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1)
像個游魂一樣在街上游蕩,卻連酒醉都失去了興致,在街上茫然地踱着步,不知道要去哪裏。
幫裏很快傳來了消息。因為自己拖住了譚西他們,那邊的交易進行得異常順利。
不記得自己是怎麽回到家的,不記得自己究竟喝了多少,頭疼欲裂,還真是久違的宿醉的感覺,呵……
起身到浴室沖了沖身子,找了件幹淨的白背心換上,然後下樓,發動車子,去幫裏。
這就是他這麽多年一直不斷重複的生活,一切終于又回歸到原來的模樣,也許也沒有什麽不好,還是一個人,一把槍……
梓灏想着,大力地扭動車子,加大速度飛了出去。
幫裏可是氣氛好得出奇和諧得很,個個都心情大好。昨天去交易的是黑仔,現在已被大家捧上了天。
梓灏想着還是該和譚爺交待一聲,徑直上樓走進譚爺的房間,譚爺看到他時有那麽一秒的錯愕,大概是沒想到他還能活着回來。但馬上就恢複了笑臉。
“小鐘啊,”,譚爺心情大好,拍着梓灏的肩,“這次可真是多虧了你才能保住烏幫啊!”
“都是,譚爺……計劃得好。”
“小鐘啊,今天我在大龍園擺了幾桌酒席,這段時間幫裏的兄弟也實在是士氣低落,就借着這個機會好好熱鬧熱鬧吧。你今天可要多喝兩杯啊。”
還要擺酒席,看來譚爺的心情真是很不錯。
“是。”
“小鐘啊,對了,上次給你那把槍還好用吧?”
“好用。”怎麽會不好用,如果沒有那把槍,自己大概早就不知道死多少次了。有了它,還幹掉了譚西一半多的兄弟。
“這可是把不可多得的好槍,以後就歸你了,你要拿它給烏幫做更多的貢獻吶。”
更多的貢獻?無非就是要殺更多的人,自己本就是個殺手,這也算是自己的老本行吧。
“是。”這就是算是給自這顆棄子的安慰獎了吧。
梓灏又一次選擇了認命,因為他還是沒有選擇。只是這一次讓他更加明白,他可能以後都離不開那支槍了。
晚上的那餐更是無趣,簡直就是三年前他上位那時的重演。無數的贊美,無數的高帽子壓過來,卻只有虛情假意。兄弟們推杯換盞,輪流給黑仔敬酒。黑仔但也受的心安理得。
倒是譚爺拉着梓灏,說着前途無量之類的話。好悶,梓灏感到一陣十分強烈的壓抑感,拼命想要掙脫,最後卻還是只能坐在原位,聽着所有的虛僞和恭維。
這個時候譚西在幹什麽呢,她的傷好些了嗎?
飯局還在繼續,兄弟們開始各喝各的酒,譚爺也已經有了些醉意,但還拉着梓灏。
“小鐘啊,其實這次可是多虧了你啊。”
譚爺大概也喝醉了吧,可惜梓灏就連一絲一毫虛榮的開心也沒有。
“要是那批貨就完了,烏幫也就完了……”譚爺自言自語的說着,“你知不知道那批貨值多少錢?”譚爺瞥一眼梓灏,慢慢伸出了3一根手指,“一個億!”
什麽,那批貨……
“這也是實在沒辦法了……”譚爺頓了頓,“好在這次铤而走險還是走對了啊……”
後面的話梓灏一句也沒聽進去,一億!如果真的成了,那烏幫大概也沒了。她不會算不到,她不是會打沒有準備之仗的人。她不是要報複嗎,又為什麽沒有……
還是只是他把譚西想得太厲害,又或者把自己想得太重要?
其實譚西是料到了,只是聽到這邊的人是鐘梓灏,還是選擇放棄趕了過來。
終于吃完了這餐飯,味同嚼蠟,梓灏把晃晃悠悠的譚爺扶上了車,一再推辭譚爺要送自己的好意,一轉身跳上一輛計程車。
譚西……
他要去問清楚,他要去……
車子停在了譚西家樓下,燈亮着,她在……
梓灏卻有些望而卻步,該說什麽呢,她大概不想再見到自己吧。
走上短短的兩層樓也仿佛花光了所有的力氣,伫立在譚西門前,良久也沒有回複氣力去敲開那道門。腦裏閃過和譚西的種種,她幫他擺平箭豬,她總在他需要的時候出現……如果自己只是顆沒有用的棋子,她又為什麽要花那麽的時間在自己身上呢?
還有她迷醉時候的溫情,那樣熾烈的吻,真的都只是意亂情迷嗎?
腦子裏有無數問號想要沖破而出,他想要知道答案,是的,他要知道……
終于還是敲響了那道門,門後的人有些憔悴,語氣還是那麽冰冷,不過還好已經不再是廣東話。
“你還來幹什麽?”
“我有話想跟你講,”梓灏還站在門外,“可不可以讓我進去再說?”
譚西把梓灏讓進來,随手關上門,“有話快點說。”
“你……你的傷好點了嗎?”梓灏看譚西手上還纏着紗布。
“好多了,有心。”
呵……她還是在生氣啊。
“我知道那批貨值一億,你……”
“所以你是來告訴我你幫了烏幫多大的忙嗎?”譚西一臉不屑地冷笑道,“還想要我表揚你嗎!”
“不是,我想知道,你是真的不知道嗎?譚爺會……”
“現在說這個還重要嗎?”
“重要!”
“呵……是不是我說不知道,你就會覺得好過了?”
譚西在笑,卻讓梓灏覺得那麽不堪。她果然知道,所以……
“我知道你對我好失望,”梓灏長嘆一口氣,“其實,我知道的,我聽到你跟那個‘澤哥’講的話,”梓灏看着譚西,“你之所以接近我,都是想以後做事方便點吧。”
譚西有些詫異,擡起頭來盯着梓灏。
“但是……”梓灏自嘲地笑笑,“可能是我真的太沒用了。你好似從來都沒有用過我,反而……”梓灏頓了頓,“反而總是在我有困難的時候出手幫我,幫我跟箭豬補禍,因為我放棄了絕好的報複機會……”
譚西看着梓灏,表情多了一分釋然,或者是欣慰。
“那批貨值一億,可以搞到烏幫好大麻煩,但是你最後放棄了……”梓灏望着譚西,眼神慢慢變得溫柔,“譚西,我知我不是好有用,可能什麽都幫不了你,但是……我希望……在你有需要的時候,我可以在你身邊陪着你。可不可以以後什麽都告訴我,回臺灣告訴我,出了事告訴我,有危險更要告訴我……”
“鐘梓灏……”譚西盯着梓灏的眼已經濕潤,真的好久,好久沒有人對自己說過了……
“譚西……”梓灏看着譚西紅了眼眶,溫情地把她往自己懷裏攬。
兩個人四目相對,夢呓般叫着對方的名字,下一刻,唇齒交疊,叩開了彼此心底的那扇門……
那樣的纏綿,是溺水的人死命抓住浮木,再也不願放開。梓灏捉住譚西的手腕,打橫将她抱起,一起往那虛空裏墜去,以為不會再愛上任何人,卻在這一刻粉身碎骨也在所不惜……
譚西任他帶領着,咬噬着他的耳,卻停止了往日那讓人聽不懂的呓語。
就這樣貫穿,結合,然後擁抱,緊得好像要把彼此烙在一起。如果能夠永遠不再分開,那該有多好……
大被同眠,日上三竿,梓灏慢慢地醒轉,譚西已經不見,昨晚,我們……是夢嗎?
梓灏穿好衣服起身,卻看見譚西正在廚房裏煮着早餐,這樣的情景,也許很多年前他曾經也憧憬過,這樣的平淡而美好,還以為一輩子也不會有了。
“起來了,很快能吃了。”譚西圍着圍裙,站在鍋邊笑着看他,是錯覺嗎,如果可以一直錯下去,也不錯。
梓灏洗漱完,譚西已擺好了桌子。
“嘗嘗我的手藝。”
煎蛋,烤面包,咖啡……在正常不過的早餐了,梓灏想着,就算是又焦又苦,自己也會吃得幹幹淨淨。
然而,味道還不錯。咖啡很香醇,很苦卻不覺得難喝,雞蛋火候也剛好。
譚西親手做的早餐,還真是奢侈,認識她那麽久,還從來不知道她還會做飯,看來自己不知道的事,還真的是有很多。
“不算難吃吧。”
“味道很好。真……真沒想到,你會做飯。”
“我在臺灣……的時候,每天都做飯給一個人吃的。為了他,還特地學過廚藝呢。”
一個人,是那個澤哥嗎?還真是幸福啊!
梓灏不再說話,悶悶地低頭吃着。
譚西大概也覺得說的話有些煞風景,也低頭吃着自己的。
“對了,我要回臺灣一趟。”
回臺灣?譚西說過會給他們一個交待的,可是那個澤哥那麽生氣……
“我陪你去吧。”
“不用了,我可以搞定的。等我回來再好好跟譚焘玩。”
“那……那你路上小心。”
“嗯。你回家等我,我回來了找你。”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滾床單了,散花!
☆、失控
不知道譚西交代得怎麽樣了,因為阿澤他們的離開,香港這邊暫時穩定了一些,至少沒有再聽到什麽打打殺殺的消息了。這場持續了一個多月的大戰,似乎終于都落下了帷幕。烏幫那邊忙着清點損失,倒也清淨了不少。
等待是件難捱的事,尤其是在不知道譚西情況的時候。不知道她那邊怎麽樣了,那個澤哥他們有沒有為難她。幾天了沒有一個電話,希望她不要出什麽事才好。從來也不知道,自己還會這樣擔心一個人。
梓灏百無聊賴地坐在家裏,早上剛去幫裏報了到,見沒有什麽事就回來了,大段大段的空閑時間,還真是容易讓人胡思亂想。
“咚咚咚……”門口響起了一陣敲門聲,梓灏快步起身走到門前,門口沒有人,梓灏有些失望,低頭卻看見地上擺着一只盒子。
是什麽?梓灏彎下身子拾起來,裏面的內容卻讓他大吃一驚。
譚西……裏面是一沓厚厚的相片,主角都是譚西,可是……
梓灏拿起其中的一張,相片裏的譚西穿着緊身的黑色皮衣,無助地靠在床邊,身上的皮衣已有損毀,□□的皮膚上有一道道的紅痕,近處依稀可看見一個□□下身的人手裏拿着皮鞭……畫面香豔至極,簡直就是一個□□的現場。
梓灏倒抽了一口氣,攥住相片的手已經出了汗。這是譚西的過去嗎?他真的很難想象,那個眼神堅毅的譚西當時無助求饒的樣子。
相片還有很多,玩意也着實不少,鞭打、滴蠟、捆縛,每一張都足以令人血脈噴張,梓灏的心卻涼到了極點,他握着相片的手開始不自覺地發抖。這是譚西嗎?是她自願的嗎?這就是她以前的生活嗎?
梓灏心裏有太多問題想問,卻又不敢,他在怕什麽,怕這一切都是真的嗎?這是他不了解的譚西,或者他根本從來也沒有了解過。
梓灏将盒子丢在桌上,一下子癱倒在沙發上,好像從來沒覺得這麽無力!
譚西的過去到底有多少是自己不知道的,她到底有多少事,到底經歷過些什麽?
譚西回來的時候,梓灏已經失去了所有的驚喜,似乎已經被抽幹了所有的力氣,連站起來給譚西開門也做不到。譚西自己開了門,原本還面帶笑容的臉看到桌上的東西後立刻變成僵硬。
譚西像觸電一樣地大聲喊着廣東話,“你為什麽會有這些東西?”
這麽激動?看來是真的……
梓灏的心更是一沉,“這些?”
“你從哪裏得到的?哪裏來的!”譚西整個人都在發抖,身子不斷向後退着,雙手不停地抓着手臂。轉瞬間已經血肉模糊。
“譚……譚西……”梓灏終于爬起身,朝譚西走過來。
“哪裏來的,從哪來的……”譚西繼續自言自語着,一邊退後一邊抓着已沒有一塊好肉的手臂。
“譚西,你怎麽了?”
梓灏想走過來,譚西卻很是抗拒。
“不要過來,不要……”譚西還在向後退着,“救命!救命!”譚西突然轉過身,推開門跑了出去。
“譚西!”
梓灏趕緊追了出去,他很後悔,他從沒有見過這樣害怕的譚西。如果早知道譚西會有那麽大的反應,自己就不會讓她看到了,也許每個人都有不堪的過去,為什麽自己那麽殘忍!
譚西,你千萬不要出事……
梓灏追過幾條街,終于在一個垃圾堆裏找到了譚西,她蹲在一堆散發着惡臭的垃圾裏,雙手還在死命地抓着,身子也還是在劇烈地發着抖。
此時的譚西就好像一只受傷的野獸,獨自躲在這裏舔舐傷口。
以前的譚西總是擋在他前面,眼神淩厲,手段霹靂,被通緝都可以面不改色,可是這一刻,卻是如此無助地蹲在那裏。
梓灏的心就這樣劇烈地疼起來。
譚西……
他慢慢靠過去,譚西好像發現了他,撿起身邊的垃圾不斷地朝他丢過來,“走開,走開!”
梓灏忍受着那些垃圾,現在他只想抱着她,告訴她有他在。
“譚西……”梓灏蹲下身子抱住譚西,任她又踢又打,始終緊緊地摟着她,“對不起,對不起。”
“不要,不要……”
“沒事了,我在這裏。”梓灏盡力安撫着懷中抖動的譚西,她的身子好像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大汗淋漓,是怎樣的事情,盡然會讓她害怕成這樣?記憶裏的譚西總是那麽鎮定,好像什麽事也不會影響到她,可是現在……
“譚西……”梓灏心疼地摩挲着她的頭,“別怕,我會陪着你。”
“不要打我,不要……”懷裏的人還在掙紮,死命扯着梓灏的衣服。
“譚西……西……”
“臣……”譚西慢慢停止了抽搐,嘴裏呢喃着一個沒有聽過的名字。
譚西忽然用力摟住梓灏,“你回來了?是你回來了嗎?”又是那種讓人喘不過氣地緊,“我求你不要丢下我,不要離開我……”
這是……是譚西上次喝醉時說過的,所以,這個人就是譚西每次意亂情迷錯認自己是他的那個人嗎?
“譚西,是我,我是鐘梓灏啊!”原來譚西心底的人并不是那個什麽澤哥,那又會是個怎麽樣的人呢?
“鐘梓灏?”譚西慢慢地喃着,慢慢松開了手,慢慢擡起頭,眼裏滿是失望,“你不是他,不是……”
“譚西……譚西!”
譚西最後看一眼梓灏,慢慢合上了雙眼,就這樣向後倒去。
譚西,那個好像永遠都冷靜得讓人害怕的譚西,現在……
梓灏抱起譚西,慢慢地站起身來,懷裏的人終于變得安靜了,就像個沒有知覺的死物,靜靜地癱在那裏。
抱着譚西,抱着一份沉甸甸的重量,梓灏的心才稍稍踏實了些。
睡吧,你太累了……
作者有話要說: 開啓全面虐譚西模式,我是後媽,嘿嘿……
☆、臣
“臣!不要!不要!”譚西尖叫着驚醒,渾身已是大汗淋漓。手臂上的傷口已經處理過了,雙手都包着厚厚的紗布。因為她睡着了沒有知覺,梓灏才有勇氣面對這樣的觸目驚心。一雙手上找不到一塊好皮,血已經凝固了,和着手上的爛肉,交織出的是怎樣的血腥?
梓灏的心一直沒有停止過疼痛,那樣的疼,除了內疚以外,還有深深的心痛。譚西以前到底都經歷過些什麽,為什麽會不惜對自己下這樣的狠手,難道都不會痛嗎?
怎會不痛,只是再痛也比不上心痛,如果這種“切膚之痛”能讓心裏稍微好過一點,那該有多好。
譚西不能像阿蓮那樣去自欺欺人,說服自己阿臣還有一天會再回來,卻還是會在即将崩潰的時候去抓一根救命稻草,哪怕只是一秒鐘也好。
“臣,臣!”譚西大叫着,蒼白的日光燈打在臉上很是慘白。
“你醒了……”梓灏朝譚西走過去,他的樣子也好不到哪去,折騰了一晚,卻毫無睡意。
“白……白背心……”譚西身子向前傾,“臣……”一把抱住了梓灏,還是很緊,很緊。
那樣令人窒息的感覺,原本應該是屬于那個叫“臣”的男人的吧。
梓灏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撫着她的頭。這樣的深刻只會在譚西意亂情迷的時候才會出現,原來自己一直是在粘那個“臣”的光啊。
懷裏的人慢慢安靜了,像只貓一樣貼在梓灏的心口,手死死地抓着梓灏的白背心,貪婪地嗅着上面的氣味。
“臣,”譚西微微擡了擡頭,“你不要再丢下我好不好,”譚西帶着哭音,“我好害怕,我好害怕回到以前的日子。我不會再騙你了,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譚西的淚打濕了梓灏的心,從沒見過譚西哭得如此傷心,也許是過往的歲月真的太過不堪吧。
“譚西……”梓灏的動作更加輕柔,輕輕拍着她的背。“譚西……”
“你是誰?”譚西猛地擡起頭,用力掙脫開,“臣呢?臣呢!”
“譚西……”
“臣!臣!”譚西跳下床來,光着腳在地板上跑。
“譚西……”梓灏過來想抱住她,卻猛地一下被她推開。
“為什麽?為什麽要走?為什麽不要我!”譚西撲通一下跪了下去,“為什麽!啊……”
“譚西!”梓灏蹲下來一把死死抱住譚西,任她在懷裏掙紮。
“啊……”
“你冷靜點!冷靜點!”
“冷靜?”譚西重複着,像是一瞬間被抽幹了所有的力氣,整個人慢慢癟了下來。良久,才慢慢地開口,“在我的包裏,有可以讓我冷靜的東西。”
梓灏放開她,迅速爬起身去拿。
“我自己來。”譚西接過針筒和藥水,熟練地灌好,再将針頭插入手上的靜脈,一切動作都是那麽熟練,仿佛好似已經經歷過千百次一樣。
随着藥水的一點點推進,譚西的臉上變得一片死寂,連最後一絲激動也沒有了,整個人都那麽平靜,就好像死了那樣平靜。
梓灏終于放心了些,慢慢将譚西抱上床,給她蓋好被子。
譚西任由他擺弄着,就好像是在擺弄一具屍體。
“我累了,想睡一下。”
譚西用最後的力氣将被子蓋過頭頂,側着身子佯裝睡去。
沒想到才補的貨,這麽快就用上了。
自己這是怎麽了,明明臣根本早就不在了,為什麽還要好像阿蓮那般自欺欺人?這件事自己不是再清楚不過了嗎,臣不是就死在自己的槍下嗎?是自己親手殺了他,是……
譚西不敢再想下去,身體又開始劇烈的發起抖來。鎮定劑的藥效那麽快就過了嗎,還是自己又開始需要加量了?
梓灏自然看不到被子裏的抽搐,他見譚西慢慢安靜下來,便退到了外面,桌上、地上還擺着譚西的相片。那些幾乎讓譚西發狂的東西。梓灏默默地将它們拾起,然後一把火燒掉。
如果這些會令譚西那麽痛苦,自己寧願什麽也不知道。
譚西那樣子真令人心疼,她抱着他哭的時候,說自己好害怕,這真的譚西嗎,她平時的堅強都只是裝出來的嗎?還是只有那個叫“臣”的人才能讓她放下防備?
那自己算什麽,那個“臣”的替身?可能連替身都算不上,只是剛好在譚西脆弱的時候出現,剛好在她意亂情迷的時候,被當成是那個人。
譚西,我該怎麽辦,又該拿你怎麽辦?
你對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因為他嗎?那我的自作多情又算是什麽呢?
梓灏倚在門邊,看着終于安靜熟睡的譚西,好想抱着她,好想可以給她依靠,卻只能站在那裏,什麽也做不了。
自己對譚西而言到底算什麽呢?以前還以為是自己有利用價值,原來自己不過剛好成了譚西心中某人的一個剪影,所以之前譚西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尋求心理補償嗎?
好累,梓灏強逼自己不要再去想了,他慢慢地退回到沙發邊上,重重地跌了下去。
作者有話要說: 臣終于出來了,一個只活在別人回憶裏的最佳男主。
☆、真相
譚西還在死命地掙紮着,指甲深深地嵌進手心裏,死咬着雙唇幾近要咬出血來。到底是誰?到底是誰還會知道她有那樣的過去!
那段夢魇一般的日子,被人抛棄甚至是被賣掉,以為已經過去,卻發現原來每一個細節都記得清清楚楚。那一天的毒打,空空如也的家,追上門來的債主,被抓,被打,sm的惡趣味,逃命,跟狗搶吃的,到終于再次挖出那把槍,一心想要報複,卻再次遇到了臣……
譚西又不自覺地抖起來,身上再次被汗水浸濕,不知傷口是不是裂開了,拉扯着覺得很痛。
譚西再次蜷縮了下身子,并起雙腳回到好似嬰兒的狀态。
根本不可能睡着,天還沒亮,譚西就掙紮着起了身,看着梓灏一臉疲憊地癱在沙發上,也就沒有叫醒他,輕手輕腳地打開門走了出去。
她必須馬上趕回臺中去,這件事連阿澤也不會知道,那到底還有什麽人會這麽做,目的又是什麽呢?
譚西回家簡單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就去了碼頭。所以當梓灏醒來的時候,她已經在去臺灣的船上了。
天大亮,梓灏才慢慢醒轉,昨天被譚西折騰得很累,到現在還覺得渾身酸痛。“譚西……”梓灏跳下沙發,卻見房間的門虛掩着,譚西自然是已經不在了,慘白的床單就好像是梓灏現在的臉色。
呵,她果然還是不記得我們的約定……
梓灏撥着譚西的電話,聲音卻從床上傳了出來。這麽急,連手機也沒有拿。
梓灏嘆了口氣,随手抓了件外衣,就驅車向譚西家駛去。
自然已是沒有人的,梓灏無力地靠在譚西的門前,沮喪得幾乎沒法再移動一步。
又是這樣的一聲不響,來去匆匆,是自己太無關緊要了嗎,?自己在譚西心裏到底算是什麽,梓灏竟然已經不敢再去想這個問題。
太大的失落讓他已經沒有理智去想,那一沓照片是誰給他的?又會有什麽樣的目的?
譚西自然不會放過這個人,她沒有回自己那裏,沒有驚動任何人,只是找了幾個人去查這件事。知道自己過去的人并不多,這件事,連阿臣都不知道,還有誰,會是誰,阿輝?青和會?該死,當時滅幫的時候真該連那個可惡的地方也一起滅掉,就不會有現在這些破事了。
消息回來得很快,他們查到這些照片是當年一個行裏的私家偵探拍的,而當時雇他的人,竟然是……譚焘。譚西真的有些錯愕,真的想不到當年譚焘竟然真的忍心看到她那個樣子也不出手。
那時的自己就像是爛泥,對譚焘來說沒有任何的利用價值,就是廢人一個。果然跟譚焘這樣的人,是沒有什麽親情可言的。如果不是自己親自驗證過,譚西真的寧願相信自己的爸爸已經死了。
原來譚焘這麽多年來一直派人監視着自己,難怪可以在自己得意的時候第一時間出現顯示親情啦。
譚西大笑着,重重地向後倒去。小時候在孤兒院,好羨慕那些被領養的孩子,因為他們可以有父母疼愛。後來自己也被帶走,對象還是自己的親生父親,以為從此也可以有人疼,有人關心,結果,譚焘視自己為機器,過了十年的非人生活,譚焘為了留人不惜讓
自己染上毒瘾,即使是逃到臺灣也一樣擺脫不了他的監控。
為什麽?為什麽別人都有父母疼愛,關心,自己的父親卻要這樣對自己!
譚西拼命地把資料全部掃到地上,無力地俯倒在桌前。
好累,打了這麽久,鬥了那麽久,真是好累了,好想,就這麽……睡過去……
門鈴響了,天已大亮,譚西睡了多久,還是覺得很累。
譚西慢慢起身,走到門口,打開門,沒有人,一個白色的信封安靜地躺在地下,跟梓灏那邊一模一樣。
譚西遲疑了一下,還是彎下身拾了起來,轉身關上門向裏走。
應該沒有人知道自己回來了,況且知道自己這裏的人也不多,會是誰呢,還這麽神秘。
譚西打開信封,裏面只有一張紙,是一張複印件,一邊已經皺了,好似被人很用力地揉過,中間有一點淡淡的印記,好似被人沾到過水滴。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上面寫着一個人的名字—玄臣!而這是一張病理診斷書,上面赫然寫着:肝癌末期!譚西已看不到更多,無數的畫面在她腦裏炸開,阿臣,肝癌末期?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
譚西似抓不住這薄薄的一張紙,就這樣任它跌了下去,連同她自己一起跌了下去。
譚西好似一瞬間被抽掉了所有的力氣,就這樣癱倒在冰冷的地上。
“砰……”譚西閉上眼,那一聲槍響,就這樣射穿了她的心。
又回到那間房,臣站在裏面,他轉過來,自己拼命抱住,下一刻,槍響,臣倒在自己懷裏,滿身鮮血,自己就這樣抱着他,直到變成化石。
那一刻,臣是不是已經知道自己的病,是不是……
譚西不敢想,她一動不動,連抽搐也沒有。原來最痛的時候,是連發瘋都多餘的,這個地方,此刻不過是一個墓地,自己,也不過行将就木……
如果就這樣,會不會就能見到,臣……
有那麽一刻,譚西真的想就這樣,保持這樣的姿勢,一動不動,但是她知道,她沒有資格這麽做,對于一個人的折磨,死是最輕的,她不配……
她慢慢爬起來,理智一點點回複,臣是她心裏永遠的禁區,只要關于臣,她就會瘋癫,就會喪失理智,但是她始終會醒,會明白臣已經不在的事實。
最初的震撼過去,她開始質疑整件事,先是鐘梓灏收到相片,跟着自己又收到臣的病理診斷,那個人的目的是什麽?
譚西再次拿起那張紙,不過是一張複印件,就搞到自己這樣,還真是可笑。
譚西慢慢坐起來,把那張所謂的“病理診斷書”攥得更緊,上面原本的折痕也就更深,譚西的眼神慢慢寒下去,她就是這樣,不會容許自己一直消沉,有些事,都是要去弄清楚。
說做就做,譚西猛地爬起身,抓起桌上的鑰匙,三步并作兩步跑出去,坐進車,速度瞬間提升,飛也似地朝臺北駛去。
她一刻也不想等,她一定要搞清楚,一定!
☆、幸福咫尺
臺北,是玄門的所在地,也是譚西和阿臣再次相遇的地方。
夜已經深了,冷風肆意地打在譚西身上,譚西縮了縮脖子,卻把油門踩得更狠。
到臺北的時候已是淩晨,譚西跳下車,大力地拍打着門。
燈亮了,門內傳來了謾罵聲,來人一見是譚西,就立刻閉了嘴,恭恭敬敬地叫了一聲“西姐”。
譚西越過他徑直走了進去,玄澤剛好從樓上下來,見是譚西,着實有些驚訝,“你怎麽來了?”
“跟我來”譚西爬上樓梯,朝阿臣的房間走去。
“沒事了,你們回去睡吧。”
“是。”
阿澤跟在譚西身後,一起進了房。
房裏點着熏香,是自己喜歡的味道,牆上挂着阿臣的畫像,桌上是兩人的合照,譚西看着相片裏的自己,已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有那樣笑過。
“這裏始終都是那麽幹淨啊。”譚西環顧周圍,阿澤也保持和自己一樣的習慣,把房間打掃得一塵不染,永遠點着熏香,亮着燈,一起都保持者阿臣在時的模樣。大概是阿澤和自己一樣也幻想着,有一天打開門,會突然看見阿臣還坐在那裏,就好像一切都沒有改變過。
“你這麽晚上來有什麽事?”阿澤有些擔心地看着譚西。
譚西沒有答話,像是很專心地在找着什麽,“是了。”譚西一面說一面走上前,大力地扯下牆上阿臣的畫像,露出了後面的保險箱。
“這是……”
“你知不知道密碼?”譚西終于轉過頭來。
“呵……”阿澤攤攤手,“我連這裏有個保險箱都不知道。”
譚西轉過頭,半趴着,把整個耳朵貼到保險箱上,手上不停地扭着閥門。
“你幹什麽?”阿澤有點擔心,以前譚西上來都會刻意避開這個地方,而且從來不在這裏留宿,但是今天,一定是發生了什麽事。
譚西沒有理會,依舊專心致志地鼓弄着手上的機關,專心得好像完全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別說話!”譚西喝住他,一只手慢慢地轉動着,全神貫注地聽着裏面的聲響。
“你到底怎麽了?”阿澤走上前來企圖拉開譚西
“別吵!”譚西喝道,手輕輕一轉,發出叮地一聲響,打開了。裏面只有一個紙袋。
譚西慢慢站直了身子,朝後退了一步,戰抖着把手伸了進去,慢慢把袋子拿了出來,譚西小心地把袋子攥在手裏,打開,深吸了一口氣,快速地将裏面的東西抽起來。
“沒有,不會有的。”譚西臉上不知是哭是笑,倒是聲音提高了幾度,阿臣怎麽會有病,不會的,阿臣就是被自己打死的,不會有第二個結果。
“什麽沒有?”譚西還在翻着,阿澤卻越來越擔心,譚西實在太反常了,她是不是又犯病了。
“叮……”一聲脆響,有一道光從袋子裏滾了出來,落到地上,轉了幾個圈,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