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三)
背着
他的漢子喘着粗氣,腳步越來越慢,臨近大籠家還有一條胡同的距離時他站住了,說什麽也不願意再往前走,大籠勸了半天,那人拗得很,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一般,他說:“這有鬼,我不敢過去,村長你自己回家吧。”
大籠聞言大怒,在人家背上早緩過疼勁,擡手給了那人後腦一巴掌,卻沾了滿手的頭油,一邊在他肩膀上蹭一邊罵道:“屁話,那是我的家,哪來的鬼!”
那人不敢還口,一臉委屈的說:“村長,你腚受傷了咋不去神婆那院子,回家幹啥哩。”
大籠剛要開口罵他,忽然念頭一閃,回頭看了看另外兩個跟班,也畏畏縮縮得貓在一旁不敢言聲,便問道:“你們也知道我那屋子鬧鬼了?”
捂着他屁股的那個家夥似乎是覺得自己摸了村長大人的腚便跟他拉近了距離,張口說道:“是啊,村裏人都知道,自打你上任那天起這鬼就開始叫了,村裏人都說……都說……”
說到這他看到大籠臉色一變,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不敢再繼續下去,大籠追問道:“都說啥?”
“我說了您別罰我啊。”
“說!”
“他們都說村長才是招鬼的禍害呢,我看今天揍你的,啊不是,攻擊咱們的那家夥就是因為這個。”摸屁股的家夥言之鑿鑿,用沾滿了屁股血的手撩了撩汗津津遮住眼睛的一縷頭發,撩完了才想起手上有血,想蹭又不敢蹭,尴尬得對着大籠一笑。
大籠沒在意他的小動作,扭頭又看另外一個家夥,那小子不知什麽時候從隊伍最前面遛達到他身後去了,問道:“你也知道這事?”
那家夥點點頭,大籠再問起來的時候聲音就高了八度:“合着你們早就都知道了,瞞着我一個人?還當我是村長嗎?”
“那啥,花妹可能也不知道。”
大籠被噎得一愣,轉念心裏又好過了一些,若是花妹也有事瞞着他,他估計當場就要發飙,他穩了穩心神,關于鬼他一點也不當真,他已經隐隐知道鬼是怎麽來的,他氣的是才當上村長沒有幾天,村裏的人都學會背着他搞小動作了,這樣要不了多久不就把他架空了嗎。他拍拍馱着他的漢子的肩膀,示意将自己放下,忍着牽動傷口的疼痛對那三個家夥說:“你們回去吧,我去會會那個鬼。”
三個家夥異口同聲說:“那不好吧,太危險了!”
大籠瞧出他們明着是勸自己不要以身犯險,可身體已經蠢蠢欲動迫不及待要跑了,他故作大度的揮了揮手,說道:“要不你們跟我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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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三個家夥顯然沒想到他會這麽說,遲疑了一下,互相張望着,卻誰拿不出個準主意來,最後又可憐巴巴的望着大籠,大籠心裏把他們挨個罵了個遍,臉上卻笑眯眯的說:“要不你們在這等我?”
那三個家夥猶豫了半天,說:“中。”
若不是屁股疼大籠非得給他們來個飛踹不可,卻還是擺擺手,說:“快走吧你們,別在這磨蹭了,一會我血都流幹了。”
聽他這麽說,那三個家夥才一步三回頭的走開了,大籠使勁保持着微笑,待他們再回頭的時候又向他們擺擺手,示意他們快點走,他們三個如蒙大赦撒開丫子一溜煙跑遠了。
大籠的臉沉下來,咒罵了一句,拖着傷腿扶着牆,向自家院子蹒跚而行,好在他家處在巷子中間,并沒有多遠,若是好腿走不過幾分鐘,他拖拖拉拉走了兩刻鐘,終于站在了他許久沒有跨進過的大門前。與上次從這裏出來相距不過十幾天,漆黑的門楣上已經拉了一層薄薄的蜘蛛網,他将蛛網扯掉,帶下些許塵土,大門虛掩着,裏面也沒有插鎖,輕輕一推,門吱呀一聲打開了,院子裏荒草已經及腰,不知誰丢進來的吃剩的鼠皮碎骨散了一地,腐敗的臭氣與泥土和草叢的氣味混在一起竄入鼻腔,叫人直皺眉。
看樣子花妹也許久沒有回過這裏了,大籠知道她對自己一片癡心,他當了村長這段時間接連胡搞八搞,村裏容易染指的姑娘叫他睡了一溜夠,估摸着是傷了這小丫頭的心了,他也不在意,他回到這裏的目标另有有其人。
那天晚上他對自己拔刀相向,舉着菜刀對準肚子比量半天,終于還是沒能下得去手,當啷一聲菜刀墜地,驚醒了熟睡的花妹,花妹衣服也顧不得穿,随便批上件袍子趕過來一瞧,吓得當場幾乎要昏過去,小丫頭強自鎮定,問他到底怎麽回事,他将叢林裏發生的事隐去不談,只說自己染上了怪病,恐怕撐不過去了。花妹二話不說沖出房去,當大籠以為她将自己丢在屋子裏等死的時候,小丫頭竟然帶着明娘趕回來了。
那時明娘重傷未愈,聽了他的病情不顧芯妹等一幹弟子的勸阻,只身來為他瞧病,一見他肚子上的血泡就全明白了,合着大籠命不該絕,村裏曾有老輩人同樣從林中怪物手下死裏逃生,被明娘的前輩以特制藥水救活,不過只能保他性命,而且需要定期服藥,才能壓制住怪物在體內繁衍。
大籠一聽說自己的怪病有救,不至于變成第二個“肥屁股”,心思立刻活絡了起來,他見明娘重傷之下依然不計前嫌來為他看病,分明是不把他放在眼裏,跳豆爹指着他的鼻子叫他滾的模樣又浮現在眼前,于是他趁着明娘返回去取藥的空當跟花妹商量了一條一箭雙雕的毒計,既能打消明娘的氣焰,又可以逼迫不懂狩獵的跳豆爹去獵人隊伍裏為他賣命。花妹當時剛剛委身于他,對他是言聽計從,一聽他說是為了穩固他村長的地位,一口答應了下來。
待明娘取藥回來,問清了如何服藥,如何修養之後,花妹在明娘背後敲了她的黑棍,兩人合力将明娘丢進地下室鎖了起來,大籠按照方子服藥之後果然肚子上的血泡自己幹癟了下去,唯一不妙的是那血泡并未消靜,而是像一顆被掏空了的**一般墜在肚子上,叫他簡直羞于見人,這筆歪賬自然也算在為他治病的明娘頭上。
可是誰知道花妹也是個烈性女子,陪他作惡無所謂,瞧他出軌卻不能忍氣吞聲,人家一撒手離家出走了,大籠也懶得找她,卻苦了明娘被困在地下室,大籠一聽自宅鬧鬼,心裏便有了數,八成是這老娘們半夜餓得難受哭嚎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