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坑爹
七月的天正是豔陽高照,顏臺扶着柳雲願上了馬車,他還未上去正和柳應渠說着話。
“七月了,顏兄,你到了永安縣多收些糧食放在縣衙的倉庫裏,不要吝啬錢財的多少。”柳應渠看向天說道。
顏臺一聽這話有些摸不着頭腦:“我瞧今年的天氣挺好的。”
“夏汛還未來,這半月來還未下過雨。”柳應渠說道:“我總覺得不對勁,有備無患才好。”
顏臺應了一聲就揮揮手和柳應渠,沈清梧道別了。
沈清梧走在回家的路上,他拿着柳應渠手上的布匹比劃了一下:“爹怎麽還沒回家?”
柳應渠知道沈父是去買糧食去了,這去了有幾月了。
回到府上,柳應渠去書房裏看書,沈清梧在他的另一旁拿着話本子看,樹上的知了在不停的鳴叫,一瞬間突然就不叫了。柳應渠站起來去窗戶外面看,在樹下有一只知了。
這是熱暈過去了?
柳應渠拿着茶杯低頭認真地把茶水澆在知了的身上,知了發出叫聲。
“柳郎好熱啊。”沈清梧要不是顧忌着人在,只想解開了衣帶只穿着裏衣。
柳應渠一聽沈清梧的聲音,連忙喊人把已經融化的冰給換了,他上去給沈清梧打着扇子:“今年的天氣有些不太正常。”
“往年沒今年熱,酒樓裏的生意也不好,我就吩咐人多做了一些粥和果汁之類的。”沈清梧屈着腿躺在軟塌上。
他抓着柳應渠的手不讓他打扇子,兩個人的手立馬變得汗津津的,柳應渠笑了笑:“熱着呢。”
奴仆換了冰過來,還端來了盆子,兩個人洗了洗臉和手。
“京城的冰也貴着,這些奸商就會漲價。”沈清梧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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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應渠十分贊同。
太奸詐了,他的俸祿都不夠買冰,他心中戚戚然不過清梧用冰用得很勤,要不是懷孕收斂了一些,這夏天就更猖狂了。
據說一天能吃四碗的冰食,肚子不舒服吃完藥繼續吃冰,就沒見過這麽愛吃冰的。
沈清梧喝了一杯熱水,恹恹的躺在軟塌上,跟個打霜的茄子一樣。
他最近嗜睡,天氣熱了食欲也不好,再也不能做賢妻良夫了,只能做閑妻了。他看見柳應渠在書房裏寫字看書,捧着臉勾唇一笑。
柳郎還是這麽好看。
柳應渠最近和譚恒他們一起給救濟院裏的小孩子們編寫了一些簡單的教材,他手酸的甩了甩胳膊,把自己寫好的手稿正打算放在一旁,他突然想到了胎教。
沈清梧就看着柳應渠帶了一張紙過來,默默的看了看他的肚子然後輕咳一聲開始念書。
沈清梧不可置信的扭頭看柳應渠:“……”
柳應渠有些不好意思,還是壓着心裏的尴尬對着肚子念書。
“別念了,我感覺頭冒金星了。”沈清梧抽走了柳應渠手中的書,終于清靜下來了,沈清梧緩緩吐出一口氣。讀書真是一件讓人痛苦的事,哪怕只是聽着也足以讓人睡意彌漫,更激烈的是把頭往牆上撞。
所以柳郎讀書就好了,他就不讀了。以後孩子也跟着柳郎得了一個愛讀書的頭腦。
“柳郎,孩子以後會喜歡讀書的就像你一樣。”
柳應渠心中一哽,他愛讀書麽?清梧生下來怕是一個小鹹魚,柳應渠一言難盡,欲意又止。
“清梧,我沒你說得那麽愛讀書,我也沒志氣。”柳應渠含糊的說。所以什麽升官就算了叭。
“柳郎好謙虛。”沈清梧笑着說。
“咳咳咳咳。”柳應渠頭皮發麻,沈清梧對他的濾鏡太重了,重到他神志不清了。
“柳郎這樣的人上來去找。”沈清梧紅着臉看他:“身材又好,人也長得好看,還很貼心,還是大官。”
柳應渠聽着不好意思差點就要膨脹了。
他忙着工作摸魚,回到家還不忘鍛煉身體的,柳應渠驕傲的挺了挺胸膛,人模狗樣的笑着:“清梧,沒你說得那麽好。”
“我發現人還要身材好,要是臉長得好看,身材不好也讨不到媳婦。”沈清梧鄭重其事。
“……是吧?”柳應渠撓撓頭。
“當然了,你去上值,有些官夫人和夫郎來和我說話,她們就說了,這看人要看臉和身材,我深以為然,有一位哥兒就是因為男子的身材不好,洞房花燭夜都沒過,直接就悔婚了。”
“這麽嚴重?”柳應渠震驚。
“哈,柳郎你真可愛。”沈清梧開心的說:“那要過一輩子的事,當然要選自己舒服的人了,我估計哥兒也是心裏不喜歡那個男子。”
柳應渠:“……”他懷疑沈清梧在開玩笑。
他摸了摸自己的腰,很好沒有贅肉,八塊腹肌也還在,肉很緊實。
沈清梧扯着柳應渠的腰帶,柳應渠一臉茫然就順着沈清梧被扯了過來,沈清梧吧唧一聲親在柳應渠的眼睛上,柳應渠下意識閉上了眼睛,讓吻落在了眼皮上,滾燙的,灼熱的溫度。
柳應渠心裏軟乎乎的,內心有些雀躍。
“柳郎,呆呆的。”沈清梧用手指纏繞着柳應渠的頭發,鳳眸上挑,笑着去看他。
那正是一個哥兒最活潑,最令人心動的時候。
柳應渠一個輕柔的人落在了沈清梧眼睛下的黑痣上,還舔了一下。
……?
沈清梧像是被燙了一下,臉上和脖子上立馬就爬上了一層紅暈,耳根子紅透了,鳳眸圓溜溜的看着柳應渠,要不是還顧忌着肚子,他估計能從軟塌上跳起來。
“你,你……”沈清梧沒說個所以然來。
柳應渠慢吞吞的給沈清梧擦了擦臉:“我不髒。”
“ 誰給你說這個了?!”沈清梧小聲嘀咕。
天氣越熱,工部的活也重,工部侍郎還在民間修堤壩,修得懷疑人生了,這天這麽熱,怎麽可能還會下暴雨,要不然還是去修水渠吧。
這天熱得不行,還有修堤壩的工人熱得中暑了,那邊還備了一個棚子供人休息,田地裏的莊稼有了筒車還好受些,筒車能把河流裏的水排上來灌溉田地,沒筒車的就要枯死了。
有幹旱就會有疫情,有流民。《文獻通考》中記載“南方大漢,百姓流亡。”,在《後漢書,陳王列傳》中也記載過:“旱至五谷傷,民衆亡。”可見幹旱對國家的危害很嚴重。有人已經八百裏加急回京城去報信去了,可是這一去一來又要死不少人了。
在京城中也不輕松,柳應渠分給了最近最忙的工部,工部尚書阮廣祖還在批文書,按道理柳應渠作為工部主事就是給工部尚書和工部侍郎打下手的,這工部侍郎被派出去幹活了,柳應渠也承擔了工部侍郎的活。
只能說是忙到飛起。
“京城裏的田地有幹枯的跡象。”官員們進進出出的,來回彙報。
“加大筒車的投入,讓工匠所的工匠們再加把勁。”阮廣祖揉揉眉心有些疲憊:“我今天就給陛下寫個奏折,京城這邊還是算好的了,那周邊的郡縣怕是不好了。”
柳應渠拿着文書整理起來,阮廣祖叫了他一聲:“應渠,你跟着底下的人去田間的秧苗裏看看。”
“好,阮大人。”柳應渠放下文書跟着走出去,同行的人有溫尚,是一個勸農官,柳應渠心下就放下心來了。
溫尚是懂田地的:“這天什麽時候才下雨,快點下雨。”
柳應渠:“估計八月初。”
溫尚忍不住說道:“但願如此。”這八月初才幹旱了一個月還能挽回損失。
幾行人來到田地間還帶着工具,溫尚毫不猶豫就跳進了田地裏去觀察秧苗和地,筒車澆灌着田地,溫尚心裏也不禁啧啧叫奇,這筒車可真是一個奇物。
溫尚心想在幹旱給幫了大忙,以前就覺得節省了人力和時間,現在才明白筒車對于幹旱有奇效。以前他在農村裏,還有村子因為灌溉水源打架的。
柳大人真是奇人!
溫尚去看柳應渠心想筒車出現得這麽及時,讓他都懷疑柳應渠有未蔔先知的能力了哈哈哈。
他們看完田地又去農戶家裏看井水,有的井水已經幹涸了。
“這口井還要往地下再挖,應該還能挖出來。”有懂的官員說道。
他們看過村子裏的井了,只有這口井傳來了不算壞的消息。
村子裏距離河流的距離很遠,要是把這口井打出來就方便了村民們。村民們一聽這話很高興,各自去家裏拿工具去了。
“官老爺們可真厲害。”一個中年大漢結結實實的誇獎道。
柳應渠等人有些尴尬,他們露出一個腼腆的笑。柳應渠和大漢聊天:“大叔,我看你們很少種土豆,這是為什麽?”
“外面傳來的東西不放心,再說種了也不值幾個錢,莊稼人還是要種糧食。”
柳應渠點點頭。
沒事,等水災過後都會種上土豆。
柳應渠他們跑了幾個村子,情況還算好,至少是天子腳下官員們不敢太敷衍自己的工作,戰戰兢兢的當打工人。
“我統計了一下問題,等我們回工部後再說說。”
“好的,柳大人!”反正柳大人會準時下值。
柳應渠一回工部又讨論到很晚,阮廣祖又來交代了一些事,拖得更晚了,柳應渠沒見過這麽會拖的,柳應渠心裏痛苦不堪,面上拿着本子記筆記,阮廣祖滿意點頭。
“……”
他餓着肚子回去吃晚飯,晚飯早吃完了。他回到院子,沈清梧立馬喊人去把小廚房的飯菜端上來。
“清梧,好餓。”
“多吃點。”沈清梧給柳應渠夾菜。
柳應渠吃完飯舒服多了,他最近太忙了,晚上還是陪着沈清梧去花園走走。
“這次的旱災很嚴重麽?”
“有點嚴重,但之後的困難還在後面。”柳應渠笑了笑。
青國入侵,旱災過後就洪災,八月初下了一場雨讓天下人都很感激,結果這場雨沒完沒了就成了災難了。而青國游牧民族,他們根本不靠田地,并且大多住在高地,水災淹不着他們。
這一下就把目光虎視眈眈的投向了他們的好鄰居大昭。
風霜染紅大地,大昭又遇見了難得的小冰期,冬天冷得死人。
“清梧,家裏的地怎麽樣?”
“種上了些蔬菜,還有你說的土豆種了不少,我把陛下賜給舅舅的地也用來種了。”他跟沈憂說了,沈憂不太在意這些,讓沈清梧随便處理。
反正昭烈帝什麽都賞,就是不賞銀子,兩夫夫同時想到心下都有些沉默。
日子一天比一天熱,流民也越來越多,很多城門選擇了關閉城門,不然縣衙裏的糧食供不了這麽多的人,還容易引起暴動。
顏臺這邊也遇見這方面的困難,他到永安縣當縣令按照柳應渠的話屯了不少糧食。外城的百姓也在永安縣登上戶口不算是黑戶了,能去縣城裏做活,但還是有很多人留着建設外城。
顏臺這邊給出的承諾繼續建設外城的人能分一間房子,多幹活的人多得,表現優異者他會招到縣衙裏。
在縣衙內
“還在糾結?”柳雲願問着顏臺。
“流民太多了,我這邊不知道能接濟多少。”顏臺點點頭。
“那就量力而為,不能接濟硬要接濟會把永安縣拖垮的,該舍得就要舍得。”柳雲願說道。
顏臺也明白這個道理,聽了夫郎這麽說心裏更是下定了決心:“我就這麽辦。”
永安縣接收一些老人婦女,哥兒,還有一些小孩。
沒進去的人就對着永安縣破口大罵,罵顏臺是一個狗官,罵他的父母家人。罵了一通,流民們繼續去其他地方碰運氣。
顏臺垂頭喪氣的回到府上,他跟夫郎訴苦:“我不知道做得對不對,我覺得他們挺可憐的,但我應該先把老人,婦女,哥兒和小孩先接進來。”
“我覺得做得很好啊,這可能就是二哥說的……”柳雲願一時半會想不起來,主要是柳應渠說得太多了,他在家話可多了:“同理心,相公你有同理心。”
顏臺愣了一下。
在街上買了小吃,柳應渠陪着沈清梧吃着回府。
回到府上客廳裏還擺着飯菜,蔣羅羅急忙的張羅着。
“羅羅,你幹什麽呢?還沒到晌午。”沈清梧疑聲問道。
“老爺回來了,看上去有些落魄,他着急要吃飯。”蔣羅羅說完又喊人去端了一碟水果。
天氣正熱,這水果也是放在井水裏鎮了鎮,柳應渠給沈清梧給了幾顆解解饞,“偶爾少吃些。”
柳應渠想着沈父的事,沒過一會兒沈父就來了客廳坐下來跟個餓死鬼投胎一樣開始吃飯,柳應渠和沈清梧有些懵。
沈父刨了兩碗飯,沈清梧瞧着還給沈父乘了一碗湯:“爹,你怎麽跟個餓死鬼投胎一樣。”
沈父咕嚕咕嚕把湯一飲而盡才像是活過來一樣,“我在外面這十幾天就沒吃飽飯。”
柳應渠給沈父遞水果:“岳父,你不是帶錢了麽?”
“錢都被土匪給搶了,幸好土匪不要命,不然我就要交代了。”沈父心态還算好,畢竟走南闖北習慣了:“我一看哪是土匪就是一群百姓嘛,夏天天也熱,我路過田地時看見不少秧苗都枯萎了,估計是吃不飽飯還是怎麽的,就幹起了土匪的勾當。”
才半個月外面就已經這樣了?
柳應渠記得昭烈帝已經下旨讓各地方赈災還減了賦稅。
“地方怎麽樣?”柳應渠關心的問道。
沈父說了一句實話:“這就要看地方的官員有沒有良心了。”
沈父說着這句話又刨了幾口飯就放下碗筷,看了看自家兒子,笑呵呵的:“有孫子了,真好,以後還是五品官員的兒子。”
沈清梧:“爹,是兒子不是兒子還不一定,你別把話說滿了,不是兒子我也喜歡。”
“對對,我也是他外公,我也喜歡。”沈父對小孩挺喜愛的,可惜沈清梧長大後就是一個不孝子,越長大越不可愛。
這小孩生下來可不能讓沈清梧帶着,怕帶歪了。要讓自己三元及第的兒婿帶着,是女孩和哥兒那一定也是知書達理的,要是男孩那就再考一個三元及第。
沈清梧把酒樓的賬本扔給沈父:“該讓你看了。”
沈父:“……”
家裏的兩個男人等沈清梧走後,這才去了書房,沈父說道:“應渠,買的糧食已經夠多了。”
他來回的走動,突然按住柳應渠的肩膀瘋狂搖動:“陛下真神了!他怎麽知道要派我去收集糧食,陛下真是真龍天子!”
“我們這次的功勞可大了!”沈父激動的漲紅了臉。
“不行,我立馬要去向陛下回複這次的任務,任務草民我圓滿完成了,幾經九死,心中想到陛下就充滿了力量,爬也要爬回來。陛下的真龍之氣庇護着草民,讓我獲得了力量,陛下的恩澤時刻沐浴着草民,草民萬萬不敢懈怠,願為陛下效死忠!”
柳應渠:“……”過了過了,馬屁太過了。
柳應渠麻了,岳父這麽聰明機靈的一個人,清梧卻是意外的正直,還沒有多少心機。
岳父心眼可真多。
有八百個心眼。
“岳父,我覺得還是要等等,現在去向陛下彙報也不太好。”柳應渠心想根本就沒這個任務。
“不,我覺得現在是最好的時機。”沈父冷酷的反駁了柳應渠。
他準備讓沈憂在內閣裏跟陛下說一聲,他興奮的就要走出書房了,柳應渠連忙拉住了他。
柳應渠艱難道:“岳父,我要向你坦白一個事。”
沈父:“?”
柳應渠認真:“岳父,其實我是騙紙。”
沈父瞳孔震蕩:“???”
沈父看向自家兒婿真誠的臉,他有些回不過神來,什麽叫騙子,他騙什麽了?沈父的笑容漸漸凝固,漸漸消失最終變成了面無表情。
他搓了搓臉咬牙切齒:“應渠,你騙了我什麽?”
“就是我根本就沒有聖旨就讓岳父去搜集糧食。”柳應渠小心的觀察沈父的表情,小聲說:“是我自己的主意,我假傳聖旨了。”
假傳聖旨可是要掉腦袋的,但是真的好刺激呀。柳應渠的心髒怦怦直跳,他分不清是快樂還是快樂。
沈父的臉徹底黑如底鍋。
書房裏說不出的寂靜,柳應渠有些慌,看沈父的樣子有些吓人,他害怕。
要是清梧在就好了。
沈父胸膛起伏,他回想起自己這些日子的心酸歷程,他努力平複心情結果沒平複住。
從書房裏傳來沈父的怒吼:“柳應渠,你這個殺千刀的!!!”
“岳父還是有好處的……”柳應渠小聲辯解。
坑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