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曹子惠負氣去了夏如雪家。一直想着馮以英竟撂下自己,冒着冷風去找別的女人,回家連一句解釋的話都懶得說,還要和自己說分手!她覺得她是馮以英家的透明人,無人理無人顧。夏如雪見曹子惠一進家門就悶悶不樂地坐着,也不說話也不看電視,她放下手中的紅辣椒串,走過去摸着她的額頭說:“子惠,你怎麽不看電視呢?你今天不舒服啊?”曹子惠好像很久沒有聽到這樣暖人心的話,憋了一夜的淚水流了出來說:“小姨,你和姨爹是怎麽過來的?”夏如雪聽這話裏好像有話,想要再問時,只聽院子裏一個女人的聲音說:“阿雪,你家的補貼還沒去拿嗎?”夏如雪走出堂屋一看,見是王西,想她家已經拿了今年的農業補貼,疑惑地問她什麽補貼?王西說:“就是你家姨侄女婿種你的那田。”夏如雪才恍然想了起來,跟着王西去了鎮上。
這裏曹子惠聽說王西來了,忙把眼淚收了,後來又聽到他兩像是出去了,卻又放聲大哭了起來,邊哭邊罵馮以英變了心才對自己不好,曹子惠哭累了也就窩在火箱裏睡着了。
夏如雪拿了補貼後,又幫王西上了一車化肥,回來時天已經黑了,進廚房匆忙做了晚飯,叫醒曹子惠吃了,夏如雪累得已經忘記了曹子惠哭這回事,她已經不是一回兩回這樣,夏如雪也就沒放在心上,坐在堂屋裏向火。向火向久了,曹子惠感覺手镯燙得慌,忙把手伸出擱在火箱被上。夏如雪低頭見她手上戴了一塊鮮明的翡翠,拿起她的手腕子說:“噫,子惠,你什麽時候買了一個手镯啊?”曹子惠褪下了手镯給夏如雪看,說:“那次你們都說我懷孕了,把我婆婆樂得給了我一個手镯。”夏如雪聽曹子惠提起懷孕的事,想起前幾日去看莫蘭跳廣場舞時,莫蘭和她說的話,說:“聽別人說你剛開始還覺得惡心,你那婆婆不是給你買這樣吃就是買那樣吃。後來你卻不嘔吐了,醫生說你腸胃有點問題。子惠啊!當小姨的也不該說你這私事,但小姨也是想你好。你和馮以英在一起都幾年了,是該生個孩子,趁着你婆婆還年輕,可以幫你帶帶,兩人一起搞事業,這樣子家庭會越搞越好。如果一個人在家也是無聊,穿好的吃好的,不賺錢,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像你爸爸那麽能幹,畢竟一個人能力有限,不可能創造一個大的萬世不倒的産業,留給一代又一代的人。這人生啊,長的是苦難,哪有什麽一勞永逸的事,太多挑戰呢。人要生病,要給婆婆送老,要養孩子,孩子都是錢堆出來的。哎,什麽都離不開錢。說句你不愛聽的,萬一中年老公死了呢?”曹子惠越聽越不耐煩,還被夏如雪搶白了一頓,她心裏羞憤極了,就不願再向夏如雪抱怨馮以英了。
曹子惠覺得夏如雪一直都在幫外人說話,她覺得很煩心,但又不想回家,曹子惠想的是讓馮以英也火急火燎地來找自己,她幹脆呆在了夏如雪家。夏如雪也想有個人做做伴說說話,也就不理論。
大年三十的那天,最後一場趕集。莫蘭見曹子惠還沒有回家過年,疑心他兩是不是拌嘴呢!把馮以英叫了過來,問:“莫莫,曹子惠怎麽還不回家過年呢?你們兩是不是吵架呢?”
馮以英因想着曹子惠去夏如雪家散了心,心情好了自然就會回來的,不把這事放在心頭。他冬天又忙着葡萄園的事,更不把這當回事。今日聽到莫蘭這麽說,掏出手機撥打了曹子惠的電話,曹子惠的手機卻留在了家裏。莫蘭想着平時曹子惠出門都會帶手機的,于是更加肯定馮以英氣走了曹子惠,說:“莫莫,你老實和媽說,你是不是把曹子惠氣跑呢?”馮以英本想急着為自己辯白,向莫蘭倒苦水說為了她的葡萄園累死累活,她卻不懂得體貼自己,但轉念一想他兩的事沒有必要向莫蘭講,因此笑着編了個謊話,眼睛往左斜了斜說:“小姨留她多住幾天。”莫蘭聽了馮以英的話,半信半疑,想要繼續追問馮以英,料他會嫌自己煩,頓了會說:“你今年可得邀曹子惠去給你的岳丈老子拜拜年啊,別老是寄個東西去就算完事,他爸爸也就只他這一個女兒,哪有不想女兒的,看這曹子惠喜歡我們鄉下喜歡的都忘了她娘家。”說完,莫蘭拿着籃子出門趕集去了。
卻說莫蘭方才見馮以英神色裏有些恍惚,暗下裏細細地琢磨着他兩到底發生了什麽事。莫蘭在集市上遇到了王西,見曹子惠沒有跟她一起來,問:“子惠呢?今年年尾怎麽沒有看見她和你一起來趕集?”莫蘭對這事心裏不得主意,索性說他兩吵架呢。王西笑着說:“她是不是去阿雪家呢?”莫蘭吃驚地說:“你怎麽知道啊?”王西說她那次去邀夏如雪上鎮上拿補貼,在窗外聽見曹子惠的聲氣,有一些嗚嗚咽咽的。他兩這事本來就給莫蘭一種捕風捉影的感覺,聽了這話,莫蘭心裏落實了,覺得他兩吵了架的可能性更大。馮以英這人脾氣倔強得很,如果向他證實這件事,他只會厭煩地走開。所以莫蘭回到家,也就掩口不提此事。
到了初二這天。習俗講得好:初一崽,初二郎,初三初四拜街坊。莫蘭為馮以英去拜年的事,已備了兩份過年禮,說:“莫莫,去給你小姨拜完年回來後,就得準備去你丈人家。”
馮以英自欠了一屁股債以來,才知辛苦錢不好賺的道理,所以開始學着過經濟型的生活。他一想到兩人在路上的開支,就不忍把這錢花在這上面,想給曹天成寄去過年禮。但母命難違,又恐莫蘭說他不孝順大人。想着這些,馮以英不情願地提着禮品去了夏如雪家。
過年時,馮遠程已經從外地打工回來,回來的那天正是大年三十,見曹子惠竟不回馮家去過年,心想連乞丐都曉得回家過年,曹子惠也許和馮以英吵嘴呢,在自己家的屋檐下“躲雨”。今日正和夏如雪在整理送人的東西,見馮以英跨進了中堂。夏如雪忙放下手中的禮品,先笑着接了過來說:莫莫,新年好啊。”馮以英笑着說:“你們也新年好,給你們拿了點不值錢的東西來。”馮遠程也笑着說:“莫莫,我還叫曹子惠過去把你和你媽也請來這裏過年呢。大家就可以過個鬧熱年。”馮以英聽馮遠程這話,話裏透着嫌厭曹子惠在他家過年的意思,臉上也只得笑着問他們怎麽沒看見曹子惠?
夏如雪早巴巴地望着馮以英來她家,只因馮遠程常暗裏向她嘀咕:“大過年的,她怎麽還不回去?既然做了馮以英家的人,就該守他家的規矩。”在明眼處,馮遠程也不怎麽待見曹子惠,臉上時不時地露出冷色,而曹子惠全然不把馮遠程的冷鼻冷眼放在心上。夏如雪嘆曹子惠沒半點志氣,要是換作她,早就受不住別人的冷眼一走了之了,但是曹子惠畢竟是她唯一的親姨侄女,又不好當着面催她回去。所以今日看到馮以英來給她拜年,忙笑着說:“她在我屋裏。”一邊領着馮以英進了堂屋。
年前曹子惠在市集上買了些彩色的絲線、各色的珠子,現在正在打絲線縧子呢。聽見笑聲,擡起頭來見是馮以英,臉上的氣色馬上變得陰沉了,心想着怎麽不早來接我回家過年,偏這個時候來。夏如雪又忙讓他在沙發上挨着曹子惠坐了,自己又往中堂裏去打點禮品。馮以英感覺身上的擔子重,沒心思去哄使小性子的曹子惠,她想通了自然就會回家,就把莫蘭要他兩去給曹天成拜年的話略略地說了一遍。曹子惠還以為他是來接自己的,冷笑着說:“如果不是你媽叫你來,你還不來呢。”停了會,又哼了一聲說:“你也知道我爸爸是做生意的,忙得很,不得空接待我們。他前幾天還和我說他去國外過年了。”馮以英料着曹子惠還在為那事生氣,念着自己的神思都快被她耗盡了,便賭氣出了堂屋,笑着向馮遠程他們打聲招呼便離開了。
回到家,莫蘭問他為什麽不見曹子惠跟着你回來?難道她不給她爸爸去拜年呢?馮以英
早就在莫蘭面前換了一副好臉色說:“她爸爸去國外過年了。”莫蘭将信将疑,想起馮以英的這些古怪話,下意識地覺得他兩必定吵了嘴,這樣子冷戰下去不是個盡頭,便用憋了好久的好言好語勸他說:“莫莫,媽很能理解外地媳婦的苦,如果沒有愛,她又怎麽會大老遠地跑到這裏,嫁給你呢?女孩子最喜歡聽甜言蜜語,你多哄哄她。”馮以英心裏只有苦笑,這個年馮以英過得是百種滋味在心頭。