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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1)

梓灏就這樣靜靜地坐了一夜,天剛微亮,譚西還沒有醒,梓灏想起她大概一天也沒有吃過東西,于是出門去給她買菠蘿包。回來的時候,在附近看到許多人埋伏着,想必都是為了來抓譚西的。梓灏走快兩步,急匆匆地上樓,卻又在門口停了下來。

譚西已經醒了,還和屋裏的來人說着話。

那個男人一開口就是責備,但語氣中卻也不乏關心。

“為什麽不告訴我,連臺灣那邊的人都不知,如果不是阿東聽到,我都不知你發生這麽大件事!”

“sorry咯,我現在不是沒事了,你的救命符那麽精貴,當然要留到更危急的時候才用啊,這次的事我自己可以搞定。”

“是,你搞得掂,你厲害,夠膽一個人去箭豬的老巢,你不怕他吃了你啊!”

“現在不是沒事嘛。”

譚西好像是在對那男人撒嬌,這樣的語氣她從來也沒有對梓灏用過,看來那男人真的是……

梓灏慢慢垂下頭去。

“唉……你啊……”語氣中滿是無奈,但盡然也有一絲寵溺。就好像是故意給梓灏做多一次确認。

“接下來你打算怎麽做?”

“哼……”譚西收起笑臉,表情變得嚴肅,連說話都轉回了廣東話,“他要玩,我就索性和他玩到底!”

“你想清楚了?”

“上次的事多謝你,這次我确實要你幫忙了,第二次……”

“好,你決定。”又是無條件的答應。

“對了,你的‘觀音兵’呢?”

“啊?”

“我聽阿東講,昨晚他一直在那裏……”

在說自己?

“走了吧。”

“聽阿東講,他就是那個大名鼎鼎的殺手‘鬼影’?”

呵……原來自己這麽有名啊……

“都好,有了他,以後做事都方便點。”

“是吧。”

原來如此,這就是她找上自己的目的!做事方便?呵……原來自己不過是個徹頭徹尾的棋子!

梓灏冷笑着走下樓,将手裏包住的菠蘿包丢進垃圾箱,頭也不回地離開……

這個世界就是這麽肮髒,這麽可笑,自己的自以為是,讓自己那最後一丁點的自尊也被人踩在腳下,任意踐踏……

這麽多年了,最後剩下的始終還是只有自己一個人,直面這混沌的人世,殘忍的命運……

以為找到同類,原來別人不過把自己當成傻瓜!

哈……哈哈哈……

之後譚西打過幾次電話來,梓灏一次也沒有接,以為譚西會找上門來,結果也沒有,是自己沒有利用價值了嗎?呵……

☆、開戰

幫裏最近損失慘重,加起來有上千萬,上個星期才有一筆将近五百萬的貨沉了底。譚爺大發雷霆,幫裏人從沒見他發過那樣大的火。幫裏的兄弟都被召了回來,磨拳擦掌,似乎是要打一場硬仗,梓灏也不得幸免,卻只是繼續做些不入流的事,還美其名曰是熟悉幫會運作,無所謂了,反正也就這樣了。

梓灏想起當日在譚西門口聽到的話,想必最近的事都和她脫不了關系,大概譚爺是顧慮到他和譚西的關系,才沒有給他安排任務的吧。

“他要玩,我索性就和他玩到底!”

玩到底?什麽是底?也不知譚西最近怎麽樣了,呵……她和那個澤哥一起,又哪需要自己擔心。

梓灏雖是這樣說,卻明顯比以前往幫會跑得勤了,不善交際的他也開始學着給人打招呼,想知道最近的狀況,只是別人大多都太忙,沒時間和他細說,收到的資料也大多都是無關痛癢的廢話。

不知這場仗要打多久,反而日子好像回到了三年前,沒有譚西,沒有思妍,他只是一個幫會的小混混,不需要擔心,也沒有牽挂。也許他這樣的人就是該獨自一個,什麽也給不了,什麽也得不到,就是應該一個人自生自滅。

譚西沒有再打過電話,大概是放棄自己這顆不中用的棋子了吧。

梓灏想着,苦笑着将手中的酒一飲而盡,他再不需要保持清醒了,不需要了。

另一邊,譚家父女的這場仗打得如火如荼,譚焘那邊早已人心惶惶,士氣大減,幾乎所有的地盤都有麻煩,貨根本進不來也運不出,夜總會和賭場也幾乎要關門大吉。

譚爺這才知道她實在是太小看譚西了,不知道她從哪裏找來的那些人,個個訓練有素,實在不是烏幫那群飯桶能比得上的。

譚焘只好下了必殺令,誰有本事殺了譚西,重重有賞!

譚西那邊則以阿澤和阿東為主力,阿東熟悉香港,主要負責掃地盤,阿澤則主要負責在碼頭和地下車庫截貨。譚西更通過箭豬找上了李爺。李爺則将事情全權交給了箭豬。箭豬這邊的局勢也已明朗,李爺有意捧箭豬上位,開口榮只不過是強弩之末。譚西一早猜到譚焘會去找開口榮,于是就先一步找上了箭豬。這場紛争也越演越烈,俨然成了整個香港黑道的一次“大火并”。因為最近的異動,連警方也不得不加派許多人手,加強巡視。只是他們大概不會想到,掀起這場大風暴的竟會是一個女人。

譚焘下了追殺令,之後還親自找了香港有頭有臉的黑幫人士聚會,痛心疾首自己的女兒搞出這樣天大的事來,一副大義凜然,要大義滅親的模樣。要求大家主持公道,請李爺交出譚西,不要再助纣為虐。奈何李老爺子是個打太極的高手,只一句這事已交給箭豬全權負責,自己相信手下,就把譚焘噎在當場。譚焘的有些做派本就為人所不齒,這次更是父女相鬥,其他人也就樂得看笑話了。要是這次譚焘真的被自己女兒打敗,大概就真沒臉再在香港混下去了。

譚焘丢了面子,心裏的火也就越燒越旺了,就算家裏的殺手不頂用,也一定要花大價錢從外面請人回來。看來勢要和譚西勢不兩立了。譚西的窩不在這,譚焘自然占不到任何便宜,除了殺人,恐怕還真沒有什麽可以做的了。

殺了譚西,再出來裝裝樣子,掉幾滴眼淚,說不定還真能混個“大仁大義”的好名聲。

譚焘的如意算盤還真是打響了。那日譚西和阿澤就遇到群窮兇極惡的,偷襲上來,就是狠狠地一刀,傷口幾乎貫穿了譚西的背,“啊……”

“譚西!”阿澤暴怒,抽出随身的刀來,一面護住譚西,一面對付欺上來的人,手腳并用,一番惡鬥後終于趕跑了那群人,自身也受了傷。身後的譚西面如金紙,已無人色,背上還流着血,衣服也已染成血紅。

“譚西……”阿澤抱起譚西,“譚西……”

不會,不會,我不會讓你有事!

還好這裏離譚西家很近,那邊也有阿東的人在,阿澤抱起譚西快步向前跑去,全然不顧自己也在流血的手和腿。

“澤哥,西姐她……”

“快叫阿東過來。”阿澤顧不得和他們細說,抱着譚西快步沖上樓去。

“譚西……你再堅持……”阿澤把譚西放在床上,慌忙去給她找藥。

“啊……”

“譚西……”

“抽屜裏……有……止痛……針……”譚西艱難地擡手,指指了床邊的櫃子。

“……”阿澤一下拉開抽屜,戰抖着打開盒子,拿出一支針來。

“呵……”譚西虛弱地笑笑,氣若游絲,“別……緊張……我沒事……”

針管裏的液體慢慢進入了譚西的身體,譚西那疼痛而有些扭曲的臉終于慢慢恢複原貌。

阿澤拿來剪刀,小心翼翼地剪開譚西的衣服。傷口……居然這麽深!阿澤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

背上的血開始凝結成小塊,整個背上都是血肉模糊。為什麽自己這麽大意,埋伏這麽多人都沒有發現!

阿澤端來水盆給譚西清洗,“忍着!”

阿澤小心地擦拭着,整個過程譚西都沒什麽反應,還好沒有弄疼她。阿澤猛地看到抽屜裏的盒子,是……鎮定劑!她的病……

阿澤給譚西擦過酒精消了毒,再纏上一圈又一圈的繃帶。唉,她還是那麽瘦……

譚西大概是睡着了,也許這鎮定劑還有安眠的作用,讓她睡吧,她太累了。阿澤心疼地撫着她的發。譚西……也許我永遠不會像他那樣去愛你……

阿澤靜靜地守着她,只有這種時候他才能好好地看着她,這一刻的她是如此恬靜,就像是自己第一次在臺灣見到她的那樣。以前的小妹妹,後來的嫂子,那現在……以後呢?

電話驟然響起,打斷了阿澤的思緒。

“喂……”阿澤走到一邊。

“澤哥……”是阿東到了。

“我馬上下來!”

阿澤走到譚西床邊,彎下身子給她掖好被角,然後默默地離開。

阿東正等在樓下,看阿澤出來趕忙迎了上前。“澤哥……”

“那幾個人找到了嗎?”

“找到了,現在兄弟們正看着……”

“馬上帶我去!”

“是!”

地點就在上次審花仔荃的地方,那幾個人此刻正綁着手腳,被人按住跪在地上。

就是這幾個人傷的譚西!該死!

阿澤的眼中盛滿了怒氣,徑直走到其中一個面前,他認得,就是他下的手!

阿澤盯着他,掏出身上的刀,上面還有血跡,就是這把刀,讓幾個人身上都挂了彩。

“原本你根本不配用這把刀,但是今天我給你這個榮幸!”阿澤一臉陰狠,刀子就這樣捅進了那人的心髒,又快又準!

“啊……”

阿澤全然不理他痛得已扭曲的表情,迅速将刀抽了出來。

“呃……”頓時血流如注,旁邊幾個更是看得大氣都不敢出。

刀子又再次插了進去,比上次還快還深。

“敢傷譚西,你該死,你們都該死!”刀子快速地□□,讓那人根本來不及喘息。

阿東他們見阿澤殺紅了眼,還從來沒有看到他那麽生氣過,都紛紛上前勸說。

“澤哥……”

最後一刀,似乎還在那人心中狠狠地剜了一下,只見那人直挺挺地倒下去,眼睛瞪得很大。

空氣中傳出一陣騷味,不知是誰害怕得尿了褲子。看着自己的同伴橫死當場,那幾個人已驚得連求饒都不會了。

阿澤一臉不屑地看着地上的那具死屍,抽出刀來在他臉上摩擦着,随意地扯下他身上的一塊布來擦拭刀身,然後把刀重新別到後面。

阿澤慢慢站起身來,看一眼旁邊抖似篩糠的幾人,“把人都解決了,給我送到譚焘門前。”

“是。”

阿澤越過阿東,徑直走出了倉庫。

身後傳來幾聲慘叫,卻沒有令阿澤的心舒服哪怕一點。

第二天一早,譚焘的手下一開門,就看見屋外橫着的屍體,死相極為可怖,個個都瞪着眼,心上有一道很深的傷口。幫裏立刻炸了鍋,一時間說什麽的都有,譚焘本想先将屍體收了,誰知還是驚動了警方。警方立即帶走屍體,接手調查,連媒體也跟着來湊熱鬧。搞得譚焘門口天天門庭若市的。譚焘自是氣急,本來聽說譚西受了重傷,還覺得松了一口氣,沒想到現在卻更加麻煩,要應付警方,還要對付記者,這下可才真是成為道上最大的笑話了。

☆、自作多情

幫裏出了大事,梓灏自然也不會不知道,當他聽說這幾個人砍傷了譚西的時候,他就再也坐不住了。譚西受傷了,看這陣勢,那傷肯定輕不了……

梓灏終于還是忍不住撥了譚西的電話,等了很久,才聽到一個虛弱的聲音。

“喂……”

“譚西……”

“是你啊。”

“你傷哪裏了?”

“呵……我沒事……”

聽着那樣氣若游絲的聲音,怎麽會沒事!

“你在哪裏,我馬上過來找你!”

“我在家……”

“好,我馬上來!”

就算會被她利用,就算自己只是一個傻瓜,自己現在只想确定她沒事……

梓灏騎上自己的摩托,飛奔而去。

譚西樓下多了很多守衛,大概是那個阿澤叫來的。也好,這樣至少安全一點。

梓灏徑直上了樓,敲開了譚西的門。

譚西站在門後,臉上沒有一點血色。

“你來啦……”譚西似乎站不穩,身子向前,整個撲在梓灏身上。

“譚西……”梓灏趕忙扶住她,手扶住她的背,卻染了一手的血。

“你……”譚西的背已是一片鮮紅。

“傷口又裂開了。”譚西微弱地笑笑,慢慢站直身子,朝屋裏走着。

梓灏關好門,快步上來扶她坐下,“藥箱在哪,我給你換藥。”

“那……”譚西虛弱地指指沙發旁邊,然後慢慢趴在沙發上。

梓灏給她脫了衣服,慢慢解開紗布,眼前的情形觸目驚心,居然那麽長,那麽深!

梓灏打開藥箱,還真是齊全,呵……是我們這種人的必備武器嗎?

突然又想起譚西說過的那句“我們都一樣”,也許他們才真的是一個世界的人吧。

“痛嗎?”

譚西慢慢坐起來,穿好衣服,依舊虛弱地搖搖頭。

她的男人呢,這個時候居然不在。

“那個澤哥呢?”

“他啊……”譚西頓了頓,“大概是出去給我報仇了吧。”還真是默契啊。

“多謝你來看我。”是要下逐客令了嗎?看來自己真是一點利用價值也沒有啊。

“做什麽搞成這樣?”

“打仗就一定有犧牲的啦。”

“一定要搞成這樣嗎,兩父女不可以好好談談嗎?”

“我和譚焘還有什麽好談的?”譚西冷笑,卻更像苦笑。

梓灏知道她心裏不會好過,自己心裏也不會好過。

“可能還有其他辦法呢”

“還有嗎?”

梓灏知道譚西已經失望透頂,才會這樣地瘋狂,不止搞到譚爺,甚至影響到了整個香港。

“難道你真的想看着譚爺死嗎?”

“他不死我就要死,是他逼我的……”譚西的情緒變得激動起來。

“收手吧,搞到自己這麽辛苦,,我想那個澤哥也不想看到你現在這樣啊。”我也不想。

“不行了”譚西長嘆一口氣,“開弓沒有回頭箭,太遲了。”

是廣東話。梓灏怕譚西太激動又讓傷口撕裂,硬是咽下了接下來的話:我不想你那麽辛苦。

氣氛變得沉悶,兩人都不再說話。譚西的每一下呼吸似乎都牽動到傷口,只有在這樣的安靜的時候,梓灏才能聽到如此清楚。

就不可以對自己好一點嗎,放過自己吧。

梓灏怔怔地盯着譚西。這個想要利用她的女人,這個霸道地闖入他世界的女人,這個陰狠毒辣卻事事幫着她的女人,如今如此虛弱地半躺在沙發上,讓人恨不起來,不忍離開。

譚西,我該拿你怎麽辦?

梓灏的手撫上譚西的面,“答應我,別再讓自己受傷……”

他妥協了,他說服不了她,甚至保護不了她,他能做的,就是此刻呆在這裏。

譚西一臉錯愕,大概是因為這太不像鐘梓灏的風格,太不像他會講的話。

“你在擔心我?”

呵……還不夠明顯嗎?

下一刻,譚西像溺水的人一般狠命扯住梓灏的肩,用盡最後一絲力氣吻住了梓灏的唇……

梓灏沒有推開譚西,或許是因為她抓得太緊了,緊得梓灏無法喘息,梓灏腦裏頓時一片空白,手不自覺地環上了譚西的腰,眼神開始迷離,慢慢前傾變為主動。

他的吻帶着燎原之火般的熾烈,不像譚西那樣瀕死的絕望,那樣飛蛾撲火。

譚西吃吃地看着他,慢慢合上了眼……

抵死纏綿,在唇齒間綻放一場糾纏,那樣的吻,好像彼岸花般詭豔。

譚西靠在梓灏身上,手裏還緊緊抓住他的衣服,這一刻,他們是如此接近。

梓灏擁着譚西的肩,把她往自己懷裏圈,第一次用那麽溫柔的語氣,“睡吧,我抱着你……”

天大亮,譚西半側着身子,窩在梓灏懷裏,自己竟然沒有用鎮定劑就睡着了,呵……

譚西摩挲着梓灏的衣服,白背心,阿臣……阿臣!

譚西擡頭,卻對上鐘梓灏的睡顏,他睡得很熟,一只手還環着自己的肩,而自己就這樣在他的懷裏睡了一夜……

譚西猛地一下彈起來,怔怔地看着身邊的人,頭好痛,思緒就這樣開始發散,映射到那個再也不會出現的人身上……

譚西下了床,慢慢挪到窗邊,站在那裏想着永遠不可能再出現的風景。

“醒了,好些了嗎?”還是很溫柔,看來昨天真不是一場夢。

梓灏靠近,譚西卻開始後退,一直退到死角,退無可退。

背就這樣重重地撞在牆上,很痛!大概是傷口又撕裂了吧。

“你沒事吧?”梓灏趕忙伸手去扶。

譚西避開梓灏伸過來的手,身體緊緊地貼在牆上。

“沒事……”譚西的手向後扶着牆,“不如你先走啊。”

這是怎麽了,昨晚明明……這樣的若即若離,是因為……

梓灏頓時明白了,自己還真是個傻瓜,不過是她剛好需要有人陪,而自己剛好在而已。她意亂情迷也不是第一次了,自己還真是自以為是得可以!

“知道了,我先走了。”梓灏的表情很受傷,譚西卻沒有心情再去理會,只是怔怔地看着窗外,連頭也沒有回一下。

原來就是這樣,在她看來,自己始終都只是沒用的棋子啊!

梓灏冷笑一聲,摔門而去。

譚西後背又劇烈地疼起來,拉開抽屜,打完了最後一支鎮定劑。看來又要補貨了,呵……

神經再次變得麻木,痛覺變得遲鈍,好平靜,心如死灰的平靜,就好像是站在一大片燒焦的荒原上,連雜草也長不出一顆。

就這樣吧。不會再出現了,永遠也不會……

作者有話要說: 貫穿全篇的男主要“出現”了,敬請期待。

☆、敵對

阿澤趕過來的時候,人還守在樓下,一見到阿澤就恭恭敬敬地跟他彙報。

“澤哥,那個觀音兵在上面呆了整晚,才剛走……”

“嗯。”阿澤面無表情,越過他們直接上了樓。

譚西仍舊坐在窗邊,眼神無限地發散,望向那不知名的遠方。

譚西背上一片殷紅,肯定是傷口又裂開了。阿澤買了藥膏,還買了止痛的東西,一直打鎮定劑畢竟不好。

“譚西……”

“你回來啦……”氣若游絲,臉上沒有一點血色,還坐在那裏吹風,這麽多年也學不會照顧自己!

“過來坐下!”阿澤把譚西捉到沙發上坐下,開始給她一點一點上藥。

譚西依舊沒什麽反應地任他擺弄。

“你是不是又打鎮定劑了?”

“不打痛啊。”

“鎮定劑打多沒好處,這裏有止痛藥,痛就食一粒……”

“多謝哦!外面怎麽樣了?”

“譚焘那邊應該都好亂,警察、記者整天都盯住他,這次都夠他煩了。”

“哼……”譚西的眼神慢慢變得陰狠,“現在逼虎跳了牆,也是時候收網了。”

“譚焘那邊後天會有一筆大單要出,做完這次,應該都差不多了。”

“好,”譚西一聲冷笑,“那就給他這最後一擊。”

“你好好休息,我和阿東可以搞定了。”

“那先多謝你啦。”

一時無話,譚西乖乖地任阿澤上着藥,空氣突然變得安靜。

“你那個觀音兵呢?”阿澤終于還是忍不住問了,“聽說他昨晚一晚上都在這裏哦。”

“是啊,不過剛剛走了。”譚西一臉平靜。

“是嗎?你想什麽時候用他啊?”

“我沒有想過用他哦。”

沒有想過,那又為什麽還要接近?

譚西看一眼阿澤,“他其實不過就是個殺手,譚焘從來沒有相信過他,黃賭毒的生意都是不讓他跟的……”

“你講到他那麽沒用,那他有什麽價值啊?”

“不知呢?”譚西似乎失去了談下去的興致,慢慢穿好衣服,繼續站在窗邊凝望,懷想那永遠也不會再出現的人。

鐘梓灏騎着摩托,穿過大街小巷,速度始終有限,不足以快到帶走心裏的憤怒。那樣的冷漠,那樣的若即若離。自己走的時候,她連頭都沒有回一下,原來自己真的是個無關緊要的人,一顆沒有用的棋子,一個可悲的玩物!自己不過是她一次次意亂情迷時的侵犯對象,不用負責任,什麽都沒有發生過。那一夜也只不過是one night stand,她根本不會放在心上,只有自己還在內疚,真是夠了!!!

再多的酒也澆不息心底那份徹骨的冰涼,自己是怎麽了,為什麽會為了那個女人這樣?真是病的不輕!身在這樣的環境,面對都是怎樣的人,怎麽會天真到相信會有真情,還差點一頭栽下去!!!

哈哈哈……也許這樣的全盤否定會讓梓灏的心舒服一點,不去理譚西為他做過些什麽,就當那只不過是一個未成形的陰謀!

以為不會再與譚西有任何瓜葛,但上天又怎麽會如此輕易讓他如願,剛第二天就接到了幫裏的電話。

因為幫外有記者守着,譚焘特地把見面地點改在了外面,這麽巧,就剛好是和譚西第一次去的那間咖啡店。

譚爺還沒有來,梓灏徑直走進去,剛好做到上次的那張桌子上。服務員走過來問他要點什麽。

“bloody mary……”梓灏脫口而出,他自己都覺得驚訝,原來譚西的滲透是這樣的自然而然。

鮮紅似血,一直不明白譚西為什麽喜歡這樣血腥的東西,一口飲下,好辣,竟然有芥末的味道。

“這是譚小姐最喜歡的口味,怎麽樣,還不錯吧。”

瘋子!在裏面加芥末,是嫌山葵不夠勁嗎。譚西做事果然出人意表。

“麻煩給我一杯白水。”bloody mary是個邪惡的靈魂,那譚西呢?看來自己還是喝白水好些。

譚爺來了,态度是那麽和顏悅色。

“小鐘啊,”語氣是那麽溫和客氣,“這次找你實在是不得已啊。你也知道,烏幫最近事多……”

烏幫那群烏合之衆被譚西他們連削代打,早已不成氣候,如今看來,也只有這鐘梓灏還能起點作用了。這次的交易數額巨大,提前一個月就決定好了。對方自己得罪不起,為了保這批貨幾乎動用了所有人力,如果這再遭了譚西的道,烏幫恐怕就真的完了。看來看去,這烏幫唯一和譚西有點牽扯的也就鐘梓灏了,但願這事能辦成吧。

梓灏大概知道他要說什麽了,自己這個沒什麽用的閑人也要拉出來湊數了。

“這次烏幫被小西搞得損失慘重,都是我教女無方,唉!”譚爺重重地嘆一口氣,“烏幫現在人人自危,我真的不知道還能找誰了。”譚爺頓了頓,叫梓灏沒有什麽反應,又跟着繼續說道,“小鐘啊,我知道你和小西的關系不一般……”

不一般?呵……是嗎?“譚爺,您有什麽事就直說吧。”

“就知道小鐘是明白事理的人。”譚爺稍稍安了下心,“這次小西這樣害烏幫,我絕對不能再容忍了,你是烏幫的人,自然也不會放着幫裏兄弟的死活不管吧?”

是要我去對付她嗎?呵……譚爺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譚爺……”

“不到萬不得已,我也不忍心害我自己的女兒,但是幫裏的情況你也看到了,死了多少人!”譚爺頓了頓,“我知道你不想和小西正面沖突,可是這次我們真的輸不起了,這樣,你明天晚上去碼頭,只要守住那批貨,交出去,烏幫就還有希望。”

看着譚爺期待的眼神,梓灏一時無所适從。守住貨,譚爺在這樣的時候還铤而走險,想來也是真的沒有辦法了。自己可以說不嗎?要和譚西開戰嗎?為什麽這個時候,自己還要顧慮她!

“譚爺,”梓灏點了點頭,“我知道該怎麽做了。”就這樣吧。

譚爺臉上終于展開了笑,“小鐘啊,我就知道你不會讓我失望。這個拿着。”譚爺把一把槍放在桌子上,慢慢推向梓灏。

呵……連槍都準備好了,自己有得選擇嗎,從來沒有。

梓灏漠然地去接,耳邊譚爺的聲音慢慢變成無意識的聲響,“小鐘啊,這可是好槍,譚爺等着你拿它打個勝仗回來!”

梓灏機械地點着頭,譚爺帶着滿意離開,梓灏重重地靠在椅背上,端起桌上的bloody mary一飲而盡。

自己這顆不中用的棋子,也要和譚西開戰了。

☆、棋子

梓灏早早守在碼頭,在那裏等着,從現在開始,自己卻由一個殺手,淪為了一個毒販。

來了。梓灏認出了為首的人,正是那個澤哥,一個和譚西一樣把自己當傻瓜的人,看來今天這裏注定會有一場惡鬥。

梓灏慢慢将手伸到腰後,拔出新得的戰槍。

梓灏槍法了得,幾下子就結果了幾條人命,這次大概是阿澤他們損失最慘重的一次了。阿澤和阿東他們眼見同伴一個個倒下,好不憤怒,個個都殺紅了眼。碼頭上頓時變成了修羅地獄,一灘又一灘的血跡,舊的被新的覆蓋,重重疊疊,明明滅滅……

阿澤索性丢了槍,直接□□匕首,一步步欺到梓灏身邊,真恨不得在他身上挖幾個洞。

這個譚西的觀音兵,竟然殺了自己這麽多人,真是該死,誰說他沒有用,誰說譚焘不重視他,譚西根本就是被他蒙蔽了雙眼!

阿澤已令梓灏丢了槍,梓灏也踢掉了他的匕首,兩人不得不要近身肉搏,阿澤眼急手快,一下大力死死箍住了梓灏的咽喉,讓梓灏一時動彈不得。阿澤反手将梓灏雙手綁住,強迫他跪在地上,由兩個兄弟一左一右押着。

雙方都損失慘重,譚焘這邊除了鐘梓灏就沒有人剩下了,阿澤那邊帶來的人也死傷過半,剩下的都在叫嚣,要阿澤殺了鐘梓灏。

阿澤退後一步,冷冷地看着地上的人。阿東也受了傷,一個兄弟正扯下自己的衣服給他止血。

“澤哥,貨不在這裏!”

什麽,貨不在!調虎離山,自己只是譚爺布的棋,虧自己還這麽,拼命。梓灏苦笑着低下頭去。

“shit!”阿澤暗罵一聲。這個鐘梓灏帶着大家游了那麽久的花園,還打死了自己那麽多兄弟,實在是可惡!

“幹得好!幹的真好!”阿澤的眼神越發陰冷,接過旁邊遞過來的匕首,“今天我就讓你好好祭祭這把刀!”那樣的眼神,就好像是上次給譚西報仇時候的那樣,毀天滅地,陰狠異常。

匕首慢慢逼近,下一秒恐怕真的會在梓灏身上開一個天窗,梓灏被人死死地鉗住,根本無法反抗。就這樣死了嗎?梓灏慢慢閉上雙眼,等待死亡的來臨。也許,這樣也好。

預想的匕首沒有落下,反而感到一股液體從上方滴落,血腥味,是血。

“譚西,你幹什麽!”是阿澤盛滿愠怒的聲音。

譚西?是她來了?梓灏睜開眼,看見譚西一只手握着匕首,血就順着匕首汩汩地流下來。

“譚西!”梓灏拼命掙紮,但是卻毫無作用。

譚西沒有看他,只是淡淡地說道,“放了他。”

“阿嫂!”

“西姐!”

到處都充斥着不滿的聲音。

“你說什麽?放了他?”阿澤一臉憤怒,“你看看周圍,看看地上的屍體。因為他死了他多少兄弟,你叫我放了他!”

“阿嫂……”阿東掙紮着走過來。

連阿東也……

“放手,這裏的事不需要你理!”阿澤粗暴地想推開譚西。但是譚西的手還緊緊握在匕首上。

“我叫你放手!”

譚西仍然沒有放開,仍舊平靜,只是語氣轉成廣東話,“我現在以第三個要求,要你放了他。”

“你說什麽,第三個要求!為了一個這樣的人,值得嗎!”

“這不需要你理,你照做行了!”

“你想清楚了?”阿澤看着譚西,表情很受傷。

“是。”譚西堅決地點頭。

“阿嫂!”

“西姐!”

“放人。”阿澤狠狠地吐出這兩個字。

“澤哥?”兄弟們都不理解。

“我叫你們放人!”阿澤幾乎是吼出這幾個字。

“是。”兩人放開梓灏,梓灏一下子爬起來,想要去抓譚西剛剛松開的手,好深的傷口!為什麽,自己不是沒用的棋子嗎,那她為什麽還要這樣做。梓灏想脫下衣服來給她止血,卻被譚西用手阻止。

“別……”那麽幹淨的白背心……

阿澤看在眼裏,眼裏的憤怒更甚,“譚西,我答應臣哥幫你三次,今次是最後一次,以後你好自為之!”

“多謝!”

阿澤帶着一身怒氣走掉了。

譚西走到一具屍體前,慢慢彎下身去,幫他合上眼皮。

對不起,阿孝,對不起,臣……

鐘梓灏,是我低估你了!

“阿嫂。”雖然不贊同,但還是保持恭敬。

“找些兄弟過來收屍,所有兄弟好好安葬,撫恤金不可以少。”

“是。”

“先這樣吧。”

“阿嫂……”

譚西不再說話,阿東也開始吩咐人來打掃戰場。一場硝煙過後,剩下來的,都是痛楚。

阿東找人給譚西包好了傷口。

一切處理妥當,阿東看一眼鐘梓灏,“阿嫂,我們先走了。”

“嗯,玄門那邊我會給大家一個交代。”

“是。”

梓灏就一直站在那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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