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021
月亮出來了，透過牢房裏高高的窄窄的小鐵窗，将月光分成了幾小塊，一塊一塊貼在鋪着稻草的地面上，它們由一道光柱連接着，仔細看去，還有小小的飛蛾，蚊子在圍繞着那光柱，符貞躺在那一人寬的窄木床上，側着身子，數着飛蛾，一只，兩只，三只...
這牢裏的味道，不太好聞，空氣裏都彌漫着惡臭，以及腐敗的味道，牆角裏還有濕泥，時不時會有一些西瓜蟲之類的小爬蟲在那裏鑽進鑽出，符貞的牢房不遠處斜對面有一塊獄卒們值班休息的地方，那裏擺放着一張方桌，兩把椅子，桌上放着茶水，一盞油燈。
每天這裏都會有四位獄卒值夜班，一整夜都得待在這氣味濃郁的地方，那邊的兩位獄卒說說笑笑一陣後，便吹滅了油燈，牢房裏一下便暗了下來，唯一的亮光，便是符貞所在的這一面牆上的每道月光。
吃過晚飯後她将她睡得那一塊地方收拾收拾了，噴了點香水，勉強壓抑住了一些味道。
良久後，符貞終于閉上了眼，因為實在是太困了，眼皮已經開始支撐不住，今天是第一天，再堅持兩天...就能夠出獄了。
符貞醒得很早，這時候天還蒙蒙亮，轉頭望去，牢房裏一衆人都還在睡着，可是她卻再也睡不着了，符貞摸了摸頭發，揉了揉額頭後，把自己的頭發簡單整理了下，紮了個麻花辮，坐在木板床上，想起昨晚的夢，仍舊心有餘悸。
她夢見自己找錢莊借了一筆錢，但是到期還不了，被人追着趕着砍去了雙腿雙腳，屍首喂到了惡狗窩裏，她現在想起來，覺得自己的手腳還有些不适的感覺，不止一遍在心裏告誡自己，只是夢而已，不要想太多，船到橋頭自然直，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的，天無絕人之路。
她從破曉坐到了日出，直到太陽光照射了進來，牢房裏開始陸陸續續的變吵了起來，周圍人都起來了，因為待在這裏的人，整天無所事事，沒有事可幹，他們除了日常聊天來消遣時光以外，別無他法，有些人甚至終身都要待着這裏了，直到老去，直到生命終結。
“開飯啦！”送早飯來的獄卒來了。
符貞走下床，等着，這時她才看見隔壁房的大姐才醒來，急急忙忙的從床上跳下來，等着早飯，順便朝她打了個招呼。
早飯是一碗清湯寡水的面條，符貞已經滿足了，好歹自己還能有口東西吃，好歹自己，還沒有餓死。雖然比不上之前在別自城待着的時候，每天所吃的大魚大肉。
符貞端着獄卒送進來的面條，獨自走到了床邊坐着，望着碗裏的三段小蔥，少許姜末，開始大口大口吃起來，心裏默念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也，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吃完早餐不久，獄卒挨個一個牢房一個牢房的開始收起碗來，符貞趁機問了隔壁大姐一句話，“大姐，你今天不是要出獄了嗎？”
“哎，對啊，一會應該就會有官大人派人來送我出去了。”
話音剛落，門口傳來稀稀拉拉說話的聲音，大門被人給打開，幾位官兵走了進來，直直的走到了他們的牢前，“你，是李翠芳吧，可以出去了！”
“謝謝官爺，謝謝官爺！”這個大姐點頭哈腰一邊道歉，臨走前還不忘同符貞打聲招呼，“姑娘，我先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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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拜拜！”符貞站在自己的牢門前，心心念着，自己只要再堅持一會，也可以出去了，在這裏待着真的是太難受了，她這麽愛美愛幹淨的人，怎麽可以讓自己住在這麽髒亂差的地方。
隔壁的大姐走了，符貞在牢裏的日子便更加的無聊起來，周圍連個搭話的人都沒有，閑來沒事，便偷偷聽聽幾位獄卒聊着天。
“哎，你聽說了沒，皇上最寵愛的九皇子回城了。”
“九皇子？睿王爺？”
“沒錯，你不知道，我這次聽我宮裏的朋友說，太子在宮裏惹了不少麻煩，好像有廢太子的可能，你說，咱們的九王爺有沒有可能，被扶為太子呢，他可是前皇後留下的唯一的兒子，而且本人殺伐果斷，這次在邊疆立下了戰功。”
“這...不好說，畢竟太子殿下可是當今皇後的長子，廢太子沒有那麽簡單吧。”
......
符貞正聽得起勁呢，幾位獄卒突然說起了悄悄話來，她什麽也聽不見了，也對，這種事情，還是不要到處張揚為好，一不小心就有招來殺生之禍的可能。
符貞覺得那些事新鮮極了，原來只能在電視裏，小說裏才能看到的皇宮裏的紛争，如今居然就發生在自己身邊，她有些不敢相信，太沒有真實感了，她是真的來到了皇宮所在的都城了吧。
沒錯。
符貞第二天的牢獄生活，是這樣度過的，聽聽獄卒們談論的八卦，一日三餐按時吃飯，下午睡睡午覺，日子過得清閑無聊極了，這天晚上，她沒有再夢到自己被讨債者五馬分屍，而是夢見了自己回到了別自城，不知怎的，就又回到了葉府，被葉焱他娘命人将她浸了豬籠，她是被淹死的。
符貞被吓醒來，臉上全是汗，抹去一把汗，心裏想着，最近怎麽老是做這樣恐怖的噩夢，她已經想迫不及待離開這裏了，住在這樣每天都會死人的地方，不做噩夢才怪。
而且，已經幾天沒有洗澡的她，早就渾身又臭又癢得不行了。
今天是第三天，符貞同樣是無比無聊的坐在那裏，發着呆。
奇怪的是，恰巧又聽見了獄卒們在談論昨天的那個男人。
“哎，我宮裏的朋友說，昨天九王爺回宮裏了，陛下一高興直接賞了他一套新宅子做新王府，婢女男丁，田地黃金白銀不知賞了多少。”
“我說你啊，幹嘛老是打聽這樣的事情，人比人氣死人，我們好好的做好本職工作不就行了，咱們啊，就是個小小的獄卒，每天待在這樣烏煙瘴氣的地方守着一群犯人，餓不死也發不了財，哎呀這樣就足夠了。”
這個九王爺是個什麽樣的人，符貞不禁想象起來，是高大粗狂的粗人武夫還是柔柔弱弱的貴公子模樣，不過昨天聽說他還在疆外帶兵打仗，想必應該是胡子拉渣的壯漢樣子吧，符貞瞬間便失了興趣。
想那麽多作甚，她這輩子只要好好的做好自己的生意就行，和那些王公貴族應該打不了什麽交道吧。
不過她蠻好奇皇宮裏面長什麽樣子的，符貞翹着腿倚靠在木板床上，腦子裏是天馬行空的想象，那該是有多麽碧麗堂皇，金碧輝煌，估計連牆面都是用金子做的吧。
她總算是熬到了最後一夜，卻怎麽也睡不着了，前兩天興興期待着的出獄，如何如何，現在卻隐隐有些害怕了，因為越是接近出獄的時間，她便越是緊張，向錢莊借錢，那便是和現代的高利貸一樣，高利息，還不了的後果一樣可怕。
“符貞對吧？”
“嗯，沒錯。”符貞站在門口點了點頭，獄卒确認身份後便開鎖将她放了出來。
“跟我們出去吧，你可以離開了。”
符貞跟在幾位官兵的後面，走出了那扇鐵皮大門。
外面的空氣忽然一下子變好了，眼前也似乎一下豁然開朗。
官兵領她出來後又走了一段路，她才算是徹徹底底離開了那個地方，因為這裏望不到監獄那塊了，連衙門都遠了，周圍是整齊的街道，穿着有檔次的行人。
符貞這才恍然過來，她重新恢複自由了。
伸手摸了摸身上的五文錢，還在，又望了眼自己身上的這副模樣，髒兮兮的，站在這裏和周圍有些顯得那麽格格不入。
可是錢莊在哪裏，她得先去找到那裏才行。
符貞随便找了位過往的路人，別人還以為她是乞讨的，随手塞給了她一文錢，便匆匆的離開了，估計是不想被她糾纏太久的時間吧，符貞又氣又笑，自己居然被人當成乞丐了，她的樣子真的就這麽落魄了嘛。
重新又找了位穿着樸素的老奶奶，開口便是，“奶奶您好，我不是乞丐，我想找您問一下路。”
“哦？問路...小姑娘，你說吧。”
“奶奶您知道錢莊怎麽走嗎？”
“錢莊啊...”老奶奶獨自嘀咕了幾句後，忙伸手指向了一個方向，“往那邊一直走，第一個路口左轉，再一直走到頭十字路口那家便是了，那是信蘇城最大的錢莊了。”老奶奶說完，又說道，“怎麽，小姑娘，你要去錢莊借錢？”
符貞點了點頭，老奶奶突然握住了她的手，“小姑娘做事情一定要謹慎點。”囑咐完便走開了。
符貞抿了抿唇，不過她已經沒有退路了。
衙門的大人匆匆趕到了大牢外，問前兩天關進來的一位姑娘，獄卒們卻說，今天一早便釋放了，随即他便釋然的摸了摸一把自己的胡須，“也罷，也罷。”自從那日他将那奇怪玩意兒拿回去給夫人後，夫人便喜歡的不得了，吵着嚷着還要從這姑娘這買來更多，如今那姑娘已經被釋放了，那就算了罷，相信，日後若是有緣，還是能再見的。
作者有話要說：
你們猜猜男主是誰(^o^)/~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