本來也不相信,接到桃子電話的時候,差點都失控,但是,她是真的活着!”
陸千嬌眨了眨眼睛,“她給你打電話了?”
易瑤點頭。“對啊,有點事情找我……這件事情千萬不要給別人說,現在還沒人知道她還活着。”
雖然蘇桃已經準備做好要暴露在大衆視野之中的準備了,可是易瑤還是想要保險起見,還是要穩妥。
陸千嬌有點心不在焉的說:“嗯,我知道了。”
………………
另一邊。
蘇桃收了線,對着窗口站了一會兒。
【那些人被弄的那麽慘……我覺得是沈鉑辰做的。】
她腦海裏回響着剛剛易瑤的這句話。
在窗口蹲了一會兒,拿着上網,特別查了三個月之前的新聞。
她“死”的這件事情,也算是當地的一個大案了,新聞上就算是不會大面積的報道,也絕對不會用小豆腐塊來敷衍了事。
果然,在她“遇害”之後的第三天,就已經将這些人判刑入獄了。
為首的人,名叫呂泰。
…………
蘇桃從來都沒有來過監獄。
她從小到大,都是生活在光亮之中,就連人性的陰暗面也很少見到過,除了在清雅死之前,她突兀的那一場失明。
當時。她也并沒有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