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Chapter 2 血色靈堂
“怎麽說？”夏天哲心頭一跳。
之前的寧遠博，好歹也算半拉纨绔子弟吧，是個飛揚跳脫的性子，家境好，人長得帥氣，天之驕子那一挂的，再加上是編程方面的鬼才，一路順風順水，雖然個性有些沖動不顧後果，偶爾飙個車，時不時小賭兩把，多交了幾個女朋友，都是些少年心性的小事，一路有寧家老爸老媽護着，從來也沒出過什麽大纰漏。
眼下，寧家父母撒手西歸，寧遠博重壓沖動之下，還真保不準出什麽問題。
寧遠博壓低聲音，湊到夏天哲耳邊，咬着牙：“我覺得我爸媽的車禍，沒那麽簡單。”一個字一個字，吐出這個壓在他心頭最大的秘密。
一切來得太突然，父母前腳出車禍，後腳就有人惦記上了他家的公司，連條款都拟好，似乎就在坐等寧遠博簽字。
寧遠博不傻，事實上，他相當聰明。
在最壞的境地裏，他為了母親和妹妹，反而更加謹慎小心。父親已經撒手人寰，命運逼着他堅強。
事出有因，寧遠博在鄭律師的賬戶上，找到了幾筆異常的交易。他什麽也沒說，立刻知道寧家的這場大禍，很難善了。
嫌疑最大的，當然是鐵了心想要收購寧家家具廠和房地産公司的這個買家“王哥”。算是本市一霸，聽說手眼通天，市裏的關系，沒有他走不到的，還有些不清不楚的背景。寧遠博腦子充血了一陣子，在沖去砍死王哥這個念頭上盤旋了一圈，最後想到弱母小妹需要照顧，他怎麽敢血氣方剛。
寧遠博背着人，查了父親以前的幾個合作夥伴，選定了一家多年往來，人面兒上也算熟悉的，那位陳伯伯是父親以前的老同事，還來家裏吃過幾次飯。
寧遠博把鄭律師之前拟定的合同發給陳伯伯，問他願不願意接手寧家的家具廠，出價再低10%。交易價格在這個時候，對于寧遠博已經不那麽重要，關鍵是不能讓父親一輩子的心血，落在一個居心叵測的人手裏。
陳伯伯有點幫急的意思，更何況，這确實是一筆劃算的交易。很快成交，一手簽字，一手交錢。寧媽媽還纏綿在病榻上生死未蔔，寧遠博已經用寧家的家具廠，換來了一筆能讓債主不再上門的現金。
寧遠博第一次體會到，人落魄的時候，捏着那沓錢，才能有底氣。
樹倒猢狲散，曾經是n市著名企業家的寧家父母，一朝出事，人情涼薄，連來多問一句的人都沒有。最後的最後，還是只剩下自己。
“你有證據嗎？”夏天哲問寧遠博。
寧遠博冷笑一聲：“證據，查，肯定有！”
Advertisement
夏天哲點點頭，沒有說話：“你想怎麽辦？”
這時候寧恩瑤不安地走過來，緊緊靠住寧遠博的腿，扯着他衣角。寧遠博安撫地揉了揉她的頭，吐出一句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寧恩瑤詫異地擡頭看他，誰能料到，這句話就像谶言一樣，牢牢地銘刻在了寧恩瑤的生命裏。
夏天哲點點頭，忽而覺得寧遠博很陌生，昨天還和他一起背單詞的單純愛玩少年，一夜之間，好像就變成了另外一個模樣。
“所以我必須得走。”寧遠博苦笑了一下，他偷摸玩的這一手，是虎口奪食，餓虎沒吃到算計好的大餐，已經害了寧家父母，更不會對兩個孩子手下留情。
夏天哲猶豫了一下：“那你家的那間房地産公司，就不管了？”
父母的心血，不是寧遠博不想管，是不能管：“留下來，塞塞那個混蛋的牙縫，順便讓我這些七大姑八大姨和他糾纏一下，免得他們太消停了來找我們。”這招混水摸魚，早就在寧遠博的計劃當中。
夏天哲凝神思考了一下，點頭問：“什麽時候走？”
“我和你道個別。”寧遠博看了看手表，“等會兒就走。”處理完父母的後事，他一分鐘都不想和妹妹繼續留在這個城市裏。
夏天哲點頭：“我送送你們。”
寧遠博去收拾父母的骨灰，夏天哲替他看一會兒寧恩瑤。
寧恩瑤是個很好照顧的孩子，低頭看着地面，頭也不擡，安安靜靜。夏天哲猶豫了一下，蹲下來：“恩瑤，我是你哥哥的好朋友夏天哲。你剛才在樹叢背後對你表兄弟說的話，我聽到了。”
寧恩瑤冷靜地擡起臉，如果不是他注意到，她擰着裙擺的手指都痙攣到發白，夏天哲也許會認為，她并不在意這件事。
夏天哲嘆了口氣：“我不會告訴你哥哥，但是我希望你答應我一件事。”
寧恩瑤松了口氣，遲疑地思考了一會兒，點了點頭。
“下次遇到害怕的問題，去找哥哥，不然，你可以找我。”夏天哲把自己的郵箱地址抄在一張紙上，遞給她，鄭重承諾，“如果是我能力範圍以內的，我一定會盡量幫助你。”一個小姑娘，不應該把所有的恐懼，都抗在自己身上。
雖然日後他遠隔重洋，寄點錢，開導開導小姑娘，他總是能做到的，就當是為寧遠博這個朋友盡一份綿薄之力吧。
面對災難，他對這個素昧平生的小姑娘，能做的有限。
寧恩瑤沒說話，在夏天哲幾乎要放棄的時候，她伸出手，接過了那張輕飄飄的白色便簽紙。
雨漸漸停了，寧遠博卻一直沒回來，時間長到夏天哲也有些疑慮，他擡眼看了看前廳：“要不然我們一起去看看你哥哥怎麽還沒回來？”
寧恩瑤正要點頭，一聲怒吼響徹長空——那是寧遠博的聲音。
兩人臉色一變，一起不作聲地朝着前廳跑去。轉過樓梯腳，滿目猙獰的紅，撲面而來。
血，滿地滴滴答答的血！夏天哲幾乎是下意識地把寧恩瑤伸手攬進自己的懷裏，一手遮眼，一手捂嘴，把她即将脫口而出的尖叫按回去，輕聲在她耳邊說：“不要看。”
他把她抱在懷裏，委身在門旁，觀察着屋內的人。這裏是殡儀館焚化爐背後的小廳，專供家屬等待接收骨灰，除了家屬，平日人跡罕至。
目力所及，小廳裏背對着他們站着三五個彪形大漢，地上躺着一個正在呻/吟的人——寧遠博，一身的傷，他看起來蒼白而緊張，幾若不見地朝着夏天哲搖了搖頭。
寧遠博滿身血跡，躺在地上，他的神經緊繃，因為他剛在門邊掃到了妹妹恩瑤和夏天哲的身影，他內心焦急，希望腦子一向很活的夏天哲能阻止寧恩瑤出現，一切即将結束，不要再橫生枝節。
握着鐵棒的大漢皺着眉頭蹲下來，拍了拍寧遠博的臉：“小子，別記恨哥，怪就怪你不識時務，答應賣給王哥的公司，臨時反悔。王哥說了，揍你一頓，然後只打斷你一條胳膊，沒大事，打完大家都好交差。”
大漢站起來，退後兩步，雙手舉棒過頭，看準寧遠博的胳膊，狠狠砸下去……
鋼鐵觸及人體，發出奇怪的鈍聲，寧遠博悶哼一聲。
夏天哲感覺寧恩瑤在他懷裏劇烈地抖動了一下，渾身緊繃，如果不是他狠狠按住了她，她肯定就沖出去了。
大漢笑了笑：“呦！小夥子還挺硬氣，難怪要被教怎麽做人，你這性格适合吃我們這行飯啊，怎麽樣，改天沒飯吃了，來找我，我帶你。”說完哈哈大笑，周圍剩下的大漢也一起捧場地笑起來。
寧遠博低垂眼睑，沒說話。
大漢最後補了一句：“王哥讓我最後帶一句話，要感謝你又低了10%的價格賣給他。”
這句話最終戳痛了寧遠博，他猛然擡頭，原來，什麽至交的陳伯伯，也不過是局中的一顆棋子嗎？
那大漢不再搭理寧遠博憤恨的目光：“完事兒了，哥兒幾個走呗，差事辦好了，咱吃頓好的去。”幾人揚長而去。
直到感覺那幾個人已經走遠了，夏天哲才松開了懷裏的寧恩瑤，兩人幾乎是同時沖到寧遠博身邊，上下檢查他的傷口。
簡直稱得上遍體鱗傷，創口、淤傷、紅腫……那幾個大漢下手很重，不過骨頭斷裂，确實只有手臂一處。
寧恩瑤終于像個九歲的孩子那樣，放聲大哭。
寧遠博擡起他還完好的那只胳膊，伸手揉她的頭發：“恩恩不哭，哥哥沒事，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夏天哲很愧疚，如果他沖出來夠及時，如果他和寧遠博兩個人一起，說不定就能打退剛才的那群人。少年心性的他，并不想承認那群大漢和他們兩個體型單薄的少年之間，巨大的體力、格鬥技巧、實戰經驗的差距。
“對不起。”夏天哲嗫嚅着，“如果……”
寧遠博打斷他：“我要謝謝你，替我保護好了恩瑤。”
寧遠博和寧恩瑤在夏天哲的安排下，在夏家的一處房産裏躲了兩周，等寧遠博的情況穩定下來，只差養傷之後，寧遠博一手挂着三角巾，一手牽着寧恩瑤離開了n市。
作者有話要說：
元旦節快樂！（正在苦逼加班的永夏祝福大家！）
以及，新年新氣象，希望大家心想事成！
對于永夏而言，珍貴的2016，又在碼字這個夢想上，多碼了幾本，更堅定了自己會繼續努力
那麽2017，希望一切順利！愛你們，麽麽噠！
最後，跪謝土豪 啊嗚-九十九 ，小米鍋巴真好吃 的地雷！mua！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