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Chapter 15 最後判決
細雨綿密，冬日這樣陰冷的天氣，寒氣直透到骨頭縫裏。
寧恩瑤穿一件黑色的單薄外套，細雨浸濕了她的頭發和衣服，她發紫的嘴唇顫抖着，她卻一點兒也沒察覺，雙手神經質地攥着自己的書包背帶，走得飛快，險些撞着人。
行人詫異地看着年僅十三四歲的寧恩瑤，她的臉色那麽蒼白憔悴，雙眼明明睜着，卻如同空洞，什麽也沒看見。
寧恩瑤在法庭的門口遇到了哥哥的公司法務，黃沛黃律師，依舊是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顆，白襯衫袖口不帶一絲褶皺，一臉嚴肅。
他審視地看着寧恩瑤的着裝，皺了皺眉頭，而後清清嗓子：“別抱太大希望，這件事很難，證據上對我們不利。”
寧恩瑤心裏沉重，卻如同燃着一團火，她不信，她的哥哥會主動攻擊別人，會在打架鬥毆中死亡！不，她沉着冷靜，又強大無比的寧遠博。他說過，他是她這個世界上剩下的最後一個人，他們都要好好的，畢竟，他們只剩下彼此了。
要知道，殺死寧遠博的人是喬煦，她曾經在奶茶店見過，和舒子茜暧昧不清的喬煦！
雖然他們說，當天大霧，監控錄像處于霧氣中，無法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只能模模糊糊看到寧遠博和喬煦纏鬥。
他們說，喬煦身上有哥哥留下的腳印，喬煦的臉上，身上，都有哥哥攻擊的傷痕，和哥哥拳頭上的淤痕相符合。
他們說，舒子茜圍觀了全過程！舒子茜的證詞證明，她和哥哥剛剛分手，又被哥哥遇到她和喬煦在一起，出于嫉妒，上來纏鬥，還動了刀，是寧遠博先拿出刀攻擊喬熙，喬煦只是正當防衛，一切都是意外。
他們說，哥哥的死亡，是哥哥咎由自取！
不！她不信！絕不相信！寧遠博一定是死于一場謀殺！
今天是開庭日，一切交給法律去裁決的日子。寧恩瑤感覺這些日子以來，她還能支撐下去，就是因為這股氣頂着，她要看到最後的結果。
漫長的庭審開始了。
正如黃律師所說，證據對于寧遠博是不利的。模糊但證明了寧遠博和喬煦鬥毆的監控，寧遠博屍體上和喬煦傷痕相符的腳印和淤傷，喬煦的驗傷證明，致寧遠博死亡的匕首上同屬于寧遠博和喬煦兩人的指紋……
寧恩瑤的心沉甸甸的，十三四歲的少女，從繁雜的法律詞彙和條文中間，辨識出了不利于寧遠博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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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是詢問證人的環節。
舒子茜穿一件油光水滑的黑色貂皮大衣出現，血紅的唇，臉色蒼白，說不清是冷的，怕的，亦或是粉底。
“是，是寧遠博首先攻擊了喬煦，先把喬煦打倒，踩在喬煦身上，然後他拿出了刀子，喬煦只是防衛。”
“我們剛分手，寧遠博一直很沖動易怒，我受不了他的個性，他總是發脾氣，摔東西，幾次差點打我。”
寧恩瑤尖叫：“你說謊！”
滿庭側目，寧恩瑤差點被請出法庭的旁觀席，她攥緊拳頭，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她要目睹所有的一切。
接下來，出席的證人是林澤奇——哥哥生前最信任的私人助理。林澤奇還是那麽好看，清秀單薄的少年，怯生生的，似乎不谙世事，永遠單純，不會說謊。
“對，那把匕首是寧遠博先生的。他讓我幫他買的，之前我提供過購買/發/票。”
“是的，寧先生總帶着那把匕首，只有他最親近的人才知道。”
“是的，寧先生的脾氣确實不太好，很沖動，出事的那天早上，他剛在會議室裏摔過東西，我提供過會議室的照片，滿地都是他扔的文件，那天他心情不太好。”
“是的，寧先生剛和舒子茜分手，他們之間相處得不太愉快，寧先生很生氣。”
“是的，寧先生說過，如果他要撞見舒子茜和她的新歡，他‘一定要殺了這對狗男女’，是的，這是他的原話。”
寧恩瑤的指甲摳進肉裏，印出深深的血痕，撒謊！全是謊言！原來長得像天使一樣的人，撒謊起來，也是毫不猶豫的！林澤奇曾經在她的記憶中刻下的那個單薄如月色的笑容，此刻全像是染了血。
喬煦低垂着頭，看起來那麽無辜。
“寧遠博像瘋了一樣攻擊我，我以為他要殺死我，我很怕，我真的很怕，我不知道怎麽搶過刀的，一切都太亂了……”
“我很害怕，真的很害怕……”
喬煦顫抖着，抱着頭。
黃沛作為寧家的代理律師，在庭上表示出了出奇的淡定，很少提出質疑，也沒有什麽有效的證據。就好像他開庭前說的那樣，他證據對他們不利，所以他甚至懶得去努力。
一切眼睜睜地在寧恩瑤面前，走向了一個她最不情願的結局，十三四歲的少女面對這一切，完全無計可施。
騙人的舒子茜，說謊的林澤奇，僞裝的喬煦，放任自流的黃沛。
當庭宣判，喬煦無罪釋放。
寧恩瑤跌坐在椅子上，失聲痛哭。盡管如此，她沒有錯過黃沛和喬煦之間，插身而過時刻，心照不宣的一個眼神交換。
寧恩瑤頂着冷風，在法庭的外面哭了兩個小時，直到夜幕低垂。命運那麽強大，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顯得那麽無力，什麽也做不到。
暮色蒼茫，寧恩瑤搖搖晃晃走出了法院大門，路燈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長。一個陰影從背後接近她，她察覺到了，但是她沒有力氣去管，壞人也好，什麽都好，她連她要不要繼續活下去都沒想好，真要遇到壞人，也許她就不用糾結了，去陪哥哥，爸爸，媽媽，也很好。
一個憔悴的老年人，佝偻着腰，小心翼翼喊她：“小姑娘，你是寧恩瑤吧？”
寧恩瑤麻木地點點頭。
老人布滿皺紋的臉上，眼淚蜿蜒而下：“小姑娘，對不起！”
老人是一位環衛工人，在一個錯誤的時間，出現在了一個錯誤的地方，那個濃霧的清早，他親眼目睹了喬煦對寧遠博的謀殺。
“他們拆了我的房子，把我兒子關起來，他們不準我說話。”老人失聲痛哭，“我對不起你啊，但是我不敢說話，小姑娘，對不起，我只是來告訴你，你哥哥是無辜的，你哥哥沒有殺人。但是殺死你哥哥的那些人，他們很厲害的，有權有勢，誰都惹不起他們，你快跑吧，別像我兒子一樣，被他們害得更慘！”
老人哭着走了。
這已經是一個弱者最大的勇氣和善意。
原來，哥哥真的是被謀殺的，寧遠博何其無辜，他是世界上最勇敢強大的哥哥！
莫名的欣喜，而後是憤怒！憑什麽，這些人可以聯合一起，颠倒黑白？這些人可以草芥人命，而後潇灑逃脫？這些人可以目無法紀，把法律當做他們股掌間的玩物！
寧恩瑤的胸口燃着一團火，她怒沖沖地走回家，走到門口，卻意外地看到門上的封條。
她愣了，去問小區保安，保安翹着二郎腿，讓她打電話給關勤——寧遠博公司的財務總監。
關勤在電話裏打着哈哈：“說了你也不懂，你哥哥去世前，公司欠了很大一筆債務，那棟房子走的是公司賬務，屬于公司資産，現在拿來抵債了，我很同情你啊，但是我也沒辦法，現在公司倒了，資産清算，你明白嗎？那房子你不能住了。”
“那我能拿幾件衣服嗎？私人物品，那不是公司資産。”寧恩瑤在電話這側漠然問。
電話那側沉默良久，“好吧，讓保安陪着你一起去吧。”關勤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寧恩瑤匆匆收拾了一箱子衣服和日用雜物，她把寧遠博在房子裏的剩下的所有東西都帶走了，似乎心底的某個地方不甘願地告訴她，她不能讓哥哥就這麽平白無故地離去。
寧恩瑤拖着巨大的行李箱，離開了這個曾經讓她覺得溫暖和安全的地方，漫無目的地在冬夜裏，在c市的街頭走着。各種念頭在她的腦海中交織，她的胸口似乎有一團火，用她的生命在燃燒。
雪細細密密地下着，冷雨終于變成了微雪，冰冷地砸在人身上。
寧恩瑤不知道自己在雪地裏走了多久，似乎是終于走不動了，停在一個小公園的木質躺椅上，椅面浸着水，她無所謂，反正她也一身濕冷。她蜷縮上去，她太累了，只想睡一會兒，一會兒就好。
似乎身體終于不再冷了，那些鑽進領口的細雪和寒風終于感覺不到了，她覺得自己很輕，很溫暖，就像漂浮在半空中。
似乎是夢境，似乎是真實，寧恩瑤聽到了一個聲音，那個聲音問她：“你要複仇嗎？”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卷 結束
雖然哥哥這個盒飯領得很痛，但是我們換個思路，下一卷要不了幾章，男主就要上線咯！（咳咳，依然在轉移話題）
卷二：完美替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